作者:北城二千
“怎么回事?怎么只有火铳的光亮?火把呢?火折子呢?明军的火铳不点火就可以打响?!”
矮丘上,众多土默特领主心里一寒,而素囊却忍不住了。
明军用连续不断的烟花来照亮战场,寻找土默特骑兵身影来射击,但土默特骑兵只能看到对方扣动扳机时的火光,以及烟花亮起时的明军军阵。
双方都看得见的情况下,射程短、威力较小的骑弓就没有了作用,想要面突也没有冷静的心态来准备。
“这火铳怎么打的这么密?新的连发火铳?”
素囊也愣住了,明军的火铳的射击速度太密了,这才交手一盏茶时间,土默特这边就倒下了大队骑兵。
这让素囊有些害怕,他只能开口道:“吹号角,暂时收兵,算一下战死了多少人!”
“呜呜呜~~~~”
号角声伴随着他的下令而吹响,而他这样的举动也等同是错过了最佳的突阵时机。
明军骑兵没有携带长枪,重骑兵如果冲阵,曹文诏只能用同为半具装的骁骑卫冲上去抵挡,或者让羽林卫上马抵挡。
但现在素囊被一口气打出十几轮的步铳吓破了胆,由于四周太过昏暗,只有明军烟花亮起的时候能看到刹那光明,因此他看不到明军是怎么操作的。
他还以为明军的步铳可以连续射击,因此匆忙将兵马给撤了回来。
“止!清点战损……”
面对撤走的素囊部,曹文诏没有追击,而是下令全军清点战损。
这么一来、烟花就停了下来,而羽林卫则是一边清点战损,一边在为前后军火铳手装填火铳。
同样的,后怕的素囊也命人清点起了死伤。
双方就这样诡异的僵持了许久,直到一刻钟后明军的死伤率先清点出来。
明军中流矢而死者七十二人,受伤者二百四十七人。
看到这样的战损,以及外围的一群土默特部哀嚎伤兵和尸体,曹文诏稍稍放下了心来。
和他们所想的一样,北虏确实是一支三流军队,而套虏更是三流之中的三流。
得知了死伤的曹文诏放下了心来,但相比较他,一刻钟后的素囊却跟吃了屎一样的难受。
不管是重伤还是战死,总之他们少了两千多人。
这几乎是大军十五分之一的死伤,而明军那边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死伤数量应该远远比他们要少。
两千多人的死伤,这已经让素囊和诸多土默特领主心里打鼓了。
在他们看来、明军似乎比他们曾经经历过的强太多,执拗的继续打下去,土默特的家底都要被打光不说,各部领主这些年建立起来的威严也要一扫而空。
“大汗,要不……”
“呜——”
一些领主正准备开口询问是不是要撤军,但就在他们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在他们后方却响起了呜呜的角号声!
“大汗!我们背后?!”
这是紧急警报,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向了身后,而在他们的身后,矮丘之下、黑水河北岸,只见所有哨骑惊慌失措的举起火把,向南岸奔逃而来。
“后军哨骑千户呢?死了吗?!”
素囊第一反击是惊慌,下一秒就是震怒。
他明明布置了哨骑,怎么会有明军骑兵从后方偷袭来?
这个时候,矮丘下冲上来了一队哨骑,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们,而马背上的千户长则是哭嚎道:“大汗,赛罕带兀鲁特部的人骗杀后军哨骑,明军齐王朱由检带骑兵冲后面杀来了,距此地不到十五里。”
“全军向东突围!”听到朱由检居然带人绕道从后方突袭,素囊连朱由检具体带了多少人都没有问,当即就下令全军突围。
他一声令下,一群土默特领主都惊慌的率领部众向着东方的灰河撤退。
“总兵,殿下他们应该从黑水河北岸杀来了,我刚才听到了素囊他们的敌袭号角声。”
同样听到号角声的不止是素囊他们,明军之中兀鲁特的一些蒙古人也找到了曹文诏解释。
听闻此言的曹文诏立即看向了土默特的部众,只见他们那边果然有些骚乱。
“全军打火把,所有人上马!”
