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不过这样的安静随着杨媛爱端着一杯姜茶进殿而被打破,她将姜茶放在了另一侧的卧房书桌上,并熟练的拉开了屏风,然后朱由检就见到王承恩端着百来本奏疏进入殿内,将奏疏放在了桌上。
“今日只有这些吗?”
朱由检看着王承恩询问,而杨媛爱则是走了过来为他扎头发。
“今日只有这些,一共一百五十七份,万岁那边有一百二十二份。”
“万岁说,午时过后让殿下准备去山中狩猎。”
王承恩毕恭毕敬的对朱由检转达朱由校的话,而朱由检闻言点累了点头。
“奴婢去准备早膳了……”
见朱由检点头,王承恩回礼之后便退出了殿内。
过了几个呼吸,杨如是把朱由检的头发扎好,随后戴上金冠,插上了金簪。
朱由检起身平举双手,而杨如是和杨媛爱两人则是拿出准备好的衣服,一件件的为朱由检穿上。
今日杨媛爱选了一套曳撒,而游猎的甲胄也早早准备在寝宫的木架上了,等午时出门前再穿上。
“殿下,都弄好了,奴婢去给您传膳。”
弄完一切,杨媛爱退后一步,而朱由检起身转了转圈,杨媛爱和杨如是一直盯着朱由检,而朱由检的关注点都在衣服上。
绯色的曳撒穿起来还不错,尺寸也是按照朱由检的裁衣尺手工一针一线缝制的,穿起来很贴身。
“还行,你们都去吧,我处理一下奏疏。”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朱由检便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出去,而他则走向了屏风背后的书桌。
那一百五十七份奏疏,顶多也就耽搁他一个半时辰罢了。
坐下后,他驾轻熟路的开始处理奏疏,而中间王承恩端上来了早膳的一碗米线和三个煎炸过的荷包蛋。
朱由检边吃边处理奏疏,或许是由于昨夜休息的不错,他只花费了一个时辰两刻钟的时间就处理完了所有奏疏,比预计快了两刻钟。
“殿下、万岁已经在等您了……”
“知道了,着甲吧。”
王承恩在朱由检放下最后一本奏疏的时候站在寝宫门口作揖,而朱由检也对其回应。
见朱由检这么说,王承恩便带着四名宫女走进殿内,而朱由检也起身平举双手,任由宫女们为他着甲。
看着甲胄的一个个部位被锁死绑好,朱由检也感叹着说道:“这甲胄差不多四年没穿了,许久不穿,倒是感觉轻了许多。”
“殿下长高了不少,这甲胄奴婢让人特意增了甲片,重量比之前要重,应该是殿下力气又大了的缘故。”王承恩一边为朱由检着甲,一边笑着解释。
没有棉甲和锁子甲,仅仅身上这件罩甲,朱由检没有感觉到多少安全感,或许是因为击发枪研制成功的缘故。
摸着身上的那鱼鳞甲片,朱由检有些不舍:“我当年便是穿着它横扫山东河南的白莲教叛军,穿着它打的建虏,穿着它打的两次扫北之战。”
“也不知道日后还能穿它几次……”
“只要殿下想穿,随时都可以啊……”王承恩听不懂朱由检话里的意思,而朱由检笑了笑没有解释。
后装击发枪一旦装备,登陆历史舞台,那不管是什么甲胄都挡不住它,矛盾是相互依存的,如果任何甲胄能防御火枪,那甲胄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当然,那是对于敌人来说,对于明军来说,甲胄退出历史舞台是必然的,但不能一下子退出,而是要慢慢退出。
明军需要面对的地形很复杂,面对复杂地形的军队,还是需要穿戴一定甲胄的。
第四版蒸汽机已经出现,明军也可以大规模装备轻型的胸甲了。
在面对巷战的时候,尽管明军火力强大,但穿胸甲和没穿是两个概念。
朱由检从戚继光的兵书里学到的,首要就是保护士卒的生命安全。
一个胸甲对于大明来说、对于朱由检来说,也就是内廷一顿饭的价格,但对于士兵来说,它是避免他们在这个时代短兵相接时候的第二条生命。
断手断腿没事,只要人活下来,朝廷会给他们安排就业岗位,这点不用担心。
可如果人死了,那朱由检节省再多也没有用。
上战场的士兵都是百姓的孩子,他们也有爹娘、也有妻女,与朱由检本质没有区别。
用农村孩子的性命来保证国家的强大,这本身就很不公平,如果他连一点最基本的仁爱之心都没有,那便白白浪费了他前世的记忆和经验。
“今年以来阵亡多少将士了?伤残多少?”
