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说着,就忍不住向焦顺诉起苦来:“我们姑娘的脾性,您是最知道的,惯是个没主意又爱息事宁人的,因我们屋里少了司棋姐姐,太太最近指了身边的春柳顶替,这春柳最不是个东西,仗着是太太屋里出来的,又曾和老爷……”
顿了顿,她终究还没好意思点破,跳过这节继续道:“这些日子别说是我了,连姑娘都受了她不少欺辱,我忍不无可忍与她吵了一架,谁知姑娘竟先编排我的不是,怪我不该生事!”
说到这里,眼泪又不争气的淌了下来。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春柳与先前死了的秋桐,都是贾赦调教出来的一路货色,为人最是刁钻刻薄——若司棋还在,倒能与她斗个难解难分,如今单只是绣橘一人,又遇到迎春这样不知好歹拉偏架的,自然是受尽了委屈。
焦顺看看左右无人,便一屁股坐到了绣橘原本的位置,大咧咧的问:“又何必跟她置气?你若是愿意,我找大太太讨了你,让你照旧跟在司棋身边如何?”
“这……”
绣橘闻言,偷偷看了眼焦顺的脸色,干净的瓜子脸上就腾起两团红云,捏着帕子期期艾艾的道:“我若也走了,姑娘身边愈发没人了。”
“你倒真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丫头。”
焦顺哈哈一笑,又问:“那等到二姑娘出嫁之前,我再去找太太讨你,可使得?”
“这……”
绣橘红着脸再次支吾起来,看表情却是千肯万肯。
焦顺伸手轻轻一拉,绣橘便软绵绵的瘫软在焦顺怀里,一面鹌鹑似的把脸往焦顺胸膛上藏,一面弱弱的推拒道:“别,小心让人瞧了去。”
焦顺原就被鸳鸯激起了火气,如今瞧见失之桑榆收之东隅的机会,自然不肯再错过。
何况瞧绣橘这态度,显然也并没有多少抗拒的意思。
于是挑起她尖俏的下巴,嘿笑道:“那咱们换个瞧不见的地方?”
被迫和焦顺对上眼,绣橘脸上一时滚烫如火,要真论起来,她其实并非水性杨花的放浪女子,只是先前因那无疾而终的婚约,曾一度认定自己要陪嫁到焦家去,睡里梦里都把自己当成是焦顺的人。
后来焦顺与迎春婚约虽然黄了,可见司棋在焦家的舒心如意,她依旧忍不住将自己代入其中,前后足足在心里与焦顺做了两年‘夫妻’。
故此面对焦顺的引诱许诺,自是半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拼尽全力,她也只是软糯的挤出一句:“等、等爷讨了我去,我再、再伺候爷。”
“你还怕我哄骗你不成?”
焦顺嘿笑着凑到她耳边道:“实话不瞒你说,你司棋姐姐也是先给了我,我后来才设法讨了她去的。”
绣橘闻言顿时瞪圆了眼睛,惊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
焦顺说着,指定了一处僻静的所在,又道:“我先过去候着,你随后也赶紧来,到时候我仔细跟你说一说。”
说着,又在绣橘脸上啄了一口,这才施施然起身扬长而去。
绣橘满脸纠结的目送他走远了,又在花坛前徘徊了许久,最后终究还是跟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就见焦顺不知从哪里寻了条毯子,铺在地上席地而坐。
绣橘满面通红,一步步的往前挪,嘴里期期艾艾的道:“我、我是来听大爷说、说司棋姐姐……”
不等把话说全,早被焦顺一把扯了过去。
第三百四十四章 宫里宫外
临近傍晚。
焦顺一瘸一拐的回到家中,边往东厢走边琢磨着那小木匣快装不下了,也该另寻个收藏战利品的所在才是。
不想一进门,他就先看到了阴沉着脸的来旺。
“爹?”
