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478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别人可以,就意味着自己也可以。

现在太平府新制千头万绪,只要事情办的老练,就有许多的机会,这个时候若是不拼命,那就真的对不起祖宗,也对不起自己的后代了。

何况你想躺平,可架不住身边的人要卷啊。

于是乎,莫说是新官上任要三把火,便是下头的文吏,如今也都是干劲十足。

六县的情况,终于彻底地摸清了。

此时,高祥特意从宣城县赶来,与张安世进行了一次密谈。

张安世看过了一沓一沓的数据,其中有最新的黄册资料,各县的耕地资料,所有的数目,十分细致。

这当然是需要细致的,出不得差错,因为从前的统计,只涉及到了税赋的依据,而现在,却又多分取土地的依据了。

遗漏了任何一个人,肯定是要闹的。

张安世看罢,便由衷地道:“办得好。”

他有点心疼那些清丈人口和土地的文吏,这种最是繁琐的数据,而且还要一遍遍地核验,确保万无一失,是极痛苦的事。

高祥道:“下头的人,几乎是不眠不歇,不说清丈的,就算是核验的文吏,都不厌其烦的走访了九躺,就是担心出错。”

张安世点头:“年末的时候,所有参与的人员,都发一笔津贴,这个要记下。”

对于那些尽心尽力做事的,张安世素来都大方。

高祥笑了笑道:“公爷办事,就是大气。”

“不是我大气,而是干了事,就要给钱。”张安世道:“话说回来,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我想了想,接下来该做的事,便是让模范营往六县去操演。”

“这一百七十万亩耕地,只能在六县进行分,除去非农户,已在城里有营生的,还有那些土地在三十亩以上的,总计是三十二万户?”

高祥立即点头道:“是。”

张安世沉吟着:“各村和各庄的情况不一样,有的村和庄子的地多,有的地少,可若是让邻村和邻庄分了去,这也不妥,不但容易引发矛盾,而且……地太远了,也不好耕种。”

“其实现在最难的也就这个问题。”

张安世道:“那就只能以各村和各庄的情况,让人均分了……当然,还要预留一些土地,归太平府,作为将来建设作坊,还有其他的用途,不过尽力不要占用耕地。”

“各村各庄去分?”高祥道:“若是有的村庄可能每户分三十亩,而有的……只怕只能分十几亩了。”

张安世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不照着这样分,总不能今日耕家里附近的低,而后又走几个庄子,去耕那十几里之外的地吧。”

高祥想了想道:“下官以为,分地不能简单的以户来,还得按照家中男丁的数目来,若是家里兄弟多的,一户分下来,怕要吃亏。”

“对,这个也要记下。”张安世道:“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建议的,现在火候差不多了,到时选定一个吉日,直接颁布实施。模范营去了六县,也是免得有人滋事。至于原先的太平府三县,这边倒是没有地分,只怕他们心里头也不乐意,不过……开了这六县的先河,对他们而言,也未必是坏事。”

高祥便道:“还有锦衣卫,锦衣卫这些日子,怕也要辛苦一些,公爷一定要在那几日放出去,随时监视,以防万一。”

张安世颔首:“这是肯定的,敢在我张安世的地头闹事,也不看看他们几斤几两。”

高祥微笑,张安世的话,也给了他不少的底气。

这新政想要打开局面,是很不容易的,也只有公爷这样的人来,否则任何一个朝廷命官,想要打开新局面,都会被处处掣肘。

此时,张安世又道:“也亏得这六县的士绅和乡贤们自己作死,如今……统统都一并剪除了,如若不然,这事还真不好办。哎……终究还是姚师傅……为我们清除了障碍啊。”

提到姚广孝,张安世就又忍不住伤感,想到姚广孝为此所做的,更是感触不已。

这六县,几乎成了眼下一个最好的对照组。

六县几乎已无士绅和乡贤,土地也将分出去,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者说,一个几乎没有士绅和乡贤的六县,是否会有什么乱子,不出几年,就可看出结果了。

这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这满天下,不乏有许多人提出过自己的主张,比如那大名鼎鼎的方孝孺,不就曾提出过要恢复周朝的井田制吗?

