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且那妇人捉着司棋的胳膊,正把个金镯子往司棋手腕上套。
司棋虽是在挣扎推拒,可似乎又怕伤了那妇人肚子里的胎儿,手上便没什么力道,瞧着倒有些欲拒还迎的架势。
见香菱突然闯进来,两人先是一呆,紧接着司棋就忙用袖子掩了那镯子,又红头胀脸的呵斥:“你这小蹄子,怎么也不敲门就闯进来了!”
香菱也自知冒失,讪讪的没了言语。
她平常虽是温柔安静的性子,可一旦全情投入什么事情,就会不管不顾旁若无人起来。
这也是宝钗常说她是‘呆香菱’的原因之一。
这时杨氏起身笑道:“这姑娘找你,约莫是有什么急事——你们说你们的,我正好去外面方便方便。”
司棋忙也起身把她送到了门外,又吆喝着让个小丫鬟陪杨氏去茅厕,免得在里面磕着碰着。
等院里有小丫鬟应了,跑上前扶住杨氏,司棋这才重又折回了屋里。
“说说吧,你这急惊风似的跑来,又是为了哪一桩?!”
她没好气的瞪了香菱一眼,径自回了榻上,又探手拍了拍炕桌对面,示意香菱坐过去说话。
香菱却站着没动,反盯着她的手腕,一脸好奇探究之色。
司棋又瞪了她一眼,喝问:“你这是又做什么妖?”
“那镯子……”
香菱嬉笑道:“莫不是来顺哥让人给你的送来的?”
“胡说什么!”
司棋一面极力否认,一面却忍不住用右手去摸左腕上的镯子。
这一幕却等同是不打自招,香菱便掩了樱桃,笑出了月牙眼。
“说了不是他送的!”
司棋被她笑的恼羞成怒,起身跺脚道:“你这丫头是不是专门来气我的?你再要提起那贼杀才,我可就往外赶人了——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香菱想起正事儿,这才收了笑脸,可张嘴刚要说出口,又想起司棋的威胁,于是忙重新闭上了小嘴,鼓着腮帮子满面为难。
见这丫头仓鼠似的小模样,司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上前在她凝脂也似的小脸上掐了掐,催促道:“行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在我这儿装可怜。”
香菱小心翼翼的试探:“那我可要说和他有关的事儿了?”
见司棋没有反对,她这才把晴雯托了莺儿、莺儿又托了自己,自己又托到司棋面前的事儿,绕口令似的说了一遍。
司棋差点被她弄糊涂了,想了好一会儿才闹明白,不由嗤鼻冷笑道:“明知道铺子是那贼杀才在管,也亏她好意思四处托人!”
香菱直到这时,才突然记起两人的恩怨,于是尴尬的张着小嘴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咯咯咯……”
司棋又被她逗笑了,顺手捻了颗葡萄塞进她嘴里,又道:“放心吧,这事儿又不难,我想法子替你办了就是。”
香菱这半年来严守秘密,又好心撮合她和来顺——虽然她并不想和那好高骛远的贼杀才扯上干系,却还是要承香菱这份情的。
至于所谓的恩怨……
那日实是晴雯吃了瘪,她又未曾损失什么,自不会像晴雯那样念念不忘。
香菱登时松了口气,连道几声谢,却又把话题扯到了那镯子上。
因她三问五猜的胡说乱想,最后还是惹得司棋心头火气,直接把这痴丫头轰出了院门。
等再折回西厢,却见婶婶杨氏早已经坐到了榻上。
司棋便急忙将袖子捋了,要把那金镯子脱下来抛给她。
“要再推搡下去,我只怕非动了胎气不可。”
杨氏一句话就止住了她的动作,又笑着道:“他说这是感谢你当初暗中示警,既然是谢礼,你又不会欠下他什么,便收了又能怎得?”
司棋低头看向那镯子,又用右手托着称量了称量,皱眉道:“这分量这雕工,再加上缀的珠子,怕是没个二三十两银子下不来吧?”
“最近府里都盯着那铺子呢,他怎好这般大手大脚,说是他总掌着铺子,可毕竟是‘灯草撑屋梁——做不了主(柱)’,若因此让人拿住短处,却如何是好?!”
“瞧瞧、瞧瞧!”
杨氏轻拍着桌子咯咯笑道:“方才还假撇清呢,这会儿倒又替他操上心了。”
“谁替他操心了?!”
司棋连连跺脚,羞恼道:“我、我是怕受了这赃物的连累!”
看她这口不应心的样子,杨氏先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又捂着肚子宽慰司棋:“你就放心吧,那铺子生意这么好,府里总不能让他白忙活,单只是老太太和二太太就赏下小二百两银子,更别说薛家、王家也有他的好处,这东西一准儿经的起查!”
司棋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却听杨氏又道:“我这回也不白替他跑腿儿,他还答应要贿赂我一个长命锁来着,到时候就说是你给的,记得千万别把事情捅漏了,否则我可不帮你瞒着!”
司棋只当是个‘小玩意儿’,故此也没太在意,随口应下这事儿,又同杨氏说了香菱的请托。
杨氏听到她们这圈套圈、环套环的,一时只觉得乱了营,干脆懒得多想什么。
等到了傍晚时,按照约定寻了个僻静所在碰头之后,便把这事儿原样转述给了来顺。
来顺一面隔着肚皮,感受血脉之间的联系,一面也是莫名其妙的紧。
晴雯托请到薛家,还勉强能说的通,那莺儿这七拐八绕的,找司棋出面联络自己又是个什么道理?