焦顺颇有些诧异,毕竟平常就算有事,也都是来旺喊他去堂屋里议论。
“哼~”
来旺见儿子终于回了家,立刻起身呵斥道:“这是又去什么地方胡混了?你母亲还当你早就回来了呢!”
“我这不是吃多了酒,在外面浑浑噩噩睡了一觉么。”
焦顺讪讪一笑,随即岔开话题道:“您老在东厢里等着儿子,莫不是衙门里出什么事儿?”
“衙门里没出事儿,出事儿的是朝廷、是早朝!”
嚯~
不想老爷子还操着紫禁城的心呢。
焦顺又问:“和咱们有关?”
“自然有关。”
就听来旺忧心忡忡的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今天早上朝会的时候,礼部和督察院联名上奏,说那工戏污秽不堪又影射朝政,要求朝廷明令禁绝呢!”
“怪不得。”
焦顺闻言恍然大悟,难怪皇帝突然召见贾宝玉呢,原来是在早朝吃了瘪,急需一个宣泄的渠道。
而来旺听他说‘怪不得’,还以为他是联想到什么朝堂争斗,屏息凝神等着儿子继续往下说。
谁知焦顺却迟迟没下文。
然而自顾自在下首的椅子上落座,龇牙咧嘴的揉着膝盖——这夏天用的毯子实在是单薄,偏他又选了个不熟悉的新场地,结果切换战斗阵型的时候不慎硌到了膝盖,大大影响了发挥,也亏得对手初出茅庐战力不强,若换个沙场老将只怕就要露怯了。
他这里不以为意神游物外,做老子的却急了,凑上来瞪眼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难道就不想说点什么?!”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焦顺摊了摊手,无奈道:“早在正月里皇上下旨将这工戏推广到民间,我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局——这民间的草台班子为了哄人掏银子,最爱夹杂些荤素不忌的戏码,而那些写本子的穷酸书生又最喜欢映射官场阴私。”
“若由工部主导慢慢引领也还罢了,如今急于求成,自然难免泥沙俱下——这一旦露出些苗头,那些反对陛下抬高工匠地位的士人们,若不趁机在这上面大做文章,反倒奇怪了。”
来旺眉头紧皱,质疑道:“你既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何没有早做提防,难道就不怕事情闹大了惹火烧身吗?!”
焦顺笑道:“您老就放心吧,我当初弄那样板戏的时候,基本要求就三个字:伟光正!但凡是咱们夏国的官员百姓,只要在戏里出场,形象都必须是伟大光荣正义的。”
“而且整部戏从台前到幕后,一应事务都是在衙门里有备案的,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若非要鸡蛋里面挑骨头,也有尚书侍郎顶在前面。”
“至于为何我当初明知道不妥,却没有早做提防……呵呵,且不说我一个区区六品小吏能做什么,就算真有法子,也不能、不该去做!”
来旺愈发不解:“这又是为何?”
焦顺两手一摊:“因为这是皇上的意思,而咱们起家的根底儿,就是逢迎上意!我当时如果上奏指出其中的不妥,就有可能触怒陛下;若引而不发,等到这时候跳出来力挽狂澜,又难免成为众矢之的。”
“儿子好容易才在工部站稳脚跟儿,何苦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现如今,外面都觉得我是遭了池鱼之殃,工部的同僚们则难免同仇敌忾,对咱们而言说不定反是一桩好事呢。”
……
与此同时。
隆源帝也正在宫中说及此事。
因在早朝上吃了瘪,他白日里就冲着贾宝玉发泄了一通,到晚上依旧是郁郁难平,干脆又跑到了贾元春面前控诉。
“经是好经,却被那些歪嘴和尚给念歪了!”
只见他来回踱着步子,咬牙切齿的道:“朕原想把这事儿交给焦畅卿去办,偏内阁大学士们都说不合规制,应由教坊司主理、顺天府协办!哼~这礼部上下阳奉阴违,如今竟还敢跳出来指摘朕不该推广工戏,也不知他们到底依仗了谁的势!”
“陛下慎言!”
