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朱由校 第33章

作者:北城二千

朱由校看着手书的内容,不由将自己也代入到了朱由检的身份。

他看到安定门羽林三卫吃空饷时,微微皱着眉头,但还能忍受。

看到羽林三卫在巩华城与百姓秋毫无犯时,心中稍微有了些安慰。

瞧到燕山大营一团糟时,脑中浮现朱由检头疼的表情,不由发笑。

但在看到第二日御马监空饷一万一时,眉头紧锁,心生怒意。

再看到朱由检选兵,最后将一万三千人裁撤到只有四千多人的时候,又不免担心这么点人能干嘛。

但看到信中朱由检解释兵在精而不在多时,又稍微释怀。

看到朱由检接见戚金麾下浙兵,说起戚少保镇守蓟辽,大明国威远扬时,他暗自点头。

但见到戚少保等人的下场时,又不免长叹一声。

到了这里,算是进入了主题。

朱由检在信中,将他的想法告诉了朱由校,并算了一笔账。

眼下辽南之兵三万人,耗费军饷三十六万,吃喝用度又是二十万。

花费饷银五十六万,却只能龟缩城中,着实不堪。

若是招募八千浙兵,便是以客军身份,一人二十两银子,那也不过十六万两,算上辎重补给十万两,每岁最多二十六万两,能为朝廷节省三十万两。

这样的节省,让朱由校对于繁重的辽响暗自点头,但是又担心兵马不够。

不过当他看到朱由检说并非全部裁撤,而是选出敢战之兵留下守城时,他又稍微松了一口气。

信的末尾,朱由检交代了一下,由于风雪太大,恐怕十日之约不能回去了,请朱由校好好照顾自己,处理政务别太劳累之类的话。

见到这些话,朱由校脸上露出了温馨的笑意,随后才恋恋不舍的把信给合上,对王安和魏忠贤下令道:“命令兵部,调戚金本部戚元辅领兵一官南下,于浙江招兵……”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觉得八千人似乎不够,因此便大手一挥道:“于浙江招兵一万六,由浙江、南直隶从加派中拨银五十万两,交付戚元辅部,明岁九月,戚元辅带军北上、负责押运漕银、加派银、夏税、秋税北上。”

“奴婢领命……”听到这话,王安和魏忠贤纷纷作辑应下。

明眼人都能看出,朱由校在布局。

这布局、并不是对朱由检布局,而是对南直隶和浙江布局。

南直隶和浙江,今年的加派银还没有北运,眼见已经十月初十三了,他们依旧如此。

既然他们不肯交税,那么就叫戚元辅练兵之后,带着大军把银子带回来。

辽响的加派银,总数已经出来了,两京十三省,除了云贵、广西未有加派外,其余省份的加派银主要在田赋上,总计五百二十万零六十两。

这笔银子、北方的甘陕、山西、北直隶、河南、山东都已经交付户部和兵部,只有四川、湖广、广东、福建、南直隶、浙江等一京五省还没有起运。

这群南方的地方官员,为了赚钱,可以说置朝廷、置他的旨意为废纸。

“既然你们不送,那朕就自己取!”

朱由校眯着眼睛,心中怒意愈发旺盛,而他的旨意,也很快就传到了内阁……

第66章 泛江南势力

“戚元辅……”

文华殿内、东阁大学士孙如游紧皱眉头,似乎手上拿着的是一份烫手的山芋。

在他的念叨中,一名身影也端坐旁边,紧皱眉头。

出人意料的、这人是朱由检认为无党无派的内阁首辅方从哲,而他却和朱由检所认为的浙党领袖孙如游凑到了一起。

“派戚元辅南下募兵,随后押运加今岁和明岁的派饷银、漕银、夏税、秋税北上。”

“万岁的手段并不高明,无非想要用强兵来压制南方六省罢了。”

孙如游看向了旁边的方从哲,而方从哲听到后却道:“今岁南方六省的加派银还有两百七十二万两停在南京,田赋和杂项折算下来还有两百二十四万两。”

“要不要驳回万岁的旨意,随后再上书说加派银已经起运?”

