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纯洁滴小龙
战局那边,当双方都放弃使用术法和妖兽博弈,转而使用最直接的战斗方式后,这场两任执鞭人之间的对决,就正式进入了垃圾时间。
自身状态上和装备上,弗登已经占据着绝对优势了,且卡伦觉得就算抛开这些不谈,卡伦觉得在纯粹的实力上弗登仍然是更强势,这就完全让布肯失去了掀起波澜和制造意外的可能。
因此,布肯的破口大骂,真不是伪装,而是直抒胸臆。
海面下和海面上,双方的人影快速出现,又快速消失。
弗登每一枪的刺出,都会在原地形成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圆圈黑洞,黑洞出现后不会立刻消失而是继续存在很长时间。
海水被倒灌进入,云彩也被吸扯进去。
很快,海面上就出现了几十个规模很大的漩涡,天上,则像是被捅破了几十个大窟窿。
站在地面上看去,似乎这大海和天空,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而是一幅画,弗登就像是站在画卷外在用钢笔不停地对着上面甩着墨水。
天上的那些黑洞在吸扯进云彩后形成了边缘褶皱,小康娜忍不住滴咕道:
“真像希莉做的肉包子。”
卡伦忍不住笑道:“不要乱说。”
每一次的短暂交锋,弗登都占据着极大优势,且这种优势正在逐步累积。
他打得很稳,稳得让卡伦都产生了极大的代入感。
原本按照卡伦的习惯,知道对方灵魂有伤后,大概率会继续用精神风暴对其消耗,活活耗死他,但现在看来,近身接战的优势反而更大。
奥吉提供的绝对防御,神器提供的绝对攻击力,从根本上把这场对决定义成了走过场。
不过,让卡伦感到佩服的是,布肯说不逃跑,他还真就不逃跑了,虽然嘴上还在不停地谩骂,可身体却很老实地继续消磨等死。
到底是曾经的执鞭人,这点气度还是在的。
但更大的可能是,弗登敢在这里就这样对他动手,不惜用了某种特殊方法扰乱了他的行程占卜,脸皮已经彻底撕破了,他就算逃出去也无法再继续回神教,只能沦为一个秩序的叛教者。
这对他来说,可能比死更难以接受。
“砰!”
又是一记对拼结束,布肯清楚,自己已经到极限了。
“弗登,我认输,留我一具完整的尸体吧。”
弗登没有理会,又是一枪刺过去。
“砰!”
布肯感知到自己身体处于崩溃边缘,他厉声道:
“难道,第一骑士团我都不能进了么?”
弗登稍稍停顿,摇头道:“你没资格进去了,在你接触了那个组织之后,第一骑士团需要的是被苏醒后毫不犹豫为秩序献出第二次生命的虔诚信徒,你已经不是了。”
“你知道我从那个组织里得到了什么消息么?你的这位大祭祀,他根本就没对迎接我主归来做什么准备,你的大祭祀,已经背弃了我主!”
弗登微微皱眉。
布肯见状,狞笑道:“哈哈,没想到吧?”
他误会了,他觉得弗登是在惊讶于他说的这个消息,事实上弗登惊讶的是这种极高机密的信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也就只有大祭祀身边最亲近时常接触的人,才能察觉出一点点的这种味道。
怪不得大祭祀要重新试探我,要重新筛选自己身边的核心班底。
弗登目光微沉,那就是大祭祀发觉到了,这个团队里,出现了叛徒。
当年的茉琳迪虽然主动站出来反对和抨击了大祭祀,她也遭受了来自大祭祀的长久囚禁,但茉琳迪并未对这个团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团体的损失只限于失去了一位优秀且极有潜力的亡灵大法师。
可现在这位,却将这种隐秘到极点的消息泄露出去,其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到底是哪一个?
布肯说道:“我的要求就这一个了,或者说是请求,让我进第一骑士团吧,我可以自杀,或者我站着让你羞辱完了后你给我选一个死亡方式。”
弗登摇了摇头:“你已经不忠于大祭祀了。”
“他值得我忠诚么,那是你,是你们的大祭祀的,不是我心中的大祭祀!”