实在搞不清楚这些人的脑回路。
不过这等小事,明儿给王熙凤报完了账,顺带和赖大提一句就成,倒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他的注意力,主要还是在杨氏的肚子里——这两辈子头一个血脉,也不知是儿是女。
不过等到这孩子降生的时候,自己应该已经成功袭爵了吧?
……
当天晚上。
梨香院内原本已是夜深人静,堂屋里却突然冲出个跌跌撞撞的的身影。
她衣衫不整的抱着条毯子,蹑手蹑脚猫儿也似的到了西厢,拿指头往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里面莺儿压根没睡,忙起身假模假样的问:“谁啊,这么晚了有事吗?”
“是、是我。”
就听外面怯声道:“莺儿,快开门让我进去。”
“香菱?”
莺儿依旧装腔作势:“太太不是让你陪着说话么?怎么……”
一面说着,她一面打开了房门。
没等放门开圆,香菱就呲溜一下钻了进来,二话不说冲进了卧室。
等莺儿追进去的时候,她早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莺儿见状心下也不由诧异,暗想着太太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验证,怎么就……
与此同时。
宝钗也披挂整齐的出了东厢房,寻到母亲屋里悄声询问结果。
“我就说她是个有分寸的!”
薛姨妈满面喜色的道:“你这几日看牢些,等过了中秋就选个日子,让你哥哥收她做个通房。”
宝钗闻言先是松口气,半晌又叹了口气。
第八十八章 风雨前的涟漪【下】
转过天到了八月十三。
照例又倒腾完了酒水,来顺便驱车赶奔各处铺子。
前两日库存告罄之后,他就催着几个掌柜总了账目,今儿要做的只是去各处把账本收齐了,送到府里交由王熙凤过目。
这一是拐弯抹角的提醒王熙凤,别忘了兑现自己的承诺。
二来也可以趁机放出风声,引诱东府主动上钩。
本着先远后近,再顺路回家的原则,来顺先去了外城,然后又去了东四牌楼,最后才转到了什刹海的铺子。
那李掌柜早将账本准备好了,连同两份四色礼物摆在一处。
因临近中秋,前面两个铺子的掌柜,也都备有薄礼奉上,但李掌柜准备的这些,却远远超出了‘惯例’。
来顺知道他这是在感谢自己,帮忙挡下了薛蟠的无理刁难,于是笑着道:“我也是怕坏了规矩,才硬顶了表少爷几句,值不得你这么三谢五谢的。”
李掌柜却是执意要送,来顺最后也只好却之不恭。
不过……
“这东西怎么是两份?”
来顺奇道:“另一份是……”
“实不相瞒。”
李掌柜苦笑道:“我与贵府的大奶奶原是同宗,因是出了五服的远亲,本来是不敢贸然攀扯的,可……”
“唉~”
他说到这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可如今我是看明白了,若后面没个人撑着,这掌柜只怕是做不安生,所以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一走大奶奶的门路了。”
说着,他又双手奉上一份礼单:“该写的里面都写好了,劳烦总管替我送去府里。”
“原来你也是个有根脚的。”
来顺一面打趣,一面从他手里接过了那礼单,见上面特意糊了泥封,便直接拢进了袖筒里,又问:“这两份礼物可有什么不同?别我再给弄错了。”
“礼物都是一样的。”
李掌柜再次拱手:“给总管添麻烦了。”
“顺便的事儿,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彼时已经到了正午。
来顺在店里与李掌柜一起用过了饭,这才命店伙计把礼物装到车上,施施然折回了长盛坊。
因带着礼物多有不便。
来顺先回家把自己那份儿卸了。
然后又到二门鹿顶内,将李纨那份儿托付给了徐氏,这才捧着账本求见王熙凤。
因是早就约好了的,王熙凤又眼巴巴的盼着,故而消息刚送到了里面没多久,平儿就独自迎了出来。
过二门夹道的时候,看看左右无人,平儿悄声道:“我也不管你们在外面打了什么埋伏,但这越是到关键时候,就越该小心行事才对,你却做什么非要替人强出头?”
来顺一听就猜到,她说的是自己硬顶薛蟠的事儿,故此无奈道:“若不是这买卖关系到袭爵,鬼才乐意管这些闲事儿呢——姐姐放心,如今大局已定,我自不会再节外生枝了。”
“你有分寸就好。”
平儿点点头,默然前行了片刻,忽又叮咛道:“这回你再见了她,可不敢再那般冒失了!”
“怎么会!”
来顺心下登时叫起了撞天屈。
当时他是头一回见到王熙凤,且又新来这个世界不久,才一时不慎露了行藏——毕竟在现代社会时,对美女行注目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老习惯一时间哪里改的掉?
不过现如今他和光同尘惯了,又怎回再冒冒失失去窥探王熙凤?
就算想要窥探,也得等自己日后发达了,荣国府又开始衰败之后再说。
话说……
荣国府是怎么衰败的?
来顺依稀只记得句‘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对于贾家到底怎么败落的,却没什么印象了。
等到了那间倒座小厅前,就见那两下里等着禀事的仆妇,竟比前几次还多了不少。
来顺略一思量,就知道这多半是王熙凤有意为之,为的是在阖府面前,显一显自己‘治家’的成绩。
看穿了这一节,来顺跟着平儿进去之后,就刻意停在了门口,又捡那听着提气的数据,扯着嗓门报了出来。
外面哗然四起,里面王熙凤脸上也泛出光来,连叫了几个‘好’字,又扬声问:“如此说来,若每个月南边昼夜赶工出五万条轮胎,咱们府上一年就能分润六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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