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茶米酒
王老志看起来不用法宝兵器,实则是因为,他的《火龙灶鼎大法》能够在炼丹的过程之中,与人体呼应,将无数宝材最精粹的一点灵元,炼化在肉身之中,相当于把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当做法宝外丹来炼了。
得到朝廷供养的这么多年下来,王老志的指甲、头发、眼珠、绿心紫脑、符筋篆骨,无一不是融入了众多宝材,单拿出来也可以堪比无损的九阳神钟质地。
真正运用起来的时候,更是巧变无穷,比只会调动阳和之气放火的九阳神钟,高明了不知几许。
关洛阳深深的吸了口气,在镜片迷阵之中,双掌合拢,掌心之间,逐渐蕴养出深青近乎于墨色的刀气圆球,掌间看似云气旋转,实则每一分,每一缕,都是欲上青天的刀意。
等他张开双掌,向外捧出这一份刀意之时,云气刀丸以可怕的速度壮大,充斥在周围的每一个坡面,每一条隧道之内。
阵法运转,想要通过调整折射,将这股力量宣泄于外,但根本来不及。
任何一块甲片在接触到那些云雾的时候,就像遭遇了不知道多少次刀光斩击,正所谓一力降十会,精巧无比的法阵,就这么被关洛阳摧毁。
青云涌动间,他横空掠出,追到数里之外,陡然察觉不对。
视野之内,居然已经看不到王老志的身影。
关洛阳悬停高空,抬头看了看月亮,两眼之中燃烧起袅娆的金色离火,再低头扫视山岭河流。
山脚下的小河,溪流中的鹅卵石,山坡上的野草,山头另一面,飞楼战车的残骸,更远处,早就废弃的村庄野庙。
长满了藤蔓小虫的荒田,从草叶上慢慢飞起的萤火虫,在一间破屋里歇脚的十几个精悍行商,停在屋外的骡马。
一切景物,历历在目,就算有谁在地下穿行,都逃不过关洛阳的感应。
但是他游移夜空,看来看去,居然看不出王老志何在。
树木斜生,从岸边探出,林荫遮蔽的一段小河里。
已经变成一个光头,只穿了一件内袍的王老志,潜坐在淤泥之间,失去了指甲的双手轻抚丹田,幽深的气息混茫而归于平凡,与周边的淤泥水流无异。
汉钟离有一个青出于蓝的弟子,吕祖吕洞宾,吕洞宾的《太乙天遁剑诀》,堪称循执天道,遁入万物,流转世俗内,苍生不知觉。
火龙灶鼎,虽然不及太乙天遁,但在这方面道理相似,也有几分陶然忘机,物我两不知的高妙意境,隐匿无比。
他能够感觉到,关洛阳的视线已经在周围扫视过好几次,显然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很快,关洛阳就应该要向更远的地方搜寻了,那个时候,王老志就会悄悄选另一个方向遁逃,龙归大海,虎入山林,再也不会被追到任何踪迹。
他心中有这样的期待,却没有半点表现出来。
河底的水流,不断刷过王老志的身体,他道袍已毁,内袍在之前的战斗中也变得松散残破,被这水冲着冲着,便有贴身收藏的书页,从怀中滑出,顺水飘去。
太清二十四丹的丹方,丹道中诚而无上的秘要,居然眼看着,就要跟河里那些不知道什么草屑杂物沉积而成的淤泥,混在一起。
王老志焉能忍受,连忙出手,抓住金页。
‘坏了!!!!’
他蓦然惊醒,脑中骇震,知道探出手的那一瞬间,已经暴露。
轰隆隆——
青色的天雷光柱轰落,截断水流,照亮了王老志的面孔。
大战再开,烟火气柱,直冲云霄。
少顷,这整条河流,已被挤压弯断,岸边尽数焦土,两岸山坡崩裂出一条条大沟壑。
两道身影从此间飞起,向梁山水泊中飞回。
关洛阳拽着奄奄一息的王老志,砸落在方腊身边。
方腊正在激战,下意识就是一掌印在了王老志脸上,等反应过来这是谁的时候,他眼中不禁流露出悲喜交加的神色。
“你的仇人,你来解决。”
关洛阳降落下来,把已经重伤难支的风会等人全部压垮,身影凌空急逝,再出现的时候,就摘走了王天霸等人奋力摇动的玄黄吊挂。
王天霸他们凭这件重宝与林灵素对抗,已经万分辛苦,这一下兀然旗帜消失,登时上空的仙气白雷,溃压横扫下来,连番爆鸣,道官术士们死伤惨重。
旁边一艘楼船上,鲁达跟关胜,正在力拼。
月牙铲和青龙偃月刀抵在一处,双方连连发力,刃口纠缠错动,上下挪移,难分上下。
一面玄黄旗帜,从半空压下,拍在关胜头顶。
关胜脑门一晕,浑身功力暴起,梗着脖子,仰头便要怒喝,又见那旗帜往下一压,把他砸晕过去。
鲁达唯恐收手不及,把关胜铲死,连忙压下月牙铲,一下铲进了甲板里,又惯性使然的往前冲了两步,把关胜冲飞出去。
