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书吏心里暗自在想,而朱由检却在沉默。
三位老将的退去,让朱由检心里有些难受,但更困扰他的,是这三人退去后的位置问题。
他们三人一退,空出来的位置便多了。
原本李如柏病逝,李如梅致仕,就让河西总兵的位置空了出来。
现在秦邦屏又致仕,那就又空出了贵州总兵的位置。
加上一直没有定下的旧港总兵位置,眼下大明一共缺了四个总兵,两个都督。
好在西南有洪承畴统筹,倒也不用他太担心,倒是可以扶持戚元功和秦民屏上位,等两家的新一代将领崭露头角再扶持他们。
想到这里,朱由检对书吏开口道:“擢升戚元功为西军都督府,秦民屏为南军都督,另外戚元功暂代广东总兵,秦民屏暂代乌斯藏总兵,原乌思藏总兵秦翼明调为贵州总兵。”
“再调大宁总兵曹猛为河西总兵,孙应元代管大宁,郑芝龙调往旧港担任旧港总兵,刘香调往南州暂代南州总兵。”
朱由检做出了一系列的军事将领的调整,总的来说便是补齐了之前的缺,但即便如此,还是暂时缺了乌斯藏、广东、大宁三个总兵。
不过这三个总兵的位置,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因为按照黄龙的信来看,小西洋远征军应该很快就能夺回温迪亚山脉以南的那二十多瓦平方公里疆域。
只要这块地方打下,那么等第二次下西洋的船队抵达,随行的那二十营兵,加上当地还有的二十营兵和六卫海军,应该足够抵挡莫卧儿了。
诸藩的那二十营兵马已经练得差不多了,现在地盘也即将打下来了,也可以把诸藩驱赶去印度了。
另外,这一战涌现了不少人才,不管是历史上有的还是没有的,数量都不少。
宗室里的朱聿键四兄弟不用多说,还有朱常清等人也不用多说,这群人对于朱由检来说暂时用处不大。
倒是李自成、李自敬、李过、刘宗敏等十二名展露头角的平民将领很值得他调动。
十二人里,李自敬平庸,适合放在李自成旁边,李过倒是勇猛,而刘宗敏和剩下的八人也不差。
这十二人人各有各的用处,反正未来五年的时间里,大明应该是不缺将领的。
“第二次下西洋的船队的规模如何?行程抵达哪里了?”
朱由检向书吏询问,而书吏也低头寻找了一下奏疏,随后打开道:“第二次下西洋船队一共九千料大船十二艘,七千料大船七十艘,护卫舰队是一支甲等舰队,战后会并入海军。”
“整个船队共有官兵五千六百人,船员九千四百人,载十万石米麦,甲板栽植两亩蔬果。”
“除此之外,还有随船流民两万余名人。”
“船队七月初一从天津出发,由礼部侍郎徐霞客领队,目前行至南直隶松江府,预计明岁九月抵达利南昆仑监察使司。”
书吏汇报结束,而朱由检默默不语,只是过了数秒,他才开口道:“把之前的奏疏发给万岁吧,关于戚金三人的散阶,让万岁自己决断吧。”
“是……”书吏闻言,便拿上了刚才所写的几份奏疏,小心翼翼的离开了长春宫,往仲夏宫赶去。
他走后,朱由检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的同时长叹了一口气。
他就这样靠着椅子,闭目许久,直到一刻钟后,殿内才传来了一道声音:“又有三人离孤而去了……”
第425章 帝位不稳
“今年大旱确实大大减退,许多地方断了的水源都……”
仲夏宫里,朱由校坐在龙桉背后处理奏疏,而在他们面前坐着的是特意从京城赶来汇报事务的顾秉谦、毕自严、温体仁三人。
此刻侃侃而谈的是温体仁,而他在徐光启致仕后,经过朱由检的推举成为了工部尚书,这让刑部的周延儒差点把牙咬碎。
倒是施凤来心里高兴,心想浙党什么都没干就捡了一个工部尚书。
袁可立他们虽然不舒服,但徐光启确实年岁太高,只能让他致仕。
至于顾秉谦,这老狐狸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看戏。
他心里清楚得很,齐王为什么会推举温体仁去做工部尚书?说白了就是因为温体仁遵循“不做不错”的原则。
因为大明的大搞基建,所以眼下的工部是钱粮流入流出最多的一个地方。
温体仁不做不错,有事就按照齐王说的做,这是最符合齐王想法的做法,因为温体仁会完完全全的照搬,也不让下面的人更改。
只要他照搬朱由检发下来的政策,下面的人也不改,那出现事情,齐王就怪不到他头上。
这种原则,或许会让很多事情变得死板,但齐王眼下要的就是死板。
“入秋以来,湖广、南直隶、广东、四川各地旱情尽数减退,雨季更是瓢泼大雨,许许多多河流都续上了,便是山陕二省,也下了几场雨……”
“工部在过去几年修建了大量的堤坝和水库,加固了黄河两岸,又梳理了黄河……”
“眼下山陕两省水库里的水,足够支撑百姓种上几个月的菜,不至于让大量百姓寻觅野菜。”
“加之御马监调粮得体,常平仓开仓放粮,而地方布政司安置百姓有功,陕西和山西的粮价已经分别下降到了四百文一石和五百文一石。”
温体仁的嘴皮子确实厉害,他的几番言语下,前几年朱由检和徐光启、王舜鼎几人的功劳,都快变成他的功绩了。
只是坐在这里的人,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精,因此众人虽然听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朱由校处理着奏疏,耳朵也一直听着,对温体仁的汇报虽然有些不满,但大体上还是比较满意的。
处理好一份奏疏,他缓缓抬头看向三位大臣:“山西的粮价,为何比旱情更严重的陕西高?北直隶不是一直都在调粮接济吗?”