方从哲的意思太简单了,如果拖到明岁去,那么今岁和明岁加在一起的一千多万两银子都要被运走。

干脆松松手,先把两百七十二万两的加派银送到京城,就当是讲和了。

至于秋税的田赋和杂项还可以再拖拖,拖到明岁夏税的时候,再把今年秋税上交。

也就是说、用两百万两银子,截留今年秋税和明年所有赋税的一千多万两银子。

朱由校要采用强硬手段的话,眼下就先用今年的南方加派银堵住朱由校的胃口。

明年四月夏税时,又用今年的秋税堵住他的胃口。

明年秋税时,用明年的夏税堵住他的胃口。

总之、南方六省的银子,能多留一天,便多留一天。

“恐怕万岁不会同意的,你别忘了戚继光是怎么死的,戚金和戚继光又是什么关系……”孙如游耷拉着眼皮,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方从哲闭上了嘴,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戚继光曾跟随张居正改革,而张居正在改革中不知道触碰到了多少人的利益,而戚继光自己的军事改革思想也是前卫且有些冒进的。

戚继光作为一个北方将领靠着南方锻炼出来的戚家军,得到了张居正的支持,因此北御蒙古、南讨倭寇,可以说是靠着胡宗宪和张居正两人,才实现了他的理想抱负。

但张居正的改革牵扯太大了,作为湖广人的张居正,他的全面改革,牵扯到了土地、税收、杂项,人口等等禁忌的事情。

结果就导致,他活着的时候,没有人敢污蔑他、对他动手,皇帝也是战战兢兢的将他递上来的奏疏一一批红。

但是在他死后、他的党派就遭到了清算,而作为张居正手下,武将第一人的戚继光,也成为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本就是“以文制武”的大明,戚继光的见解不被认同实在是太正常,而且武将身份也是戚继光遭受命运不公的一个环,是无论如何也摆不掉的。

因此、阁首辅张居正病逝后,北方官员率先发难,认为戚继光跟随南方人张居正,是北派官员的叛徒。

兵科给事中张鼎思趁机上言戚继光不应该放在北方,于是戚继光被朝廷调往广东,戚继美派往贵州,其余戚家军将领纷纷被罢官回乡。

北派官员报了仇,南方官员却没有。

相比较北派把戚继光打发到广东的做法,江南官员更绝。

在他被调往广东的第三年,江南官员张希皋多次上书、弹劾戚继光,戚继光因此遭到罢免,回乡三年后郁郁而终。

在他死后四年,残余的戚家军被派往抗倭援朝,并因为军饷过于高昂,功劳较大,引起蓟辽的边军将领不满,克扣饷银不发。

万历二十一年,蓟镇总兵官王保借口发响,吩咐戚家军人员不要携带兵器甲胄前往校场。

等戚家军抵达后,他埋伏人手,趁机诬陷戚家军兵变,打杀数百人,其余人放回浙江。

这就是戚继光和他一手训练军队的下场,而这其中,要论罪过自然是北方官员最大。

但是要论谁把戚继光逼死,首当其冲便是泛江南派系官员,也就是浙党、宣党、昆党等江南三党的前身……

因此、以孙如游等人的身份,想要拉拢戚金和戚元辅,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有着朱由检为他们撑腰,加上朱由校对朱由检的信任,短期内是无法动摇戚金和戚元辅地位的。

因此眼下想要的办法,必须是让朱由校妥协。

但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眼下朱由校要下手的对象是浙党。

楚党对于自己的税银,每年被浙党扣押数月也很是不满,齐党见到这旨意,恐怕要弹冠相庆。

或许、他们能拉拢的,只有朝中的清流……

想到此处、孙如游便对方从哲道:“眼下、当与朝中那些闲散的清流短暂联手,才能渡过这个难关。”

