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但做出了选择之余,银蝶却也禁不住有些委屈,因此在尤氏身边窃窃私语的诉起了委屈。
见此情景,绣橘也犹豫着走向了迎春,但还不等她近前,迎春已经冷淡的转过了头,显然是恼她背叛了自己。
绣橘无奈,只得停步。
其实她也犹豫过,是该继续留在二姑娘身边照看,还是借机转到焦家,最终她选择了后者,却也因此对孤苦无依的迎春心怀歉疚。
就在这百人百态之时。
街上一队车马徐徐而来,前后皆是马车,正当中却夹着个带密封车棚的人力三轮。
这显然是焦家接亲的队伍到了,但围观的荣宁二府看客感到新奇之余,却又有些纳闷——接亲的花轿去哪儿了?
虽说这年头纳妾,也不都是要用轿子接进门,但平儿对于焦家来说,应该也不是寻常小妾能比的,再怎么说也该予她一份体面才对,却怎么连顶花轿都舍不得派来?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那接亲的队伍便缓缓停到了角门外,打头的马车上跳下了焦府的管家刘武,他小跑着上前给王熙凤等人打了个千,陪笑道:“诸位奶奶小姐,我们老爷让尽快将人接回去,免得误了吉时。”
王熙凤闻言俏脸一寒,呵斥道:“尽快将人接回去?那我问你,你想让你家新姨娘如何动身?!”
“这……”
刘武回头看看自家接亲的队伍,抬手指着正中的人力三轮道:“还请姨娘坐到这三轮车上……”
“呸~”
不等他把话说完,王熙凤当即啐了一口,没好气道:“这成什么样体统?若是这般,人你也别接了,让你们老爷……”
“二奶奶。”
平儿忙拉了拉她的手,对刘武笑道:“这东西倒也新奇有趣,老爷不愧为工学祭酒,果然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说着,又对王熙凤深施了一礼。
王熙凤依旧没好脸色,但见平儿如此,却也不好再挑剔什么,直赌气跺脚道:“还没过门你就偏着他,等日后受了委屈,怕也只能打碎了往肚里吞!”
平儿温婉一笑,又拜别了李纨尤氏等人,遂在焦家一个小丫鬟的引领下,款款走向了那人力三轮。
见此情景,围观看客们也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平儿那话说得对,焦顺既是工学祭酒,这人力车又是他弄出来的,拿来代替接亲也算得上新人新事,虽不比花轿正规,却也算不得小觑平儿。
但更多的人却惯于气人有笑人无,原就对平儿转嫁焦顺心存嫉妒,如今见接亲的队伍出了问题,便都纷纷阴阳怪气的嘲笑起来。
认为这若不是焦顺小觑平儿,那就是史大姑娘的醋坛子翻了,甭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反正等平儿到了焦家,都有她的好戏瞧了。
平儿对此充耳不闻,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婉和煦,来到人力车前,正欲提起裙摆上车,忽见那人力车夫突然回首来扶。
平儿先是一愣,旋即脸上笑容盛放开来,毫不犹豫的伸手握住那车夫的手,借着他的力道上了三轮车。
见此情景,围观众人尽皆哗然。
虽说这年头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死板了,但这毕竟是接亲,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哪有就这么和男人手拉手的?!
连送出门外的王熙凤等人,也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王熙凤正犹豫着想说些什么,忽听李纨惊呼道:“咦?是、是畅卿?!”
王熙凤一愣,抬头看向那车夫,却见那车夫回过头来,将压低的帽檐往上一挑,赫然正是焦顺那张威严满满的脸。
众人这才恍然,怪不得平儿方才笑的如此灿烂,又如此毫不避讳,却原来那青衣小帽的车夫就是焦大爷本人。
一片哗然之中,有人叹道:“区区姨娘能劳焦大爷亲自驾车迎娶,也算是少有的殊荣了吧?”
“岂止!”
有人立刻反驳:“这可不是驾车,而是亲自卖力气蹬车,就算比不上亲自抬轿子,那也比什么驾车强多了!”
“果然焦大爷待平儿不比别个!”
眼见平儿能得到如此厚待,在场众人是羡着愈羡、妒着愈妒,连王熙凤、李纨等人也都难掩情绪。
焦顺笑着冲众人一拱手,又回头问了声:“坐稳了没有?”
等车里平儿脆生应了,他便发力蹬动三轮,越过前面的马车悠然而去。
管家刘武也忙招呼着其余人等上车,于是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焦家接人的马车也都紧随其后驶向了街口。
王熙凤又羡又妒目送车队远去,心下依旧觉得难以平复,目光扫到旁边依旧翘首远望的贾探春,忍不住凑过去拱火道:“等三妹妹兼祧的时候,若是没有新奇有趣的节目,咱们可不依他!”
