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姚广孝依旧微笑,却指着这陈旧的宅子之中一副太上老君像道:“可你又拜老君。”
接着又指向灶台的灶神像道:“你还供灶神。”
主人道:“都是神仙,一样的,一样的。”
姚广孝叹了口气,便再无他话。
……
“陛下。”
亦失哈脚步匆匆地来到朱棣跟前。
他行了个礼,便道:“姚师傅……姚师傅迄今不见踪影……”
朱棣本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奏疏,听罢,错愕抬头,下意识地道:“他会去哪里?”
“奴……奴婢不知道,东厂那边,他常去的地方,奴婢都找过了,奴婢还让人去僧录司那儿问了,可那儿,他也很久没有去过了。”
朱棣大吃一惊。
因为姚广孝虽然平时不经常来走动,可他永远都会出现在朱棣能够找到他的地方。
若是远游,也必定会交代自己的去向。
这是朱棣和姚广孝之间的默契。
朱棣皱眉起来,他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于是,豁然而起,道:“召金忠。”
金忠很快来了,不等行礼,朱棣便率先道:“姚师傅近来可和你说过什么,是否要探访什么故友……”
金忠摇摇头。
朱棣皱眉道:“其他的呢?其他的也没有吗?你素来善给人看相……”
金忠委屈地道:“陛下,臣擅长的是测字。”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朱棣有些急了。
金忠只好道:“这里头可是天壤之别,看相是糊弄人的,可是测字不同,人的行书,可以看出一人的性格,性急者行书潦草,性缓者下笔端正,还有……”
朱棣现在显然没耐心听这个,大手一挥道:“姚师傅不见了。”
这一下子,金忠也再没心思说下去了,他诧异道:“何时的事?”
“已过去四日。”
金忠立即感觉到了不对。
看金忠的反应,朱棣便道:“怎么,此前可有什么预兆?”
金忠努力地边回想边道:“他前些日子,一直念叨一件事,反反复复的念。”
朱棣道:“他念什么?”
“他说他犯了贪念……”
朱棣:“……”
金忠接着道:“臣听他这样说,当时只是一笑置之,以为他又想找威国公打秋风。”
朱棣挑挑眉道:“难道不是吗?”
金忠便道:“若是没有这件事,臣可能觉得便是如此,可现在思来,却不对劲,寻常人若有贪念,那必定是贪图钱财,或者贪图其他。可和尚视威国公的香油钱为自己的私产,这样论起来,自家的东西,怎么能算贪呢?”
朱棣有些绷不住了,张安世的钱里……可能也有他的一份呢!
不过现在,朱棣更关心的还是姚广孝,于是道:“那么他的贪念是什么?”
“这也是臣现在在琢磨的事,他不是非常人,他到底贪图什么呢?”金忠也有些急了。
金忠的年纪比姚广孝小不少,却是忘年之交。当初燕王藩邸里,也只有他们二人最合得来。
金忠当然清楚姚广孝的性子,连续失踪四日,这绝对是不寻常的事。
朱棣接着问:“还有什么异常之处?”
金忠又认真地想了想,便道:“他说老了,总是哭。”
“哭?”朱棣一脸狐疑。
金忠点了点头道:“臣当时也没往心里去,因为没到他这个寿数,可能无法体会。”
朱棣继续问:“那么依你看,他哭什么?”
金忠又努力地回忆,边道:“说是有时看到那些孩子,便禁不住想哭。”
朱棣拂袖:“入你娘,你到底在说什么!”
金忠道:“臣是孤儿,这才流落于江湖,被师傅所收留。”
朱棣:“……”
深吸一口气,朱棣颓然坐下,而后幽幽道:“朕的姚师傅不见了……”
他语气变得悲痛起来。
朱棣是了解姚广孝的,他不辞而别,那么……一定是不想说别离的话。
金忠此时心里竟也沉甸甸起来,他有些无措,又拼命地回忆着什么,希望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可显然,金忠虽是擅长看人,可姚广孝的心思,却是人最难猜测的。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和尚心里在想什么,除非他愿意告诉你。
当然,前提是,他告诉你的话,你得相信。
而根据大家对于他的认知,显然,任何人都会对他口里说出来的话将信将疑。
金忠担心地道:“陛下,还是要想办法寻访一下,姚和尚……不,姚师傅绝不会放着他的鸡鸣寺这么大的家当置之不理的。”
朱棣无力地点点头:“寻访,寻访……去寻张安世,让锦衣卫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暂时放下手边的事,去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亲去寻张安世,去吧。”
金忠忧心忡忡,忙是行礼,急急忙忙地离开。
金忠马不停蹄地赶到栖霞的时候,却得知张安世去巡田了,说是邓健开始四处宣讲新作物的种植,张安世也跟着去了。
他心急如焚地等了很久,才见张安世兴致勃勃地回来,与同去的高祥吹嘘道:“说起插秧,我张安世不是吹牛……”
高祥道:“威国公能文能武,能工能农,真教人钦佩啊。”
张安世笑着道:“其实也就是给你们做个示范而已,我都亲自下地了,你们也不要自恃自己金贵,总而言之,这新作物是头等大事,一定要盯紧,可盯紧也要有方法,不能乱来,胡搞一气。”
高祥立即表明态度,道:“这事,下官会和邓侯爷接洽,他说怎么办,应天府这边就怎么办。”
张安世点头,笑道:“你若是用心,我也就放心了。”
进入大堂,却见金忠在此心急火燎地来回团团转。
张安世便笑着道:“金公,稀客,稀客啊。”
金忠急得快要跳脚了,立马道:“姚师傅不见了。”
张安世却是气定神闲,笑了:“太好了,给我省钱了。”
金忠摇头道:“不,是真的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张安世还是不信:“这一次不会是什么新花样吧,是姚师傅唆使你来的?说罢,这一次要多少?”
