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这些调整都会由今年新派出的推广工作组,进行督促引导矫正。
而且早在去年年底,他就已经和上面沟通过了,所以这样带有对抗情绪的公文,并不会影响新政的推行——当然了,这样的负面反馈一旦多了,肯定会影响新政的风评就是了。
也正因此,直隶周边的新政更要做到尽善尽美。
毕竟大多数人总会倾向于眼见为实,见到京城里推行新政一切顺利,自然会觉得外面状况频出,都是因为地方官府推广不利的缘故。
而等到京城里的工读生培养到一定数量,就可以尝试着派遣到地方为吏。
到那时,才算是到了大肆推行新政的时机。
第三百三十五章 邀请
一晃到了这月十五。
焦顺晚上刚回到家里,就得了宁国府的帖子,却是请他明儿中午过去吃酒。
这显然是早打听好了他明儿要休沐。
不用问,肯定还是为了‘海上丝路’的事儿。
近来也不只贾珍贾蓉父子打这主意,薛宝钗托湘云传话过来,连邢氏上回都主动问起这事儿。
至于王熙凤,则是打着荣国府和王家的名头,直接找上了保龄侯史鼐。
而这些还是焦顺知道的,他不知道的请托只会更多!
也正因此,都没等焦顺主动登门,保龄侯史鼐便下帖子请他过去商量该如何应对。
两下里一合计,都认为绝不能按照那几家的意思来——真想让他们跟着坐地收赃,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人一多难免盘剥的厉害,而有能力进行远洋贸易的巨贾又岂是好相与的?
真要闹起来,保龄侯只怕未必能讨得了好。
所以最好还是让他们合伙组建一支船队,明面上自负盈亏,可在东南有王子腾罩着,去了欧罗巴有史鼐在,只要路上不出大的意外,赚个盆满钵满不成问题。
如今趁着东府下帖子请客,倒正好趁机把这事儿挑明,看贾珍父子是什么计较——顺带也去瞧瞧孩子和尤氏。
一夜无话。
第二天焦顺收拾齐整,正准备去宁国府赴宴,不想薛蟠就巴巴找了来,说是薛姨妈明儿过生日,请他务必过去赴宴。
焦顺刚想推脱,薛蟠便着恼道:“初三时我过生日请大哥去,大哥就推说公事繁忙,如今我母亲过生日你也不去,莫非还未当初的事情着恼?”
焦顺无奈,只好答应明儿去薛家凑趣,这才打发了薛蟠。
而与此同时。
薛宝钗也到了怡红院里,准备邀请贾宝玉为母亲贺寿。
谁知进了堂屋才知道,贾宝玉竟还在床上高卧。
对此,薛宝钗倒也并不奇怪。
自从贾政旧疾复发,又因此失去了达成夙愿的机会,仿似被抽空了精气神一般,整日里恹恹的任事不理,专伺候些花鸟鱼虫怡情养性。
贾宝玉因此愈发没了管束,除了每日去老太太和王夫人面前走一遭,便只在女孩堆儿里插科打诨。
不拘是姑娘丫鬟,但凡有些颜色又肯与他玩笑的,他便视若珍宝如一般,恨不能为其牵马坠蹬洗衣劈柴,为此更是闹出许多笑话,惹来许多耻笑。
然而贾宝玉本人却是乐在其中,因宝钗几个偶尔劝谏,干脆来了个焚书明志,将四书五经外的典籍统统烧了个干净。
这些荒唐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偶尔赖床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故此宝钗只是随口问了句:“昨儿他又去哪儿闲逛了,怎么就倦成这样。”
“唉~”
袭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昨儿去了趟北静王府,回来闹腾了一宿,到天亮才睡下的。”
“原来如此。”
薛宝钗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追问的意思,而是径自走到床前,替贾宝玉掖了掖被角,不想却从床上掉下个肚兜来。
宝钗一愣,忍不住掩嘴笑道:“怎么?他都这么大了,还穿这个?”
袭人忙上前捡起来,笑道:“他原是不肯带的,所以特地做得精细好看些,叫他看见了喜欢,由不得不带——如今天气热,睡觉都不留神,哄他带上这个,便是夜里被子盖的不严,也不怕会着了凉。”
“也亏是你有心。”
“这都是我们该当的。”
袭人仔细收起那备用的肚兜,回头又问宝钗:“姑娘找他是有什么事儿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薛宝钗看了眼床上的宝玉,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明儿我母亲过寿想请宝兄弟过去吃酒。”
“那等他醒……”
袭人刚要说等宝玉醒了就告诉他,不想贾宝玉突然就挣扎起来,闭着眼睛乱喊乱叫:“琪官、琪官,我不是故意要害你、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啊!”