至于六县的土地制,从未有人实践,现在……却因为一场大案,创造出了一个最有利的条件。

这是姚广孝用命拼出来的一条路。

当下,张安世让高祥先去歇息。

过了三日之后,张安世穿着蟒袍,亲自召见诸官。

今日,他格外的严肃,府衙内诸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窃窃私语。

却在此时,张安世风风火火地进来,当下劈头盖脸便道:“太平府下辖的新六县,受从前的贪官污吏盘剥,百姓颠沛流离,要活不下去了。今日起……我有一个章程,诸公都看看。”

随后,便有文吏将一份份章程散发出去。

众官忙是去看,这一看,一个个吓得瞠目结舌。

张安世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却是淡定地道:“怎么样?”

众人这才注意到,威国公穿着蟒袍,却也是佩刀来的。

这太平府上下诸官,如今早已“身败名裂”,他们几乎在太平府之外,是以丑角的形式出现,从前那些亲友,也有不少对他们鄙夷。

不过人就是如此,在太平府干了,出了这么大的力,自然慢慢的,对太平府形成了认同感。

你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你们呢!

人的思维和视野开阔,想法也就不同了。

不过即便如此,那李照磨还是先站了起来,道:“公爷,这样的话……会不会太急了?只怕此事放出去,必要惹出许多非议。”

张安世只淡淡地看着他道:“你怕非议吗?”

这一句反问,直接将李照磨问住了。

张安世笑道:“外头不都说我们是大奸大恶之人?大奸大恶之人还会怕非议?我们做不成君子的,可我们有我们的原则和道理,那就是……治理出一个真正的人间乐土。”

“诸公若是觉得,这里头有什么措施有问题的,但可以提出,可若是因为害怕惹出争议的理由,就不必提啦。”

李照磨听罢,也想开了,于是继续低头去看举措,细细看过之后,便道:“下官觉得没什么问题,不过照磨所,得派一些人去六县,好生监看,就怕这分地中途有什么差错。”

“下官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百姓若是每户能得十数亩至三十亩地,不知该要多感激涕零。威国公此举,不啻是圣人重生。”

张安世道:“少来吹嘘这些,既然诸公都觉得妥当,难道就没人有什么其他的建议?”

沉吟片刻,一个仓司的大使站了出来。

这仓司大使,不过是九品官,不入流,显然也不是正途科举出身。

他想了想,便道:“公爷,分了地,只是第一步,这地虽是分了,可水利的事,却也不能不办。依下官看,土地、水利、粮种,这些事,对于农业而言,都是缺一不可的事,这里头说,要在各县设土地所,不如这样,还需得有一个水利所,一个粮仓,土地所规划土地,记录在案,作为将来收税的依据,而水利却需统筹各县灌溉和引水的情况,这可是马虎不得的事。”

顿了顿,他接着道:“从前大士绅在的时候,因为他们的地多,所以自家便会招人,建立一个个水库,好给自己的田地引水,可现在地一分,大家都只有数十亩地,反而可能荒废水利了,有水利所,统筹来解决这个问题,多建水渠作为灌溉之用,多建水库未雨绸缪。还有就是这粮仓,各县建仓,既是为了收粮之用,同时也负责推广粮种,下官前些日子,去过栖霞的农庄看过,那里培育的粮种,非寻常百姓可比……”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不过思路却是有的,却是认为土地的所有人变更了,那么可能生产方式也产生了变化,官府要未雨绸缪,加强某些方向的功能,取代从前大士绅的某些功能。

张安世笑了笑,眼中透出欣赏之色,道:“这个想法好,你叫什么名字?”

