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尤氏冷笑一声并不答话,直接拉着许氏在正中主位上并肩坐下。
见她板着脸不言不语的,贾蓉挠了挠鬓角,终究还是没敢催问她,于是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许氏,然后这才发现许氏脸上蒙着条纱巾。
“你脸上怎么了?”
贾蓉诧异的问,旋即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心道该不会是这婆娘临时反悔,结果被焦叔叔给教训了吧?若真是如此,那自己挟儿抗弟的大计,岂不是床液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他一着急,眼中便不自觉冒出凶光来,直吓的许氏急忙扯住尤氏的衣角,将半边身子藏在了尤氏背后。
“你吓唬她做什么?”
尤氏立刻反瞪了回去,阴阳怪气的道:“你媳妇儿为了你,可是把浑身解数都使上了——不信你自己瞧!”
说着,突然一把扯下了许氏脸上的面纱。
许氏惊呼一声待要拿手去遮,却又被尤氏眼疾手快控制住了双腕。
贾蓉见她的嘴巴和两腮明显红肿,初时还以为自己的猜测得到了印证,但很快就发现,那并不是掌掴之类的击打痕迹,而更像是……
从嘴巴里面撑出来的!
嘶~
贾蓉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暗道不想焦叔叔竟恐怖如斯!
难以置信、相形见拙、自愧不如……
复杂的情绪,让他就像是被夺了精气神一般怏怏的没了亮相。
此请此景也无需再问什么了,于是贾蓉不尴不尬的叮嘱了妻子两句,便失魂落魄的去了。
回到宁国府里,又羡又妒的将所见所闻描述了一番,难得贾珍竟不曾训斥嘲笑,反将自己当年听墙根儿的遭遇道了出来。
父子相顾唏嘘,大感老天不公。
……
与此同时,紫金街薛宅内。
薛宝钗一早陪母亲用完了饭,并没有像平素那样跑去处置家务,而是拉着薛姨妈到里间坐下,认真道:“请妈妈放心,我前儿不过是一时失态,日后绝不会再这般孟浪了。”
初三那日,她在焦家喝的酩酊大醉,昨儿白天都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所以直到晚上休息的时候,才陡然意识到母亲的不同寻常。
昨天薛姨妈几次三番嘘寒问暖不说,在她处置家务的时候,还三不五时的派人送东西来,一会儿是酸梅汤,一会儿是小点心。
母女两个虽一贯最是亲近,可也从未见过如此这般。
薛宝钗于是连夜找到宝琴一番追问,这才‘明白’母亲是因何如此。
如今先给薛姨妈宽了心,紧接着她又正色道:“宝兄弟天资聪慧,不过是自小骄纵惯了,所以才养成了任性妄为好逸恶劳的品性——等女儿嫁过去,自会设法矫正。”
“都道三十而立,如今他未及弱冠就已经有了七品官身,往后只要激起了上进心,纵使比不得焦大哥,也当能保持家门不坠!”
听女儿说的斩钉截铁,话里话外满是自信,薛姨妈也略觉得轻松了些,况她主要是羞愧于自己和焦顺私相授受,对于宝玉不求上进的事儿,反倒没有那么在意。
毕竟凡事都要比对着来,有亲儿子薛蟠‘珠玉在前’,贾宝玉身上那些毛病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和焦顺比……
这世上又有几个如畅卿那样的人?
就这般,母女两个又说了许多体己的贴心话,彼此都觉得缓和了不少。
薛宝钗正要起身离开,忽然发现床前的条桌上摆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满满当当装着彩色的五角星,密密匝匝却又错落有致,从下到上呈‘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渐变,再搭上瓶口垂下的丝绦,看上去十分漂亮。
她下意识起身凑道近前,边打量、边好奇道:“妈妈屋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东西?瞧着倒有些新鲜。”
“前、前几天别人送的。”
薛姨妈在她身后脸色骤变,会送给她这种东西的人,自然只有焦顺一个。
眼见宝钗凑近了打量,薛姨妈心头突突乱跳,深悔自己昨儿拿出来把玩之后,竟就忘了将它收起来。
当初焦顺拿给她时,信誓旦旦说是自己亲手叠的,一共三百五十五颗星星,代表着自己每一天的思念【注:农历一年是355天或者354天】。
这样的心意、这样的礼物,无疑正戳中了薛姨妈的少女心,那天晚上是百般的曲意逢迎,连称呼、辈分都给颠倒了……
想到当时的情景,薛姨妈原本吓到发白的脸上,不自觉又浮起了两团红晕,却竟稍稍中和了一些脸色。
也正因此,薛宝钗回过头来时,便未能及时察觉出她的异样,犹自笑问:“这东西是用纸叠的吧?有趣、有趣,非金非银不显俗气,拿来点缀再合适不过了——妈妈可会叠?不妨也教给我,我闲事和莺儿叠一些串在风铃上。”
这倒难不倒薛姨妈,毕竟是真跟‘师父’睡过的。
见女儿似乎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妥,她心下稍安,忙起身道:“这还不简单,你等我找几张硬纸叠给你看。”
说着,起身翻箱倒柜,找出一小叠五颜六色的硬纸,又招呼宝钗重新坐回罗汉床上,隔着炕桌一步步的叠给她瞧。
宝钗一边学一边随口道:“妈妈是跟谁学的?说来,我记得当初焦大哥也曾教我们叠过一种纸燕,足能飞出二三十丈远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薛姨妈一时间险些心脏骤停!
