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不过焦顺心下仍是半信半疑,担心这和最初在赵家一样,是探春故意给自己设的局。
可这重温旧梦的机会,他又是绝不肯放弃的。
看来还得好生谋算谋算,想个两全之法……
……
差不多前后脚的功夫。
薛蟠也领着薛蝌到了焦家门外,因见这堂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皱眉道:“我是见你对焦大哥推崇备至,今儿才特意喊了你来,你却怎么跟死了老……呸!”
他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略过了犯忌的言语,又道:“昨儿我瞧你就有些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再不说我可恼了!”
说着,露胳膊挽袖子就要动粗。
薛蝌知道这堂哥是个混人,说得出做得来,只得将梅家差人催促自己尽快搬出荣国府的事情说了。
又强替梅家分辨道:“我看多半是梅家老太太真要不行了,梅世叔又是侍母至孝之人,故此……”
“故此个狗屁!”
薛蟠咬牙切齿的打断了他的话:“那老虔婆死便死了,偏逼着宝琴嫁过去冲喜作什么?这是把咱们薛家当成什么了?那梅翰林我知道,在翰林院熬了六七年连个从六品都没混上,永定河里的忘八只怕都比他贵重些,也亏他有脸拿乔!”
说着,又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这事儿你甭管了,交个哥哥我就是。”
“哥哥要做什么?”
薛蝌怎么可能放心把事情交给他来处置,连忙拉着薛蟠追问究竟。
“哼哼~”
就只见薛蟠跃跃欲试的扼腕道:“等打听清楚那老虔婆的住处,我找人半夜往她屋顶上放冲天炮——能吓死那老虔婆自然最好,若不成,哥哥我还有的是招儿!”
薛蝌一听吓的够呛,拉着薛蟠又求又劝的,薛大脑袋却哪里肯听,反恼他婆婆妈妈没个担当。
薛蝌无奈之下,只得将此事禀给了伯母……
第四百三十五章 再约紫金街
却说薛姨妈和宝钗得知梅家的无理要求后,也是尽皆恼怒非常。
薛姨妈先是抱怨了几句,紧接着又发愁道:“老太太这两天把琴丫头宝贝的什么似的,还准备让你姨妈认她做个干女儿呢,咱们这时候闹着搬出去算怎么回事?”
比起母亲来,薛宝钗显然更冷静一些,很快便分析出了梅家这么做的动机,无奈道:“也是咱们先前想的不够周全,那梅翰林听说是极方正的一个人,约莫是不喜荣国府近来的风评,所以……”
听出女儿似有为梅家开脱的意思,薛姨妈不由秀眉微蹙:“那依着你的意思?”
“这事儿主要还是看薛蝌怎么想——我瞧他那意思,多半是不愿意和梅家交恶,毕竟宝琴终归还是要做梅家儿媳的。”
薛姨妈倒也认可宝钗的判断,只是老太太那边儿又该如何是好?
宝钗又思索了片刻,便提议道:“要不这样,明儿您带上薛蝌去紫金街老宅,约梅翰林夫妇当面谈一谈——他就算再怎么着急,事情也不是三五日就能停当的。”
“宝琴这边儿先不用急着搬,等老太太过了新鲜劲儿,两家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再接她去紫金街待嫁不迟。”
“哎~”
薛姨妈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若是自家儿女,她说不得就要商榷一番这桩婚事了。
但宝琴毕竟是侄女,更何况还有薛蝌父亲的遗命在,她这个做伯母的即便恼怒,也不好越俎代庖过多干预。
“这倒还在其次。”
宝钗又提醒:“哥哥那边儿可千万要看管好了,真要让他做出什么糊涂事儿来,届时亲家变仇家,咱们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二婶和九泉之下的二叔?”
“是极是极,可千万不能让你哥哥犯浑!”
薛姨妈说着,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却又不禁为难道:“若咱们在家倒还好办,如今这一里一外的,谁又能拘束的了他?要么……我先搬回去住?”
