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薛宝钗微微颔首,却并没有答应要去庙里进香,虽说她对道理禅机的理解,并不下于痴迷此道的贾惜春,但骨子里其实对僧道之流并不亲近。
尤其……
一想到那妙玉,她就总忍不住回想起当初两人刚订婚时,贾宝玉偷偷躲在外面,让小戏子唱‘思凡’的情景。
于是又忍不住叹息一声,起身道:“早点歇了吧,明儿一早也好找母亲问清楚,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莺儿听她连连叹气,心下也不由暗暗感叹,这宝二爷莫不是女人命里的魔星?先前他与林姑娘相好,林姑娘就时常以泪洗面;如今成了薛家准姑爷,自家姑娘又这般长吁短叹的。
……
与此同时。
焦顺也从王熙凤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由来始末。
他当即就皱紧了眉头,这事儿可不小,御下不严、治军不利,再加上包庇,真要是告到朝堂上,只怕够王子腾喝一壶的。
这偏又赶上宫里的贤德妃失势……
等等!
江南造船厂的铁甲舰貌似也快下水了。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未来能与洋夷在海上争锋的只有铁甲舰,所以王子腾这三年间,虽奉命重建两广水师,但实际上主要做的是前期筹备工作,譬如招兵、整训,出海演练等等。
即便添置战舰,也都是以灵活快速的中小舰船,为的就是等铁甲舰这道主菜。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这时候他被参倒了,那岂不是三年心血都给别人做了嫁衣?
想到这里,焦顺心下就忍不住冒出些阴谋论来。
难道是有人想要取而代之,所以才……
不过想这个么多也没用,事到如今王家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太尉大人希望能先取得两浙头面人物的谅解,这个思路应该是没错的,只是单纯想靠银钱弥补,却怕是未必足够——最好还是能拿出一些官场上的利益,又或者是什么制衡对方的手段。”
焦顺说到这里,环视在场的三位王家妇人:“我对王家在朝中的关系不太清楚,除了荣国府这边儿,不知太尉还有那些人脉可用?”
王夫人和王熙凤皱眉沉思了片刻,各自给出了几个名姓,大多是耳熟能详的军中将领,诸如神武将军冯唐,卫若兰的老子等等。
这些人势力是不小,但对文官集团的影响力只怕微乎其微。
按理说,王子腾权倾东南这么些年,为防中央起疑,肯定是要在朝中结交一些能帮自己说话的人,而不仅仅只是靠军中老兄弟互相帮衬才对。
“或许有吧。”
王夫人不确定的道:“要不明儿我把仁哥儿找来,你当面问一问他?”
“不急。”
焦顺连忙摆手,开玩笑,隔着一层给出出主意还行,他可不想稀里糊涂被卷进去:“王公子回京的消息未必能瞒得过别人,若是贸然与我相见,只怕反而坏了大事——再说太尉大人纵横官场多年,又岂会打无把握之仗?想来必有后手,不如先按照王公子的意思,领他去拜见政世叔,瞧瞧后续如何再做定夺。”
众人见他如此,也便没有再说什么,只约定好每日通传最新进展,便草草结束了这场密议。
焦某人心事重重的告辞,正跟着仆妇往后门去,不防王熙凤领着平儿从后面赶上来,一把扯住他喝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袖手旁观?!”
却原来焦顺的心思早被她看破了——其实不只是她,王夫人隐约也觉察到了一些,不过王夫人只在姿势上强势了些,实则是处在弱势的一方,自然不敢强人所难。
焦顺用眼角余光,确认带路的仆妇被平儿支走后,这才无奈道:“我那里是想袖手旁观,分明是无处下手……”
“我不管!”
王熙凤死死扯着他的袖子,瞪圆了丹凤眼道:“你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难道就不能……唔!”
她骄蛮的言语才说到一半,忽就被焦顺嘴对嘴的堵了回去。
若是旁个,焦某人断不敢以久疲之躯上阵,只能尽量用言语说服。
但区区一个王熙凤……
呵呵~
吾尚有余勇可贾!
第六百二十三章 间章转场
隆源六年四月初七。
天刚蒙蒙亮,已经做了小半年九品司务的李庆,正一边拿柳枝剃着牙花子,一边晃晃悠悠的往工学走。
冷不丁突然听到身后‘叮叮当当’的铜铃响动,他忙往边上靠了靠。
打从自行车厂正式量产之后,这种示警的声音就迅速成为了街头一景,尤其是工学里,那些勋贵子弟为了赶时兴,都会变着法的搞一辆来代步,李庆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因此连回头扫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不想他避到一旁,身后的自行车却并未赶超,反而连续不断的响着铃。
这些勋贵子弟真是麻烦!
