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史湘云小脸一垮,嗫嚅道:“怎么会……”
旋即却又嘴硬起来:“谁让你上一局反装忠赢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故技重施?”
趁着两人拌嘴,薛宝钗笑着问鸳鸯:“可是老太太有什么吩咐?还是又闹着要找宝兄弟了?”
“都不是,是您家里来亲戚了。”
鸳鸯将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又道:“瞧那意思,老太太多半要留客,所以姨太太请姑娘提早做些安排。”
“这……”
薛宝钗一时却犯了难,薛蝌倒好安排,薛蟠那里有的是地方安置。
但宝琴就有些麻烦了,自己那院子本就不大,又已经多了个史湘云,再要腾挪只怕有些麻烦。
这时贾宝玉听说又要来一个新‘妹妹’,立刻兴致勃勃的凑了上来,两眼放光的追问:“宝姐姐的堂妹是怎样的人,可比的上咱们府里这些出头?”
薛宝钗无奈苦笑:“你这让我如何品评,都是我的好姐妹,手心手背都是肉,又哪有什么高低之分?”
探春在一旁笑道:“宝姐姐这是给我们留面子呢,她的妹妹自然不能是俗物,只怕一来就把我们都给比下去了。”
史湘云则是追问这位妹妹可曾进过学读过书。
宝钗笑道:“非但是读过书,我这妹妹自幼跟在他父亲身边,天南海北都曾去过,若论见识,我是远远不如的。”
贾宝玉一听这话,愈发欢喜的抓耳挠腮,边幻想这走遍大江南北的女子会是何等形象,边忍不住提议道:“要不干脆咱们也去迎一迎吧?”
史湘云听了他这不切实际的提议,不由扁嘴道:“哥哥急什么,不是已经让薛家哥哥去接了么?再说我们如何出的去?”
焦顺趁势拉着宝玉,重新将他按坐回了原位,笑着打趣道:“宝兄弟快消停些吧,难道这么多天仙下凡一般的妹妹加起来,还比不得一个素未谋面之人?”
这话倒是发自肺腑,原书中关于薛宝琴的内容,他早忘了个干净,只依稀记得电视剧里这什么宝琴生的十分一般,并不算是出挑人物,故此也便提不起多少兴趣。
贾宝玉被按住之后,悻悻的仍有些毛躁。
宝钗见状暗叹一声,主动起身道:“接到不用咱们接,只是我要去跟妈妈商量商量,看到底怎么安置她兄妹两个——你们是找人替我,还是……”
“干脆都散了吧。”
林黛玉把手里的牌往中间一推,冷笑道:“某些人听说有新‘妹妹’要来,只怕连魂儿都飞了,哪还有心陪咱们这些旧人?”
她们两个先后表态,这牌局自然也便散了。
众女纷纷起身向着大观园正殿行去,贾宝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又做错了,脚下快一步慢一步的,有心追上去解释,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焦顺则是优哉游哉的缀在了最后,而同样选择缓行的,还有前来报讯的鸳鸯。
眼见和大部队隔的远了,焦顺瞥了眼鸳鸯,悄声道:“那汤,平儿可送去了?”
鸳鸯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重重的点了点头,也压着嗓子道:“外面那多大事要忙,却还要劳您记挂着我……都怪我当日胡乱立誓,闹的如今只能和爷聚少离多!”
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淌。
类似的小惊喜,焦顺隔三差五就托平儿送来,有值钱的有不值钱的,但无一例外都是用了心的——至少在鸳鸯看来是如此。
故此虽那日拜堂之后,总共也没猫着见几面,但这荣国府首席大丫鬟的一颗芳心,却是反复铭刻上了焦顺二字,到如今早已经死心塌地,直后悔自己当初太过决绝,闹的如今想给焦顺做妾都不成。
“哭什么?”
焦顺正色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平儿那身份,若非是你亲耳听她说起,谁又会相信她以后能去到焦家?”
听焦顺拿平儿举例,再想想他如今已是堂堂五品祭酒,未来前程更是不可限量,也或许真就有一日能毫不顾忌荣国府的颜面,将自己迎回家中。
鸳鸯的心情这才转好了些,认真道:“若真有这一日,我就是等上十年、二十年也心甘情愿!”