宝钗却不认同这个法子:“妈妈就算搬回去,这寿诞可还没完,往后几日您难道就不露头了?再者,紫金街那边儿真要是张罗起来,您也少不了要出面。”
“哪……”
见自己的提议被否了,薛姨妈登时就没招了,只好期盼的看向女儿。
薛宝钗也是纠结不已,思前想后好半天,方才道:“实在不成,就找个由头让哥哥出京走走,譬如让他去巡视各处商铺——论理,他也早该熟悉一下这些事情了。”
薛姨妈虽舍不得儿子在外奔波,可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只能忍着心疼点头应了。
母女两个定下章程之后,正准备趁热打铁,再炮制出一条不远不近的路线,既能让薛蟠在外面逗留足够的时间,也不至于让他太过辛苦劳累。
不想王夫人突然差了彩霞来,说是有好消息要告诉薛姨妈。
薛姨妈只当是收宝琴做干女儿的事情定了,谁知匆匆到了堂屋里,王夫人却是如释重负的问:“你猜我刚刚见着谁了?”
薛姨妈:“谁?”
王夫人笑道:“夏太太——就是那桂花夏家的太太!她话里话外非但没嫌弃文龙,还暗示咱们尽早上门提亲呢!”
“当真?!”
薛姨妈闻言不由大喜,双章合十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薛蟠的婚事本就是她最大的心病,偏偏前阵子薛蟠又牵扯进了脏病事件当中,闹的风评进一步下降。
这等情形之下,夏家还肯把独生的姑娘嫁过来,当真称得上是天大的喜讯了。
不过薛姨妈转念一想,忽又为难起来,按理说这当口夏家既主动递了梯子,薛家就该赶紧顺杆爬才对。
可问题是因为梅家的事情,自己正准备让薛蟠出京避一避呢。
如今……
王夫人一时没注意到她的左右为难,又笑道:“也是文龙这孩子争气,听说皇商们聚会时他当众说的头头是道,这才让夏太太打定主意要攀这门亲事!”
“原来如此。”
薛姨妈恍然,原本宝钗就指望着薛蟠能在这次皇商聚会当中改一改风评,好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回家——夏家虽也是皇商,比之薛家还是差了不止一档。
也正因为抱着这等心思,当初才没有主动联络夏家。
只是没想到薛蟠露脸之前,倒先把脸给丢足了,这里外里一折算,夏家自然也就成了上上之选。
因听王夫人大赞薛蟠近来长进了,薛姨妈无奈苦笑道:“你还不知道他有几斤几两?那些话都是顺哥儿教的,这新政工学的事儿,也没人能比顺哥儿更清楚了。”
“焦顺教的?”
王夫人微微皱眉,随口问道:“他怎会插手这事儿?”
“这……”
薛姨妈吞吞吐吐的道:“自然是我出面请托的——因那时姐姐要避嫌,就约在了紫金街老宅见面。”
她吞吞吐吐支支吾吾,是因为想起了焦顺送木雕的事情。
但王夫人却误会了,心道怪不得妹妹提前就察觉到了那焦顺的狼子野心,又在自己面前故意说漏了嘴,却原来私底下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她心下‘恍然’,嘴里催促道:“既是这么回事,咱们就更不能错过夏家了,你这几日好生准备准备,等老太太的过完了寿,就尽快把亲事定下来——最好年底就能完婚,当哥哥的成了亲,做妹妹的才好出嫁不是?”
薛姨妈心下纠结,可也知道梅家对荣国府心存芥蒂的事儿,不好让王夫人知道。
于是只好先答应下来,回到自己屋里再寻宝钗拿主意。
而宝钗听完前因后果,一时也犯了难。
受婶婶所托,宝琴的亲事固然不容有失,可以自家哥哥如今的风评,能娶夏家小姐为妻,也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事儿,要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左思右想,她最后也只能避重就轻道:“哥哥一时气盛,也未必就真会如何——咱们先晓明利害,再把夏家的提一提……”
说到这里,她略一迟疑,又道:“就说那夏姑娘品貌才学皆与林妹妹相仿,届时哥哥自然上心此时,约莫也就顾不上胡闹了。”
“也只好如此了。”
薛姨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可比起儿子婚姻大事,担些风险却也算不得什么。
旋即又听宝钗道:“再有,这次亏是焦大哥帮忙,若不然哥哥也不能讨到彩头,更不会有夏家太太主动提亲的事儿——何况他如今又高升了祭酒,咱们合该与焦家时常往来多多亲近,方不负妈妈和来旺婶自小的交情。”
顿了顿,提议道:“依我看,妈妈不妨备一份厚礼送去,正赶上他家中弄瓦,既是谢礼也是贺礼,厚重些也说得过。”
这是正经的人情往来。
薛姨妈闻言刚要点头应下,脑海中却冷不丁浮现起,贾母寿诞当日,焦顺说要再送自己礼物的事儿。
一时心头突突乱跳,她也不知怎么就脱口道:“既是厚礼,总要急人所需才好,不如、不如明儿我顺便约他在紫金街见、见一面,问问看他家那新宅子还缺些什么,咱们帮着填补上,岂不、岂不妥当?”