一听张安世询问自己的姓名,这仓司的大使受宠若惊:“下官刘文定。”

张安世爽朗地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就喜欢给自己名字带个文字。哈哈,这事,你来拟一份章程,府里和县里,遵照办理。”

“啊……这……下官……位卑……哪里……”

张安世带着微笑道:“很快你就不担心自己官职卑微了,先想着把事情办好。”

刘文定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倡议,就直接改变了命运,一时晕乎乎的,于是忙道:“遵命。”

许多人不免都羡慕地将目光投向刘文定。

张安世又看了看其他人的反应,这时道:“还有什么倡议,都可以想办法送来。不过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把这事办妥,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各个衙门都要动起来,谁出了错,我夜里就去找谁。但是事情办好了,就是大功一件。”

众人顿时振奋起来,轰然道:“遵命。”

不出一日功夫,整个太平府,从府里到县里,哪怕是穷乡僻壤之处,纷纷开始张贴榜文。

各衙也开始有了动作,尤其是新六县,县令开始照着黄册督促下头的官吏分地。文吏下乡,督促各地的里长,教谕派人四处宣讲,都尉带人严防死守,怕人滋事。县丞往往坐镇在某处较为重要的乡,亲自操持事宜。地方的主簿,则带着县里各房的人,处理杂务。

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

可等大家两眼一抹黑的时候,府里却又将详细的土地数据和人口数据送上来,还贴心地告诉你该怎么弄。

因而,虽是乱哄哄的,却总还算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

此时,朱勇的模范营,也在六县的某处山区里进行操演。

紧接着,便有一封封的奏报,火速地送入了宫中。

文渊阁内里。

大学士们看了奏报后,一个个傻眼了。

胡广直接懵了,愣了半天,便拿着奏报,急急忙忙地送到了杨荣的面前:“杨公……杨公……”

杨荣看了一眼那奏报,朝他苦笑道:“我已看到了。”

胡广绷着脸道:“太不像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你看到了这份奏疏里说的吗?强取豪夺,强取豪夺啊。”

“强取了谁?”杨荣道。

“这……”胡广一愣。

这话倒是一下子将胡广问到了。

杨荣道:“这是无主之地,这些地的原主人,都因谋逆而被抄家了,难道他们谋反不是事实?”

胡广眨了眨眼,倒是冷静了下来,便道:“这么说,还真是……诶,这御史,真是妙笔生花啊。老夫初看,心里头便有一股无名火。”

“不过……”杨荣说出不过这两个字,便又苦笑道:“这位威国公的胆子可真大啊!这世上还真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凭借这一点,你就不得不钦佩他!”

第325章 成王败寇

胡广摇头道:“这也叫胆子大?老夫只是觉得……这总有不妥。”

杨荣搁下手中的奏疏,笑着看向胡广道:“不妥在何处?”

胡广认真地想了想,却道:“说不上来。”

“你说不上来,是因为你自己也理亏。”杨荣道:“我们平日里说……为苍生立命,这话……听得都出茧子了,可大义凛然说这番话的人,大多是慷他人之慨去说这些话。拿朝廷的粮去赈济别人的时候,可以大义凛然的说这番话。可朝廷的粮从何而来呢?不还是来自于民脂民膏吗?可田连阡陌者,他们却不缴粮赋,他们也张口就是仁义,是道德。要说大道理,有几人及得上他们这些人?”

“可是啊……一旦教他们手中拿出钱粮来,为苍生立命的时候,你瞧瞧他们会如何?只怕一个个要咬牙切齿,痛骂与民争利了。可见……会说大话,能讲道理的人,更能说出振聋发聩之警言之人,他们说的话越有道理,越是冠冕堂皇,就越该要小心了。”

顿了顿,他接着道:“这张安世……只办了一件很寻常的事。他将抄来的赃田,分发百姓,这些田,也都是登记在册,将来还给朝廷增加税赋,朝廷得到了赋税,百姓们得了田地,百利而无一害。哪里就不妥了?哎……胡公啊,难道蹇公的教训,还不足够吗?指望着某些人去发善心,去给天下立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百姓们承担税赋,严寒酷暑都耕种为生,给他们土地,让他们养活自己,也养活朝廷,这才是大仁大义。所以,别总说什么妥不妥当,那些大道理,我听厌了,我只看结果。”

