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这一是因为焦顺后来居上,官阶已经盖过了柳芳;二来也是因为当初审理周隆的案子,柳芳吃了不少的苦头、受了不少的挫折——人嘛,多少总会在苦难中获得一些成长。
就这么寒暄了好一阵子之后,柳芳才引出了真正的话题:“焦大人,这次三司会审忠顺王谋逆一案,下官也有幸参与其中,主要负责审讯神武营副将孙绍祖,结果不期牵扯到一个人……”
他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
焦顺适时发问:“是什么人?”
“这个人焦大人熟的很,正是荣国府的贾琏。”
“琏二哥?!”
焦顺一愣,皱眉道:“他怎会牵涉其中?”
“也不能说是牵涉其中。”
柳芳解释道:“孙绍祖初到神武营,便拿着忠顺王给的银子大肆邀买人心,酒宴更是一桌接一桌的摆,也不知因为什么,这贾公子竟倒参与了一多半的宴席,现在虽还不能证明他曾经做过些什么,但此事着实有些可疑。”
啧~
焦顺听到这里,就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前阵子大房虽分了老太太的遗产,但因为贾琏基本没出什么力,所以银子基本都被邢夫人和王熙凤昧下了,他到手的不过才几千两银子。
多半是贾琏心里失衡,结果就被孙绍祖的撒币大法给忽悠了。
而孙绍祖之所以要拉拢他,自然还是为了贾迎春。
想通了这一节,焦顺便道:“琏二哥与那孙绍祖一度差点成了姻亲,彼此有些瓜葛倒也正常,但应该……”
说到这里,他自失的摇头道:“不过既然涉案,那就该严查到底,柳少卿只管秉公明断便是,无需顾忌我这边儿。”
柳芳等的就是这话。
他原本就曾得罪过焦顺,这二年因为被皇帝厌弃,连带的也没能挤进文人圈里——他出身理国公府,与贾政一样是荫蔽入仕。
如今看破世情,自然不愿意再与焦顺结仇,所以发现事涉焦顺昔日旧主,便特意先来打了个铺垫,免得焦顺因此着恼。
如今见焦顺并没有要插手此事的意思,柳芳起身道:“既如此,那下官明日一早这就将贾公子请到衙门里,也好尽快证明他的清白。”
等送走了柳芳,焦顺重又返回屋内继续等待,可没想到左等右等,一直也没能等到吴贵妃召见。
……
储秀宫。
皇后这一天累的够呛,晚上要还本是想早些歇息的,不想吴贵妃追到储秀宫中,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偏又东拉西扯,迟迟不肯说到正题。
皇后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便打着哈欠无奈道:“妹妹到底要说什么,若不急,咱们等明儿再聊成不成?我今儿实在是乏的狠了,上眼皮直和下眼皮打架。”
“呵呵……”
吴贵妃得意一笑,正待说出容妃的事情,忽听女官来报,说是焦大人有要事求见自己。
吴贵妃眉头一皱,追问道:“他身边可带了一口大箱子?”
“奴婢不知,外面只说焦大人求见娘娘。”
其实正常来说,外臣是没办法直接求见嫔妃的,但谁让这是特殊时期,焦顺又担着治丧的差遣呢?
吴贵妃本想呵斥那女官不顶用,一旁的皇后先纳闷道:“什么大箱子?是你安排他去做什么了吗?”
“这个么……”
吴贵妃抬抬手,喧宾夺主的挥退左右,这才将自己将容妃送给焦顺做奖赏的事情说了。
皇后听了也被吓的花容失色,虽然知道吴贵妃近来愈发横行无忌,可这样的事情……
“这如何使得?!”
她急道:“妹妹真是糊涂了,这事儿但凡有一点风声传出去……”
“传出去又如何?”
吴贵妃翘起盈可一握的天足,不以为意的哂笑道:“只要咱们咬死了不认,难道还有人敢追着不放?”
“这、这也太……”
虽然知道她所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但皇后还是无法认同这样的做法:“再怎么说,她也是先皇的宠妃,你这样做,却叫九泉之下的先皇如何想?!”
听皇后又拿死了的皇帝说事儿,吴贵妃撅起一点朱唇,不耐烦反驳道:“人死如灯灭,哪有什么泉下有知?”
见她翘着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皇后就知道劝是没用了,无奈叹了口气,忽又想起了那大箱子的事儿,遂道:“焦顺去而复返,会不会是来退还容妃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吴贵妃脸色转冷,不快道:“本宫赐下的东西,也是他想要就要想退就退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
“不急。”
吴贵妃干脆直接在罗汉床上躺平:“且晾他一个晚上再说。”
顿了顿,忽然打趣道:“姐姐这么着紧,该不会是自己想李代桃僵吧?”
“你胡说什么?!”
这下皇后真的有些恼了,喜欢看那些东西,并不见得就要亲自下场复刻里面的剧情,至少皇后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想法。
一咬牙,她直接扑上呵起了吴贵妃的痒。
吴贵妃试图抵抗,但量级上的绝对差距让她很快败下阵来,只能连声向皇后讨饶,但在皇后逼迫她将容妃接回宫中的时候,她却是抵死不从。
最后只能先把这事儿按下不提,准备等到明天再劝。
……
就在皇后和吴贵妃各自休息,将焦顺晾在偏殿的同时。
薛蟠也终于排除万难,见到了试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贾琏,然后只凭一句话就让贾琏破了防。
“夏金桂怀孕了,算算时间应该是你的种!”
“什么?!”
贾琏瞳孔巨震,下意识往前凑了半步:“此事当真?!”
