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这时见贾赦恼了,虽十分心疼那银子,却也只得唯唯诺诺的应了。
可这么只出不进的,她这心里如何踏实的了?
因此等贾赦平复了心情,邢氏便又小心翼翼的请示道:“老爷,如今为了修那别院,二房是金山银山的往外搬,偏咱们这边儿一点儿好处都落不下——若家里能多些进项,您也用不着再为了几千两银子着恼。”
贾赦斜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先前不是寻了那凤辣子……”
提到王熙凤,他立刻想起了那俏寡妇死不瞑目的样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一时没了言语。
却原来他最近勾搭上崇文门左近一个俏寡妇,这寡妇原是个举人的遗孀,品性相貌都与王熙凤有六七分相似,每日里‘亲爹’‘好媳妇儿’的腻乎着,当真是刺激又畅快。
谁成想好景不长,他昨儿吃醉了倒头便睡,今儿早上起来竟发现那俏寡妇死在了身边,就连身上剩余的九百多两银子,也都不翼而飞了!
更糟糕的是,外面已经有邻里街坊寻了过来,把前后门个水泄不通,压根脱身不得。
而贾雨村闻讯赶到,带人勘察过现场之后,却也没能瞧出什么来,只好劝贾赦破财消灾,又悄悄放了他回家。
邢氏虽不知道他因何说到一半就停了,却还是顺着这半截话道:“琏哥儿夫妇一味的胳膊肘往外拐,恨不能把咱家的东西都送去二房,却那肯管老爷够不够花用?”
顿了顿,见贾赦依旧愣愣的没什么反应,只得又把话往深里说:“且现如今最能在二房面前说得上话的,也不是他们夫妻两个,而是那新进得势的焦顺——我寻思着,不妨借着姑娘的名头……”
“嗯?”
贾赦终于有了反应,瞪眼道:“虎女安能嫁犬子?”
邢夫人忙道:“就是打个名头罢了,我怎会真把姑娘嫁他?!好歹哄他弄几个肥缺给咱们,也免得断了老爷的花用!”
贾赦忖量了一下,想着家里只剩下几百两银子,怕未必够自己花用到庄子里来送年节供奉。
于是长出了口恶气,闷声道:“罢罢罢,你借她的名头去哄一哄那狗奴才就是了,只是老太太若知道了,别指望老爷替你扛着!”
邢夫人之所以请示贾赦,就是指着他能在前面顶着。
谁知他只要银子,责任却半点不担。
邢夫人禁不住又苦了脸,可看贾赦不容置疑的样子,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暗暗祈祷着能多哄出些好处来,更千万别让老太太知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因探病李纨起疑心
却说焦顺寻到屯田清吏司。
见了贾政之后还不等开口,这二老爷便先拉着他絮叨:“贤侄来的正好,昨儿咱们拟的那些条陈,我方才已经呈送到部里,就是不知会不会放到合议上讨论。”
依着贾政的意思,若能当着礼部的人显显能为,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故此一时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焦顺耐着性子宽慰了他几句,这才得以道明来意。
听闻军械司刻意刁难杂工所,贾政不觉皱起了眉头,喃喃道:“这倒真有些麻烦了——那军械司可说是应运而生,上有陛下垂视,下受黎民瞩目,这档口若真要拿你们杂工所开刀,却怕不好抵挡。”
顿了顿,他又宽慰焦顺:“不过贤侄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事情毕竟不是自你任上起始的,即便真闹到部里,几位堂官也不会苛责于你。”
‘苛责我倒是不担心。’
焦顺两手一摊,苦笑道:“只是小侄如今正如逆水行舟,这一旦在上官面前失了颜面,先前好容易营造起来的势头,却怕就要由盛转衰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我个人的得失倒也罢了,若推行的新政因此受阻,岂不是误了陛下的信任、朝廷的倚重。”
“这……”
听他的严重,贾政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断然道:“既如此,我便先去替你打个埋伏——在大司空面前,老夫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焦顺闻言大喜,刚要躬身道谢,却又听贾政道:“不过你最好能想个法子,尽快将那工坊整治一番。”
