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故此凡是和自家有关,又能让皇帝龙心大悦的事情,她都喜闻乐见心心向往。
欢欣之余,王夫人便命人取了副头面首饰,拿盒子装了递给焦顺:“把这给你娘捎回去,不拘是她自个用,还是拿来赏人都成。”
“这……”
因那明晃晃亮闪闪的,怕没个三五百两银子置备不齐,焦顺略一迟疑,王夫人便不悦道:“怎么,难道还嫌是我用过的?”
“怎么会!”
焦顺这才双手接过,笑道:“那我就替我娘谢太太的赏了。”
王夫人这才满意。
又交代了几句持家过日子的言语,便由着焦顺告辞离开。
却说等出了客厅,玉钏儿因见大爷捧着盒子,忙上前接在手里,又忍不住好奇的掀开盖子扫了一眼。
只这一扫,她两只眼睛就拔不出来了,竟是被那珠光宝气的迷了心窍。
先前她虽也在这院子里伺候过,可梳妆打扮的差事,却哪里轮的到她?
故此这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些首饰摆在盒子里的模样。
焦顺在一旁见状,不由得哑然失笑,又暗生警觉。
要说这通房丫鬟贪财,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往后却是断然不敢交托给她什么权柄了。
可香菱虽在这方面品性极好,可那万事不争随遇而安的性子,怕也不是能管家的材料。
说到底,自己身边就缺个如平儿一般的人物。
可惜……
焦顺叹了口气,扯着玉钏儿出了院门,见她仍是魂不附体的样子,便顺势揽了她入怀,嘴里笑骂道:“这没眼界的!爷既是在工部为官,身边还能少得了巧匠?你若乖巧懂事些,凑一副好头面又有什么难的?”
玉钏儿颇有些小心思,性格也未必有多讨喜,但素日里伺候自己却堪称尽心竭力。
单只为这一条,也当哄她几句。
却说被那威严满满的官袍裹住,玉钏儿先就晕了七分,又听焦顺许下空头支票,当下早把什么奥援不奥援的忘了个干净。
几乎没有犹豫,就把王夫人嘱咐自己‘风闻奏事’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讲给了焦顺听。
这也是王夫人小觑了焦顺,没料到焦顺短短月余功夫,就已经深深扎根在她心下。
但王夫人意图在自己身边布置眼线,却倒早在焦顺的预料之中。
听玉钏儿这般坦承,他也就顺水推舟的道:“咱家有什么好瞒着她的?往后再有什么好消息,你尽管报给她就是。”
这句话的重点,自然是在‘好消息’三字上。
这倒与玉钏儿最初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口中乖巧的应了,因又想起姐姐的说辞,便忍着心下醋意,曲意逢迎道:“我瞧香菱姐姐今儿大好了呢,回去要不要再备了浴桶,让她再帮爷松快松快。”
但她毕竟不是个大度的,说完之后又忍不住补了句:“其实我也大好了呢。”
焦顺听的心下一动,刻意贬损道:“她虽比你大些,实则却是个豆腐捏的,远不如你筋道堪嚼用,偏她又理会不了爷的意思,着实败兴的紧。”
玉钏儿听得正自欢喜,却不料焦顺忽然低头耳语两两句,她一脸喜意登时僵在了脸上。
好半天才红头胀脸的挤出句:“她要肯依,我也、我也全听爷的!”
……日后可能会变成福利的省略号……
与此同时。
满面疲态的隆源帝,也兴冲冲的寻到了贾元春面前,将个卷了毛边儿的小册子,递到她面前:“爱妃这几日抽空将上面的批注、评语删去,再选那涉及百工民生的,重新抄录装订成册!”
元春见是隆源帝在潜邸时,悄悄收集编撰的太祖语录,不由奇道:“陛下上回不是说朝中阻力甚大,要暂缓推行太祖的革新之政吗?”
隆源帝顺势在她嫩如凝脂的脸上掐了一把,嘿笑道:“这还要多承亏了你家那下人——原本只是随手下了步闲棋,谁成想他一个奴籍出身的,倒和朕想到一处去了!”
