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642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古时的灾情,总是连绵不绝,不过今年多地大灾,令文渊阁诸公,也不禁为之皱眉。

即便是太平府,其实也在灾害的范围之内,毕竟淮河水患,教太平府也遭了不少的损失。

“幸赖如今国库充裕,如若不然,百姓们就要遭殃了,我等理当奏请陛下,请陛下拿出一些内帑中的银子,也一并来赈济,如此一来,便可共度时艰了。”金幼孜道。

胡广皱眉:“哎……”

金幼孜道:“胡公又因何叹息?”

胡广道:“现在朝廷的事,处处都是伸手向内帑要银子。殊不知……拿人手软,吃人嘴软……长此以往,朝廷但凡用钱,都要处处受制……”

他摇摇头,对此比较担心。

胡广是传统的儒家士大夫,他们读书人群体,这个群体是有自我意识的,因而也催生出了一套他们认为合理的国家制度。

譬如国库与内帑的分离,文官可以支配国库的钱粮。而皇帝掌握着内帑,自然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一旦皇帝没了银子,缺了钱,当然会千方百计地向国库伸手,如此一来,就形成了宫中和百官们的博弈,这样的事,历史上也屡见不鲜。

不过既然捏着了钱袋子,皇帝有求于人,需要国库来弥补皇帝的私欲,那么就少不得在某些地方,对文官们进行某些让步,因而才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可现如今,显然情况是恰恰相反的。

国库不足,可内帑的财富,却不知是国库的多少倍,掌握着天下兵马,掌握着锦衣卫,同时又捏住了钱袋子皇帝,几乎权势超越一切。

反而大臣们每日所能想的,就是绞尽脑汁地从内帑里讨个仨瓜俩枣来救急,这显然是彻底与文官的理念背道而驰。

金忠听了这话,笑了笑道:“内帑的银子从何而来呢?国库为何会亏空呢?说来说去,不就是弄不来银子吗?这天下的钱粮,又去了何处,胡公难道想不明白?依我看啊,胡公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受制于人这样的话,可也是大逆不道之言。当然,胡公率真,自也不必计较。可钱粮哪儿去了,却是你知我知,天下皆知的。”

胡广郁闷地道:“我只是牢骚而已,金公为何得理不饶人,处处计较?”

金忠道:“不平则鸣,我看哪,有些人已没有出路了。”

胡广这些抿嘴不语了。

这其实是极痛苦的心情,一方面,原本深信不疑的东西,早已是千疮百孔,这些东西,其实胡广自己也不相信了。

他甚至比任何人都清楚,新政所带来的成绩,无人可以掩饰,天下的出路,似乎也只有新政了。

胡广并不愚蠢,可他深信,却又不敢去信,因为这终结的不只是自己那一套礼法观念,还有世世代代以来,像他这般人的田园牧歌。

这是给自己掘坟墓!

金忠笑吟吟地道:“若非老夫现在已是兵部尚书,倒还真想给诸公们算一卦。好吧,说一说正经事。兵部这边,章程这两日拟定,只是这侯伯的名号,却还需与诸公商榷。”

杨荣今日出奇的没有吭声,其实此时再说什么,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清楚胡广此时就像是溺水之人,你总得要让人家哀嚎几声吧,总不能有的人精神上即将死亡,却还不让人嚎叫吧!

这太残忍,而杨荣心善。

这种时候,难免毫无道理的抱怨,你跟着说对对对就成了。

此时,既然金忠说到正事,杨荣便道:“此事,让礼部定夺即可,刘部堂那边……拟定了章程,我等再议。”

胡广道:“此番封爵者是不是太多了?”

金忠不语,也算是懒得和他计较了。

金幼孜沉吟片刻道:“太子所言若果为真,教授军中的官兵识文断字,以及家国之道。这难道不是开天下之先河吗?孔圣人说过,有教无类,若我大明连官兵尚且都知礼义廉耻,只怕也要称赞有加。胡公啊,陛下的心思,很明白,此乃千金买骨,区区十数个爵位,便可立木为信,依我而言,这是好事。”

胡广显然心头还带着几分担忧,道:“他们在营中教授的却未必是……”

金幼孜道:“可也有许多忠义的典故,只要教授典故,那么就免不得要教人知晓春秋大义。”

胡广顿了顿,似想了什么,最后道:“好吧,这也确实没有错,张安世也确实干了一件好事,这一点我认!”