“嘿!大龙头,这人也是个汉子,洒家……”
“全打趴了再说。”
关洛阳身影在空中一闪,脚不沾地,又离开了。
他扛着玄黄吊挂,用的很是顺手。
这纯阴至静之宝,拿来砸人脑袋,真是把人砸昏的不二利器,任凭是什么边军猛将,若是没能防住,被关洛阳的腕力操持着这件重宝砸中两下,也得当场昏死过去。
鲁达看出关洛阳有生擒这些人的意思,摸了摸寸草不生的脑袋,眼珠一转,便把锋锐难言的月牙铲收在背后,跑过去架起了关胜。
呼延灼挥着两条铁鞭,正在跟李应激斗。
李应五把飞刀隔空转折,来去如意,又有一杆点钢枪在手,加在一起,也有些抵挡不住。
倏然,呼延灼听见背后一声重咳,百忙之中目光一扫,却见不是敌将,而是关胜那张特别容易辨认的重枣脸,本要变招的铁鞭,硬生生收了一收。
啪的一下,关胜的脑袋就顶在了他脸上。
鲁达左手夹着关胜撞过去,右手蓄势待发,醋钵大的拳头横着一挥,就把呼延灼打的昏昏沉沉。
旁边又有李应帮衬,须臾间也把呼延灼拿下。
李应看了看关胜,满脸钦佩,向鲁达竖起一根拇指。
战场忙碌,两人不及多话,又如法炮制,放倒了董平和索超、张清。
眼看那边,扈三娘正跟石秀拼刀。
李应和鲁达对视一眼,鲁达有些惋惜的放下了额头已经鼓起好几个包的关胜,抄起月牙铲,加入战圈。
诸多大将被拿下之后,一些顽固教养的死忠将官,也被关洛阳解决。
“放下刀枪!!”
关洛阳抬起玄黄吊挂,直指天穹,“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梁山的兵马跟着呼喝起来,喊声久久的回荡在水泊之上。
朝廷的兵马,被强逼着丢下了武器,越来越多人听着刀枪落地的声音,也放弃了抵抗。
等关洛阳开始命人打捞落水的那些昏迷士卒,十九艘半的大楼船上,所有官兵都已降服。
望着人群满布,密密麻麻的模样,关洛阳胸怀大畅,不禁长啸了一声。
这正是他所要的。
不但要梁山兵马的损失足够少,甚至要朝中基层士兵的损失也少一些,这些人只要降服,无论是不是真心,都有办法变成梁山的力量。
这些人不再是宋的子民,但还是炎黄子孙,还会是这片土地上需要的人。
山岭之间,荒村之间。
那十几个行商打扮的精壮汉子,走出了破屋。
领头的一个,看起来正处于人生中年富力强的成熟阶段,身穿金绿色的衣裳,乌发、短须,都显得极为茂密,眼眶微深,久历北地的风霜,腰间配着一把短刀。
他摩挲着刀鞘上浮雕的大菩萨配饰,侧耳倾听,听到关洛阳的啸声。
“真豪杰,吞十兕而不知满足,方作蛟歌龙吟!”
领头人低声自语,眼中露出少许笃定的神采。
他已经从这啸声之中,听出了更大的野心。
梁山能胜,固然令他惊愕,但这也没什么不好,野心够大,实力够强,更是那个天命皇帝的敌人,那就很好。
那就有足够的把握,诱惑那位梁山的大龙头,与同样跟天命皇帝为敌的人定下盟约。
领头人吩咐道:“收拾收拾,清点礼物,明日一早就去梁山拜会。”
第249章 汴梁,梁山
开封汴梁,古老的城池,传说在周朝开国不久的时代,周文王之子毕公高,便在此筑城。而开封之名,源于春秋时期,因郑庄公选此地修筑储粮仓城,取“启拓封疆”之意,定名“启封”。
汉景帝时,为避汉景帝刘启之名讳,将启封更名为“开封”。战国时,魏惠王将国都迁到这里,定名“大梁”。五代时,梁太祖建都开封,改名“东都”。
后汉、后周、大宋均沿称——东京开封府。
这里多有湖泊河流,气候温和,雨量充足,春夏秋冬四季分明,可人口之繁多,建筑之高伟林立,使得城中的一些河流,都被两侧屋檐的倒影所覆盖,水面几乎常年都见不到阳光。
浣洗的台阶延伸至水中,彼家的台阶与此家的台阶,可以在河床之上相接。
每到清晨时分,挑着热水叫卖的身影,就遍布在大街小巷,千百种膳食小吃的风味,盈满在华贵的楼阁和庶人的民宅之间,足以勾起任何一个人的食欲。
大宋历代帝王建造的园林,修筑的山与湖,楼与亭,成为这座城池里或沧桑低调,或历久弥新、最为耀眼的点缀。
天下州府之间的财富,源源不绝的流通在水陆之间,集中于这座富庶丰腴已极的城池。
于是,当城破的时候,那攻城的军队之中,任何一个士卒都涨满了发红的眼睛,震撼,饥渴,难以置信的望着这样的城市。
连他们胯下的战马,都发出迫不及待的嘶鸣,践踏在颇有古意,隐见青苔的砖石上,肆意的冲撞驱赶着城中的百姓。