贾元春听到这里,骇的伸手去捂隆源帝的嘴,不过那纤纤玉指举到半空,她就惊觉自己失态了,忙改成替皇帝拢了拢衣领,语重心长的劝道:“陛下欲提拔匠官汰换士人,实是动了文臣们的根本,彼等难免心生抵触,沆瀣一气阳奉阴违是有的,若说有人在背后……却怕是陛下多心了。”
这话听着似是为谁开脱,但其实却是在警醒皇帝,不要再说类似的言语。
盖因五位内阁大学士中的四位,以及今早突然发难的礼部尚书,都是太上皇在位时的旧臣,故此皇帝方才那话若是传出去,不免就有映射太上皇的嫌疑。
“哼~”
隆源帝冷哼一声,却也没再纠缠这个话题。
其实经这几年的观察,太上皇因眼疾严重到无法视物的地步,即便想要干预朝政也是有心无力了——但隆源帝在那些遗老遗少身上吃了亏,却总免不了要往这根上寻思。
这时恰巧掌宫太监戴权捧着个托盘进来,恭声提醒道:“万岁爷,该用药膳了。”
隆源帝微微颔首,转身坐到了罗汉床上,戴权正要上前服侍,元春笑着伸手道:“戴公公,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吧。”
戴权立刻乖乖奉上药膳,又识趣的退出了门外。
元春把那药膳放在炕桌上,又轻轻揭开碗盖,一股腥气立刻扑鼻而来,她虽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但也大致猜得出是些以形补形的东西。
不动声色的将汤匙递给隆源帝,眼瞧着皇帝皱着眉头舀了一勺,咯吱咯吱的艰难咀嚼、费力吞咽,终究还是没忍住劝说道:“臣妾听说陛下近来用药颇多,还从宫外弄了什么偏方来,这是不是有些不妥?还请陛下保重龙体为上。”
当啷~
隆源帝把汤匙往药膳里一丢,没好气的道:“你当朕喜欢吃这些东西?还不是……算了,不说这些,你去让戴权把奏折取来,朕今儿就在你这里批阅了。”
元春不敢再劝,连忙恭声应了,去外面向戴权讨了一布袋奏本,恭恭敬敬送到了皇帝面前。
隆源帝却不伸手,一面继续忍着恶心吃那药膳,一面吩咐道:“先瞧瞧有没有焦畅卿的折子,若有,读给朕听。”
这原有些不合后宫的规矩,可看隆源帝脸上依旧阴郁,元春自然不敢拒绝,默默解开布袋,翻检出了焦顺两天前的奏折,就着一旁的烛光,逐字逐句的读了起来。
因是暑热时节,衣衫本就穿的单薄,况隆源帝久不临行,今日突然过来也没提前通知,这贤德妃身上并无多少装饰,素面朝天端庄秀丽的站在灯前,周身仿似裹了一圈的神圣的光晕。
偏那灯影正落在隆源帝膝前,随着烛火摇曳忽而像个葫芦、忽而似个S,瞧着半点也不贤德,反倒处处透着体态风流。
往昔隆源帝最爱她这与品性相反的身子,可如今却是恍若未见一般,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焦顺的奏折上。
这份奏折说的是纠察队如何建立、运营、以及未来能起到什么效果。
在工厂内部的作用就不用多说了,奏折里还简单提了两句,关键时刻,地方官府可以调集纠察队,充任军队或是衙役的后补力量。
贾元春读到这里时,双眉不由微微上挑,秀丽端庄的五官顿时多了几分英气。
隆源帝听完之后,却是对焦顺大加赞赏,尤其对其中‘军工联合’一词感触颇深,喃喃道:“这军工联合的说法,倒也颇有些意思,既然超拔匠官的事儿在文臣当中受了抵触,或许能在这上面另辟蹊径。”
元春闻言,秀眉皱的更紧了,再三忍耐还是忍不住劝道:“陛下春秋正盛,徐徐图之总能如意,又何必急于一时?”
“朕怎能不急?!”
