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纯洁滴小龙
每个阶段看似一样,但又很不一样,最重要的一环,其实就在于“神启”这个阶段。
神给你的指示是什么,基本上就能决定你在神心中的分量与定位。
虽说真神之下众生平等,但很多时候也只是一个口号,或许神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神看世人都是蝼蚁,看自己的信徒可能是颜色不一样让他觉得讨喜的蝼蚁;
所以,蝼蚁们到底在做什么,做什么分工,哪怕是蚁后,也无法改变在神眼里是她是蝼蚁的事实。
但蝼蚁们可不这么想。
这就如同是一个系统的部门分类,搞科研的与做保洁的,都是在为这个系统的运转服务,都在发光发热,但真的一样么?
所以,卡伦,秩序之神给你的神启,是什么呢?
等发现卡伦闭上眼,周身呈现出一种虔诚的气息之后,贝德先生的嘴角又露出了一抹笑容。
因为相似的一幕,他也曾经历过,在经历神的启示后,他进入到了一种空想的境界,那是一个令他到现在都无比怀念的时刻。
在那简短的时间里,他就拿着画笔,坐在庄园内的绿地上,只有短短的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可他却见证了庄园里的“四季变迁”。
当神对你说话时,你的视角,你的情绪,你的内心,能与神形成某种一致,虽然这个时间很短暂,却足以让人回味终生。
因为那是最初始的你,与神进行的最纯粹的交流;
只可惜,太短暂了,真的太短暂了。
贝德特意去询问过相关神启的事,得知自己的半分钟时间已经是很长的了,绝大部分神启的时间,基本都不会超过三秒。
可就是这三秒,却能够让一个神官,铭记一辈子。
另外就是,这段时间你的“感悟”与“收获”,能为你的未来,指引方向,具体能获得多少思想境界上的收益,就只能因人而异了。
“已经过五秒了。”
贝德在心里想着。
“已经过十秒了。”
很优秀。
“已经过半分钟了。”
超过我了。
“已经一分钟了。”
啧,狄斯的孙子。
……
卡伦其实知道神启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因为普洱原本的计划就是以最快的时间,将自己又快又好地送上神牧的位置,然后冲击审判官级别。
但就算是普洱,也没料到,会这么快。
卡伦自己也没料到;
而且,在这个时刻,他已经完全心无旁骛了,只是单纯地沉浸在这种感知中。
他是闭上了眼,
但“眼睛”又是睁开着的;
耳畔边,隐约听到了有水流在快速流淌的声音,是自己的水池,正在往外流水么?
已经连续试验了一个多星期“惩戒之枪”的卡伦,对这种“流水”的状态早就不再陌生,甚至,当感知到没有那种脑门被撞击鼻子流血的撕裂感后,反而心里安定了下来。
因为他清楚,自己的蓄水池很宽也很深,如果只是正常的流水,能够流很久很久。
此时,卡伦眼前的“世界”,是灰白二色的;
他先看到的是自己,自己正坐在台阶上,而在自己身上,则有一根丝线,正在向外蔓延。
首先蔓延出来的是一根灰色的丝线,它开始牵连很远,最先到达的位置,是演艺厅内正在忙碌的工人。
“这个活儿也不难干。”
“是啊,没了那些脑袋上戴着白色假发的家伙,这活儿明显干得更轻松了。”
“听说艾伦家的老爷刚出面把他们赶走了。”
“哈哈哈,赶走了好,今天落日前,我们就能把这个活儿干完了,明早就不用起早天不亮再往艾伦庄园里赶,可以美美地睡个好觉。”
“对啊,今天干完了,应该就能结工钱了,艾伦家的工程工钱结算一向很快,不会拖拉。”
“快点干吧,艾伦财团会稀罕拖欠我们这点工钱么?笑话。”
一群工人,正在演艺厅里干着活,而那根自卡伦身上延展出来的灰色丝线,一个个地缠绕在他们身上,可他们却毫无察觉。
丝线缠绕过每个工人后,又继续向外。
演艺厅外,有一群男仆正在重新摆放着盆栽。
“就用庄园里的花卉移植就很方便了,不用再从外面去运。”
“是啊,外面运来的又总是不符合标准,一来一去的很麻烦。”
“那群王室的家伙还说要选特定的花卉,呵呵,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把亲王殿下接回王宫去办葬礼?”
“这似乎是贵族的荣耀,为王室承办葬礼。”
“我又不是贵族,享受不到这种荣耀。”
“也是,只不过这些花卉移植过来,等葬礼结束后,我们是不是还要再移植回去?”
“应该不会吧?不过肯定要修复那些地方的草皮的。”
“唉,那又是不小的活儿。”
“你们还要继续埋怨到多久,身为艾伦家的男仆,维护艾伦庄园的美丽,是我们神圣的职责!”