他们来自金国,在苦寒的山水之间骤然兴起,如同暴风般席卷大地,覆灭了辽,然后来到了宋。
汴梁的繁华,是辽国也没有哪一个地方能够与之比拟的,破城之后,就连他们的主将都失去了对士卒的压制,只能放任这些人在城中肆虐,去抢夺他们看上的东西,蹂躏他们看中的女人,杀死他们看着碍眼的男人,老人和小孩。
当然,他们的主将也并没有想着要约束,只到了一部分心腹金兵,冲入到皇宫之中,掠取汴梁财富中最精华、最上等的那一部分。
太监们、宫女们,都在惊惶的哭嚎奔逃,然后被拦下,被劫杀,像失去了思考能力的鹌鹑一样,柔弱的伏倒在地上,颤抖着被夺走身边的东西,剥掉身上的衣物。
大宋那些官威凛凛,凭一声律令就可以压制自家将领的朝廷大员们,表现的同样不堪。
全都城都被攻陷的大宋,皇朝的气运像哀鸣的血雨一样瓢泼飞散,别说凝聚出气运法相,就算是让他们依着往常最顺手的习惯,借着官威,冲击别人的心智,都无法做到。
年轻皇帝身上,倒是还有着气运的庇佑,但是他被金兵的主将拽下马的时候,那一份残留的气运,也仅仅是让他不至于被掼死在地上。
连已经退位的太上皇道君皇帝,也被揪了出来,拖过一座座宫殿,匍匐着,成为俘虏里的一员。
血一般的残阳映照着这座都城,层叠的屋檐垮塌了,烧毁了,于是水面终于也能够映照到这一轮不祥的日光。
血日无言,静默地见证了一场野蛮血腥的狂欢,直到金国的兵马恋恋不舍的离开这里。
他们当然不是空着手走的,除了财物,还有俘虏。
一路由金国的大将宗望监押,包括道君皇帝、郑皇后及亲王、皇孙、驸马、公主、妃嫔等一行人沿滑州北去。
另一路由主将宗翰监押,包括年轻的皇帝赵桓、朱皇后、太子、宗室及孙傅、张叔夜、秦桧等人沿郑州北行。
这些队伍里面,还有金兵掳掠来的教坊乐工、技艺工匠等数千人,携文籍舆图、宝器法物,百姓男女不下十万人等北返。
队伍里面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被丢在路边,丢在水里,衣不蔽体,满身淤青,还有很多,被丢在了锅里。
宋帝赵桓,龟缩在这样的队伍里面,夜夜惶恐难眠,时而啜泣,但是他也有了机会,看见糜烂的战场,看一看金兵在来的时候,一路击溃宋军的痕迹。
金兵修炼的都是在历史中已经隐没的魔道法门,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可以勘探矿脉的神秘法诀,藉此大兴,以至于连国号都是“金”。
但是他们原本的地盘太小了,攻辽、攻宋,连年累月的征战,还不足以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靠着矿脉产出,把所有兵卒推到魔道精兵的境界。
宋辽的兵马,依靠着皇朝气运法门,本来应该可以与他们抗衡才对。毕竟汉朝的时候就已经验证过,皇朝气运法门的潜力,绝不逊于魔道。
即便辽国内耗不止,又是被宋金围攻才失了机会,可宋国这边,皇帝昏庸之余,毕竟还有许多贤臣良将可以发挥。
然而,宋辽都败了,这一直令朝中很多人不解。
等到赵桓看见战场的痕迹,看见金兵所过之处,白骨露于野,遗民百不存一,千里尽无鸡鸣,才明白了那是为什么。
因为金兵不但有魔道功法,同样也有皇朝气运,那是气运之道的阴暗面,历代的某些仁德皇帝,伟略君主,都矢志于将之隐藏,以至于后世的皇帝都不知道的一面。
皇朝气运法门,是左道的极致,摆弄人心,采集万众的念头来获得力量,但这种念头,可以是正向的万众爱戴、认同,也可以是反向的,万民恐惧、怨憎。
金兵的铁蹄所过之处,沦陷之地,大宋遗民的恐惧,都成为了金兵的资粮。
旁门左道,旁门左道!
即使是汉武帝春秋鼎盛之时,也从来没有想过把这皇朝气运法门,冠以正道王道之名,就是这个原因。
赵桓迷迷茫茫的好像明白了这些东西,但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成为了俘虏,辗转的被囚禁在不同的地方,受尽了屈辱。
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年,或者三年?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记得自己听到了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