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朱高煦气呼呼地不忿道:“阿舅懂个鸟!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的,难怪阿舅打小就不喜欢我……”
张安世笑嘻嘻地道:“其实要有补给,也不是不可以,不就是银子和粮食吗?只要有钱,世上没有办不到的事。朝廷可能舍不得给,但是可以去借啊。”
“借……”朱高煦脸露不解。
张安世道:“风投,你知道不知道?”
朱高煦脸上阴晴不定,他确实不懂。
张安世倒是耐心地道:“就是有人赌你能赢,赢了收益大家可以二一添作五,有人出人命,有人出钱,大家一起把事办了。若是这仗输了,则是有人丢命,有人失钱。”
朱高煦冷笑,显然这冷笑是带着嘲笑的意味,他道:“古今中外,就没听说过借钱打仗的。”
张安世道:“那是因为我还未出生,天不生我张安世……”
朱高煦立即就打断了张安世道:“你这卑鄙小人!”
张安世大怒:“弟兄们,他屁痒了。”
朱勇几个是真打。
这种年纪的人,手脚也没什么轻重。
说打便打,绝不含糊。
而幸好朱高煦身体结实,不然早就废了。
对他而言,最痛苦的是屈辱,接二连三的屈辱,让他恨不得自尽。
可是他不甘心,他看着这天下的舆图,想到自己从记事起,身边便无数人围着他,他便已认定,他是个要干大事的人,此后他学弓马,习兵法,孜孜不倦,似乎他觉得自己是命运选中的人。
这天下……需要有一个主人。
而这个主人,一定是他。
只可惜,他只懂兵,对其他的事,可谓一窍不通,何况从小到大,身边总是少不了讨好他的人,可如今,落地凤凰不如鸡。
更可怕的是寂寞的滋味,在这里,没有人理会他,而他的父皇对他……也是冷漠,甚至他怀疑……自己随时可能被父皇拉去宰了。
在这种恐惧之下,屈辱和委屈教他心凉透了。
只是……过了几日。
突然,守门的人又开了门,而后告诉朱高煦,现在他被允许出这个宅子了。
当然,会有人看着他。
其实朱高煦现在就算要跑,也无处可去。天下之大,已无他的容身之地。
他战战兢兢地出了宅子,在那集市里足足逛了一日,夜里才回。
次日,依旧在外闲逛,那宅子,他是一天也不愿意待下去了。
只有被囚禁的人,才知道繁华俗世是何等的珍贵。
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以往他总是前呼后拥,而在这里,再没有人会将他当一回事。
他似乎心情平和了一些,不过依旧还是惴惴不安。
在客栈里,他落座,每日有人会给他一两银子,此时,他点了饭菜。
这时,一个和尚进来:“店家,老规矩,上斋菜。”
朱高煦回头,惊呆了,眼前这人,不是姚广孝是谁?
“姚师傅,姚师傅……”朱高煦匆忙上前。
姚广孝见了他,微笑道:“殿下……”
一听有人叫自己殿下,朱高煦泪流满面,说话都结巴起来:“我……我……父皇如何啦……他……他会赦免我吗?”
这一次,他没用本王。
姚广孝道:“难道你不知道吗?”
“什么?”
姚广孝道:“你下诏狱之后,陛下已动了杀心,你那一日敢杀张安世,他日就敢杀太子,这等大罪,陛下已让锦衣卫论罪了,而论出来的……乃是图谋不轨,是大逆。”
朱高煦打了个寒颤,他再傻也清楚,大逆是什么意思。
如果父皇但凡有一丁点仁慈,论罪的人得了陛下的暗示,自然会论出不痛不痒的罪。
而一旦将此罪堂而皇之地呈送到父皇的面前,他只怕真可能人头落地了。
姚广孝看着他脸上表情不断变化,叹息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
朱高煦觉得怪怪的,阿弥陀佛是佛家语,而上天有好生之德出自论语。
姚广孝继续道:“得知此事之后,太子跪在了大内为殿下求情,那张安世,也特意去了诏狱,打了你一顿,哎……张安世真是好人啊。”
提到张安世,朱高煦就想到自己被痛打,顿时怒从心起:“他羞辱我……他……”
姚广孝依旧微笑道:“你要杀他,闹的这样厉害,他去诏狱打你,同样闹的厉害,若是你杀张安世,是大罪。那么张安世去诏狱打你,岂不也是大罪?所以……此事,就从大逆不道,成了彼此胡闹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故意顿了顿,才接着道:“他是在救殿下啊。也是给了陛下一个台阶,如若不然,殿下以为,自己能活到了这个时候吗?”
朱高煦吃惊道:“他有这样的好心?”
若是从前的朱高煦,一定满不在乎,他过于高贵,总觉得身边的人,本就理所应当的迁就自己,自己有天大的错,也会有人给自己兜着。
可经历了自己身边那些兄弟的冷漠,还有从前仰仗自己的人对自己的疏远。
朱高煦也已清楚,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无缘无故的迁就。
哪里想到,真正在这个时候,肯伸出援手的,竟是自己的皇兄,还有素来跟自己互不对眼的张安世那狗贼呢?
姚广孝道:“正因为如此,殿下才能从诏狱中出来,不过……你这罪孽太大了,虽是能活命,可将来如何,贫僧却说不好,你好自为之吧。”
朱高煦眼眶微红,似乎有了几分悔恨。
他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桌子顿时哐当作响,轰然倒塌。
轰……
朱高煦吸着鼻子:“哎……我……我……”
正说着,这边小二便冲了来,大叫道:“入你娘,赔钱。”
朱高煦勃然大怒,本王天天挨朱勇几个的打也就罢了,还受你这鸟气?
