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却说等到焦顺几个去了偏厅说话,王夫人和邢氏各自收回了目光,心道这事儿少要请他帮着撑场面【出主意】,恰巧湘云不曾跟来,不如设法让他留宿在此,晚上也好……
又过了一阵子,薛姨妈突然出现在了门外,示意宝钗到外面说话。
眼见宝钗起身往外走,探春忙打眼色暗示宝玉跟上去——她虽不好大张旗鼓的破坏焦顺的好事,打心底却仍是希望能阻止焦顺的。
贾宝玉被妹妹的目光催促,只能硬着头皮起身,不情不愿的跟了出去。
结果他这一掺和,人家母女两个倒都不想开口,三人品字形站着,沉默又尴尬的气氛肆意蔓延。
“咦?”
这时焦顺不知因何从偏厅出来,见到这一幕,便上前先见过了薛姨妈,又与宝玉宝钗夫妇互换了礼数,然后目光落到宝玉身上,道:“宝兄弟务必节哀顺变,我方才听世叔说,要在家停灵七七四十九日,然后再送去天铁槛寺凑足百日,方扶棺南下安葬——这期间少不了要你出力,你可别把自己先给累到了。”
宝玉点点头,泫然若泣的道:“老太太是最疼我的,我纵做不了什么大事,替她在灵前诵经超度总还是可以的。”
焦顺:“……”
这可真是个小机灵鬼,都不用设法引逗,他自己就要往雷区里趟。
焦顺故作诧异的道:“你当真能给老太太诵经超度?这可是不是闹着玩儿的!”
听焦顺质疑自己的专业性,贾宝玉立刻挺胸抬头道:“哥哥放心,我暗中演练过几次,虽不及那些高僧大德,却也不是那些敷衍了事的能比的。”
好嘛~
焦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小子何止是趟雷,分明就是要在雷区起舞啊!
他偷眼打量薛宝钗的反应,却见她面上古井无波,似乎压根不知道宝玉这诵经超度的本事,是在何处历练过一样。
啧~
不愧是宝姐姐!
红楼十二钗里,真正能忍常人所不能的也就是她了。
……
就在贾宝玉雷区蹦迪的同时。
容妃的车架也已经到了周家门外,她在马车上挑起帘子,看向门前跪迎的家人亲眷,目光挨个在那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脸上扫过,最后得出了四字结论:酒囊饭袋。
不是容妃自家贬低自家,实在是周家上上下下全没有一个能拿的出手的人——就荣国府那样的,也还出了焦顺这么个异数呢!
若是自家有个争气的,能达到焦顺所处的那个位置——哪怕再低一点也行啊,自己又何须去受吴贵妃的折辱?!
想到自己这些天来的遭遇,容妃就恨得牙痒痒,胸腔更是蓄满了邪火。
她曾经一度想着,只要吴贵妃肯高抬贵手,自己也没必要非得冒险暗害太子。
可那吴贵妃实在是欺人太甚!
等着瞧吧!
荣妃咬牙切齿的放下了窗帘,心道自己回家这一趟也算是了去了心愿,等以后但凡再有一丝机会,自己也绝不会再犹豫错过。
第七百六十四章 大幕徐徐
自从贾母去世之后,荣国府里白天谁最忙不好说,但每逢夜里最忙的肯定是焦顺。
为了争夺遗产,王夫人与邢夫人都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搞的他经常是前【夜】据虎、后【夜】迎狼,为了不让双方撞到一处,也不知废了他多少的脑细胞。
也亏得他算不上什么正经晚辈,所以也不用天天守在贾母灵前,若不然便腰子受得了,烦也要烦死了。
就这么一晃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
焦顺先在工部祭完了灶,又马不停蹄的跑到工学主持,好容易才摆平,詹事府那边儿又差人来问,晚上是否要设宴聚一聚。
也亏后两处焦顺都是说一不二,果断将两场酒推到了二十四、二十五。
眼见天色不早了,他就准备提前赶去工部预定的酒楼做些布置——明年大概率就要卸任司务厅主事一职了,这也算是站好最后一班岗。
不想刚到工学大门口,就被风风火火赶来的裘世安给截住了。
见裘世安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焦顺心中不由打了个突兀,暗道莫非是皇帝驾崩了?又或是准备喊自己进宫临终托孤?