说着,又略略道出了由来始末。
元春闻言也是心下暗喜,先前因贾政胡乱上本,惹得皇帝大为不满,她只当这辈子都指望不上家里帮衬了,不想竟又冒出焦顺这员福将!
不过欣喜之余,她也怕焦顺贪功冒进,闹出什么乱子来,再牵扯荣国府头上。
于是忙道:“虽是好事,却怕太过刻意了些,且他才刚刚上任就急于行事……”
“便刻意了些又能怎得?这反倒更证明他是个心里有数的!”
隆源帝不耐烦的一挥手,打断了元春这‘自谦’的言辞,又道:“且西夷都打到家门口了,却那还容得朝廷按部就班慢条斯理?正要急些才好!”
其实有些话,他也不方便在元春面前说的太透。
世宗皇帝因得位不正,急于收买朝中权贵,结果导致勋贵势大难制。
正因如此,文景皇帝与太上皇在位时,便刻意抬举文官集团,结果却重又走上了文贵武贱的老路。
在隆源帝看来,此二者皆不足取。
唯有沿着太祖设想的道路另辟蹊径,才能重现开国时威加海内的盛景!
想到心中那些筹划,他来回踱了几步,口中嘟囔道:“且看他借力打力的手段,似也略通权谋之道,往后……”
不过说到半截,隆源帝又收住了话头,摇头轻笑道:“再瞧瞧吧,且看这步闲棋,还能给朕带来多少意外之喜。”
第一百零九章 天大的喜事
因贾元春夜以继日的抄录、整理,仅用了三天便条理分明的修撰成册,经皇帝过目许可之后,又命内府刊印出了百余本。
彼时工部才拖拖拉拉扭扭捏捏,将焦顺的呈请递交给了内阁。
结果这呈请上午刚送到内阁,下午两大箱语录就出现在了工部大衙。
这不可思议的皇家速度,登时震惊了一大批不明真相的官员。
原本在众人眼里,焦顺只不过是适逢其会,被皇帝随手丢到工部,用来彰显态度的棋子而已。
毕竟高高在上的天子,又怎会和一个家生子奴才有所勾连?
然而那两大箱沉甸甸册子,却一下子击碎了这种想法。
久在官场厮混的人,又怎会相信什么‘机缘巧合’?
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笃定,这必是皇帝早就备好了的!
而在他们眼中,焦顺也从逢迎上意的幸进小人,变成了秉承上意的幸进小人。
虽然看起来只是改了前缀,依旧还是幸进小人,可其中的却有天地之别!
逢迎上意,是焦顺单方面拍皇帝马屁;秉承上意,却是君臣联动谋定而后发。
这就意味着皇帝和焦顺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直接,又或者间接的沟通渠道!
似这般没有言官之名,却能分分钟上达天听的主儿,谁敢再胡乱得罪?!
于是到了十月初六,连日来受惯了同僚们冷遇、刁难的焦顺,突然发现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不少‘好人’,个个顶着一张矜持又不失热切的笑脸,显得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至于那两箱语录,更是被匿名哄抢一空,直气的先前号召上书的都给事中沈成卓,大骂衙门里尽是虫豸不足与谋,又连夜写下万言书,控诉焦顺带坏了工部风气。
不过……
这封万言书却入石沉大海,迟迟不见朝廷有任何回应。
两厢一对比,暗中抄录背诵语录的,反比先前多出了不少。
借此东风,焦顺在杂工所也初步树立了威信,连那头铁的赵彦,也遮遮掩掩的改了称呼、自称。
不过焦顺却没理会他递上的‘好意’,反再三强调十日之期一到,就要交割清楚不容遗漏。
摆明了,就是要拿他这所副杀猴儆鸡。
赵彦又羞又怒又惊又恐,急寻‘背后高人’求助,岂料却连吃了两日闭门羹,这才晓得自己早已成了弃子。
到了初九这天上午,因临近十日之期,焦顺正独自堂屋东间里,炮制自己走马上任后的第二把火。
却忽听栓柱进来禀报,说是那姓赵的官儿,已经在门外转了一刻钟了,让进来也不进来,问有什么事儿也不肯说。
“那就让他接着转吧。”
焦顺手上没停,嘴里不以为意的道:“这又没人给他套上笼头,该开口的时候自然就开口了。”
这却是把赵彦比作了拉磨的驴子。
栓柱笑嘻嘻的回了门外,再看赵彦的目光,也便多了几分戏谑。