“是,管家大人。”
“是,管家大人。”
灰色的丝线缠绕过这些男仆,然后兜了一个大圈,进入了城堡内。
“这些银器可得擦拭仔细,葬礼时要用到的。”
“餐盘也得擦干净,葬礼时也要用到的。”
“另外,古堡上下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死角,女王陛下很可能会在葬礼那天下榻庄园,我们绝对不能失了礼数,给老爷丢脸,给艾伦家丢脸!”
古堡内,所有的女仆都在辛勤忙碌着,灰色的丝线穿插过她们所有人的身体。
最后,
丝线又返回,来到了门口,没入到卡伦的体内。
他们,这些人,都在按照我的吩咐在做事,在准备葬礼,在准备迎接女王陛下的下榻。
是我给了他们要求,是我给了他们规矩,他们正在遵行的,是我立下的秩序。
卡伦皱了皱眉,潜意识里,他很想说这是对的,因为灰色丝线的这一套流转,已经印证了那句话。
【秩序就是:我定的,而你们必须遵守的。】
但卡伦又本能地感到不对,或许,这是可以应付神的答卷,但却无法印证自己的内心。
他们是按照我的要求在做事,但工人是为了工钱,仆人则是为了艾伦庄园一份子的荣耀。
就算没有我,他们也是在行走,因为我的出现,他们改变了目前的行走方向,但我的出现,可能也是他们的日常行走之一。
神的一切,都是至高无上的,神所说的话,是等同日月轮替的至理。
可对于有些人而言,
辩证,
是近乎刻在精神识海的痕迹。
即使他,
正在面对神!
这时,卡伦发现自己体内又延伸出了一条丝线,它先缠绕住站在自己面前的阿尔弗雷德身上,又转而缠绕在了博格身上,随后,又缠绕在了詹妮夫人和尤妮丝身上,缠绕在了远处的老安德森先生身上,又……缠绕在了贝德先生身上。
紧接着,
丝线再次没入古堡之中,像是在追寻,又像是在去往既定的已知;
它缠绕在了普洱身上,缠绕在了金毛身上,缠绕在了古堡内,每个人身上。
下一刻,
每一个缠绕者身上的丝线开始变幻颜色,而每一种颜色又像是在代表着不同的,以自己为圆心发散出去的秩序属性。
一时间,
卡伦脑海中全是五颜六色的丝线,那繁复的色彩,那特殊的意味,宛若庞大的精神冲击,直接砸在了卡伦脑海之中。
“轰!”
卡伦只觉得此时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根锈蚀严重的铁棒直接洞穿。
“啊!啊!啊!”
在最激烈的顶点之后,四周,瞬间恢复了安静,但预想之中的结束,并未来临。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抬头看,也看不到星辰与月。
他忽然感到好冷,明明没有风,但那刺骨的寒意,却一阵一阵地袭来。
卡伦本能地想要用双臂环抱自己来给予自己温暖,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双臂!
他低下了头,发现自己仿佛完全融入到这片漆黑之中,是真的融入,因为他“毫无保留”。
像是一个灵魂,孤单单的灵魂;
当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卡伦觉得自己更冷了,完全失去了安全感的依托,茫然、无措,以及那种仿佛被世界抛弃的绝望。
卡伦开始向前“走”,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走,因为他也没有双脚,甚至,两侧的漆黑也无法给予他任何自己正在行走的“参照”。
但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就必须本能地前进,总不可能就这么继续留在原地哭泣。
这或许是卡伦骨子里的属于自己的那种信念,它并不高大上,它会害怕死亡,会害怕挫折,会畏惧压力,在面对各种各样负面属性时,也会被拉扯被揉捏;
它也会哭泣,
但它在哭泣时,也会继续执着地前进。
这和什么信念无关,也和什么理想不搭边,也没想着要去证明什么;
这个世界可以抛弃你,但你起码要对自己负责。
或许“负责”两个字,太大,总之,要自己心里……过得去。
渐渐的,
卡伦感知到了新的“参照物”,因为他发现自己正越来越冷,这种感知上的递进,就如同一个人越来越靠近篝火获得温暖感一样,总是,他真的是在行进。
……
“还没结束么?”贝德先生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表情管理,震惊的神色,十分清晰。
因为家里其他人,要么是普通人要么走的是家族信仰体系,所以对这种局面,并没有清晰的认知。
但他是知道的,他经历过的,也正因为经历过,才明白这个“过程”,到底有多珍贵。
这一刻,
贝德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画面中,有一个老人坐在那里,而他,很是恭敬地站在老人面前。
“我不喜欢壁神教,不是因为秩序之神的关系,也不是因为壁神教的教义。
而是因为我觉得你们这些壁神教的信徒,早就误解了你们的教义,他们近乎癫狂地去追求舍弃,期望从舍弃之中去获得为艺术献身的美丽。”
“教义,还能错么?”贝德很恭敬地问道。
“教义,就不能错么?”
“教义,是神的旨意。”
“神,就不能错么?”
“请您恕罪,我无法理解您。”
“我很想知道,你是否会痛苦。”
“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