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同时,也为自己能参与到这样的大事当中而亢奋不已。
故此这些天一有机会,她就忍不住想打探事情的最新进展。
“能有什么新消息?”
林黛玉一双含情目微微上翻,无奈道:“这不眼见小知夏就要过满月了么,我是去问满月酒要怎么办的,哪有功夫打听指这些闲事?”
史湘云闻言忙道:“姐姐到时候可别忘了把我的礼物也捎过去!”
薛宝钗在一旁含笑听着她们对答,心下却略有些落寞,虽然她也是知情人,可相较于黛玉、湘云、探春,她几乎只能算是旁观者,不似三女凭着文章搅动风云。
宝钗虽不似探春张扬,可骨子里又何尝不以英雌自居?
可偏偏却遗憾的错过了这场大显身手的机会。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放到了史湘云身上,心中暗道若是当初自己没有……
“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时探春不依不饶的追问:“前两天那些皇商不是联名上奏,请求开放工学的招生名额么?难道这事儿就没有后续了?”
林黛玉美目偏转,撇嘴道:“这你可就问错人了。”
探春见她用眼角余光打量宝钗,顿时如梦初醒,拍手道:“是极是极,我一时糊涂竟忘了有宝姐姐在!宝姐姐,你们家也在二十四位皇商之列,不知可方便透露一二?”
面对探春满是希冀的目光,薛宝钗用团扇虚掩着双唇嫣然一笑:“三妹妹忒也着急了,皇商联名上奏的折子,可不如秋斋主人的讨贼檄文好使,总要过上几日才见分晓。”
探春听她说起自己的笔名,一时忍不住霞生双颊,半是羞臊半是得意的傲娇道:“姐姐快别说了,明明是我们三个一起动笔,偏偏外面都在骂我为虎作伥,吓的我连秋爽斋都想改了名字呢!”
面对她这凡尔赛的说辞,史湘云立刻起身张牙舞爪:“好啊,你这是变着法的说我们不如你?林姐姐,咱们一起收拾她!”
林黛玉也配合着上前虚张声势,偏探春又不肯主动讨饶,三人登时笑闹做了一团。
薛宝钗在一旁掩嘴笑看,心头莫名的孤寂却更浓了,等三人告一段落之后,便忍不住脱口问道:“却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姐妹三人面面相觑。
半晌,史湘云头一个打破了沉默,笃定道:“肯定还有机会的,姐姐莫急就是。”
林黛玉闻言却是连连摇头:“最迟明年开春,焦大哥就要搬走了,届时怕也只有你才有机会。”
探春欲言又止,脑海中不自觉的又浮现起了‘兼祧’一说,而这回她心里的排斥感,已经降低到了近乎于无的程度,甚至畅想起了兼祧之后,秋斋主人重出江湖,与焦某人一明一暗,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情景。
而薛宝钗的目光,也再次落到了史湘云身上,微不可查的闪过艳羡与遗憾之色。
恰在此时,宝玉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欢喜的招呼道:“快出来、快出来,外面要放河灯了!”
宝钗稳了稳心神,打头响应了他的号召,姐妹们便也都跟着鱼贯而出。
老太太领着这一大帮子人,赶到了正殿前的观景台,不多时就见环绕着大观园的溪水中,浩浩荡荡的飘下来无数河灯,正当中一个巨大的寿桃尤为显眼。
旁人对着溪水中指指点点,偏贾宝玉看了一会儿,却觉得有些扫兴,嘟囔道:“白天放河灯果然没意思,连一点诗情画意都没有。”
旋即他又亢奋的提议道:“我方才听凤姐姐说,还存了不少河灯在库里,不如咱们晚上再放一波吧,正好以此为题大家起社办个诗会!”
“你快收了神通吧!”
薛宝钗闻言急忙劝道:“若误了老太太的生日,看你怎么跟太太交代!”
“怕什么?”
贾宝玉不以为意:“真要是不够用,再让凤姐姐去买些回来就是了,我听说这都是从工部作坊里订制的,如今有焦大哥在,难道还怕买不着?”
见他没心没肺又任性的样子,薛宝钗无奈的暗叹一声,心下的遗憾愈发浓烈。
就在这时,周瑞家的风风火火寻了过来,一眼瞧见湘云在,立刻满面堆笑的道了个万福:“恭喜史大姑娘、贺喜史大姑娘!”
史湘云被她闹的莫名其妙,纳闷的问:“周婶子,这喜从何来?”