亏这些日子为了与焦顺偷情,多少培养出了些处变不惊的经验,假装收拾桌上的剩下的纸条,趁机稳了稳心神,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道:“我就是跟你徐婶婶学的,也兴许是他们家家传的手艺吧。”
宝钗不疑有他,当下恍然的点了点头。
等试着叠出几个,便起身笑道:“我瞧这东西用碎缎子叠,应该也能成,等回头让莺儿先试试,若好,我也给母亲叠一瓶,摆在旁边就当是好事成双了。”
薛姨妈听了这话,总觉得有些别扭不自在,却又没理由纠正她的遣词用句,只能强装高兴的应了,又亲自将薛宝钗送出了门。
目送女儿消失在院门外,薛姨妈吊在嗓子眼的心肝这才终于落了地,折回屋里捧起那瓶纸星星,就准备放回柜子里。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今这东西已经过了明路,再藏起来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下重中之重,是想法子把方才的谎话圆上,若不然哪天宝钗撞见徐氏,说起这东西来驴唇不对马嘴的,可就真的遭了。
不过……
这又该怎么跟徐氏提起?
总不能说,为了替你儿子遮掩,这事儿你就先认下吧?
罢了、罢了,自己本就是个没主意的,这事儿还是得着落在畅卿身上,且等晚上将暗号挂出去,约他明晚见上一面再说吧。
……
“阿嚏~”
焦顺放下手里的几颗心形石头,揉着鼻子暗道自己这莫非是操劳过度了?
那晚上预定好的加班加点该怎么整?
他试着活动了活动,又没觉得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重又坐了回去,继续挑选最适合当礼物的心形石头。
这一招自然是跟后世某明星学的。
说来当初焦某人情窦初开时【小学四年级】,还曾在网吧朝圣一般拜读过,最适合送给恋人的XX件礼物,甚至为此特意学了折纸的技巧。
结果到了初中头一次实践的时候,才发现这些把戏早都被前辈们用烂了,以至于潜心准备了许久,换来的只是一句土鳖。
十数年后他重新盘点此事,才惊觉当时导致失败的罪魁祸首,或许并不是用的法子太旧,而是自己的颜值不够。
扯远了。
当时被骂成土鳖的礼物,放在如今却个顶个都是大杀器,很多时候比真金白银还管用的。
就说上回,他就用一瓶纸星星哄的薛姨妈激动落泪,顺势拿下了‘叫父’成就。
就连爱财如命的王熙凤,一度也曾因为雪花玻璃球而激动不已——当然了,很快凤辣子就开始追着他要制作方法,想借机赚上一笔。
总之,焦顺通过形状、色泽、花纹、手感、以及史湘云的偏好,最终确定了一颗鹌鹑蛋大小的雨花石。
剩下的本想随便找个盒子封存起来,但想了想,他又从里面挑出了一颗心形的鸡血石,与那雨花石一起收进了袖袋当中。
别误会,他肯定不会像某明星那样拿这东西四处送人,导致一度沦为笑谈。
这种东西,肯定是要独一无二才能显出价值。
但这却并不妨碍他借机搞些小动作……
第六百五十八章 办法不怕旧,管用就好
是日傍晚。
焦顺兴冲冲回到家中,一进院门就冲迎出来的史湘云道:“快来瞧我搜罗到了什么宝贝!”
说着,他将手伸进袖子里似要掏出什么来,却不想‘咦’了一声,竟就皱着眉头僵在了原地。
“怎么了?”
史湘云早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带来的生活小惊喜,正满心期盼的瞪圆了美目,见此情景不由好笑道:“老爷难不成又把东西弄丢了?”