“这……”听到这话,方从哲就头疼了起来。

作为一个内阁首辅、朝廷要是有钱,他办起事情来自然是比较好的。

但权力不仅仅是皇帝赐予的,更多的是下面的官员把他抬起来的。

官员下面是士绅,士绅下面是商贾、乡绅。

眼下朱由校要动士绅、商贾和地方官员的利益,那想要联合清流,自然比较好做。

但尴尬的就是、所谓的清流,实际上是来自天南地北的人聚集在一起而形成的党派,也就是东林党。

他们其中不少人见到这旨意,恐怕都只会拍手叫好,毕竟眼下他们大部分都是中小地主背景。

一旦浙党失势,他们也可以趁机把田赋推到杂项上去,让浙党背后利益集团让出利益。

因此、如果要联合东林党,那就只能拉拢东林党内部的江南派官员。

然而细数东林党中,有权利的江南官员,只有高攀龙、刘元珍、顾大章、魏大中、刘一燝、左光斗等十数人。

这群人中、刘一燝和左光斗是朱常洛的顾命大臣,左光斗和杨涟基本穿一条裤子,不可能和他们联盟,高攀龙更是多次搞京察,逮捕了多名浙党官员。

真要算起来、只有刘一燝是他们能拉拢的对象,但刘一燝为人贤明,根本就不受东林党下层官员的喜欢。

因此、这三人都是恨不得江南赋税马上上交的人物,不可能和浙党妥协。

这么一来、他们想要联手都找不到有力的东林党人,着实尴尬了些……

东林党本身就不是如他们这些乡党一样由利益构成的紧密组织,而是由一群清流和东林书院出身官员组成的小团队罢了。

他们唯一和其他官员相通的,就是身后站着拥有无数良田的乡绅。

辽响加派,主要就是加在田上,对于商税和杂项一点都没有加派,东林党下层官员的支持者乡绅们,也不会支持他们上书的。

这么一来、事情就难搞了……

不过就算这样、孙如游还是想到了办法。

他抬起头看向方从哲道:“或许还有一个人,能帮我们……”

“谁?”方从哲一时没想起有什么人能有这么大能量,但下一秒孙如游就告诉了他答案:“叶向高……”

第67章 戚金练兵

“怒发冲冠、凭栏处啊!潇潇雨歇……”

泰昌元年十月十四日清晨、万人齐声的军歌嘹亮响起,这一日风雪也停下了。

燕山大营校场上,上万人正在训练。

校场高台、戚金和朱由检端坐在高位,而场下的羽林三卫、腾骧左卫正在浙兵的教导下训练。

四千人训练一万一千人,速度不可谓不快。

不过三天的时间,羽林三卫和腾骧左卫已经初见雏形,比起三日前,说不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也是变化极大。

一万五千余人的明军队伍,所有人都换上了崭新的鸳鸯战沃,浙兵为了提前适应辽东的天气,因此内穿棉甲、锁子甲、外穿布面甲、臂铠。

相较于浙兵,羽林三卫和腾骧左卫则是各不相同。

羽林三卫作为禁军,本身就身着鱼鳞甲,双手着臂铠,头戴凤翅盔看起来十分威武。

为了让大军都整齐划一,朱由检叫腾骧左卫也穿上了鱼鳞甲。

内穿棉衣,外披鱼鳞甲,手执长枪、金瓜锤,看起来十分唬人,但重量也是对等的。

近四十斤的装备穿在人的身上,叫人十分难受,行动迟缓不说,跑数百米就开始气喘吁吁,着实难为这群“新兵”了。

朱由检本想着叫腾骧左卫换扎甲,毕竟扎甲厚重,是实实在在的重装。

但是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就眼下这些新兵的体力、穿上扎甲也行动不了,还是先穿着更为轻便的鱼鳞甲比较好。

登上了战场,再把鱼鳞甲换成锁子甲、棉甲和布面甲的三重甲。

朱由检如果没有记错、努尔哈赤手下的白甲巴喇牙就是内穿锁子甲、中披棉甲,外套布面甲,身负七十斤重甲的精锐步卒。

朱由检的想法中,他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身披七十斤重甲,但六十斤最少要有的。

另外按照时间、明日满桂就应该抵达燕山大营了,不过估计他赶到的时候会有些傻眼。

眼下编制两万多的御马监,只有四千多人,还被朱由检全部划到了腾骧左卫给孙应元,属于满桂的兵可以说一个没有。

不过朱由检倒是不担心,只要他张榜,天下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百姓前来参军。

一年十五两,这军饷可以说比边军还高出三两银子,而大明普通农户便是有三亩地,耕种一年交税之后,顶多也只有四两银子不到的收入,更别提有三亩地,已经算是富农了。

大明更多的,是被士绅和中小地主,以及藩王盘剥的只能当佃户的可怜人。

这样的军饷,只要干上一年,等于当十年的佃户,只要放话出去,有的是人想当。

“殿下、那孙应元是一员悍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