“可是,下令唤醒第一骑士团的,是他,不是其他人,更不可能是你心中的那位。布肯,当你被苏醒时,你愿意毫不犹豫地为秩序的事业而献身么?”
“如果是为了神教,我当然愿意,反正被苏醒后,也就只有三天时间,又不是真的再活一次。”
弗登举起了长枪,枪尖再次对准了布肯:
“当你设置前提时,你就已经没资格进入第一骑士团了,不要玷污了它。”
“呵呵呵……”布肯笑了,眼眶泛红,“你们这帮家伙,还真是欺负人啊,真的是欺负人啊!”
弗登的这些话,是真心的,但在布肯眼里,这就是胜利一方对失败一方的无底线迫害。
“布肯,你离开这个位置太久了。”
“哦,在我临死前,还要再继续对我炫耀一下么?”
“如果你还坐在这个位置上,你应该能理解我刚刚说的那些话。”
“简直可笑,如果我们身份互换,我这样对你,你能像你所说的那样大度么?”
“我不会设置前提条件。”
“你现在当然可以挑好听的说。”
“这大概就是我们赢了而你们输了的原因吧,我不知道那位怎么样,但他身边的这群人,你,你们,在过去双方还在竞争时,就给我一种有点低级的感觉。
那时候我就清楚、我就笃定,我们肯定会赢,秩序,会选择他最虔诚的捍卫者。”
布肯冷笑道:“可是你的头儿,背叛了我主。”
弗登一字一字道:
“我主,不该回归!”
布肯愣住了,听到这句话后,他的目光开始游离,不再看向弗登,而是看向自己的手和脚,变得慌张,变得无措,像是一个迷茫胆怯的老人。
他原本以为这个秘密弗登不知道,可是弗登却用如此直白的态度告诉他,他知道。
布肯松开手,他的武器就这么坠入了大海。
残缺的红色章鱼见状,马上潜入海底将武器打捞上来,想要再交给自己的主人时,却看见自己的主人根本无心去接,反而用牙齿不停地撕咬着自己的手背。
弗登没有急着再出手,罕见地选择站着没动。
其实,连他本人都没料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讲出这句话。
他一直为察觉到大祭祀的秘密态度而感到紧张焦虑,从大祭祀那里接到作业再去卡伦那里要答桉回禀,这是取巧的办法,反正上下两位都是“神子”。
但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无形之中,已经被影响到了。
卡伦在这里的贡献是其次的,主要是他弗登跟随大祭祀这么久了,在探知到大祭祀的内心想法后,他依旧选择继续跟随大祭祀……
就算口头上没承认,但心底,早就认可了这一结果。
布肯的神情一会儿抽搐一会儿僵硬,绝大部分的普通信徒只会将秩序之神、秩序神教、秩序当作一体的来看,秩序之神就是一切的象征。
可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否则教内就不会存在原教旨主义团体了,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路线、道路选择的斗争。
布肯没办法欺骗自己,正如他说自己不逃就不逃了一样,他无法掩盖自己内心深处对这种大不敬想法的认同……
秩序的教义,字面上没有明写,但每一章每一节每一段,都像是在反复不停地呼喊:
没有神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秩序世界。
你可以不赞同他们的理念和想法,你可以在教会伦理道德信仰上将他们批判到深渊谷底,可你还是没办法阻止自己发自内心地敬佩他们敢于追求这一理想世界的勇气和魄力。
布肯的慌乱,来自于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差距。
输给了这群疯子……不冤。
布肯长舒一口气,他问道:“没有神,等诸神归来时,我教该怎么办?”
这是一个无法避开的现实问题。
我们的神,最为强大,是上个纪元末期的霸主;我们的神第一个发出了异动,率先出现了回归的征兆;
我们本可以尽一切所能将神接引回来,然后在新纪元中,秩序神教又可以立于超然的地位。
理想很伟大,可却要放弃掉自己最大的优势,把自己陷入最可怕的危险境地……其他神教的神祇回归后,没有神的秩序神教,将怎么办?