“这积弊难除啊。”
焦顺苦笑道:“其实那勤工助学的新政,就是为了革除积弊,可这不是缓不救急嘛——那新政想要见效,起码也要小两年的功夫,偏军械司这会儿就逼着小侄作出交代。”
“唉~”
贾政听完这话,忍不住幽幽一叹:“到底还是出身误了你。”
他一时不胜唏嘘,却是又想到了自己这二十几年‘怀才不遇’,也都是因为出身所误。
焦顺又趁机拜托他,探听军械司这番举动,除了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图谋。
贾政自无推脱之理,当下满口应了,表示三两日内必有消息。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一阵子,便结伴寻到工部议事的内衙,等候两部合议正式开始。
卯正【上午十点】。
礼部一行十余人,在两位郎官的率领下赶至工部。
果如先前预料的那般。
他们明着是来商量合办巡视组的相关事宜,实则还是为了抢夺名义上的主导权。
两个老学究一上来就引经据典,要求以‘管办蒙学有教无类’,替换掉工部‘勤工助学’的旗号。
虽然要替换的只是个口号,具体措施都是换汤不换药,但在礼部看来,这‘名义’二字却是最最重要的。
而工部虽不如礼部‘文运昌隆’,但仗着人多势众又占据里地利,也是不遑多让。
当下表示这新政本就是为了解决各地工坊的积弊,至于盘活官办蒙学云云,不过是顺带之举罢了,若删去勤工只说什么有教无类,岂不成了舍本逐末?
甚至还扬言,若礼部一味胡搅蛮缠,工部自建工学也未尝不可。
双方唇枪舌剑争论不休,焦顺这个始作俑者反倒成了旁观的。
好在他也没有冒头的意思。
趁着双方吵的不可开交,只在角落里盘算着,该如何应对军械司的刁难。
然而现下多方信息都有不足,虽想出了几条对策,可到底能不能管用,却还尚未可知。
这场会议直吵到午正二刻,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贾政果然依约求见尚书陈礼。
只是陈尚书却不在衙内,据说是会同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去宫里商量重建东南水师的事儿了。
贾政只好又寻到了苏侍郎面前。
等他回了屯田清吏司,焦顺赶忙询问有何收获。
却听贾政激动道:“苏侍郎对咱们呈上的条陈十分重视,拉着我翻来覆去问了好多细节!我瞧那话里话外的,倒真有要放在合议会上讨论的意思!”
焦顺:“……”
贾政见他的反应,这才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不由轻拍额头道:“糟糕,光顾着商量工坊监管的事情,倒忘了……不过你放心,等明儿陈尚书在时,我再去求见就是了!”
焦顺还能说什么?
只能盼着他明儿见了陈尚书,不要再离题万里就好。
……
这日下午。
李纨因心绪稍宁,便将儿子近来的课业翻出来重新审阅,只是瞧着瞧着,她的脸色就渐渐凝重起来。
“奶奶。”
在一旁刺绣的素云瞧见了,不由得奇道:“您这又是怎么了,难道哥儿的功课有什么不妥?”
李纨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最后迎着素云疑惑的目光,解释道:“近来族学里教的东西总是重复,兰哥儿虽仍有进益,却比先前慢了不少。”
素云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有什么法子?自从瑞大爷死后,那司塾的老太爷【贾代儒】就没了亮相,讲课时都无精打采的,旁的塾师见他如此,自然也都跟着懈怠了。”
李纨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原由。
可她虽然同情贾代儒丧子丧孙无依无靠,却绝不能容忍对方耽误了儿子的学业。
起身将个素绫裹着的熟润身子横挪了几步,蹙眉沉吟道:“必须想个法子了,总不能让他们误了兰哥儿的前程。”
素云迟疑道:“奶奶莫非是想把哥儿送去外面的书院?这怕是不成吧?哥儿毕竟还小,老爷太太怕未必肯答应。”
李纨断然道:“等过了年哥儿也有十岁了,正是勤学精进的时候!”
若为旁的,她大可瞻前顾后走一步看三步,但为了儿子的学业前程,却是决计不愿意拖延的!