然而探春回过神来,却只是淡淡摇头:“我可不敢越过湘云妹妹去,能比照着就已经极好了。”
眼见探春不受挑拨,王熙凤也只能冷哼一声,转身招呼众人回府。
话分两头。
却说焦顺瞪着三轮将平儿载回了家中,穿门过户直接到了二门左近方才停车。
平儿被他搀扶着下了车,眼见他额头有些汗水,忙取出帕子心疼的去擦,这当口却忽听二门夹道内传来一声欢呼:“平儿姐姐!”
旋即就见史湘云从里面窜将出来,拉着她的手又蹦又跳,连道‘不想竟能在这府里与姐姐相会’。
见她的欢喜全无半点伪色,平儿一颗心就放下了大半。
等到了后宅,见邢氏避而不见,任凭史湘云当家做主时,剩下的小半颗心也就放下了。
她与来旺和徐氏最是相熟,因此半点不担心两人会冷落自己,反倒生怕两人表现的太过亲密,会引起史湘云和邢岫烟的不满,所以如今邢氏摆出这副姿态,她非但不慌张恐惧,反而彻底放下心来。
接下来,史湘云又领着她去见了邢岫烟。
想当初在荣国府时,平儿为了提前铺路,很是与邢岫烟打了些交道,彼此关系本就不错,何况邢岫烟又不是善妒之人,如今再见面,两下里相谈甚欢全无半点生疏之意。
且邢岫烟还当面表示,要将家务分摊予平儿,让平儿万勿推辞。
如此,自是一团和气。
不过就在这时,却陡然出了个小插曲——平儿刚在西厢房里安置好,外面突然就来了传旨的太监,说是奉陛下口谕,宣焦顺即刻进宫见驾。
第六百三十章 殿试之争【上】
上午早些时候。
皇后在储秀宫内用罢早膳,因不是她在皇帝身边当值的日子,便琢磨着先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然后再去乾清宫探视皇帝不迟。
谁知这时容妃身边的宫女慌里慌张来报,说是因为太上皇又将殿试排名原封不动的打了回来,隆源帝一时恼怒非常,执意要去仁寿宫与太上皇论个短长。
容妃见实在遮拦不住,只好差人急往储秀宫报信。
皇后听了不由直揉眉心,她倒不在意容妃一味推卸责任,主要是前两天已经因为这事儿惹得皇帝肝火大动,她几乎磨破了嘴皮子,才好容易劝住了隆源帝,谁成想今儿又因为这事闹起来了。
以隆源帝的脾性,只怕这次就算自己出面,也未必能劝得住他。
可若是不劝,父子两个当面争执起来,又不知要闹出什么风波了。
唉~
也只能勉力一试了。
皇后叹息一声,便准备摆驾乾清宫,不过临出门时,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将目光定格在一个上了两道锁的木匣上,迟疑半晌,忽然吩咐道:“速速传旨,召工学祭酒焦畅卿即刻入宫见驾。”
等有太监领命去了,她这才起驾转奔乾清宫。
等到了寝殿门外,就见新做的人力车已然停在大殿正中,拉车的太监跪在一旁,容妃和某个宫女正一左一右扶着皇帝,从帘幕后面缓缓绕出来。
虽然皇帝大半的重心,主要都在那宫女身上,但看上去却是容妃更为吃力,每一步迈出去都是咬着牙努着劲儿,缓上好一会儿才能迈出下一步。
因此只是从帘幕后绕出这一小段路,便不知废了三人多少功夫。
“陛下这是欲往何处去?”
皇后一面扬声开口,一面快步走进了殿内。
隆源帝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停止了艰难的跋涉,环在容妃肩头的胳膊,从她颈前绕回来用力抹了把汗,嫌弃道:“都怪你拖沓,若不然朕早就成行了!”
容妃暗暗松了口气,口中却娇怯怯的喊冤道:“臣妾也不想拖沓,可无奈比别人多了累赘,平素里走路都要提心吊胆,何况是搀扶着万岁爷?”
她边说,边奋力挺起傲视同侪之物,将偌大的证据展示给皇帝。
这法子在皇帝中风前使出来,可说是无往不利,但现在效用却是大打折扣。
隆源帝只嫌弃的扫了一眼,便僵硬的摇头道:“所以朕一开始就说不用你扶,是你自己非要逞能!”
“今儿是臣妾当值,若是不尽心竭力,太后老佛爷怪罪下来,臣妾又怎么吃罪的起?”