“万岁……”毕自严作揖,然后才回禀道:“陕西经过几次迁移,到目前为止,省内已经仅有三百八十余万人了,而关中八百里秦川和河套六百里河川一直没有大面积的缺水。”
“因此,在渭河、径河、黄河沿岸的近一千八百余万亩耕地一直在耕种。”
“去岁陕西有民五百万,粮食自然不够吃,而眼下人口锐减,粮食虽说少有不足,但算上河南和四川的调粮,实际上是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毕自严再度作揖:“反观山西,按照年初地方黄册的汇报,山西有民六百九十七万,全省虽说有五千二百余万亩耕地,但其中七成都是旱地,只有三成是水浇地。”
“想要凭这不足一千五百万亩的水浇地,养活这近七百万山西百姓,这确实……”
话说三分满,毕自严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北直隶今年准备调多少粮给山西?”朱由校自然向后靠,双手搭在扶手上,眉头紧锁。
“按照御马监和户部的估计,应该能不费银子的调七百万石前往,过程会损耗三十万石左右。”
毕自严规规矩矩的回答,但朱由校却紧锁着眉追问:“那这粮食,够山西百姓吃吗?”
“这自然是不够的……”毕自严心平气和的回答,丝毫没有慌乱。
比起朱由检的气场,朱由校的气场弱太多了。
对于他们这些饱经朱由检气场压迫的老油条子来说,回应朱由校的质问,这难度轻轻松松……
“你胸有成竹,吾希望听到你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了。”
朱由校眯了眯眼,毕自严也继续毕恭毕敬地回答:“臣看了一下各省今年大概的情况,这其中四川和河南两省足以供应山西、陕西两省。”
“足以供应?”朱由校有些不相信,而毕自严胸有成竹:“足以供应。”
“为何?”朱由校质问,毕自严不慌不忙的回答:“全赖孙传庭清缴不法士绅,而李邦华查田有功。”
“说……”朱由校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面对他的预感,毕自严则是侃侃而谈道:“今岁六月,李邦华与四川七千多名官员奔走半年,又托西军都督府帮忙清查,总算清查四川田亩。”
“清缴士绅后,全川耕地,共计二十七万六千余顷,而四川之民不过四百二十五万余人……”
毕自严的话,让朱由校下意识捏紧了扶手,但很快松开。
这一举动被顾秉谦三人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有些高兴。
“果然比起少年老成的齐王,还是万岁要好对付些……”
这或许是三人难得在心里达成默契的一次,而这样的难得,也是建立在他们被朱由检不喜不怒的气场压抑下形成的。
如今的朱由校不过二十六岁,与顾秉谦这些一层层在党争中筛选上来的老油条对比,他还是太嫩了。
不是说他手段不行,而是对比朱由检,他成长速度太慢。
当然,平常的他也能做到朱由检口中的“不露喜怒于面”,但四川的事情容不得他安定。
按照一顷百亩来算,四川共有田二千七百六十多万亩,而仅在五十年以前,张居正新政清查中,四川才仅有一千三百多万亩耕地,而眼下突然翻了两倍不止。
是四川百姓勤劳?然后五十年时间里开垦了这么多田地?