朱高煦顿时气咻咻地道:“入你娘。”
“入你娘。”
“入你娘!”
“入你娘!”
“你等着,俺叫人,今日绝不教你走了。”
朱高煦冷笑:“去叫,我一个打十个。”
他挥舞着拳头,宛如一头雄狮。
结果……那小二大呼一声,于是……这店里后厨,还有楼上的伙计以及账房,竟一下子冲出了三十多个人。
朱高煦:“……”
姚广孝早见不妙,阿弥陀佛也没念,跑了。
一时之间……乒乒乓乓一阵。
总算有跟从朱高煦来的几个人,冒险将鼻青脸肿的朱高煦拖了出来。
朱高煦依旧骂声不绝:“他还敢骂我娘,我入他娘!”
……
张安世已经许多日子不来了。
足足过去了半个月。
等张安世再次出现的时候,朱高煦一下子跳了起来,不过似乎又觉得不妥,连忙又摆出一副淡漠的样子。
张安世笑眯眯地道:“今儿天气真不错,听说你在客栈里吃饭不给钱?”
朱高煦大怒:“胡说,胡说什么八道,那狗贼污蔑我,他们居然还纠结人打我。”
张安世叹道:“你就不能从自己身上找点原因吗?为何人家不打别人,偏要打你?”
朱高煦只觉得憋了一肚子气。
张安世又道:“你要知道,这世上的事,不是所有人都围着你转的。”
朱高煦居然没反驳,低头不语。
“你看我,我就晓得……人都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不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觉得别人就该当要奉承你。”
说罢,张安世坐下,翘起脚,道:“老二,我口渴了,去给大哥斟杯茶来。”
朱勇道:“噢。”
却在此时,朱高煦咬咬牙道:“多谢。”
“啥?”张安世笑吟吟地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叹了口气,才道:“事情的原委,我已知道了,你打我打的对,多亏你打了我。”
张安世道:“不必谢,我也没动手,都是我兄弟打的,你要谢,就谢他们吧。”
朱高煦道:“皇兄还好吧?”
张安世道:“还好,不过……”
张安世顿了顿,才又道:“他对你倒是牵肠挂肚,怕你在这里受委屈。”
朱高煦低着头不说话。
张安世道:“姐夫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兄弟怎么能相残呢,不能坏了规矩!你有儿子,姐夫也有儿子,将来我也会有儿子,后辈们若是看到自己的父辈这个样子,岂不都有样学样?从大义上来说,这不妥。从小情而言,他与你一母同胞,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打小的时候,他便与你坐一桌吃饭,和你一起嬉戏玩耍,当初你与姐夫年幼的时候,那些愉快和不愉快的事,你都忘了吗?”
朱高煦惭愧地低着头:“别说啦,再别说啦。”
张安世唏嘘道:“最重要的是,我们要给瞻基他们做榜样呀,如若不然,效仿那司马家族那般,父亲杀儿子,儿子杀父亲,兄弟相残,外甥杀舅舅吗?就为了一个皇位,当真值得?”
朱高煦低着头,依旧不语,他双肩颤了颤,终于道:“那风投……是咋回事,你再和我讲一讲。”
显然眼前这家伙是故意转变话题的,张安世倒不在意,甚至来了兴趣:“这个容易,那就是,一个人有钱,一个人有本事,有钱人钱多的花不出去,想找个人做点买卖,而有本事的人,有本事却无处施展,可惜又没钱!”
“这个时候,那个有钱人……比如,这个有钱人是我一个朋友,觉得此人有本事,真能带着人马,干出一番大事业,所以我便拼命砸钱,等这事业干成了,大家再就地分赃,又比如说……土地,比如说矿产,又比如港口,甚至是人力……”
朱高煦道:“你说的那个有钱的朋友是不是你?”
第一个问这个,这是最重点的吗?
张安世便笑道:“也可以这么说罢。”
朱高煦道:“那个有本事的人是谁?”
张安世笑嘻嘻地道:“或许是你呢?”
朱高煦身躯一震:“我?”
所谓落地凤凰不如鸡,从前所有人都夸朱高煦有本事,可现在……已经没有人夸奖了。
朱高煦最近不断地被捶打,也经受了不少的精神创伤,难免开始自我怀疑。
张安世脸上表情认真起来,道:“我觉得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只是差一个机会而已。你想想看,这天下如此之大,大丈夫该干一番大事业,不然便白活了一世。我看好你,你要多少钱粮,我舍得给。”
朱高煦心底深处,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这是从绝境中开出的希望之花,弥足珍贵。
朱高煦不确定地道:“真的可以?”
张安世很认真地道:“当然,要签协议的,而且要分期偿还,比如打下了哪里,大家就要进行交割,若是不讲信用可不成,后续就没有办法支付了。”
从来就高高在上的朱高煦,此时惭愧地道:“我何德何能,我连模范营都打不过。”
张安世倒是实在,很坦然道:“那是因为我兵精粮足,你只要舍得花钱,一样可以练出精兵来。”
朱高煦一下子,眼睛微微亮了:“哎……我这般对你,你却如此待我,我不知说什么好。”
张安世便又笑着道:“我张安世这个人,最讲义气的,但凡是瞧得上的人,便当兄弟看待。”
张軏在旁连连点头:“对对对,大哥最讲义气了。”
丘松:“……”
这时,朱勇已端茶上来,一头雾水地道:“方才是说谁讲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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