“焦大爷升官了,这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么?!”
周瑞家的说着,就自顾自要去寻王夫人禀报此事。
探春却从旁边伸手拦下了她,连声催问道:“婶子怎么说一半就要走?瞧把云丫头急的,婶子快说清楚些,焦大哥到底升了什么官儿?”
单看表现,她却比湘云急切多了。
一旁薛宝钗和迎春也都纷纷竖起了耳朵,反倒是林黛玉和惜春并不在意这些。
周瑞家的笑道:“我也打听不甚仔细,只听说皇上要仿照国子监单独弄个什么工学出来,特意钦点焦大爷做这工学的祭酒呢。”
“祭酒?!”
众人齐齐惊呼,薛宝钗更是难以置信的追问:“祭酒是从四品,焦大哥可是才刚升任六品主事不满一年,这一下子又官升三级……婶子是不是听错了?”
“就是工学祭酒没错啊!”
周瑞家的挠头道:“不过我听说不是从四品,是五品来着。”
探春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工学不太可能与国子监齐平,祭酒略低一些也属正常——如此说来,事情应该是真的。”
说是这么说,可连她在内,众人却依旧有些难以置信,要知道贾政直到如今也还是个从五品员外郎,谁能想到焦顺才当了两年官儿,竟就爬到贾政头上去了?!
而且……
祭酒这个官职,可一向都是积蓄势力冲击高位的踏脚石,譬如当朝首辅隋世龙就曾担任过国子监祭酒。
工学的祭酒虽比不得国子监的祭酒,可也足能体现出皇帝对焦顺的信重,以及焦顺的未来可期!
眼见众女都被自己带来的消息镇住了,周瑞家忙趁机把事情禀给了王夫人。
很快这消息就传遍了大观园。
所有人都为此震惊艳羡,纷纷拿史湘云打趣,暗里有似李纨、王熙凤、邢氏这样欣喜不已的,也不乏迎春和宝钗这样暗自后悔的。
老太太则是面显忧色。
她倒不是不高兴焦顺升官儿,而是怕贾政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自己这儿子一直想要在官场有所作为,结果十几年来毫无寸进,好容易有个升官儿的机会,又因为家丑自觉无脸见人而错过了。
现如今竟让家奴出身的焦顺后来居上……
想起前阵子贾政有意赶走焦顺,自己好不容易才劝住他,如今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儿子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贾母心下就苦恼不已。
谁知焦顺的升官儿事情还没完!
到了下午,更详细的消息传回荣国府里,却原来焦顺非但已经升任了正五品工学祭酒,原本司务厅主事的差事竟也没丢,依旧是由他继续兼任。
这一来,堪称是名利双收风头无两!
第四百二十三章
在园子里热热闹闹的用过午饭之后,老太太要回去睡午觉,众人自然也就做了鸟兽散。
且不提旁人如何。
却说薛宝钗伴在母亲左右,因一路之上有些心不在焉,等到了清堂茅舍,才发现母亲也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薛宝钗以己度人,只当母亲也是在后悔当初错过了与焦家的亲事,忙强打起精神宽慰道:“妈妈千万不要多想,焦大哥这次虽大获全胜,可也愈发深陷朝堂倾轧之中,咱们家如今可经不起这等风浪,还是求个安稳为好。”
说是这么说,可心中的遗憾感却是抹杀不掉的。
单只是前程可期也还罢了,更让人动心的是,焦顺非但不排斥女子干政,竟还主动向女子请求帮助——但凡是自负才学又志比男儿的女子,谁不畅想着能像男人一样争锋于文坛、折冲于朝堂?
当然了,真要是整天为这些事情勾心斗角,估计宝钗用不了多久也就该腻了。
可她这不是还没尝过滋味么?
却说薛姨妈听了女儿这番宽慰,先是一愣,继而讪讪的就有些尴尬,盖因她方才想的根本不是那桩夭折的婚事,而是因为听说了焦顺高升的消息,不自觉又回忆起了那天的‘误会’。
其实这些日子里,她时不时总会想起当时的情景。
最初是羞臊惶恐的情绪居多,中间夹杂着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但渐渐便有一种别样的刺激萦绕心头,且越是羞臊惶恐,便越是深入骨髓。
薛姨妈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所以一直试图抗拒、摆脱。
然而每到夜里孤枕难眠,便又忍不住……
当然了,这一切薛姨妈是万万不敢让女儿知道的,于是忙顺着她的话笑道:“我不过一时走神,倒惹出你这么些话来——等过完中秋你就该和宝玉定亲了,这节骨眼咱们难道还能悔婚不成?”
