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在数千百姓的注视下,火车启动了。
从车站里面到火车驶出车站,朱由检直到站外的铁轨两侧都还能看到乌泱泱的人群。
他打开窗户对在铁轨两侧的百姓招手,朱慈烺他们也有样学样。
一些读了官学的少年人见到齐王向他们招手,纷纷追着火车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招手,直到火车远去,他们再也看不见那招手的人为止。
这一过程,陆元高用自己的眼睛记录下了一切。
这一刻他是沉默的,望着坐在位置上,向窗外看百姓的朱由检,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当他知道皇帝与书本上的形象不同时,他曾经以为齐王也是这样的。
然而在这一刻,他所经历的一切告诉了他,书本上的齐王,或许不如齐王本人的十分之一来得真实。
第554章 鼓励造反
“抚恤银?”
“对,齐王殿下新颁布的新政,另外还有银行对山西百姓的无息贷款政策,可借贷二十到一百两不等。”
正月二十一,当朱由检的新政回传到京城的时候,毕自严当即就找到了朱由校。
此刻的朱由校正在乾清宫用膳,它的桌上仅置了胡椒醋鲜虾,鹅肉巴子、蒸鲜鱼、羊肉水晶饺和三鲜汤,以及香米饭,泡茶等饭食。
四荤一汤的配置对于他皇帝的身份来说并不算很高,只能说勉强凑合。
“这在籍的伤残士卒还有多少?朝廷每年要拨发多少抚恤银?”
朱由校一边吃着饭,一边询问毕自严,毕自严站在饭桌旁,低着头毕恭毕敬回应道:“上次统计是天启十年,该年幸存的万历、泰昌、天启三朝伤残老卒约九万六千余人,现在应该会更低,毕竟国朝没有经历太大战事,只有第三次北伐的扫虏之役伤残了不少将士。”
“九万多人……倒也不算太多。”闻言,朱由校回应道:“就按照齐王的新政来办吧,银行那边也一样。”
“臣遵旨……”见朱由校没有意见,毕自严什么也没说,但很快朱由校又询问道:“这银行之中,眼下有多少百姓的存银?”
“约两亿三千万两,其中皇店的存银有一亿四千万两,百姓的约九千万两。”
毕自严的及时回应让朱由校颔首表示知道了,他之所以询问,就是想知道山西百姓会借走多少银子罢了。
按照自家弟弟北方人均四亩水田的政策来说,山西顶多迁走一百六七十万人,这群人最少借三千多万两银子,最多能借走一亿六千七百万两银子。
当然,银行不可能谁都借一百两银子,而且借贷的政策是以户来算,一百六七十万人顶多也就三十几万户罢了。
“行了,你退下吧。”
得到了答桉,朱由校也让毕自严退下了。
毕自严见状老实作揖行礼,随后退出了乾清宫中,背影孤单的走出了乾清宫门。
朱由校在他走后也吃饱喝足,返回坐到了养心殿内的龙椅上。
他手头上还有五百多份的奏疏没有处理,除此之外还有每天的四百多份奏疏。
他在处理奏疏,而毕自严也回到了户部。
在户部,他和李长庚、董应举二人商量了一下新政如何实施后,便正式发出了奏疏。
朱由校简单看过后便圈红盖印,到黄昏时,户部就已经开始准备新政,对各省布政司下发了文书。
也就在他们颁布新政的时候,朱由检也乘坐火车抵达了陕西朔方府的丰州县(呼和浩特)。
丰州县,作为战国时期就被华夏设置云中郡的古地,明初时期的明军对此地长期驻守,朱元璋也在丰州县设置了东胜卫。
直到朱棣靖难,北方人口再度遭遇打击,这里的人口才被迁移进入北直隶。
可即便如此,这里依旧有明军驻守,直到景泰年间英宗复辟,这里的明军才被撤走。
在明军撤走后,北方的蒙古鞑靼部开始频繁入侵河套,但由于成化皇帝不断打击试图盘踞河套的蒙古部族,因此一直都没有部落愿意长期驻守这里。
直到嘉靖年间,世界气温稍微回暖,土默特部的俺达汗才带人定居于此,建立归化城。
如今,归化城已经被推倒,重新建立朔方府的府治定襄县,而北边的丰州县也在漠北被大明收入囊中后,成为了一个实际上的内地城池。