而见妈妈难得想的周全,薛宝钗自然不会有意见。
不过……
“妈妈说话怎么磕磕绊绊的?”
“哪、哪有……”
被女儿察觉出异样,薛姨妈一颗心都到了嗓子眼,欲要否定,舌头却着实不听使唤,只好讪笑道:“是方才、方才一不小心咬了舌头,我怕你担心,所以才没说。”
薛宝钗隐约瞧出还有隐情,转念一想,却以为薛姨妈是又在后悔自己当初没能和焦家定亲。
当下也便没有继续追问。
薛姨妈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心下又羞惭不已。
暗道自己一把年纪了,却怎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涂?
真要是和顺哥儿有什么……
自己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亡夫?
又该怎么面对即将出嫁的儿女?
薛姨妈越想越是后悔自责,可越是后悔越是自责,那心肝便越是在腔子里躁动不已,直刺激的薛姨妈掌心泛潮、胸口发烫、面皮发胀。
以至于后悔的言语到了嘴边儿,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
……
这日下午。
送走了最后一批宾客之后,焦顺正守着女儿闭目养神,忽就得了薛家的帖子,说是约他明天晚上散衙之后去紫金街老宅谈事情。
焦顺想到先前自己挑逗薛姨妈时,她虽不曾正面回应,可也没有坚辞拒绝,显然是心下已有所松动,于是便摩拳擦掌的准备借机更进一步。
而邢岫烟听他交代明儿要去紫金街赴约,晚上多半不回来吃饭,便欲言又止起来。
焦顺自然明白她因何如此,又琢磨着自七夕设计那妙玉算起,也过去将近一个月了,也是时候过去验收一下成果了。
若能双喜临门自然最好,若不成也能做些铺垫。
无耻的盘算了一番之后,他便叹道:“罢了,你也不用为难,我再去那庙里瞧瞧就是,也不知那假尼姑几世修来的福分,倒结识了你这么个患难之交。”
说着,忽又探头在邢岫烟脸上啄了一口,嬉笑道:“不过最有福分的还是我。”
“爷~”
见自家大爷如此体贴,邢岫烟感动的把头枕在焦顺肩上,半晌才又起身,从妆盒里翻出一串沉香木缀玉的佛珠,递到焦顺面前:“她那脾性,只怕未必肯接受爷的好意,这串佛珠……”
说着,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先前曾送给我一串差不多的,可惜进京前为了凑盘缠当掉了,这串是我让司棋新买的——爷只说是物归原主,她多半就收下了。”
这串佛珠瞧着虽不甚贵重,但换个十来两银子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如此就有些打乱焦顺的计划了。
不过看邢岫烟如此煞费心思,他又怎忍拒绝?
别说是被打乱计划,就算妙玉拿这银子当盘缠远走高飞,又能如何?
当下把那手串接过来叹道:“也真难为你费这番心思了。”
跟着又忍不住抱怨:“明明是她自作自受,咱们如今上赶着帮忙,还得顾全她的脸面,这天底下的便宜倒都让她占了!”
“都是我的错,让爷受委屈了。”
“委屈倒谈不上,不过总得收点利息。”
焦顺说着,便将邢岫烟往怀里裹缠。
邢岫烟被他搂的喘不过气来,慌忙挣扎道:“使不得,满月还没过,别腌臜了爷!还是等明儿……”
“怎么没过?”
焦顺一面狗儿似的贴上去乱嗅,一面强词夺理道:“知夏是白天出生的,到这会儿已经算是满月了,她既满月了,咱们也正该圆满圆满才是。”
邢岫烟拗不过他,只等半推半就的应了,却又顾忌女儿就在一旁,于是羞道:“那、那也别在这屋。”
焦顺闻言二话不说,抱起她径自去了北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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