房间里登时一静。
蒋玉菡的事情,就算当初不清楚,如今也早就传遍了。
这样的事情原也不算罕见,可两个姑娘家的总不好议论,薛宝钗正要岔开话题说些别的,不想贾宝玉又哭喊道:“鲸卿、鲸卿,连你怪我,连你也怪我不成?!”
这又是个不好说的……
眼见贾宝玉张牙舞爪,眼泪顺着眼角直往耳朵里灌,宝钗便道:“要不先把他叫醒?不然再怎么着,真要魇着了可怎么好?”
袭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忙上前推醒了宝玉。
宝玉翻身坐起又愣怔了好一会儿,才一头扎进袭人怀里哭喊道:“袭人、袭人!鲸卿刚才来找我索命了,他说、他说是我妨害了他!”
袭人连忙哄他:“那都是梦,当不得真的,再说秦小官人跟你是最好的交情,怎么会找你索命?”
“琪官也是我的至交!”
不想贾宝玉哭的更厉害了,顶着袭人两边良心乱摇头,那穿着肚兜的身子也从被子里露了出来。
薛宝钗连忙背过身去。
又听贾宝玉哭道:“我昨儿去北静王府想见他一面,谁知却听说琪官在王府养了几日,竟就不告而别了——呜呜呜,他这分明是厌弃我,不想再见我了!”
宝钗闻言暗叹一声,她不比贾宝玉天真,立刻就察觉出了这背后的蹊跷:那蒋玉菡又不是什么飞檐走壁的人物,更何况身上还有伤,若是身边有人照料看顾,想要从戒备森严的王府里不告而别,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约莫是因为他坏了容貌、哑了嗓子,所以不得北静王待见,对其不闻不问,这才有了不告而别的事情。
这时又听宝玉哭喊:“为何我的至交好友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该不会都是被我妨害的吧?!”
“这些神神鬼鬼的话也能信?”
薛宝钗忍不住劝道:“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你若心有不安,不妨托人在外寻访,若访着了也不要打搅,只托人暗中照应他就是。”
贾宝玉闻言登时大喜,不管不顾跳下床就要去拉薛宝钗,亏是袭人手疾眼快拦下,又指着他的肚兜提醒,他这才忙又缩回了被子里,激动道:“姐姐这个主意当真极好!既帮了琪官,又不至于再妨害他!”
不过很快他又泛起愁来,迟疑道:“只是,只是……我该托谁去办这事儿才好?”
薛宝钗这时回过头来,巧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身边不正有个合适的人选吗!”
贾宝玉恍然:“你是说焦大哥?”
不想薛宝钗却连连摇头:“我说的是那贾雨村!他在顺天府做同知,找人的事情最便宜不过了——恰巧他每次来都要见你,你寻个机会跟他把这事情说了,他必会尽力去办。”
顿了顿,忍不住又补了句:“这也正是我每每劝你与人交际的缘故,真到了关键时候,还是有些人脉才不至为难。”
贾宝玉虽觉得这话有道理,可想到要和贾雨村那样的人常来常往,却又打心眼里厌烦。
薛宝钗见状暗叹一声,也不再劝,嘱咐他好生休养,不要有太多心思杂念,又说了明儿过寿的事儿,便主动告辞离开了。
贾宝玉见宝钗就这么走了,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便出了门闲逛,偶然得了妙玉几句点拨,便又对佛门的事情起了兴致。
且不说他。
却说薛宝钗出了怡红院,脑中却不住回想那‘妨害’二字,方才她嘴上说是不信,可心里也忍不住犯嘀咕。
先有个秦钟,后有个蒋玉菡,似乎与宝兄弟有那等关系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难道他命里真有什么孤煞……
“宝姐姐、宝姐姐!”
正想着,冷不丁就听人呼喊自己,宝钗循声望去,却见探春一身的小衣襟短打扮,足踩快靴手持宝剑,不由瞪圆了美目惊呼道:“妹妹这是做什么?瞧着竟像是话本里的女侠一般!”
“若使得,我还真巴不得能做个除暴安良的女侠!”
贾探春挽了剑花,半真半假的道:“我最近对防身之术颇有兴趣,只是练来练去也没个长进——对了,姐姐可有门路买到短铳?我听说这东西防身最好!”
薛宝钗听的噗嗤一笑,忙用帕子掩了嘴道:“妹妹说笑了,且不说我无处踅摸短铳,就真能买到,这深宅大院也无处施展不是?”
“那也未必。”
贾探春将宝剑归鞘,兀自不死心的追问:“我听说薛大哥还用火铳猎熊来着,他总该能买到这些东西吧?”