金忠直接跺脚,怒道:“老夫是这样的人?哎呀,陛下教我传口谕,命你立即寻访,不得有误。”
张安世这才认真起来,因为他知道,金忠是老实人,绝不会拿皇帝的口谕开玩笑的。
于是他脸色凝重起来,皱眉道:“不会吧。哎呀,你为何不早说?”
说罢,立即对外头守着的人吩咐道:“来人,召陈礼,不,将锦衣卫上下的同知、佥事,还有各千户所的千户,都给我……下达命令,教他门立即抽调精干的缇骑,寻访姚师傅。”
命令下达了下去。
张安世请金忠坐下,他道:“金公……我觉得不对呀。前几日,他还找我问过银子来着,说什么贪念犯了,我当时没给,他不会因此而想不开吧”
“也不对,他这样贪财之人,怎么会不辞而别?”
金忠道:“现在说什么,都要将人找到,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
张安世连忙点头:“是,是,是。”
锦衣卫上下,已是缇骑四出。
相比于东厂,锦衣卫人数众多,而且侦缉的本领,也高明很多。
很快,许多的线索便被发现。
张安世这头,还未等总结和清理,朱棣便命他去宫中觐见。
张安世也不敢怠慢,连忙入宫去。
到了朱棣的跟前,朱棣劈头盖脸的就道:“这已过去了六日,过去了六日,若是有什么好歹……哎……”
看着朱棣焦急的样子,张安世便道:“陛下,臣找到了一些线索。”
朱棣凝视着张安世道:“什么线索?”
张安世道:“就在六日之前,有两个僧人,一直都在栖霞徘徊,去过图书馆,每日准时会去一处客栈里用饭。噢,还在菜市那儿,吃过一碗羊肉羹。其他的人,只晓得是两个僧人,不太注意。倒是那吃羊肉羹的店家,却对他们记忆最深刻,他们没见过有僧人如此堂而皇之的吃肉的。”
朱棣皱眉连连:“真是他?”
张安世毫不犹豫地点头:“问明过了,臣还让人绘制了姚师傅的画像,请那店家指认,店家也说是。”
朱棣便又问:“此后呢?”
“此后,付了钱,便是走了,还说姚师傅只穿着破旧的僧衣,像一个野和尚,同去的老和尚,也很落魄。”
朱棣喃喃道:“他这是做什么,他这是要做什么?”
张安世苦笑着道:“臣也没查出来他做什么,他的轨迹,实在太诡异了。”
朱棣道:“此后没有了踪迹?”
“查过了,去了渡口,上了一条船。”张安世悻悻然地道:“目的地……是宁国府。”
“此后呢?”朱棣越发的不耐烦了,他感觉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一般难受。
张安世显出几分为难道:“陛下,宁国府……臣给锦衣卫有过一条禁令,就是锦衣卫,绝不能踏入宁国府半步,违者家法处置。”
朱棣一听,立即明白了什么。
天下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太平府和宁国府,只要张安世这边,稍稍有一丁点的不规矩,只怕就有排山倒海一般的非议就立马传出来了。
张安世好像铁了心一般,跟那宁国府杠上了,不过说实话,张安世还是和你讲规矩的,也确实没有让人在宁国府打探什么消息。
朱棣便道:“现在事关重大,不必计较这些,这是朕的旨意,你不必计较。”
张安世摇头道:“陛下,万万不可,要不,就让东厂接手吧,臣是决不能坏了这规矩的,非是臣要抗旨不尊,只是臣决不能越过雷池一步,如若不然……”
朱棣心里有气,可理智告诉他,张安世这是最好的选择。
哪怕他自己直接越过张安世下达命令,只要有任何锦衣卫出现在宁国府,那么就等于授人以柄。
朱棣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一眼亦失哈。
亦失哈也露出一脸苦笑,道:“奴婢前些日子,也都吩咐东厂,不得踏入太平府和宁国府,奴婢以为,还是让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去寻常吧。若真在宁国府,他们去找,也一定能找到。”
朱棣沉吟着,背着手,走了几圈,现在总算有了一些踪迹,让他确实稍稍松了口气。
于是道:“那就下旨刑部尚书金纯。”
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道:“刑部尚书还是金纯吗?”
亦失哈便道:“陛下要罢他的官,可当时威国公却说,此时不便如此,所以暂时让他戴罪暂居刑部尚书之位,等太平府和宁国府的事有了分晓之后,再行处置。”
朱棣点了点头,倒是真有这回事,于是道:“那就让他戴罪立功,告诉他,找回了姚师傅,尚可以从轻发落,若是寻访不到,则罪上加罪。”
亦失哈忙道:“奴婢遵旨。”
说罢,便匆匆离开。
朱棣看了张安世一眼,道:“这金纯与蹇义关系匪浅,有他去寻访,倒也让人放心,蹇义必会鼎力相助。”
张安世点了点,并没有发表多余的话。
……
另一头,金纯得了旨意。
而且这个旨意,竟是亦失哈亲自来宣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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