李庆只当是哪个纨绔想要冲自己显摆,无奈的回头望去,却发现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董恂正骑在一辆新车上冲自己直龇牙。
“老董?”
李庆先是一愣,继而上去一把将他从车上薅下来,老实不客气的抢过车子跨上去,便捏闸拨铃铛,便好奇道:“这是你新买的自行车?艹,你小子哪来的这么多钱,腐败啦?”
因为陈万三去了工部担任十八路纠察队总教头【其实是总联络官】,李庆和董恂两个自然而然的在工学里抱起团来,目下关系虽还比不得同居合租的陈万三亲近,却也是远不是当初在蒙学工读时可比,故此言语之间也没多少避讳。
“滚!”
董恂瞪了他一眼,旋即又忍不住欢喜的咧嘴笑道:“老子这是拿旧报纸换的。”
“什么旧报纸这么值钱?这辆车少说也得二十五两银子吧?”
“还能是什么报纸,就是咱们工盟发行的《大公报》呗!我这也算是托了皇上的福,前几天不是都说,殿试的时候要靠工学的知识么?那些酸丁嘴上骂的厉害,背地里可没闲着……”
月初的时候,皇帝在焦顺的建议下,决意在殿试上为新政、为工学遴选人才,结果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消息提前就泄露了出来。
一时惹得新科进士们群情激奋,纷纷通过各种方式抗议朝廷此举——而某些没考上的更是大声疾呼,表示应该以罢考的形势来抵制。
但在表面上坚决抵制的同时,市面上有关于工学、新政的讯息,却几乎在瞬间被搜罗一空。
平日里完全不被读书人放在眼中的《大公报》,更是成了抢手货,有不少人都在悄悄收购往日旧刊,到最后从创刊到本月初的一整套报纸,甚至被炒到三两银子。
而当初因为担心《大公报》卖不出去,白瞎了众人的心血,工盟有不少人都自费订了报纸,董恂这个总发起人,更是咬着牙一口气订了十份。
结果好心有好报,就正好赶上了这一波洛阳纸贵。
李庆听完这番缘由,直艳羡的什么似的,可谁叫他平日里白嫖惯了呢?家里唯一一套《大公报》还是陈万三订的,那倔驴,只怕未必肯拿出来还钱。
再说了,三两银子也抵不了什么大事。
他心不在焉的拨动着铃铛,正琢磨该怎么开口,先哄董恂把这车子借给自己骑两天,忽然就被董恂用胳膊肘拱了拱,他诧异转头,就听董恂神神秘秘的问:“李庆,你听说了没,外面如今都传,说皇上要借这回殿试重新亲政呢。”
“前儿我就听牛思源说了。”
李庆不以为意的道:“不过这事儿有什么好议论的,等明儿殿试之后,事情自然水落石出。”
听到牛思源的名字,董恂明显有些不自在。
当初他将牛思源引为智囊知己,谁成想牛思源却是镇国公府的暗探,事后两人因此断了往来,如今虽同在工学为官,彼此之间却反不如李庆来的亲近。
李庆瞧出他心存芥蒂,不由笑道:“牛思源最近也不好过,这眼见勋贵老爷们对工学支持力度小了不少,他处在当中不尴不尬的,是两头不得烟抽。”
当初皇帝突然中风昏厥,勋贵们顿时就对工学的前景产生了疑虑,甚至一度打起了退堂鼓。
直到焦顺做了储君之师,勋贵们才渐渐回心转意,但对工学的支持力度仍是大不如前。
“不提他。”
董恂摆了摆手,伺候却变得沉默起来,也不知是在追忆往昔,还是感慨如今。
李庆又推着车子走了一阵子,觉得这玩意儿与人同行实在有些别扭,干脆还给了董恂,趁着他小心翼翼接过去,突然做贼似的问:“王太尉的事情,你可曾听说了?”
董恂一愣,迷惑反问:“哪个王太尉?”