谁知倒把赵彦给看毛了,往前两步后退三步,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悻悻的回了值房。
……
就在焦顺的官场生涯,逐步迈入正规的同时,西南的捷报也几乎连成了串。
盖因萨姆邦驻扎的乌军,本就是从身毒东北部调拨的,这些部队被成建制的击垮之后,夏国的远征军在身毒东北部,便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今日下两城明日破三城的,虽多是些城墙还没荣国府院墙高的小城,可听起来却着实提气的紧。
拜其所赐,凡是占了云贵川藏名头的物件,这几日在京城全都热卖一空。
而被朝廷亲自认证,有助于远征的充气轮胎,接下的订单更是直接排到了年后。
这一大笔订金,让王熙凤手头终于宽裕了下来,然后她就憋不住好大喜功的性子,闹着要再新添两个卖货的铺子、十几个补胎的摊档。
原本按照焦顺的意思,这补胎的生意大可分润出去,天行健只要公开发卖一应物料,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但一来王熙凤那贪得无厌的性子,十万八万两银子不嫌多,三五十个铜子儿也不嫌少,又怎肯放过这些白捡的好处?
再者府里沾亲带故的,不少都托了门路想要分一杯羹,单单两个铺子哪容得下这许多人?
总之消息一出,各处自是闻风而动。
却说初九这日,焦顺在值房等了一整天,也没见赵彦找上门来,等到了散衙的时候,便径自乘车回到了荣国府。
回家之后,原本还想着和自家老子一起参详,自己筹谋的这第二把火,是否还有什么疏漏之处。
谁知刚到家中就得了禀报,说是贾赦设宴相邀。
这就有些奇了!
打从初一那晚之后,贾政倒是三天两头的请他过去吃酒谈心,但贾赦相邀却是破天荒头一遭。
想起先前因为轮胎引发的冲突,以及惨死在贾赦外书房的邓好时,焦顺自是满心的警惕。
虽然时移世易,以他如今的身份,基本不用再担心贾赦会暗下黑手,但他还是特意带齐了香菱、玉钏儿、栓柱三人,以防变生不测。
结果还真就让他料中了!
等到了贾赦院里之后,这贾恩侯果然闹出了幺蛾子!
不过却并不是暗下了什么黑手,而是贾赦明明邀了自己过来赴宴,事到临头这厮却去了外面应酬。
这是个什么道理?
莫非他就只是想羞辱自己一番?
瞎弄到这里,焦顺也便铁青了脸,准备带着香菱几个拂袖而去。
谁知斜下里却杀出一人,慌慌张张的拦住了去路。
“秋桐姐姐。”
焦顺不知这是哪个,一旁的玉钏儿却认得她,于是半真半假的玩笑道:“大老爷既然不在家中,你难道还要留我们爷做客不成?”
“我怎么敢!”
秋桐忙把手乱摇,同时暗中窥探焦顺,见他一身锦缎长袍由外而内的透着贵气,果是与先前大不一样。
于是态度便又软了三分,期期艾艾道:“是太太有话要说呢,劳烦焦大爷稍候片刻。”
却原来这次邀请焦顺过来赴宴,并非出自贾赦的本意,而是以邢夫人极力央求的结果。
但贾赦虽然嘴上答应了,却并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所以才闹出了,邢夫人打着贾赦的名头下帖子邀约焦顺,贾赦却反倒出门应酬的乌龙事件。
现下听说焦顺要走,邢夫人急的什么似的,先派了秋桐过来拦着,不多时又亲自赶了过来。
她虽名义上是王夫人的嫂子,实则因为是续弦,到如今也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且男主人又不在家中,原本应该避嫌才是。
可为了眼热多时的好处,她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却说等邢夫人风尘仆仆到了近前,焦顺就先嗅到一股浓艳的香风,按说这浓妆艳抹的,与她大太太的身份颇有些不符。
但配上那狐儿媚的五官,倒也算相得益彰。
“顺哥儿且先别急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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