“我难道还能是专程来消遣你不成?”
薛蟠不满的道:“晚上吃过饭,她就吐个没完,请大夫来瞧,说是已经差不多有三个月大了。”
见贾琏愣怔着,似乎并没有要推卸责任的意思,薛蟠立刻趁热打铁道:“凤姐姐虽然也怀上了,但她头胎是个姑娘,这一胎也未必……”
“莫提她!”
贾琏拂袖打断了薛蟠的话,就算能生男孩又如何,王熙凤肚子里根本就不是他的种!
“那就不提。”
薛蟠大嘴一咧:“我已经问过那婆娘了,她说想要给你生个儿子,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
“这……”
贾琏狐疑道:“这你也能忍得了?”
说到这里,他心下隐隐生出一缕终于找到了同道中人的释然轻松感。
“怎么不能忍?”
薛蟠乐呵呵的道:“你又不是外人,往后只要咱们多多亲近,她要生几个都随你们高兴。”
这话……
贾琏骤然色变,警惕的往后退了半步:“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薛蟠的眼神则变得火热起来,灼灼的盯着贾琏道:“她好、你好、我也好,咱们一床三好,岂不美哉?”
薛大脑袋难得拽了句文,却让贾琏听的满脸便秘。
见他迟迟不开口,薛蟠便爽利道:“这事儿不亏,你自己好生琢磨琢磨吧,明儿一早我再来听你的信儿。”
说完,转头便走。
他走后,贾琏的纠结是一点都没有少。
王熙凤怀的不是他的种,他自然希望能有自己的儿子,而且让夏金桂给自己生孩子,让他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虽然报复错了人。
可是……
这代价也忒大了!
他琏二爷是男女通吃不假,可喜欢通人和被别人通明显是两码事!
可他又确实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一整个晚上,贾琏都在辗转反侧纠结不已,直到第二天也没能拿定主意。
这眼瞅着天光渐亮,再不做出决定就迟了,他索性一咬牙命人寻了个骰子子来,准备凭单双号决定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单号是拒绝,双号是同意。
也就在他即将抛下筛子的时候,兴儿忽然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指着外面尖叫道:“二爷、二爷,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一群大理寺的人,说是要二爷跟他们回去查案!”
“查案?”
贾琏抓着筛子奇道:“什么案子?”
“忠、忠忠忠顺王谋反案!”
当啷~
就听一声脆响,骰子落进碗里滴溜溜转了一会儿,稳稳停在了六个点上。
第八百零六章 三月十八【上】
东华门外。
焦顺揉着有些落枕的脖子,猛一下子推开了马车的后门,雨后清冷的空气立刻冲入车厢,让他不自觉地的打了个寒颤。
三月下旬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冷的,尤其才刚下了一场雨,所以等到半夜见吴贵妃一直不曾召见自己,焦顺便带着两条毯子回到了马车上,一条是他自己用,另一条则盖在了容妃身上。
这烫手的山芋死在别处倒罢了,可万万不能死在自己手上。
当然了,焦顺也只是怕她闷死冻死,至于她嘴里的口球、身上拘束的缎带,可是半点都没动,主打一个原汁原味完璧归赵。
这时栓柱听到动静,忙睡眼惺忪的搬了阶梯来。
焦顺却没有急着下车,从半开着的箱子里扯出毛巾,探头看了一眼里面,见容妃也已经醒了,虽然满眼憔悴但显然并无性命之忧,就又将箱子重新盖好落了锁。
下车吩咐栓柱看好箱子,然后便递牌子前往奉天殿洗漱,同时再次提请觐见贵妃娘娘。
……
皇后也是一大早就醒了。
赶到奉天殿后,又特意命人去请吴贵妃汇合,结果左等右等,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吴贵妃慵懒惬意的珊珊迟来。
一进门还倒打一耙:“姐姐今儿怎么催的这么急?”
“也真亏你能睡的安稳。”
皇后无奈叹气,旋即追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召见焦顺?”
“怎么?姐姐也想掺一脚?”
吴贵妃坐在椅子上,习惯性的翘起的腿来——自从隆源帝一病不起,她倒是养出了不少新习惯。
端庄正坐的皇后自然看不惯她这等散漫,以前也曾说过几回,劝吴贵妃不该这般有碍观瞻,但见吴贵妃一直我行我素,现如今也懒得再说了,全当没看见一样嗔道:“你又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我这不是担心容妃在外面漏了行藏么?”
说完,又补了句:“焦顺并没有带什么大箱子进宫,若不是放在家里了,就是在外面车上——我估摸着,他也未必敢放在家里。”
吴贵妃昨天说要晾焦顺一晚,就不再理会这事儿了,皇后可没她这么心大,昨天与吴贵妃分开之后,又特意命人去查探了一番。
“喔……”
吴贵妃兴致缺缺的打了个哈欠,换了一条腿翘起,脚尖微微上挑回勾,一弯包裹在肉色罗袜当中的足踝,便在绣鞋和孝服之间若隐若现。
她早年间在宫中闯下掌上飞燕的名头,便是靠着这一对儿三寸金莲,后来虽跳的少了,保养之精细仍是冠绝宫中,便十五六岁的处子也绝难匹敌。
“你别光‘喔’啊!”
皇后见状恨不能把她那调皮的金莲拍在地上,一叠声的追问道:“你昨儿不是说今天早上见他吗,你准备怎么做?是把容妃重新接回宫里,还是……”
“怎么可能!”
吴贵妃冷笑一声:“我不想给的东西,谁也别想夺了去;我给出去东西,谁敢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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