“裘总管。”
于是不等裘世安开口,他就抢着问:“莫不是陛下见召?”
裘世安微微摇头道:“焦大人不必多问,等入了宫自然明了。”
说着,又催促道:“事不宜迟,焦大人还是早些动身吧!”
看样子,多半是前者了。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焦顺默默上了马车,回想着这些年君臣之间的点点滴滴,虽说先前皇帝曾有意用新儒制衡、甚至取代他,但他焦某人能有今天,除了自身的努力奋斗之外,也绝对脱不开皇帝的提拔宠幸。
如今天人两隔,怎不叫人莫名唏嘘?
就这般追忆着过往,直到临近紫禁城时,焦顺这才强迫自己抛开这些旧事,转而琢磨皇帝大行之后的事情。
不出意料的话,皇帝驾崩之后,文臣们必然会进行一场反扑,但鉴于自己从龙托孤之臣的身份,只要太上皇不被宰执们蛊惑,自己总是能扛下来的,应该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若是太上皇受了蛊惑非要一意孤行的话,那就只能硬着头皮来场九死一生的清君侧了!
或许连九死一生都称不上,毕竟太上皇并不是什么外臣,而是前代的君王,不管是留下他,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清’掉,都必然会引发巨大的连锁反应。
即便小皇帝和吴贵妃站在自己这一边,能全身而退的希望依旧渺茫。
所以除非逼不得已,焦顺肯定不会选择这条不归路。
唉~
希望太上皇能恪守对儿子的承诺,继续支持工业革新的政策。
就这么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被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乾清宫内,就见皇后、吴贵妃、容妃、贤德妃尽皆在场,一个个都是惶惶不安的样子。
焦顺酝酿了一下情绪,准备等听到皇帝的死讯便立刻嚎啕痛哭。
谁成想皇后见到他,竟是悲声道:“焦爱卿,太上皇……薨了。”
太上皇死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焦顺一时有些发懵,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是说皇帝命在旦夕吗,怎么太上皇反倒死在他前头去了?!
正犹豫要不要发问求证,就见吴贵妃跳脚顿足道:“不止如此,宫中竟然还有人散播谣言,说、说是太子害死了太上皇!当真是岂有此理!”
什么玩意儿?!
焦顺再次懵逼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他忍不住追问:“娘娘,这话却是从何说起?”
“哼!”
吴贵妃咬牙切齿,正待道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却被皇后横臂拦住,吩咐道:“元春妹妹,你来说。”
这显然是怕吴贵妃急切之下口不择言。
贾元春躬身应了一声,然后便道:“前两天太上皇偶感风寒,原本只是身子虚弱了些,并无大碍,但不知为何今日突然腹痛如绞,前后不过一刻钟就……”
焦顺等了片刻,见她没有下文,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追问:“敢问娘娘,此事又与太子殿下有什么相干?”
“这……”
贾元春看看一旁咬牙切齿的吴贵妃,然后才道:“有传闻说,太上皇是吃了太子殿下带去的糕点,所以才……”
“简直就是荒唐!”
吴贵妃忍不住又愤愤道:“谁不知太上皇是太子日后最大的依仗,太子怎么可能……”
“妹妹稍安勿躁。”
皇后再次伸手拦住了她,其实吴贵妃这一句就已经犯忌讳了,虽然人人都知道皇帝命不久矣,但毕竟还没有一命呜呼,怎好说什么‘日后’?
拦下吴贵妃后,皇后目视焦顺道:“本宫与太后娘娘,也都不相信这等无稽之谈,之所以召你入宫,是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意见?
什么意见?
