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紧接着就见焦顺主动从里面迎了出来,边往台阶下走边拱手道:“这么晚了还劳雨村兄拨冗赶来,真是罪过、罪过。”
“你我兄弟,何须客套?”
贾雨村笑着还了一礼,顺势指着里面道:“敢问……”
“府里的二太太和薛家太太在里面。”
焦顺一笑,指着东厢道:“虽是自家人,到底男女有别,况说起话来也不方便——只能请雨村兄降尊纡贵,去东厢里说话了。”
听到王夫人和薛姨妈都在堂屋客厅,贾雨村先是一愣,继而恍然道:“方才那是薛文龙?”
不等焦顺答话,他又叹息一声:“可是因为当初金陵冯渊的案子?当时我也是初入官场不久,从不曾做过正经的审问过案子,又一时不察被小人蒙蔽,这才不慎出了纰漏。”
看来他对于自己当初的谬误,也是心知肚明的。
焦顺对此不置可否,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当先领着贾雨村进到了东厢厅里,等分宾主落座之后,这才道:“既然老哥已经猜出了端倪,我这里也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了——薛兄弟这回又卷入了一桩人命官司,若处置不当,只怕就要牵出冯渊的旧案了。”
贾雨村听了,挑眉问:“只是牵扯,不是元凶?”
顿了顿,追问了一句:“压不住?”
要不说这厮是老奸巨猾呢,焦顺只是刚起了个头,他就抓到了事情的重点,倘若薛蟠就是元凶,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先把这桩案子搞定,而不是担心牵扯出什么旧案了。
“难。”
焦顺摇了摇头,道:“苦主是梅家,就是刚被龙禁卫请去查案的梅广颜……”
说着,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了。
又补充道:“梅广颜的儿子翻墙出来时,正巧被我派去监视的人给拿住,若不然,这会儿只怕已经把事情捅到大理寺了。”
贾雨村此时已经皱紧了眉头,盯着焦顺问:“那老弟找我来,是想……”
“正是想让老哥把这案子接过去。”
焦顺不偏不倚的与他对视着道:“京城地面上出了人命官司,本就该先报到顺天府才对,老哥既然知道了,总不会对此坐视不理吧?”
“这……”
若没有不小心坑了薛家的事情在先,贾雨村对这桩案子绝对是避之唯恐不及。
他倒不是怕梅家攀咬薛家,怕的是梅家受人怂恿,把事情与龙禁卫联系到一处。
官场上谁不知道,眼下礼部整体垮台的事情都还在其次,真正要紧的是皇帝重开昭狱一事!
如今有机会挑昭狱的毛病,甭管最后结果如何,肯定都会有人借机生事,一边代表着皇权,一边是文官集团,届时自己可不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故此他沉吟着没有把话接过去,半晌又不答反问:“老弟,你觉得那梅夫人拦着不肯报官,最后逼得梅公子不得不翻墙出来,究竟是什么缘故?”
果然,他也觉察出了其中的猫腻。
不顾这个问题焦顺一时也想不明白,只摇头道:“听下面人说,那梅公子被吓的失禁,却也咬死了不肯吐露实情。”
“那这其中的猫腻肯定不小!”
贾雨村锲而不舍:“难道老弟就没试着猜一猜?”
“这个么……”
焦顺总不能说,自己当时都在努力回忆原著剧情,所以注意力没在这上面,于是只好临时琢磨道:“依我看,多半是那梅家老太太的死另有隐情,或许牵扯到了梅夫人也说不定。”
“你是说……”
贾雨村沉吟道:“梅夫人因为某种原因害死了自己的婆婆,不敢说出实情,又生怕事情败露所以拦着不许儿子报官?”
说到这里,他霍然起身道:“便不是如此,也必然另有隐情——贤弟何不将其做为突破口,逼梅家承诺主动放弃纠缠此事!”
焦顺也跟着起身,拱手道:“小弟请兄长来正有此意,你是顺天府尹,主动插手此案合情合理。”
“这……”
贾雨村刚才那话就是试图让焦顺顶在前面,谁知焦顺又合情合理的把球踢了回来。
他自然不肯乖乖就范,去趟这摊浑水,当下摆出副义不容辞的嘴脸道:“愚兄自然不会置身事外,只是我若先不出面,还能帮着善后兜底;若出面之后事有不协,再想转圜可就难了。”
“雨村兄以顺天府的名义查案,即便事有不协,那梅家也挑不出大毛病来——可若旁人去了,却怕梅家推三阻四不肯配合,那一来岂不白白打草惊蛇?”