旋即也不等焦顺问起,又主动提醒:“政老爷因被爷后来居上,如今愈发的不快,听说上午还跟贾雨村发了一通牢骚,怪爷累的府里和读书人势同水火,平白受人敌视排挤。”
贾雨村原也在今日名单上。
不过这厮毕竟是文官出身,眼下又是升任顺天府尹的关键时刻,自然不敢和焦顺沾染上关系,所以只是悄悄在前院见过贾政,留下礼物就直接离开了。
“我晓得了。”
焦顺微微点头:“再有什么消息,你只管让平儿居中传信就好。”
这正是他对鸳鸯上心的原因,有了鸳鸯这核心耳报神,再加上其它的胯下之臣,荣国府的大事小情,几乎就都在他焦某人的监控之下了。
沿途毕竟不是什么僻静所在,两人交谈了几句就没再开口,随大流的回到了正殿当中。
彼时先行一步的贾宝玉,正扭股糖似的缠着薛姨妈追问宝琴的人品相貌了,全然不顾殿内人多嘴杂,而他自己又即将定亲的现实。
焦顺眼见薛姨妈被他拉扯的巍峨乱颤,酸溜溜的暗骂了两声,却也没奈何,只能悻悻的走向了男宾主桌。
这时贾蔷突然起身拦下了他,满面堆笑道:“叔叔,可否借一步说话。”
焦顺有些纳闷,心道自己和这贾蔷平日也没什么交情,他如今主动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抱着听听无妨的想法,焦顺又领着他出了殿门,寻了个人少的所在。
贾蔷愈发笑的阿谀,冲焦顺讨好的躬身道:“叔叔,小侄最近急需用钱,不知叔叔可否暂借三五百两银子给小侄应一应急。”
说着,又拍胸脯补充道:“叔叔放心,过阵子我一准儿连本带利还上!”
焦顺倒是从尤氏那边儿,听说过他的近况,知道这厮是荣宁二府难得的痴情种子,为了个小戏子神魂颠倒的,甚至不惜和贾珍翻脸。
呃……
他这翻脸是在贾珍发病之前,还是之后?
若是之前倒也罢了,若是之后……
听说这搞基的事儿最容易染病!
焦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嘴上却调侃道:“给那龄官赎身,应该用不了这么些银子吧?”
贾蔷讪讪一笑:“果然什么瞒不过叔叔,给她赎身倒用不了几个钱,只是我不想委屈了龄官,准备在外面置办个小院,所以……”
“也罢。”
焦顺从袖子摸出五百两银子,轻飘飘的丢了过去:“看在你小子一片痴情的份上,这银子你且拿去花用,也别论什么利不利的,到时候把本金还给我就好。”
贾蔷大喜,接住那银票连连作揖道谢。
焦顺混不在意的摆摆手,自顾自的又回了殿内。
因贾赦也喝的上头,暂且回家休息去了,桌上只余下贾琏等一众年轻人,气氛也便逐渐热烈起来。
尤其焦顺落座之后,荣宁二府一些不得势的近支,便纷纷上前逢迎拍马,便使得这一桌愈发热闹——除了先前裘世安带来的影响之外,不少人也是瞧贾芸跟了焦顺非但逐渐生发起来,竟还定了正经官家小姐为妻,故此有意想要效仿。
就这般推杯换盏,大半个时辰一晃而过。
焦顺已有了五六分酒意,于是便推脱要去如厕,想要去外面缓一缓再说。
谁知刚起身走出没几步,迎面就撞上了薛蟠,这薛大脑袋到没什么好瞧,可他身后那姑娘……
却霎时让人看直了眼!
第四百三十一章 寿诞【续】
眼瞧着薛蟠身后,那钟灵毓秀的小姑娘,焦顺忍不住心里大喊了一声:电视剧误我!
其实公允的说,虽然薛宝琴单论五官之精致尤在钗黛之上,但以他偏丰熟的审美观来评价,此时身段尚未完全长开的小姑娘,整体上还是略逊于宝钗一筹的。
但薛宝琴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特质,让人一见之下就禁不住心生向往之。
嗯~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大概就像是喜欢晨练又痴迷熊猫的爱狗人士,突然看到一只被涂成黑白色撞色,且刚使用过最高档柔顺剂的松狮犬,正震动着满身蓬松的毛发,踩着破晓第一缕阳光向自己跑来。
俩字:想撸!
而最难以抵挡这种特质的,无疑是贾母这样的老年人。
简单寒暄过后,老太太就拉着宝琴不肯撒手了,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连平素最宠爱的宝玉都暂时抛到了一边儿。
宝玉倒也并不拈酸吃醋,在一旁笑嘻嘻的竖着耳朵,听的比谁都认真,两只烁烁放光的眼睛更是不离宝琴左右。
贾探春见状不由对众人叹道:“方才我说宝姐姐这堂妹一来,只怕要把咱们全都比下去,不想竟就一语成谶了。”
“三妹妹谬赞了,她如何当得起这话?”