只是……
素云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
因自己即将临盆时,丈夫贾珠突然病逝,太太嘴上虽没说什么,却终究觉着是自家母子妨害了贾珠。
故此一直对母子二人颇为冷淡。
眼下若求到太太面前,却只怕太太未必肯应允。
可越过太太直接去求老爷,却又怕会恼了太太,继而连累到儿子头上。
思来想去,最好还是能托旁人在贾政面前,旁敲侧击的提一提。
李纨首先想到的,自然便是贾宝玉。
但细一琢磨却又觉得不妥,宝玉素来是个厌学的,又畏贾政如虎,更兼心性不定说话没个把门的,若真托了他去,没准儿事情办不成,反倒又横生枝节。
于是又把旁人都过了一遍。
不觉就想到了焦顺头上,因先前两次礼尚往来,双方也算是有些瓜葛。
且这焦顺不同别个,虽年纪轻轻却被贾政视为忘年交,若能蒙他旁敲侧击几句,只怕比旁人说上几百句都强。
但毕竟也只是有些瓜葛,这贸然上门请托,若被那焦顺驳了面子,岂不是……
“奶奶!”
素云听了李纨的顾忌,当下便道:“奶奶总这么瞻前顾后的,岂不误了哥儿的前程?且先前您不还说,若为了哥儿的前程,什么都能豁得出去?如今却怎么倒顾惜起颜面来了?!”
经她这一激,李纨遂也下定了决心。
当下便命素云去打听了焦顺的休沐日,准备等到焦顺休沐时,再派人登门拜访——她毕竟是寡居之人,自不好晚间差人过去拜会。
不多时素云从外面回来,却是连道晦气,又说:“真是不凑巧,昨儿那焦大人才刚休沐过,咱们怕是要再等个五六日才行。”
“也不急在一时。”
李纨忙道:“左右各大书院都要等开春才会招新。”
“对了。”
素云话锋一转,又道:“我方才听人说,东府里珍大爷和珍大奶奶都病倒了。”
贾珍和尤氏都病了?
李纨原本和尤氏交情一般,但先前她掌家时,尤氏曾主动登门帮衬过两日,这人情却不好不还。
眼见时辰已经不早了,忙命人备了些补品,领着素云匆匆寻至宁国府内探视。
贾珍倒是真病了,尤氏却不过是托病而已。
彼时她正高卧在床上,除了一双腿儿尚有些酸软之外,便再无半点不适,反觉着周身舒泰,由里到外的通透。
左手托着红润水嫩的香腮,美目虚瞄着芙蓉帐上的金钩,满脑子尽是昨夜的狂风暴雨,一时竟就有些痴了。
要说贾珍素日里也是个粗鲁的,只是他那粗鲁都在表面上,对自己或打或骂的,却怎及得上焦顺鞭辟入里、直指人心。
正想着那腌臜不枉自己惦念多日,果然是个银样银枪头,忽听银蝶进来禀报,说是李纨登门探望。
尤氏忙不迭拢了衣领,掩去脖子上未褪的红痕,又扯了湿毛巾盖在额头上,歪在床上装模作样。
不多时,李纨领着素云自外面进来,见上身裹缠的极周详,偏下面只套了条月白缎的冰蚕丝亵裤,两条长腿若隐若现间,又绽出一双并蒂莲似的赤足。
虽同是女子,李纨还是忍不住往那赤足上瞟了两眼,谁知竟就在那曼妙翘起的弓背上,发现了两排细密的齿痕!
这是……
再往上瞧,却见尤氏虽歪在床上,却竟是红光满面娇艳欲滴。
再加上那欲盖弥彰的领子……
李纨虽已是守寡多年,可早年间与贾珠也是极恩爱的,既经过见过梦过,又如何瞧不出这其中的隐秘?
当下暗啐了一口,也禁不住涨红了脸。
暗想着,旁人都说贾珍只拿她当个排场,不想倒也有这般恩爱的时候。
那病……
只怕也是在她身上耗空了精血所致!
只是她却又那里想的到,贾珍非是耗空而是凭空虚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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