“不然……”
“还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推让了半天,眼见这这老狐狸实在滑不留手,焦顺也只得沉下脸来威胁道:“其实就算此案对簿公堂,薛文龙也可以推到堂弟身上——小弟纯是不忍见雨村兄因此恶了薛王贾三家,所以才连夜找你补救,不想雨村兄却这般推三阻四……”
说着,拂袖道:“罢了,我且去回禀二太太和薛太太就是。”
“贤弟且慢!”
眼见焦顺作势欲走,贾雨村只得苦笑道:“我也是担心再把事情搞砸了——罢罢罢,既如此,我便走一遭又如何?!”
顿了顿,又问:“那梅家少爷在何处?”
“离梅家后巷不远。”
“劳烦贤弟带我先去见一见他。”
焦顺满口答应了,又表示要去堂屋里回禀,贾雨村也急着回家调集人手、更换官袍,于是两人分头行动,约定半个时辰后在梅家后巷汇合。
焦顺一算时间,却正好误了和王熙凤的约。
看来事后又得设法弥补这凤辣子了。
等送走了贾雨村之后,他刚转到堂屋客厅里,就见被母亲妹妹拦下的薛蟠蹭一下子窜了起来,鼓着腮帮子问:“焦大哥,那贾雨村怎么说?!可曾交代当初为何要坑害我?!”
“他推说是初学乍练、被小人蒙蔽所致。”
焦顺说着,见薛蟠又要跳脚,忙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道:“眼下可不是得罪他的时候,我已经和他商量好了,接下来便要去梅家虚张声势,尽量将这件案子按下不表。”
说着,转向一旁的薛蝌:“你们兄妹近来好容易营造起来的名声,若因这无妄之灾受损,岂不可惜的紧?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然最好。”
旋即,又将两人在东厢的对答简单复述了。
众人这才明白,他急着找贾雨村过来的缘故。
薛姨妈心下愈发的感激涕零,她虽然一贯溺爱儿子,可也绝不愿意因为儿子委屈了侄子,尤其病重的弟妹就在荣国府里,若真让薛蝌去给薛蟠顶罪,自己哪还有脸去见妯娌?
也亏顺哥儿肯为了自己如此卖力……
“那刑部的案底又该如何处置?”
这时薛宝钗忽然提出疑问。
“这事儿倒不用急在一时。”
焦顺道:“其实只要文龙兄弟肯循规蹈矩,就算是有案底又如何?刑部总不会平白无故的,就把这些陈年旧案翻出来吧?”
众人闻言都齐齐看向薛蟠,薛蟠先是有些讪讪,继而拍着胸脯大言不惭道:“我又不是傻子,既知道有这等事,往后自然不敢胡来!”
他虽说的信誓旦旦,可在座之人谁又敢信他?
于是又都转眼看向焦顺。
焦顺两手一摊:“等这事儿了了,咱们再督促贾雨村设法销掉存档不迟。”
众人自无异议。
只薛蝌主动提议道:“不如我也跟了去,若梅家有什么条件,也可以当场做主。”
这薛二郎倒是个有担当的。
怪道原著里,他最后得了邢岫烟这么个知冷知热的好姑娘。
薛蟠闻言也要跟去,却被王夫人和宝钗异口同声否了,最后只得跟着姨妈、母亲、妹妹,怏怏不乐的出了焦家。
且不提焦顺和薛蝌如何准备。
却说王夫人与薛姨妈回到大观园里,也懒得再去那酒席宴间,只差人推说身体不适,便径自回了清堂茅舍。
等进了堂屋,王夫人立刻挥退了丫鬟婆子,冲依旧魂不守舍的妹妹调侃道:“怎么?这去了焦家一遭,你倒把魂儿落下了不成?”
“哪有!”
薛姨妈娇羞的偏转了身子,支吾道:“我、我就是觉得欠了顺哥儿太多,偏又、又给不了他什么。”
王夫人见她雪白的颈子上都染了红晕,那还不知她其实已是千肯万肯?