朱由检对王承恩询问了起来,而王承恩听到后,稍微愣了一下,之后便想了想,但还是想不出具体,只能大概说道:“小西洋那边应该是阵亡六千左右,伤残三千左右,瀛洲那边阵亡了两千多,伤残一千多。”
“还有旧港、南州、交趾等镇压游击叛军的南军都督府将士,大概是阵亡了四百来人,伤残了五百来人吧……”
王承恩的话里充满了“应该、大概”这种模湖性的词汇,显然他也不是很关注这些。
或许在他们看来,死亡的士兵只是一串数字,而他们关心的原因是因为朝廷需要为这个数字支付抚恤银和抚恤田。
朱由检根据王承恩的表情而联想,事实也证明他想的没错……
“算下来,今岁正月以来,不过四个月的时间,国朝就阵亡了一万人左右,伤残了接近五千人。”
“户部那边应该在头疼抚恤银和抚恤田的事情吧,毕竟算起来得发接近二百万两抚恤银,十五万亩抚恤田,田亩折色价格,最少也得再掏二百万两……”
王承恩有些唏嘘,似乎对于今年明军的死伤数量上,个人感觉有点多了。
这种死伤数量放在天启三年以前十分正常,但大明已经多年没有出现,在一年之内死伤万人的数目了。
“一万五千人……”
朱由检呢喃着,心里叹了一口气,嘴上也不由说道:“也不知道他们又是谁的孩子,谁的父亲,谁的夫君……”
“战死海外,最后只能火化回家,这点是孤和大明对不起他们……”
朱由检的话让王承恩手头举动顿了顿,不过好在甲胄也穿完了。
旁边的宫女将头盔递给了朱由检,朱由检接过后夹在了腰间,右手搭着腰间的佩刀,英姿勃发。
“走吧……”
感叹完后,朱由检走出了长春宫,但嘴上却一直在做出一些安排。
比如将阵亡将士的遗孤送到北直隶,官学免除一切费用,包括书本费和日常吃饭、纸笔等等都由朝廷出银子。
还有就是颁发牌匾,用朱由校所写的“功臣之家”四个字开拓匾,用这个牌匾来证明将士遗属的家庭。
除此之外,各地集镇也要树立起“功德碑”,将当地有功将士的名字刻上去,由集镇皇店负责每年祭拜。
朱由检只提出了这几条,并没有再提出免赋税的政策。
因为他从锦衣卫的调查里看到过,一些土地众多的士绅豪强在知道战死有免赋税的政策后,便会送家族之中一些无能子弟上战场送死。
同样是阵亡,普通百姓家里免赋税,朝廷只会损失不超过百亩土地的赋税,而士绅豪强的免赋税,那对于朝廷来说无异于全年无收。
若是说限定田亩,这又无异于是在增加基层官员工作量。
眼下大明官员数量合计五十三万不到,用这么点人还想细致化税收是不可能的。
大明眼下的税收基本都是粗糙化,能垄断的就垄断,不能垄断的就粗糙收税。
这样的粗糙化管理反而让大明这个老迈的制度可以进行,一旦创造出更多繁琐规则,只会给士绅豪强空子钻。
说完了一切,朱由检他们也来到了大定宫门口,而门口的数百骁骑卫正在等待朱由检的到来。
在他们面前,身着甲胄的朱由校正骑在一匹红色汗血宝马的马背上,旁边还有一匹黑色的汗血混种马。
“弟弟快些,马上就要午时了,猎物都要去喝水去了。”
朱由校等了朱由检许久,见到他后连忙挥了挥手,而朱由检则是把目光放到了朱由校的甲胄上。
就甲胄而言,朱由检的甲胄比较注重实战,没有太多华丽的东西,放到战场上也不算特别显眼,除非仔细观察。
反观朱由校,同样是对襟的罩甲,但他的身甲上还有两条金龙。
除此以外,他的臂铠也都是纯金的,至于头顶戴着的头盔虽然还是明军的酒盅盔,但是加上了黄金凤翅和华丽的盔缨。
不仅如此,他背后还很骚包的系上了红色披风,整个人站在阳光下可以说是“金光闪闪”。
就他这模样,朱由检都觉得如果自己在战场上遇到这样的一个敌方主将,或许会不假思索的拔弓就射,绝对一射一个准。
“哥哥这甲胄,今日怕是猎不到猎物了。”
朱由检来到马匹旁边,无须人搀扶便翻身上马,同时对朱由校打趣。
朱由校倒是很满意自己的风格,也没有理会朱由检的打趣,而是看着朱由检那比自己大了一号的骑弓问道:“弟弟现在能开多少力的弓了?”