“还能是哪个?就是给祭酒大人赐字畅卿的那位王太尉呗!我听说这王太尉最近摊上大事了,他手下有个副将……”
按理说,王仁奉命进京打典也才五六天,事情本不该传的这么快,至少不该这么快传到李庆、董恂这个层面,但很诡异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来。
董恂听完皱眉半晌,最后无奈叹道:“这可真是多事之秋。”
“谁说不是呢。”
李庆也跟着感叹了一句,旋即却又悄声问:“你说这是不是冲着咱们祭酒大人来的?”
“这……”
董恂再次蹙眉,半晌缓缓摇头:“那可是堂堂一品,岂会这般容易受到恩师牵连?”
李庆一想也是怎么个理儿,于是改口道:“那就是被荣国府牵连了,我就知道这事儿指定没完——那贾经历直到现在,都还没来衙门呢,我瞧他这官儿八成也是做不下去了。”
正说着,后面突然又传来自行车疾驰的声音。
两人下意识回头,就见一身绿色官袍的陈万三正猛踩踏板,似乎压根没注意到路旁的两人。
“老陈!”
李庆急忙一声吆喝,陈万三下意识猛一捏闸,车身从两人生旁滑出去老远,在地上擦了两条黑龙出来,这才堪堪杀停。
董恂不自觉的往那车子后面扫了眼,不出意外看到了工部的铭牌,显然,这是工部直接买来分派给陈万三的用的。
这待遇……
他手里的新车一下子不香了。
见陈万三一条腿撑住地面,一条腿仍在脚蹬子上,回身冲着这边儿憨笑,李庆扬着嗓子问:“你不是去衙门了吗?这风风火火的又去哪儿?”
“去神武卫的大营。”
陈万三回道:“往后纠察队的队员都要定期练习打靶,但总不好在工厂里开枪,所以上面派我去找神武卫商量,到时候先借他们的靶场和火枪用。”
李庆闻言愈发好奇:“纠察队练习打靶做什么?”
陈万三挠头道:“好像是军代表们提议的,说什么不扛枪算什么兵——反正上面派下的差事,咱们照着办就是了。”
李庆和董恂交换了一下眼神,也学着他方才的口气叹道:“果然是多事之秋啊。”
第六百二十四章 诸芳流散【上】
转过天到了四月初八。
正值殿试当日,又赶上皇帝中风之后首次公开露面,外面为此闹的沸反盈天,无数人都在议论着期盼着,想看这场殿试究竟如何收场。
但在荣国府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下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的,除了王家遭难的事情外,就是史大姑娘‘回门’了,至于什么殿试不殿试的,反倒没多少人留心在意。
梨香院。
十个小戏子一大早就被勒令留在院里不得外出,那几个憨厚本分的倒还罢了,不过听命行事罢了,而几个伶俐的心知是到了决定未来的关键时刻,却都忍不住坐卧难安起来。
就在这时,藕官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几眼,突然回头提议道:“从今儿起大伙儿只怕就要各奔东西了,何不凑钱使人沽些践行酒来,好歹也不负咱们姐妹相交一场。”
有几个小戏子觉得这提议不错,但也有怕节外生枝的,更有不愿意出钱的。
于是有人反驳道:“说是各奔东西,可还不是在这府里打转儿?不过是分散各处罢了,又不是见不着。”
又有人打岔:“也不知能分到哪去,若是分到姑娘们屋里还好,若是去了规矩森严的所在……”
“我看你分明是想分去宝二爷屋里吧!”
“你难道不想?!”
藕官见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渐渐离题万里,暗叹一声就准备偃旗息鼓。
不想这时候芳官儿又站了出来,直接拿出半吊钱来放在桌上,道:“大家伙儿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咱们吃了这桌散伙饭,也算是彼此讨个彩头。”
众人见她挑了头,或情愿或不情愿的,也多多少少拿了些散碎铜子儿出来,最后估算着约莫能有五六百钱。
芳官儿用绳子串起来,当仁不让的收进袖子里,对众人道:“我去跟管事的妈妈商量商量,请她们尽量帮着置办一桌。”
说着,也不等藕官几个回应,便径自往院门外走去。
到了院门口,就见两个守门的仆妇,正倚着门框嗑着瓜子唠闲篇。
这个道:“你说王家这回能扛过去不?”
那个道:“你管他能不能扛过去呢,只要别挂累上咱们府里就成!”
这个又道:“听说东跨院又闹起来了?”
那个不屑道:“且闹呢,琏二爷手里头没钱,自然压不住场面。”
“二奶奶也真是狠心,竟一点夫妻情面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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