杨荣微笑道:“胡公也有认输的时候?”

胡广挑眉,振振有词地道:“君子连是非对错也分不清吗?”

众人还在此喋喋不休。

而在另一头,半醉的朱棣,此时轻轻地呷了口茶,温热的茶水,带着淡淡的茶香,让他一下子清醒了几分。

他端详着张安世,半晌才道:“太子能这般,朕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

张安世笑着道:“太子殿下一向……”

不等张安世说完,朱棣便摆摆手道:“你不必总说他的好话,他于你有养育之恩,你自是处处都要为他说话的。只是朕自己的儿子,他的长处和短处,朕会不知吗?如今他有此见识,且身体能够康健,朕也确实欣慰不少。”

说话间,朱棣的唇边勾着浅笑,可见他今儿的确心情极好,应该说,朱高炽今天所展现出的改变,令他心头极为安慰。

张安世道:“陛下说的是。”

朱棣又道:“只是这些事,你事先为何不和朕言?”

“这……”张安世耷拉着脑袋道:“臣现在手头有不少事要忙碌,太子殿下在模范营的事,臣其实……”

朱棣叹口气道:“真是难为了你啊,于情而言,他是你的父兄一般。可于理而言,你又不得不教他在营中好好地锤炼,只怕也难免于心不忍,所以这才不忍去过问是吗?”

张安世道:“陛下是懂臣的。”

朱棣道:“朕决定让太子再在模范营中待一些日子,一方面,是好生让他再练一练身体,这对他有好处。其次,教他知军中官兵之苦,对他将来也大有裨益。这些事……以后你不必过问了,教他自个儿领会吧。”

张安世道:“是。”

朱棣随即微笑道:“此番朕没有封赏你,你可知是何故?”

张安世也想问,是呢,这么多人得了奖赏,他这个亲自特意将太子送进模范营锻炼的人,反而被忽略了。

当然,他还是要面子的,于是摆出一副平静的样子道:“臣也没有什么功劳……”

朱棣摆摆手道:“朕老了,虽人人称为万岁,却人的生老病死,无论念多少万岁,也是无法更改的。朕敬天法祖,只求余生再为子孙们做一些事,也好将来归天,得见太祖高皇帝,总不教他老人家斥责。”

张安世道:“太祖高皇帝若知陛下功绩,还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朱棣笑道:“你错了,太祖高皇帝,最看重的是自己的儿孙。这些话,朕不能对外人言,今日就索性和你言之吧,朕乃太祖高皇帝的子嗣,他自是垂爱朕,可朱允炆等人……太祖高皇帝又何尝不怜爱呢?朕干过的事,朕自己心知肚明,虽说靖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说全然是光明磊落,却也未必。”

张安世直接被干沉默了。

要知道,从前陛下可是一再宣称,他是太祖高皇帝最爱的儿子,太祖高皇帝是不得已,才将皇位给了建文皇帝,而如今,他入继大统,也算是遂了太祖高皇帝的心愿。

对于这些,大家心知肚明,自然而然,无论是张安世,还是其他人,都是一个个笑嘻嘻的表示,陛下说的对,我就是太祖高皇帝当时头上的虱子,当初太祖高皇帝就是这样想的。

可谁晓得,朱棣骗了自己一辈子,而张安世这些人,也哄了朱棣半辈子。

转过头,他竟突然说了实话。

这叫张安世很为难,这时候该咋说?

陛下,您这不是涮大家玩吗?