弗登回答道:“活着的人,去死;死去的人,再死一次。”
布肯摊开双手:“可是,我们会输掉所有。”
不再是“你们的大祭祀”了,而是“我们”了。
弗登侧过脸,他的目光穿梭了空间的距离,落在了心海庄园内正坐在椅子上喝着冰水的卡伦身上。
感知到了执鞭人这莫名其妙地远距离气息锁定,卡伦下意识地端起水杯站起身,不好意思再继续坐着了。
卡伦的这一举动,带动着那三位也都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而站,但客随主便。
拉博塔还很疑惑地说道:“怎么还聊上了?”
戴尔森说道:“是啊,应该可以结束了的。”
希米丽斯忽然开玩笑道:“你说,我们三个联手,能不能压制住这位执鞭人?”
拉博塔认真分析道:“除非一人手里拿一件次神器,否则就算我们三人联手,也会被他一枪一枪地戳死,跟戳蟑螂一样。”
戴尔森提醒道:“别忘了旁边还有一位小弗登,刚刚那条小骨龙说,执鞭人很像他。”
拉博塔说道:“他太年轻了,境界到了,也不至于……”
希米丽斯反驳道:“年轻怎么了,死在他手里的神官,比我们三人手里加起来的都要多出不知道多少倍,我丈夫就差点没能从他手里逃回来。”
拉博塔感慨道:“唉,他是奔着神殿长老的层次去的,可惜了,要是在别的地方碰到他,应该想办法把他给弄死的。”
希米丽斯:“想弄死他,也不太容易。”
卡伦扭过头,看了过来,笑道:“我说,诸位,你们这么坦诚的么?”
希米丽斯同样回以笑容:“你们说话没避着我们,我们当然也不用避着你们,这些话就算不说出来,大家心里不也清楚么。”
拉博塔说道:“就是,卡伦部长,你就不想弄死我们?”
卡伦回答:“不想,你们老了,弄死了也没价值。”
拉博塔抚摸着怀中的宠物,悲伤道:“哎哟,这年轻人说话,真是不客气。”
希米丽斯则问道:“那我呢,我老么?”
她很漂亮,是那种成熟妩媚的美,而且她很会,比米尔斯神教的神官还要会,一颦一笑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肢体动作,都能让异性发狂。
不过,卡伦对她是完全没有想法,一丁点都没有。
这位生命神教的尊贵人物,还没有在家“希莉”好看;至少,自己在家里时目光能在女仆的身上多逗留一会儿,大大方方地欣赏一下美好的事物。
可看见她,卡伦脑海中就立刻浮现出自己“苏醒”达利温罗时的画面。
那个女人,在德福家族的庄园楼上,一边喝着下午茶,一边看着被自己生母强行带来跪在雪地里冻得浑身发紫的男孩。
卡伦回答道:“你不老,你很漂亮。”
“呵呵呵呵……”希米丽斯笑了起来,说道,“我管我丈夫,但我丈夫可管不了我。”
小康娜马上机警地转过头,看着希米丽斯。
普洱姐姐去寻宝前,特意嘱咐过她要代替她的曾曾曾曾侄女盯住卡伦。
小康娜不敢瞪着卡伦,也不敢开口,她就瞪着希米丽斯,恶狠狠很凶的龙目。
卡伦说道:“如果有机会,我想弄死你,美丽的东西在手里揉碎,可以激发出强烈的快感。”
希米丽斯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她问道:“卡伦部长刚刚说的不是真正的理由,我们之间,有仇么?”
我们之间没仇,但有个光头。
希米丽斯继续说道:“卡伦部长,月神教的神子在你掌管的大区里死了,刺客是我生命神教的人,还留下了一根生命之树的枝条。
我法理上的儿子,达利温罗,死在了沙漠上,但你教所展出的观摩团年轻人头颅里,却没有他。
那根枝条,是被你藏匿下来了,是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你知道那根枝条有多珍贵么,你居然舍得拿它来做赃物,呵呵。”
卡伦回应道:“和生命之树比起来,一根枝条,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