北方的安稳,带来的就是人口的增长和生产的稳定,这一点在丰州县也是一样。
自天启五年,陕西开始大规模移民各地后,作为为数不多水源富硕之地的河套也就成为了陕西移民的首选。
眼下的河套分为宁夏府和朔方府,而宁夏府督管西套宁夏和后套的五原,朔方府则是单独管理前套地区。
截止天启十六年腊月末,宁夏府的陕西百姓数量达到八十二万余人,而朔方府的百姓则是达到了一百三十六万余人。
】
十二年的开发,让两府的耕地骤增,其中宁夏府耕地达到了六百万亩,朔方府则是达到了一千万亩。
从天启十年开始,当地就已经可以自给自足。
天启十三年后,当地每年的田赋粮都在一百三十万石左右,承担起了供应延安、庆阳、平凉、巩昌、岷州等五府的平抑粮。
尽管这很少,但总比历史上毫无产出要好得多。
况且,眼下陕西四百多万百姓,生活在五府这种没有产出的百姓只有不到五十万人,剩下的人不是在宁夏、就是在凤翔、西安、朔方和汉中这些不受旱情影响的地方。
不过,这倒也不是说完全不受影响,而是影响较小,不影响生活罢了。
当朱由检来到丰州县的时候,他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告诉众人他来了,而是穿着常服,带着朱慈烺他们四小只一起上街。
丰州县城的规模并不算大,城墙不过一丈三尺高,周长也不过六里。
但即便如此,城里生活的百姓却依旧有十二万之多,而在它辖地里讨生活的百姓更是有三十四万人。
丰州县的土壤养分含量是比较低的,因此不经培肥难以满足各种农作物稳产、高产的需求,但即便如此,当地每年的亩产还是能平均在八斗米左右。
朱由检之所以要先来河套,是因为这个地方朱慈燃没有来过,他想来看看移民的生活如何了。
当他来到丰州城内的时候,他看到的景象让他有些欣慰。
这个季节的丰州城街道上充满了形形色色的百姓,他们大多都是在城里做买卖和前来买卖东西的。
这里的街道上没有京城和江南那么浮夸,街上除了一些小吃摊,便是一些成衣店、鞋帽店和铁匠铺、农具铺。
可以说,丰州城根本不像一个城池,而是像一个大号的农村。
丰州城几乎没有三层以上高楼,哪怕贯穿东西的“街市”,也顶多就是两层小楼,门店摆摊,二楼休息。
所有的房屋墙壁都是用土坯的,区别就是刷了白石灰,而屋顶则是使用了便宜的灰瓦。
之所以如此,主要因为在十年前水泥的产量并不算多,只能用于道路建设,无法用作房屋建设。
哪怕到了现在,除了省道、府道、县道和乡道外,其它能用水泥来参与建筑的地方也都得朱由检批准才行。
因此这个城池里的房屋,大多都是这种刷成白墙的黄土墙。
不仅仅是房屋,店铺也是如此。
所以朱由检才会说,这个城池是为了农业而出现的。
这一点可以从市街上很少有花卉、茶铺、戏台等店铺摊子就能看出。
在丰州城里,百姓们为数不多的娱乐店铺就是书店,以及形形色色的小吃摊。
明代陕西的美食和后世的大有不同,但即便如此,朱由检依稀还是能看出一些相似的地方。
由于地理气候和土壤限制而导致的面食依旧还在陕西人的骨子里刻着,不同的是以前只能吃糙面,现在可以吃精粮了。
类似凉皮、肉夹馍、泡馍、油糕的小吃摆在街上,还有烤番薯和烧土豆、糖水丸子等等,他们都有自己的店铺,而不是直接摆在街上。
眼下农忙还没开始,因此许许多多穿着棉衣的百姓走在街头。
他们唯一的特点就是身上穿着新衣,而这点就是朱由检欣慰的地方。
“爹,我要吃这个!”
“爹,我要吃那个!”
“爹……”
走在街上,四小只盯上了许多陕西的小吃,朱由检也会一一让人买给他们吃。
他倒不怕有人下毒,毕竟这些店铺都被锦衣卫提前秘密检查过了,而且也不会有人蠢到来对他下毒。
晴天的时候,水泥铺设的路面走起来没有土路走起来舒服,但它却方便打扫,所以整个丰州城看起来都十分干净。
街道干净、街上的百姓穿着新衣,人不说白白胖胖,但最起码身上是有点肉的,不会像十年前一样饿得骨瘦如柴。
“这个咋卖?”