若在以前,王夫人首先想到的是妹妹与那焦顺有染之后,会造成怎样的负面效应。
如今再一想,却只觉得心下泛酸。
暗道自己主动献身,也不见那焦顺改颜相向,偏对上妹妹就这般尽心竭力的,恨不能把肠子都掏给她!
自己也就是比她年长了几岁,也未必就差了这么多……
这时薛姨妈忽又转过头来,娇羞无限的问:“姐姐,你、你说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正面对上那温婉可人,与宝钗一脉相承的面庞,眼瞧着那羊羹也似的白皙紧致皮肤,以及那傲视群雄的丰伟,王夫人心下自欺欺人的想法,登时就继续不下去了。
当下没好气道:“我说了你也得听才成!”
说着,顺势在妹妹襟摆里掏了一把,酸声道:“也不知你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福,这般年纪了还能把个毛头小伙子迷得五迷三道掏心掏肺。”
“那我……”
薛姨妈听姐姐这话似有放纵怂恿之意,不由得心生雀跃。
“且不急。”
王夫人微微摇头:“就真是千肯万肯,也没有轻易把自己许出去的道理,你且稍安勿躁,我这里自有计较。”
争是争不过了,但借着妹妹的名头,让那焦顺在自己面前服软总还是可以的。
不对……
还是要硬些才好。
第五百一十章
啪~
王熙凤将【焦顺】新买的金丝八宝攒珠髻,狠狠拍在了梳妆台上,俏脸寒霜咬牙切齿:“薛家二房的事儿不都已经了了么?这大半夜的,他又楞充什么及时雨!”
王夫人和薛姨妈等人被焦顺叫走之后,她就觉得事有不谐,但还是抱着希冀提前退场描眉画眼的装扮起来,结果最后还是等来了焦顺爽约的消息。
她如今正是食髓知味恋奸情热的当口,这一连六七日不得亲近,早憋了满肚子的幽怨,如今又被放了鸽子,自是忍不住火冒三丈。
“奶奶息怒。”
平儿在一旁忙劝道:“他是冒着风险,辗转了几处才托人把信儿递过来的,若不是惦念着奶奶,又怎么会……”
“哼~他惦念的人可不只是我一个!”
王熙凤回想起那天自己晚上的事情,言语间酸意更胜,完全罔顾了那天其实是她主动提议的事实,冷笑道:“依我看,他少不得是惦念上了宝琴那丫头了,若不然这不沾亲不带故的,凭什么三番五次给人家出头?!就算以前在我手底下做家生子的时候,也不曾见他这般殷勤!”
见她一副打翻了醋坛子的样子,不管不顾的胡乱怀疑起来,平儿不由失笑道:“他正经当差也没多久,就算想献殷勤,也摸不着奶奶的边儿啊。”
说完,见王熙凤恶狠狠白瞪过来,她又不慌不忙道:“再说了,宝琴姑娘原定是过了重阳就要回金陵了,他冲着宝琴姑娘献殷勤又有什么用?还是说他能掐会算,早就料到薛家二太太会来京城?”
“这……”
被平儿点出逻辑漏洞,王熙凤不由得气势一滞,不过转了转丹凤三角眼,立刻又有了言语:“哼~那就是惦记上宝钗了!”
“这就更不可能了,宝姑娘明年开春可就要嫁给宝玉了……”
“怎么不可能?”
王熙凤板着指头挨个盘算:“大太太、珍大嫂、珠大嫂、还有……哪一个不是有主的?他说不准就好这一口呢!”
这话原是为了反驳平儿,可说着说着自己也当了真,心道自己是因恼贾琏风流成性,所以才和焦顺有了勾连,可如今看来,焦顺比之贾琏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己这岂不成了弃暗投黑?
这种念头她先前也曾经有过,但却从没有这般强烈,以至于甚至萌生出了干脆和焦顺一刀两断的心思。
不过冲动过后,王熙凤伸手轻抚那金丝八宝攒珠髻,再转头看看被摆在正中显眼位置的琉璃雪景球,心下就又软了,暗道这厮虽花心,至少舍得下本又会哄人开心。
再有就是那不好言说的……
左右都已经陷进去了,且先就这么凑合着吧。
……
“大爷。”
焦顺正在马车上,寻思王熙凤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传信,忽就听外面栓柱道:“已经到地方了。”
他忙抛开那些有的没的,挑帘子下了马车,却见不远处停了两三辆马车,将个狭小的巷子口堵的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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