“骑弓九力,步弓十二力!”王承恩笑着开口,而此话一出,不仅是朱由校露出惊讶的表情,便是常年跟在朱由检身边的骁骑卫士卒也十分吃惊。
骑弓九力,步弓十二力,分别对应后世一百一十六磅和一百五十五磅。
这样的磅数得配重箭,正常情况下,单一的锁子甲、或者是单一的棉甲都挡不住朱由检一箭。
加上朱由检的箭术,可以说五十步内面突,突谁谁死。
“日后是火器的时代了,弓箭已经退出战争了……”
朱由检摸了摸自己的弓箭,心里有些苦涩的味道。
毕竟以他的体质,如果在纯冷兵器时代,说不定也能带兵冲入敌军大杀四方,在史书之上留个数十人斩还是比较容易的。
只是眼下是火器时代,而击发枪又将投入量产。
等击发枪出现在战场上,到时不管是楚霸王还是关二爷,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备他们的时候,再无敌的人都得躺下。
“走吧,驾!”
朱由校见朱由检这么说,当即一抖马缰,策马向着大定宫不远处的游猎场冲去。
朱由检见状,闲庭信步的轻驾马腹,一抖马缰,带着骁骑卫数百人紧紧的拱卫着朱由校。
泥土四溅,百马出栏,数百人只是在几个呼吸间便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第407章 大慈大悲杨文岳
“嘿!”
“都老老实实干活!你们还有十四年的劳改时间!”
“现在开垦的田地就是你们未来的耕地,不老老实实的开垦,就是和自己作对!”
“嘭隆——”
四月的下旬,当朱由校和朱由检在燕山大定宫游猎的时候,瀛洲的发展速度远远超过了他们在书信上了解的速度。
进入天启十年以后,在黄龙和米尔扎十几万人对峙的时候,杨文岳轻轻松松的派遣三营兵马,将北海道纳入瀛洲行省,取名北州府。
作为瀛洲除本岛以外最大的岛屿,瀛洲本土人称呼该地为“虾夷地”。
该地势中部高,四周低,中部有山地和山脉,周围则是广阔的平地,森林覆盖面积极高。
杨文岳通过当地的阿伊努族人了解了北海的基础气候,总的来说当地除了南部有瀛洲本土人的开发外,其他许多平原依旧保持着野生的优美环境,一年四季景色优美。
在气温这块,岛上只有五月到九月中适合农耕,但由于明军没有类似黑麦那样的抗寒小麦,因此当地只适合种植土豆,连大豆和玉米、高粱都无法种植。
“经略,这鬼地方开发了只能种植马铃薯,干嘛花大力气开发这里,不如直接开发旧港。”
北州县(札幌)城头上,当曹鼎蛟呼着一口热气,顶着清晨的寒冷来到城头杨文岳旁边的时候,他有些不耐烦的抱怨了几句话。
这倒也不怪他,十七世纪四月下旬的北州县,气温在十五到七度左右。
对于从小在京城长大,出行范围也就在大明北方的曹变蛟来说,这个月份面对这样的温度,他多少有些水土不服。
倒是相比他,杨文岳十分淡定,面对牢骚他抚了抚须笑道:“殿下说了,辽东的耐寒水稻在培育,给农业司一些时间,北州府迟早能种上水稻。”
“更何况此地只是一个前往北亚墨利加的跳板,倒也不用对其那么苛刻。”
杨文岳谆谆开解,曹鼎蛟只能揉了揉因为呼吸冷空气而冻红的鼻子,无奈点了点头。
瞧他这么模样,杨文岳笑了笑,反问道:“囚犯引渡的如何?北方前往东奴儿干(勘察加)的船只回来了吗?”
“引渡了三十七万,分布在北州府规划的二十三个聚集地上,归属四个县统辖。”曹鼎蛟闻言回应道:“北面的航道,巡检司帮忙巡查了一下,主要大岛有六个,布政司的燕山官员准备投入六万人开发当地。”
“只要这六个岛开发好,就能前往北方的东奴儿干了,当地的使鹿部有大概八十年没有南下朝贡了,不知道他们还知不知道我大明。”
曹鼎蛟的话说明了许多东西,尤其是瀛洲前往勘察加半岛的航道探查,以及在勘察加半岛当地部落的交涉问题。
在明代,外兴安岭以北的中西伯利亚和东西伯利亚地区人种是科里亚克人和楚科奇人。
不过在历史上,他们将会在未来的一百年时间里被沙俄的哥萨克兵屠杀殆尽,只有少部分人苟活了下来。
明代对于这两种人种的称呼分别是使鹿部和使犬部,因为他们善于养驯鹿和养雪橇犬来作为交通工具。
杨文岳查过礼部的资料,发现这两部大部,几十个小部已经近八十年没有向大明朝贡了,所以也不知道要怎么对待他们。
最好的情况是他们认出巡检司或者明朝士卒官员,然后继续被大明羁縻管理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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