自然不是……
说清楚些,这些田地早就开垦出来了,或许五十年前没有那么多,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之所以朝廷一直不知道,便是赖在那被孙传庭所杀的大小四川士绅身上。
这藏匿的可不是小数目,是整整一千四百多万亩耕地,即便按照三十赋一,也能交上来近百万石米麦。
按照朱由检十赋一的新政,明年开始,每年四川都能贡献七百万石米麦,折色最少三百万两。
在这万历年间,四川每年上缴米麦不过百万石,杂项银子一百万两左右,折色最少只有一百四十万两。
可以说朱由检的新政颁布,加上孙传庭的“杀戮”,四川的赋税整整翻了一番还多。
朱由校不确定,其他南方各省,会不会有这么严重的隐瞒状况,但以他作为皇帝的性格来说,他宁愿相信有……
因此在他镇定过后,他便在想,能不能再用孙传庭来解决其他南方数省的士绅?
只是他这个念头一出现,他脑海中就出现了自家弟弟的身影。
“以弟弟的性格,怕是不会让我把孙传庭用作这种事情上……”
朱由校眯了眯眼,最终还是放弃了,并在放弃的同时对毕自严阴沉开口:“继续……”
“是……”毕自严作揖回礼,紧接着也继续解释道:“户部算过,以四川之田地养四川之民,粮多有余,因此可从四川购粮一千万石押运北上,大概会损耗一成粮。”
“此外,河南今岁的御马监和布政司可以收缴六百万石米麦,额外还能购买一千五百万石,这其中可以分出八百万石支援陕西,剩余支援山西。”
“算上北直隶的粮,路上损耗后,能有一千八百万石运到山西。”
“这些加上山西水浇地的番薯、马铃薯,应该能稳定粮价。”
“若是来年山西旱情结束,那山西百姓便能太平了……”
“另外,今岁朝廷应该能收上来六千九百万石田赋。”
“变多了?”朱由校眉头一送,显然这事情让他高兴不少。
“回万岁,是的……”毕自严先回应,然后再解释:“赖于秋雨,今年河南、山东、河西、旧港丰收,田赋便交得多一些。”
“这其中又以旧港最为最,不过就是旧港米麦有些硬口,不如中原的米软。”
毕自严带上了对朱由检汇报时的习惯,那就是带上一些小民感受,因为朱由检最喜欢听这种东西。
不过两兄弟性格迥然,朱由检喜欢听的,朱由校却不喜欢、不在意,因此他摆手不耐烦道:“硬不硬不用管,收归入库,若是明年山陕依旧大旱,便调这批米去两地,降价出售,平抑米价。”
“臣领命……”毕自严应了下来,而朱由校也放松地看向温体仁:“铁路的事情如何?”
朱由校很关心这些,因为这关乎着他能不能去千里之外游玩,走出北直隶这个限制他的地界。
“各条铁路的工期都在赶,臣也时常前往监督,各条铁路的路基都已经出了北直隶境内。”
“目前已经确定今年能开通的铁路是京门与京津两条铁路,一个预计九月二十通车,一个预计腊月二十五通车。”
“至于其他七条铁路则是一边修建路基,一边铺设铁轨,虽说彻底通车要十五年后,但这十五年间是一段段的通车。”
“例如京嘉铁路、京西铁路和京陇铁路,预计是八年、十三年和十五年完工,但实际上三年后就能从京城直达太原,五年后就能直达西安。”
“其他的几条铁路也类似,京辽铁路工期七年,但一年后就能修通到燕山县,届时万岁只需六个时辰就能抵达大定宫。”
“还有京广铁路工期十二年,但……”
温体仁很会捡好话说,他心里清楚朱由校的性格,知道这位皇帝天性自由,总希望登高望远。
因此,他没有特意的说工期需要几年几年来让皇帝不满或淡然,而是把具体某段路线完工时间说出来。
如他口中的“至燕山县六个时辰”,还有三年后至太原的十八个时辰……
这些都尤为吸引朱由校,因此连带着朱由校看他都顺眼了不少,难得夸奖了一句:“弟弟选你倒是没有选错……”
“臣惶恐……”温体仁起身,一边摇头,一边回礼。
他这谦卑的模样,和旁边“装聋作哑”的毕自严、顾秉谦相比,简直简在帝心。
只是他的“出色”,让朱由校将目光放到了顾秉谦身上。
顾秉谦察觉到了皇帝的目光,也毕恭毕敬地回礼:“内阁这边,今年矿课司、茶课司、官学司等各司都完成的不错。”
“十月的恩科也已经在准备着了,今年的恩科分为南北场,分别在北京、南京科考,估计科考人数在三十万人左右……”
“科考结束后,官学司会从中选拔十六万官学教习,其中一万留驻北直隶,其余十五万派往山西、陕西、河南任职当地官学。”
“这十五万教习,预计腊月底能赶赴各官学,正月初一三省学子报名,二月初一开学,预计还是招收十五岁至七岁的孩童。”
“内阁估计,明岁的支出会高出三百万两,但‘矿酒茶盐市’五司会增收一百万两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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