母女两个又拉了几句家常,宝钗因担心宝玉晚上闯祸,准备提前跟王熙凤商量个对策出来,于是便叮咛母亲好生休息,然后离开了清堂茅舍。
宝钗走后,薛姨妈这才松了口气。
她独自坐在屋里愣神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能按捺住心头悸动,从装盒里取出了那只木雕摩挲把玩。
而此时此刻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却再不是亡夫的音容笑貌。
明明是她在把玩木雕,无形中却总感觉自己的柔荑也正被一双大手亵玩,那手力气又大、攥的又紧,直揉搓的人心头怦怦直跳、两颊通红滚烫。
叩叩叩~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轻轻敲击房门。
那动静虽小,落在薛姨妈耳中却恍似炸雷一般,那肉葫芦似的身子猛地一颤,险些把手里的木雕甩飞出去。
她勉强稳住情绪,颤声问了句:“什么事?!”
“太太。”
就听丫鬟在门外禀报道:“姨太太请您过去说话。”
“知、知道了。”
薛姨妈压住噗通乱跳的心窝,自榻上起身,恋恋不舍的归置好木雕,然后用湿毛巾给自己降了降温,又拿胭脂水粉遮住红云未散的双颊,这才动身去了王夫人屋里。
到了堂屋,她试着推了推里间的房门,结果不出意料的反锁着。
“姐姐,开门啊。”
薛姨妈呼唤了一声,不多时房门就被拉开了半扇,从外面却压根看不到开门之人。
薛姨妈也不奇怪,独自闪身进到门内,身后的房门立刻又重新合拢落锁,却原来王夫人方才一直躲在门后。
至于为何要躲……
“姐姐。”
薛姨妈无奈的劝说道:“如今天色渐冷,你好歹也添两件衣服,免得染了风寒。”
“受了风寒又如何?”
王夫人面上古井无波,语气里却透着自暴自弃:“似我如今这般,莫说是得了风寒,就算是在这里熬到油尽灯枯,又有谁会在乎?”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
薛姨妈忙道:“宝玉和元春就不说了,我和宝钗难道平时对你是虚情假意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实在是……唉!我原以为焦家最迟明年开春就要搬出去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谁成想那焦顺竟莫名其妙升了祭酒!你姐夫那人看似豁达,实则心眼最小,如何能接受一个奴籍出身的小子,轻而易举就爬到了自己头上?只怕从此愈发不待见焦顺,亦要加倍的迁怒于我了。”
虽说她屡次三番被贾政伤了心,又口口声声说什么再无瓜葛,可真要是不在意的话,又怎会刻意维持这般坦荡的形态,甚至近乎到了自虐的程度?
……
“咳、咳……”
胸怀坦荡的王夫人还没得风寒,贾政的病情却又有了反复。
原因就和王夫人预料的一样,本来碍于老太太的劝说,他已经准备暂忍一时了,谁成想焦顺竟一下子跳到了自己头上!
贾政不由得追悔莫及。
早知道如此,合该先升了官儿再告病的!
如今倒好,自己堂堂开国功勋之后,在工部兢兢业业二十余载,却竟被一个家奴出身的黄口小儿骑到了头上!
而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焦顺的新官职。
祭酒!
虽然不是国子监的祭酒,而是工学的祭酒,含金量暂时还有待商榷,但这可是工学院建立之后的第一任祭酒,本身就具有特殊的意义,就算日后工学没能顺利发展起来,史书上也必然会大大的记上一笔。
那可就是青史留名了!
自从失去了世俗的欲望之后,贾政就愈发看重虚名,若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还称病在家,更不会一直揪着那莫须有的丑闻不放。
偏偏这青史留名的机会,竟就落到了焦顺头上!
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后,贾政就不止一次的畅想:如若当初自己没有称病不出,而是顺利出任掌司郎中的话,凭着自己对新政的熟悉和热忱,再加上女儿在宫里的枕头风,如今兼任工学祭酒的,会不会就是自己了?
而若是自己做了工学祭酒,肯定不会像现在一样闹的满城风雨,更不会和朝中文臣势同水火……
到时候花花轿子人抬人,这工学祭酒也未必就比国子监的祭酒差到哪去!
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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