曹文诏一勒马缰,大声命令着四周的传令兵。
鼓手收起了战鼓,传令兵也通知了羽林卫的兵马。
兀鲁特的蒙古人将战马牵到了前军和后军,所有人翻身上马,而他们的举动也被土默特的骑兵看到。
经过刚才明军在黑夜里连续十几次的射击,大量的土默特骑兵心生畏惧,连忙向东逃窜,根本顾不得队形。
这也就是蒙古人跑惯了,自然形成自己一套逃跑战术,如果换做汉家步卒突然有人乱了队形,恐怕就会从突围和撤退,形成一场大溃败。
可即便如此,再怎么说、土默特骑兵的队形也乱了,而这样散开的队形,对于曹文诏来说是一个好机会。
“骁骑卫、羽林卫,为千岁尽忠的时候到了!”
“冲——”
曹文诏统帅万骑追击,大军呼喊如潮,万余人的上直骑兵肆意宣泄着马力。
“折返过去,先收拾一顿后面的明军,不然他们咬着我们不放。”
突围中,素囊在察觉后方明军居然敢追击后,当即就下令大军折返,意图收拾曹文诏。
“大汗,先撤吧,他们有火铳。”
“是啊、先撤会板升城,等天明再作战。”
“蠢货,马背上用不了大火铳!”素囊以为明军的火铳是曾经戚继光研究出来的五雷神机改良版。
毕竟在他的记忆中,明军只有这一种连发火铳,而这种火铳最大的弊端就是体积太大,只能在步战时使用。
如同索姆河中不明机枪威力的英军统帅一般,此刻的素囊也执拗的坚持自己认知中的东西。
在他的下令下,近三万土默特骑兵开始试图折返,而这样的折返让曹文诏看到后,他更是连忙下令道:“羽林卫准备面突,骁骑卫冲阵!”
两支军队的距离在高速运动中越来越近,率先发起攻击的是土默特的骑兵。
和都播部的骑兵一样,他们根本不敢冲阵和肉搏,甚至在六十步外就张弓射箭,意图用运气来面突。
这样的距离面突,如果放在后金的军队里,战后必然会被发配宁古塔为披甲奴。
然而、对于惜命的土默特骑兵来说,六十步外张弓射箭,随后开始一分为二,意图折返再次面突,已经是一种常规操作。
尽管土默特的贵族们要求是三十步才能面突射箭,但眼下没有人管得了那么多了。
这也导致,尽管落下的箭矢很多,但能射穿战马马铠和明军甲胄的箭矢少之又少。
偶尔有箭矢能命中明军骑兵,但射中的地方,也无非就是腿部和手掌、面部这种地方。
六十步的距离让它们根本就不致命,明军往往忍痛拔出箭矢,随后抓紧金瓜锤和长刀,继续冲锋。
“砰砰砰……”
与都播部一样,土默特部试图分割迂回,以此来反复面突的骑兵,遭受到了明军前排骑兵的骑铳打击。
如果不是天色太黑,明军骑兵无法使用墙式冲锋,那土默特的骑兵将坚持不住一刻钟。
在黑幕之下,曹文诏作为统帅,亲领亲卫一马当先。
他从马鞍两侧拔出两杆骑铳,在错身时,两枪打倒两个土默特骑兵。
就在同时,他的头盔胸甲铛铛作响,腿上也是一痛,似乎是被箭矢射中,又或者是被马刀划过。
曹文诏没有思考的时间,他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像贵族的土默特骑兵冲来。
他下意识的拔出长刀,用刀背朝着他砸去。
然而这人骑术了得,曹文诏的刀背居然被他缩身挂镫躲过。
只是不等曹文诏反手一刀,他身边的亲卫就抬起骑铳,一枪打穿了对方胸口的粗制甲胄。
这样的一幕、也是整个战场是的缩影。
上直铁骑靠着随身所带的骑铳,当头打倒了无数土默特骑兵,与此同时也遭到对方密集的羽箭攻击。
尽管有头盔、甲胄防护,但裸露出来的地方却处处受伤。
装备精良的上直都如此,土默特骑兵就更不用多说。
只是交手的瞬间,土默特骑兵一方便坠马上千,无数土默特骑兵只觉得整个战场十分混乱。
他们只能听得到身边蒙古人的惨叫声,而听不到汉人的惨叫和叫骂声。
人马嘶嚎,他们不仅没能突破明军的军阵,收割试图溃逃的明军骑兵,反而被人数只有他们三分之一的明军骑兵杀了个对穿。
“折返,再战!”