容妃依旧娇声喊冤。
皇帝却不耐烦了,将胳膊从她肩头缓缓抽出,目光瞥向了皇后。
皇后见状,忙从容妃手中接管了皇帝左半边身体,无奈道:“陛下如今最要紧的养病,又何必……”
“不用再劝了。”
皇帝攀在她肩头的左手,往人力车指了指,不容置疑的道:“扶朕过去,今儿朕必要去仁寿宫走一遭!”
皇后见状,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一点点的往人力车挪去,口中道:“陛下又何必急于一时?即便不肯听我们这些妇人之言,总也该找心腹臣子参详参详。”
皇帝再次止步,转头问:“你是说……”
“臣妾已经命人去传召焦祭酒了,他先前说是怕把病气带入宫中,请求月底之前暂缓入宫授课,可如今已近月底……且殿试一事,本就是他当初进言的。”
隆源帝沉吟半晌,再次抬起搭在皇后肩头的手肘,指着正中御座道:“扶朕过去。”
皇后这才松了口气,心道这时候果然还是焦畅卿的名头最管用。
等扶着皇帝在龙椅上坐定,皇后又与容妃找来几个靠枕,拱卫在皇帝左右,让他得以保持半躺半靠的姿势。
容妃因担心自己方才故意磨洋工的举动,给皇帝留了不好的印象,所以这时候格外殷勤,因那几个靠枕软的软硬的硬,都不怎么合皇帝的意,她便自告奋勇褪去厚底绣鞋,膝行几步绕到后面,用胸怀托住了皇帝的后脑勺。
若在往日,这般情趣少不得换来皇帝几句挑逗、赞赏。
但现如今,隆源帝却也不过就是哼哼了两声,便再没有下文了。
反倒是没过多一会儿,他就忍不住问起了焦顺的行止,然后再三差人督促。
就这般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见焦顺快步进殿大礼参拜。
“平身吧。”
皇帝虚抬了一下手,下意识正了正身形,后面容妃急忙挺胸跟随,却听隆源帝随后便又关切道:“爱卿的身子可是大好了?”
焦顺刚从地上爬起来,闻言忙又躬身道:“托陛下洪福,数日前便已康复,只是怕留有病气,才不敢擅入宫中。”
说话间,他偷瞄了眼皇帝的气色,却不料入眼的却是色气。
这猛一眼扫过去,简直就像是皇帝长了仨脑袋!
焦顺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却听皇帝又问:“爱卿可知朕今日召你入宫,所为何事?”
“臣,不知。”
焦顺其实已经大致已经猜到了,皇帝这时候宣自己入宫,左右不过是两种可能,一是为了殿试的事儿,毕竟直到现在殿试排名也还没有公布;第二种可能,就是为了王子腾的事儿。
不过看皇帝一上来先关心自己的病情,显然是前者的可能更大一些——毕竟自己和王家的渊源,皇帝知道的一清二楚,真要是为了王子腾的事儿紧急召见,纵然不因此遭到迁怒,也不该是这般关怀备至。
皇帝闻言,立刻对一直默默站在角落里的戴权道:“去将那名单取来。”
戴权躬身应了,快步绕回帘幕后面,不多时托着个卷轴从里面出来,送到了焦顺面前。
皇帝又吩咐道:“你且打开瞧瞧。”
焦顺这才接过来,小心翼翼展开细瞧。
果不其然,这上面正是殿试的排名,除了名姓籍贯之外,排名靠前的考生还各有一小段点评,主要褒贬的就是那些与新政有关的问题。
再细看一甲状元、榜眼、探花的点评,夸赞全都是《试论乌西国缘何雄强于世》的策论文章。
焦顺心下不由暗暗叫苦,自己是献策让隆源帝趁机为新政取才不假,可也没想到皇帝会纯以这方面定排名,连三鼎甲都想包揽。
如此排名要是放出去,只怕朝堂上又要炸锅了。
可这话皇帝肯定不爱听。于是只能他一面装作仔细阅读,一面琢磨着该如何解劝。
不多时皇帝等的不耐,再次开口道:“朕在五日前,就已经拟好了一份名单转给太上皇过目,结果两天前太上皇又原封不动退了回来——朕当时以为太上皇不明就里,于是特意加了点评,谁料今日又被退回!”
说到后半句,他半瘫的脸上越发扭曲。
焦顺还以为皇帝把自己喊来,是为了让自己帮着品评一下这个排名呢,此时才晓得原来是在太上皇那儿碰了壁。
万幸、万幸!
他连道了两声万幸,这才将目光从那名单上移开,不慌不忙的反问道:“陛下当真是想为新政取才?”
正在着恼的皇帝闻言一愣,旋即皱眉道:“这不是你建言的么?”
“那陛下缘何要将这几人列在一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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