宝钗笑着替宝琴谦辞,但心下却不免有些着恼,若是她和宝玉的亲事尚未定准也还罢了,如今都已经说好了秋后订婚、年后完婚,结果宝玉却还当着自己露出这般情态,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但宝姐姐可不像林妹妹那样率真,有什么不满就会立刻表达出来,也不管会不会因此得罪人。
稍加琢磨,她就想到了更委婉也更稳妥的化解方式。
只见宝钗领着被冷落的薛蝌来到宝玉面前,介绍道:“宝兄弟,这是我堂弟薛蝌——薛蝌,快来见过,往后你在京城少不得要承他照应。”
“见过贾世兄。”
薛蝌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礼。
贾宝玉这才开始正眼打量薛蝌,见他唇红齿白风度翩翩,依稀竟有蒋玉菡七分颜色,便不自觉的亲近起来,心道谁知宝姐姐的亲哥哥是那个样子,他这叔伯兄弟形容举止另是一样了,倒像是宝姐姐的同胞弟兄似的。
于是一面拉着薛蝌的手,热情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咱们自家人何须这些俗套?”
一面又好奇的问宝钗:“宝姐姐,却不知我和薛兄谁长谁幼?”
“他与我同岁,只是生日小了些。”
【PS:再再再次重申,为了不给焦太郎犯罪的机会,本书设定宝玉只比宝钗小一岁,而不是原著中的差两岁,自宝玉以下也都跟着加了一岁。
反正红楼里的年龄本就乱套——譬如宝玉叫邢岫烟邢姐姐,邢岫烟却又叫探春三姐姐(见57回)——大家也没必要太较真儿这个。】
宝钗话音刚落,薛蝌便抢先笑道:“以年齿论长幼只怕未必准当,还是跟着姐姐称呼更为合适。”
说着,顺势不着痕迹的挣脱了宝玉的手。
宝玉听了还有些糊涂,宝钗却明白他是暗指自己不久之后就要嫁给宝玉,届时即便薛蝌年纪虽大过宝玉,也只能以内弟自居。
她心下羞臊,生怕有人点破这一节,当下忙打岔道:“难得今儿老太太寿辰,家里亲戚来的齐整,我想请宝兄弟领他去拜会拜会,免得往后在外面见了亲戚世交也不认得。”
宝玉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宝琴,忽然眼珠一转,转身扑到贾母耳边细语了两句。
贾母听了哈哈直笑,揉着他的头道:“你便不说,我也是要把人留下的。”
说着,又转头对薛姨妈道:“你侄女儿也不必家去了,先在园里住几天逛逛再说——梅家就算再怎么着急,总也得容人休整几日。”
宝玉见得了逞,也不管薛姨妈答不答应,欢呼一声,跳起来拉着薛蝌道:“走,我带你去认一认亲戚!”
薛蝌猝不及防被他拉的踉跄几步,再加上宝玉先前的种种表现,不由得暗自摇头,心道堂姐怎么就许给了这样一个跳脱的少年纨绔?
难道京中的亲朋好友之中,竟就没有比这宝二爷更合适的人选?
二人到了男宾席间,因贾赦、贾政、贾珍都不在场,贾宝玉头一个介绍完贾琏之后,紧接着就轮到了焦顺。
“这位是焦畅卿焦大哥,他……”
“可是工部的焦主事?!”
不等宝玉把话说完,薛蝌就迸发出了前所未见的热情,抢着深施了一礼道:“小子久闻尊名如雷贯耳,不想今日竟能得缘一见!”
因推行新政的缘故,焦顺在京城之外的工商两届,也算是小有威名,而薛蝌更是从堂姐手上获得了不少,焦顺对工商业的‘真知灼见’,故此这番话虽也有恭维的意思,却泰半出自真心。
宝玉没想到薛蝌会对焦顺如此另眼相看,不过在他看来焦顺也算半个自家人,于是与有荣焉的更正道:“世兄有所不知,焦大哥如今已经升任正五品工学祭酒了。”
“工学祭酒?”
薛蝌听了愈发惊叹。
宝玉自小听惯了这些官职,却从不深究其中蕴含的意味,故此不知‘祭酒’二字的分量,但薛蝌却是在仕途上费过一番心思的,故此自然明白这‘祭酒’二字的含金量。
虽然早在江南的时候,薛蝌就隐约听说这位焦主事颇得圣眷,但直到这一刻他才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简在帝心!
尤其根据他了解到的情况,这焦顺今年才刚刚二十岁……
若换成正经文人的话,未来基本上就等同于是保送内阁了!
薛蝌忍不住再次躬身,郑重道:“小子未曾听闻此事,一时口误,还请焦祭酒见谅。”
焦顺哈哈一笑,伸手扶起了他:“往后就是自家兄弟,薛二郎不必拘泥俗礼——何况我如今也还兼任着司务厅主事,谈何口误之说?”
竟还继续兼着工部大管家?
这岂不是权势名声一把攥?
薛蝌心下是无比震撼,随后一边继续跟着贾宝玉认人,一边却仍旧把大部分心神放在了焦顺身上。
等到该见的都见过了,便立马折回来与焦顺攀谈。
他因幼年丧父,不得不竭力支撑起了家业,几年来摸爬滚打,在年轻人当中算是见多识广、老成持重的典范了。
但和两世为人的焦顺比起来,却明显还是要稚嫩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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