隆源帝横了她一眼,慷慨激昂的道:“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咳、咳咳!”
因情绪激动一时牵动了肺腑,不等念完隆源帝便咳嗽不止。
贾元春见状急忙倒了茶水给他,然而隆源帝却摆手推拒,自顾自端起桌上的药膳,咬牙灌了半碗进去。
半晌,他重重呼出一口腥浊之气,摇头道:“自来守成之君,大多不过是青史几行名姓,朕断不能与这些庸碌之辈为伍,便比不得太祖虎踞鲸吞雄才大略,亦要做个中兴改革的明君!”
说着,他又咬起牙来:“只恨朕虽欲抖擞振作,这些不识天数的腐儒却一味掣肘阻拦……咳、咳咳~!”
情绪激动之下,他又忍不住干咳起来。
贾元春忙放下手里的奏折,绕到他身旁一面轻轻拍打,一面柔声劝道:“陛下何必动怒,那工戏虽被他们引入歧途,但陛下在工部的革新已经显出了成效,这一点任谁都没法否认,尤其这借蒙学立匠学的事情,后世也必是要浓墨重彩记上一笔的。”
被元春这话搔中了痒处,隆源帝心中的嗔怒顿时消散了不少,下意识环住贾元春的腰肢,让她坐到了自己身侧,得意笑道:“这也是托爱妃的福,朕才从草莽超拔出了那焦畅卿,原只当是一步闲棋,如今看来却怕是天意如此,要让他助朕中兴大夏!”
说着,又拍着那奏折感叹:“若多几个焦畅卿这样的能吏,朕无忧亦。”
“陛下太过抬举他了。”
元春忙道:“市井间虽也有一二逸才,但终归还是科举里选出的干才居多,陛下万不能为了今日之事因噎废食。”
焦顺是荣国府出来,她在皇帝面前自然要避嫌,皇帝越是称赞,她越要谦逊。
故此隆源帝也早听腻了这些话,只是这回贾元春说完套话之后,却又犹疑着提醒道:“且焦主事所奏的这‘军工联合’一说,臣妾总觉得似有不妥之处,还望陛下三思而决。”
“这能有什么不妥?”
隆源帝不以为意的道:“便武将勋贵尚且被文臣们压制,何况是没有根脚的匠人们?朕倒盼着终有一日,他们能与文臣分庭抗礼呢,到那时看这些腐儒还怎么嚣张跋扈!”
贾元春见劝不动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起身想要把那药膳收拾了,不想隆源帝说到得意处,终于忍不住动了邪念,勾住元春的腰肢不放,顺势将她揽进了怀里,一面低头在她颈间细嗅,一面肆意的上下求索。
贾元春久不得皇帝宠幸,如今骤然遭袭,丰熟欣长的身子登时软的烂泥仿佛,直伏在隆源帝怀里嘘嘘带喘。
隆源帝刚服用了以形补形之物,又将这人间尤物拥在怀中肆意把玩,一时心头燥热难当情难自禁。
可待要继续进行时,却又察觉到那最该热血沸腾的所在,竟如同死物一般全无动静。
当下隆源帝登时如同被冷水浇头,下意识将贾元春推倒在罗汉床上,喘着粗气瞪着眼从罗汉床上起身。
这贾元春被推倒在罗汉床上,以为皇帝就要剑及履及,一时心中羞臊,想要提醒皇帝不可失礼,总该去到里间卧室才好便宜行事。
可想到隆源帝自从去年受伤之后,这大半年来还从未与后宫嫔妃近亲,如今好容易重振雄风,自己又怎好扫了他的兴致?
于是破天荒的没有拿礼法说事儿,而是满面羞红的闭上了眼睛,等着皇帝肆意施为。
谁知她等了半晌,却听隆源帝涩声道:“朕、朕……时间不早了,爱妃早些安歇吧,朕该回乾清宫批阅奏文了。”
说完,也不等贾元春反应过来,便跌跌撞撞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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