胡广脸一红,却忍不住道:“可现在许多人闹的厉害,你是不知……”

杨荣道:“历来要干事,就一定得有人闹。我从未听说过,做什么事,没有人咬牙切齿的。你只看到有人跳脚,可看到那些得了土地,欢天喜地的人吗?你不去看那些喜不自胜的人,却偏眼睛只落在那些许恨得咬牙切齿之人的身上。胡公,莫要忘了,我们不是学正,学正才只关照读书人。你我乃文渊阁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要做的,就是协助陛下治理天下,管的乃是千千万万的军民。”

说到这,杨荣叹了口气,便又道:“我知你与他们共情,是因为你自幼就在书香门第。你见了他们自然亲热,毕竟……在你眼里,他们斯文有礼,他们一个个读书明事理,你与他们天然亲切。可是……宁国府的情况,你也是亲眼见着的。他们见了你亲切,彬彬有礼,行礼如仪,个个都是君子做派,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对自己的佃户是什么模样?他们见寻常的百姓,又是什么模样?”

“胡公之所以得到他们的厚遇,只是因为你出身好,有个好父亲,有一个好祖宗而已。有些事……要想明白,想通透,就不能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去看。”

胡广也叹了口气道:“可天下的大臣,哪一个不是士绅人家呢?我担心,要出乱子。”

杨荣显得倒是淡定,微微笑道:“这就是威国公的本事问题了。我所虑者,也是如此。当初王安石变法,为何一团浆糊,不就是因为……处处有人反对,处处有人阳奉阴违,举步维艰吗?威国公能不能成,看他自己的本事。他能办成,便是功德无量。可他办不成,只能说……此乃天下的运数,天下合该如此,哎……”

杨荣叹息一声,又继续道:“可我们不能因为他办不成,就奚落和嘲弄他。即便事败,即便鸡飞狗跳,可此举,也是利国利民。再者说了,他只在太平府里干,刀又没架在别人的脖子上,事情若是办不成,至少天下也乱不起来。所以你我该拭目以待。”

胡广却依旧忧心忡忡地道:“可若是百官反对呢?我们文渊阁,也支持吗?”

“不必支持,却也决不可昧着良心去反对。”杨荣道:“须知他能不能成,我却还需再观察一二,这毕竟是破天荒的事。张安世是一府的府尹,所以他可以急进,他还年轻,闹出事来,总有陛下给他料理。可你我不同,你我要治的天下,治大国如烹小鲜,在事情成败未分晓之前,不要急着去观察和反对……”

说到这里,杨荣沉吟片刻,才又道:“过夏之后,老夫打算……去六县走一走,瞧一瞧。到时……看看用什么名义吧。”

胡广摇摇头道:“你必要遗臭万年。”

杨荣沉默了,想了很久,才道:“我只记得年幼时,祖父教我读书,迄今都难忘。那书中叫传授的,不正是忧国忧民,忠君爱民的道理吗?如此至简的道理,为何到了如今,人人却拿这四书五经,充作牟取利益之物呢?我倒愿意返璞归真,诚如年幼时读书一样,只用最纯粹的目光去看待书中的道理,既然认为是利国利民之举措,即便不去鼎力支持,至少也不去横加干涉。而不是总想着,身后之名,这身后的事,谁说的清楚呢?”

胡广默然。

杨荣接着道:“再看看吧,不要急,或许张安世真的不能成事,反而……像王安石的新法一样,闹得天下沸腾呢,所以……耐心地好好等等,再看看。”

胡广也只好点头:“受教。”

杨荣道:“胡公的才学比我高,你之所以有时候糊涂,只是有时候,事情没有想清楚罢了,所以圣人才说,三省吾身。”

……

“陛下……”

朱棣看着新送来的奏报,良久无语。

亦失哈在旁叫唤了好几声,朱棣也充耳不闻。

良久,他抬头起来,才看一眼亦失哈道:“张安世这个小子,胆子不小。”

“是胆子不小。”亦失哈笑了笑道:“奴婢听说,这消息一出,南直隶的地价,暴跌了三成,只几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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