焦顺只觉得莫名其妙,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见他如此,皇后又解释道:“吴贵妃认为你既然能编出那么些破案解密的故事,想来也必能还太子一个清白。”
原来如此。
焦顺沉吟片刻,试探道:“不知万岁意下如何?”
大殿里静了片刻,皇后这才幽幽道:“陛下已经七八日未曾清醒过了。”
吴贵妃紧接着暴躁道:“难道皇后姐姐的懿旨还指使不动你?你只管去查就是了,不管涉及到什么人,都要一查到底——我倒要瞧瞧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构陷太子!”
“不敢,臣遵旨就是。”
焦顺急忙躬身应命,同时心中五味杂陈。
他原以为太上皇会是左右他未来命运的关键,谁曾想太上皇竟死在了皇帝前面。
如此一来,也不知对自己是福是祸。
“不知你准备如何查问?”
一听焦顺接了懿旨,吴贵妃立刻又开始催问。
焦顺略一沉吟,答道:“臣恳请先为太上皇验明死因,若是急症的缘故,便可全力缉拿那些妖言惑众之人;若果然有蹊跷……”
“什么蹊跷不蹊跷的!”
吴贵妃一听这话就急的跳脚,怒视焦顺道:“难道连你也怀疑太子不成?!”
“臣不敢。”
焦顺不卑不亢的又是一礼,解释道:“臣相信以太子殿下的纯善,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臣的意思是,如若发现另有蹊跷,就必须尽快查清那糕点的来历,然后……”
“然后怎得?!”
吴贵妃听了这话愈发恼怒:“那点心是从钟粹宫带去的,难不成你是在怀疑本宫教唆太……”
“妹妹!”
“娘娘!”
焦顺与皇后几乎是异口同声打断了吴贵妃的口无遮拦,然后皇后扯了扯吴贵妃的袖子,道:“你且稍安勿躁,先听焦大人把话说完。”
然后又示意焦顺继续往下说。
焦顺深吸一口气,正色道:“臣绝没有怀疑娘娘的意思,而是在怀疑此事或有误中副车的可能性。”
“误中副车?”
皇后听了面色骤变,脱口道:“你是说,这事儿有可能是冲着太子来的?!”
“臣不敢断言,但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其实焦顺也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吴贵妃暗中设局,但他自然不可能这么说,甚至就算查到了什么,也必须要设法遮掩销毁,否则自己岂不成了未来皇帝的杀母仇人?
第七百六十五章 故事里的事
听说这事儿极有可能是冲着太子来的,吴贵妃登时想到,那点心原是太子最爱吃的,若不是太子出于孝顺,将之送给了太上皇,那暴毙的岂不是……
“是、是什么人如此歹毒?!”
她又是愤怒又是惶恐,以至于舌头都有些不太好使了:“怎么敢、怎么敢……”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贾元春,忽然开口道:“若无实据,不可妄言,否则未必能平息谣言。”
焦顺听了心中一动,忙躬身道:“是臣唐突了。”
皇后隐隐感觉到贾元春话里有话,但这当口也不好追问,于是便道:“事不宜迟,查案所需人手如今就在殿外候着,本宫再赐你金牌一面,无论是何人涉案皆可缉拿查问!”
“臣领旨。”
等焦顺倒退着出了乾清宫,皇后扫了碎碎念的吴贵妃一眼,又看了看垂手静立的贤德妃,正待说些什么,忽听贤德妃道:“娘娘,容妃妹妹今日不曾当值,按规矩是不好在乾清宫中久留的。”
确实是有这么个规矩,但那是一开始嫔妃们都在乾清宫里恋栈不去,试图趁机邀宠,所以皇后才和太后一起定下了这个规矩。
可现如今隆源帝长期昏迷不醒命在旦夕,嫔妃们躲还来不及呢,这条规矩自然就形同虚设了。
贾元春突然借此排斥容妃,显然是另有所指。
皇后想到方才误中副车之说,立刻也向容妃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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