“三文一碗……”
四周传来的陕西方言让朱由检听着亲切,但他没有久留,而是在走过了街市后,便去到了居民居住的地方。
这些居民居住的房屋也是由工部一手督建,和街市的店铺一样,都是黄土坯刷白石灰,加上灰瓦的搭配。
比起张家口,这里的房屋干净整洁,院墙垒的有七尺高,木门也刷上了树漆。
尽管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但通过走动时从小巷里听到了许多牛马骡声,他就知道这些百姓过的并不差。
城里的百姓生活朱由检看了,接下来他带着四小只,在锦衣卫的护送下去到了丰州城外。
他们寻了一个小村,简单通知了村官后,便开始在村里走动。
由于元宵节刚过不久,村子四周有一些放着鞭炮的小孩。
他们穿着新衣,拿着鞭炮,寻找着各种可以展示鞭炮威力的东西。
水潭、牛粪、稀泥,土堆……
各种各样的东西被他们找到后插上鞭炮,用一根点燃的香点燃后,撒欢了的向外跑去。
伴随“啪”的一声,水潭的水被炸起,牛粪被炸飞……一群孩子拍手叫好,紧接着继续寻找起了下一个目标。
这些村口小孩的举止就能让朱由检猜到这个村子过的不差,事实也正如他所想的一样。
虽然是乡村,但这里的百姓和丰州城内百姓居住的房屋都差不多,黄土坯的石灰白墙,灰瓦。
朱由检走进了一些民居的院内,里面被分为前院三间房,后院两间房。
前院的三间房分别是主屋和耳房,后院是茅房和猪舍、牛棚。
二十来平的耳房被分成两半,一边是做饭的厨房,另一边是卧房。
厨房里,放置油盐酱醋茶的几个陶罐都放满过半,那足以容纳一年粮食的大米缸也被大米堆的满满当当,旁边还有一个四十几斤的面缸,也放得满满当当。
厨房的灶台上方挂着一些烟熏的腊肉,从肉质的颜色来看,分为老腊肉和新年刚挂上的新腊肉。
老腊肉有七八条,每条都有十几斤重,新腊肉则是更多,足足有十几条。
只是从厨房来看,朱由检就大概了解了丰州百姓的生活水平,但他还是去后院看了看。
猪舍里,两头大白猪和十几头小白猪正躺在猪圈里睡觉,时不时哼唧几声。
“朝廷发给的这些大白猪还行吧?”
朱由检侧头看向了拘谨跟在他身后的三旬汉子,作为屋子的汉子闻言也拼命点头:“好!长得肉多,虽然肉没有八眉猪好吃,但长得大,吃的也不矫情,养一年半能长到三百来斤肉,有的养了两年半,能长到五百多斤。”
这个朴实的庄稼汉用上了自己所知能赞美的最好话述,朱由检闻言笑了笑:“长得大,但吃的也多,粮食消耗也很大吧?”
大明虽然使用印度厮当的米作为饲料,但能用上饲料的基本都是西南和沿海地区,像丰州这样的西北地区是没有机会用上饲料的,只能用谷糠作为饲料。
“有些多,但长的肉也多,只要能让它们吃饱,有的时候它们每天就能涨一斤肉。”
“这肉卖给肉贩子,比直接卖粮食赚钱多了。”
汉子朴实笑着,朱由检闻言也认可的点了点头。
他走出了猪舍,看到了后院被圈养的两头耕牛:“家里的地有多少?两头耕牛种得过来吗?”
“有二十六亩地,家里六个人,能种过来。”
汉子笑着回答,朱由检也点了点头:“赋税都是按照十赋一收取的吗?”
“是按照十赋一。”
“那村里人都和你家一样吗?”
“一样的……”
二人一问一答,没有太多用于粉饰的词汇,直到朱由检走出这户人家,看了看其它几户人家后,他最后才相信了这些百姓的话。
和在张家口镇一样,他留下来吃了一顿便饭,而饭桌上的饭菜比起张家口镇时,可谓天壤之别。
一盘烧好的辣椒炒腊肉,还有一碗炒鸡杂,一锅炖鸡肉,这三个肉菜加上清炒的大白菜和一碗豆腐汤,这就是村民给朱由检六人做的饭菜。
“平时就这么吃?”朱由检带着笑意询问着挤在门口的几十名村民。
“就这么吃!”他们大声回应,但朱由检却笑着摇头道:“你们话虽这么说,但平日里肯定是不舍得吃这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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