焦顺这几年散出去的东西可不老少,因担心一不留神翻了船,故此特意营造出了丢三落四的人设,解释也好拿来搪塞——要不说海王不好当呢。
也正好,他当初就是因为假装丢了金麒麟,才渐渐和史湘云搭上感情线的。
如今立此人设,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倒也没全丢。”
焦顺尴尬的挠着头,顺势从袖袋里取出那红白相间的雨花石,摊开展示给史湘云道:“我搜罗了两颗心形的石头,原想着咱们一人一颗,各自在上面刻下要说的话,然后等七夕的时候再彼此交换,谁成想……”
史湘云听了很是有些遗憾,旋即却是一把夺过了那雨花石,嘻嘻笑道:“老爷总是送我礼物,这回偏不要你送,你只等着我的回礼便是!”
瞧她那活泼又温柔、俏皮又暖心的小模样,连焦顺这等人都禁不住暗自羞惭,于是忙岔开话题道:“对了,我为明儿入宫授课,专门准备了两样道具,其中一样在宫里,另一样我特意带回来了,你要不要瞧瞧?”
“当然要瞧!”
史湘云复又激动起来,焦顺给繇皇子表演的那些把戏,她可是一样不少的学会了,当下扯住焦顺的袖子急切道:“是能变给别人瞧的,还是……”
“这个好像当不得戏法耍。”
“那就把大家都叫来一起看!”
听说不是能表演给别人看的东西,湘云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心思,忙命香菱、翠缕去请邢岫烟和平儿,又令晴雯赶奔客院……
“你瞧你。”
焦顺急忙伸手拦住晴雯,嗔怪道:“这都快到饭点儿了,你也不怕打搅到林妹妹——那东西也不是很大,待会等吃完了饭,你带过去给她瞧瞧就是了。”
史湘云这才作罢,只将一院子莺莺燕燕集中到堂屋客厅里。
听说又有‘哄小皇子’的新奇物件可瞧,众人大都欢呼雀跃,众星捧月似的围定焦顺,看着他从箱子里小心翼翼取出一个怪模怪样的物件。
这东西有点像是缩小版的晾衣杆,不过整体都是金属打造的,横梁上垂下一道道丝线,丝线上又挂着十来个小球,而这些球又分为两种,单数五彩斑斓、双数则皆为白球。
众人一面围观一面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却始终没能猜出这东西是做什么的。
史湘云等的不耐,忙挽住焦顺的胳膊撒娇催促。
于是焦顺又将那东西摆到了靠墙的位置,示意让众人稍稍退后观瞧,然后用木板将那些小球同时托起,大概到四十五度角的时候,才突然抽走了木板。
那些彼此牵扯的小球立刻开始摆荡起来,忽而连成蛇形,忽而错落有致,忽而白球、彩球各自成行,直瞧的众人眼花缭乱赞叹不已。
好半晌,那些小球才渐渐停止了摆动。
史湘云见状,二话不说拿起木板便又推了一把,看到小球再次开始蛇形摆动,她忍不住问:“老爷,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也没用什么力气,怎么就能动这老半天,还像是活物一般变来变去的?”
“我也只知道,这是因为它们彼此牵扯,上面的绳子又长短不一所造成的,别的就……”
焦顺说着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对于他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史湘云倒也早已经习惯了,于是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再那蛇形摆上,似乎是想通过观察,弄懂这其中的原理。
等到小球第二次停下来时,她又下意识去拿木板,却被焦顺手疾眼快按住,无奈道:“待会再玩,先吃饭。”
“喔。”
史湘云不情不愿的应了,作势要起身,趁着焦顺放松警惕的时候,又突然用木板推起了小球,旋即她抽身就跑,欢快笑道:“咯咯咯~且让它先动着,反正也不影响咱们吃饭。”
不出意料的,她用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
吃完之后,她两肘拄着桌子以手托腮,两只水汪汪的杏眼眨也不眨的盯着焦顺。
焦顺摇头叹了口气,然后也开始加紧了扒饭,不多时囫囵吞枣的弄了个八成饱,起身道:“行了,想去就去吧。”
史湘云蹭一下子蹿起来,欢快的招呼道:“翠缕、香菱,把东西带上,咱们找林姐姐玩儿去!”
翠缕头一个上前,小心翼翼的试了试,发现这‘蛇形摆’并不太重,便直接抱起来对香菱道:“去时我自己来,等回来时你再抱着。”
香菱憨憨的应了,旋即以手捧心满眼期盼:“等林姑娘见了此物,说不得又有新诗了。”
翠缕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亦步亦趋的跟着史湘云往门外走去。
香菱也急忙抓起木板追了上去。
眼见她们走了,焦顺不自觉便神游物外起来,心道也不知自己暗中的布置是否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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