曹文诏杀的兴起,凿穿土默特军阵后,当即就要折返再杀一通。
只是这个时候、四周忽的吹起了狂风,风大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正是这一阵狂风,让土默特和明军两部都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从战阵中杀出来的素囊心头十分压抑,而当他看向自己四周的大汗亲卫数量后,心中更是一紧。
原本上百人的护卫,此时只剩下了二十几人,而四周的土默特诸部领主也不见了六七人。
这种黑夜下,没有人能知道他们死伤了多少人。
“向东突围!”
素囊害怕了,大战开始前,他只当明军还是当年的山西三镇,却不想这一战直接把他打回了原形。
他指挥大军向东冒着大风突围,曹文诏见状,也连忙带兵前去追击。
两方的距离咬的很紧,这让土默特骑兵有些害怕。
这种时候、在土默特试图突围的东方,忽的出现了一支点燃火把的骑兵队伍,素囊被吓得差点勒马。
好在他看清了对方的穿着,赫然是他派去围攻明军火炮的察合台。
这让他心中一喜,如果察合台击败了明军,并且夺下了明军火炮,俘虏了明军炮手,那他就可以绝地反击了。
只是让他遗憾的事情发生了,当他靠近了察合台的队伍后,只看到了比出发前少了五分之一的大军,以及脸色很不好看的察合台。
显然、围攻明军夺取火炮的计划失败了,而素囊见状也没有时间斥责察合台,而是带着大军继续向东突围。
当然、突围的队伍中,察合台的部众也告诉了他大军的情况,以及黑水河北岸出现明军的消息。
闻言的察合台当即指挥大军跟着向东突围。
他们在逃,曹文诏在追,以万余骑追击数万骑的场面蔚然壮观,如果不是身处黑夜,恐怕所有的明军都将因此战而骄傲。
大军在追赶,素囊等人也一路向东奔袭。
不过四十里地的距离,此刻如天堑般遥远,不可逾越。
土默特的士兵在马力耗尽后换马,并直接把耗尽马力的战马抛下,企图来减缓明军的追击。
只是他们小看了曹文诏,曹文诏和上直可不会因为一些散落的战马而停下脚步。
他们死死的咬紧了土默特部骑兵的尾巴,而这样的态势持续到了素囊等人亲眼看到结冰的灰水河为止。
“跨过灰水河,北上板升城!”
见到灰水河的瞬间,土默特部的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他们不在意过河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冰层太薄而坠入冰窟,也不在意战马会不会打滑。
此刻的他们,只想突围渡河,而一股脑冲入了灰水河之中。
数万人马的过河,让灰水河的冰层发出了“咔嚓”的声音,并且这声音还在不断的响起。
这样的声音让过河的骑兵战战兢兢,又不敢把马速降下来。
当素囊他们亲率两万多骑兵渡过灰水河时,不堪重负的灰水河终于出现了大片面积的裂缝。
“砰!”
只是一瞬间、冰层断裂,坠入冰河着几近百人。
沉重的毡衣让坠湖之人没有办法浮上来,不断地拍水呼救,但大部分的土默特骑兵都在见到冰层碎裂后,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当曹文诏带人赶来时,坠入冰河的土默特骑兵已经不下千人,而他见到这样的一幕、直接下达了暂停追击的军令:“不渡河,从上游绕过去!”
曹文诏不愿意用麾下士卒的性命来做赌注,万一冰层大面积垮塌,所造成的非战斗减员,足以让他羞愧自刎。
他选择了绕路,而他的行为让渡河成功的素囊喜出望外。
“快!向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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