“我的好妹妹。”
薛宝钗上前拉住了她,好奇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一出来了?我实话跟你说,火器在京城是一等一的禁物,我哥哥也要在城外的猎场里才敢使用,就更别说捎带什么短铳给你了。”
贾探春闻言大失所望,然后又问:“那弓弩呢?如今弓弩都已经被火器替代了,应该管的就没那么严了吧?”
“妹妹这到底是怎么了?”
薛宝钗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这又是舞刀弄剑,又是弓弩火器的,听的我这心里都噗通噗通的——你别不是遇见什么事儿了吧?若真有为难的,咱们一块想法子就是,再说家里也还有长辈做主,咱们女儿家何苦弄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这时探春反倒笑了:“姐姐也说这里是深宅大院,我能遇到什么事儿?不过是前几日瞧了场工戏,对这些东西就起了兴趣。”
薛宝钗压根不信她这话,可见她这样子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装作释然的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就打我这儿为止,往后可不敢再说这些话了!”
说着,又主动挽住探春的胳膊,邀请她出席明天的寿宴。
第三百三十六章 贪财好色尤家双姝【上】
宁国府。
尤氏坐月子的小院里。
因门窗都封的严实,屋里又不敢乱用冰块降温,实在是闷热难当,尤氏日常都只用一件亵衣,堪堪裹住那产后丰腴的身子。
今儿虽来了两个‘客人’,她也只是虚披了一件对襟小褂,懒洋洋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翻检装盒里的首饰。
房间正中,尤老娘趴在摇篮旁,啧啧赞道:“瞧这小子壮实的,三五日就要长一圈呢,往后长大了必是个能文能武的!”
尤二姐也在一旁跟着奉承。
尤氏却只是嘴里‘嗯嗯’应着,将首饰一个个的往头上比划,半天才问起尤三姐怎么没来?
尤老娘面色一苦,拍着大腿道:“三丫头愈发疯了,我如今只当没她这个女儿,她自己爱怎么就怎么!”
说着,便偷眼去看尤氏,显然这番唱念做打就是演给尤氏看的。
尤氏却没接这话茬,对着镜子叹道:“我如今脸上都圆了,这些钗头什么的全都不衬,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瘦下来,若能瘦下赖还好,若不能,只怕就得融了这些,重新再置办几副头面了。”
“自然是能瘦下来的。”
尤老娘扶着摇篮赔笑道:“你这不过是一时富态了,想瘦指定能瘦下去,若不想瘦,融了它另做些新首饰也是该当的,兹当是生了小公爷的利市!”
尤二姐看着桌上那堆珠光宝气,一时目眩神迷又疼惜不已,忍不住道:“这么好的首饰,瞧着也跟新的一样,若融了岂不可惜?”
说着,几乎就要从眼睛里伸出手来,把那些首饰据为己有。
尤氏随手将那些珠宝首饰拢成了堆儿,不以为意的道:“这都打着款呢,就不融也没法往外发卖,不然让人瞧见,还以为府里遭贼了呢。”
她其实也看出,尤二姐是希望自己能送一两件给她,但因为尤三姐的缘故恨屋及乌,却半点没有顺水推舟的意思。
恰在这时,银蝶喜滋滋的推门进来,先看了眼尤老娘和尤二姐,然后向尤氏使眼色道:“太太,奴婢有些事情要禀报。”
尤老娘闻言,刚要领着女儿避出去。
尤氏却等不及了,起身边往外走边道:“母亲替我照看下孩子,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喊一声就成!”
等这主仆到了门外,尤二姐便忍不住凑到梳妆台前,先把两只水汪汪大眼睛贴到了那堆金玉首饰上,半晌又忍不住捻起支蝶恋花的金步摇,捧在手心里反过来倒过去的打量,最后一咬牙插到了自己头上,对着水银镜左顾右盼。
那缀着红绿碎宝石的蝴蝶翅膀,随着她的动作不住扇动开合,活似要振翅高飞一般。
当若有个男人在此,却只怕不会多看那步摇一眼。
那如墨似瀑的青丝、脉脉含情的双眸、不点而翠的双眉,以及雪芙琼鼻樱唇桃腮,映在镜子里如同一副画似的,反衬的那簪头的牡丹有些多余了,正应了人比花娇的说辞。
尤二姐孤芳自赏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把手伸向一对儿绿玉镯子,结果还没等碰着,就先被尤老娘一把拍开了。
只听她没好气的呵斥道:“比划比划得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若不小心弄坏一件,把咱们卖了都赔不起!”
尤二姐悻悻的缩回手,又在母亲的示意下,把头上的金步摇拔下来,恋恋不舍的放回了原处,然后不错眼的盯着那堆金玉首饰,满脸艳羡道:“这些东西加起来怕不得几千两银子,也亏姐夫舍得出钱给姐姐置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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