张安世的心思在脑子里千回百转,他有点不确定这问题是不是送命题,就怕一个不小心答错了。

纠结了半天,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道:“正因如此,臣才生出万幸之心。”

朱棣诧异地看了张安世一眼,他觉得张安世这话没头没脑。

第456章 加恩

“万幸?这是何意?”朱棣甚是不解地看着张安世。

张安世笑吟吟地道:“臣所万幸的,乃是家父除了阿姐,便只产下臣这一子。于是姐弟二人,相依为命,感情甚笃。”

朱棣:“……”

张安世继续道:“据臣所知,这百姓人家,凡是子女多的,无不会充斥各种矛盾,闹将起来的也是不少,教人烦不胜烦。”

朱棣下意识地点头。

张安世的这番话,看似只是拉家常,实际上,却是让朱棣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将赤裸裸的叔侄相争,变成了家庭矛盾。

家庭内肯定是有龌龊的,谁家没有呢?

大家都这样,所以陛下至多也只是其一而已!你瞧,这心理负担也就没有了。

张安世接着道:“臣与阿姐之所以感情深厚。其一,自是因为阿姐将臣拉扯大,这其二,若是往深里去深究,便是我们姐弟二人可以相互扶持,彼此相助。”

朱棣听到这个,感触地叹道:“是啊,朕的几个儿子,当初也争得厉害呢。”

张安世笑了笑道:“陛下,其实历朝历代不都是这样吗?太祖高皇帝也是熟知经史之人,所以他在世的时候,一定很担心这样的事吧。”

朱棣的心情一下子又低沉下来,幽幽地道:“他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张安世道:“可太祖高皇帝所担心的事,却在陛下的手头上解决了,太祖高皇帝若得知将来自己的子孙可以和睦,因为陛下的缘故,彼此可以相亲,定要大悦。”

这话锋,直接又给转了回来。

朱棣凝视着张安世,知道这其中自然有安慰的成分,却慢慢地也琢磨出什么味来。

张安世道:“现在朝廷分封陛下的兄弟和儿子们在外,诸王极需朝廷的支持,再无异心,只希望能够与陛下多加交流,至于赵王和汉王两位殿下,与太子之间关系也渐渐亲厚,难道……这不是可喜可贺的事吗?”

“兄弟和子弟们,都在一口大锅里吃饭,时日久了,必定要产生争执。可若是见这锅分出去,既可借这些亲族为大明开疆拓土,而亲族们又借本家之势,而在外羁縻四海,彼此之间,已形成了天下最牢靠的共生关系,谁也离不开谁,且历朝历代,宫中怀疑宗亲们造反的问题,也得以解决,纵观历朝历代,只怕眼下没有比这个时候,宗亲关系更和睦的时期了吧。”

“哪怕是建文……不……哪怕是朱允炆,如今他已为僧,在吕宋等地,大建佛寺,弘扬佛法,据臣所知,不少宗亲,也都对他放下了嫌隙。诸王都愿意与朱允炆合作,希望他的寺庙建至自己的藩地来,因为唯有如此,才可借我大明之佛,来安稳人心。”

“陛下,太祖高皇帝若是知晓,陛下解决了宗亲之间这样的大难题,又怎么会责怪靖难这样的小事呢?”

朱棣颔首,振作起来,转而道:“朱允炆现在怎样?”

张安世便道:“他一心向佛,四处弘扬佛法,如今……已颇有成效。西洋各国之中,已大建佛寺,由他的弟子们主持,听闻现在,弟子已有三千之众。陛下,臣斗胆而言,从前陛下对朱允炆,定是嫌防的。可如今,陛下还会嫌防吗?只怕这个时候,巴不得他能够长命百岁,能够在西洋,过的好一些吧。”

朱棣颔首:“此子不是一个好皇帝,却是一个好和尚。”

张安世笑道:“臣也早看出,他定会成为一代高僧。”

朱棣瞪他一眼道:“你这是事后诸葛亮。”

张安世摇头:“这却不是。因为在臣看来,能成为高僧的,从来不是那种自幼遁入空门的和尚,而是有人生大阅历,经历过无数人生起起伏伏之人。唯有这样的人,经历过人间的大富贵,又从天上跌落至凡尘,此等大起大落,情绪之跌宕,绝非寻常人可比,唯有这般的人,才可能大彻大悟,领悟别人无法领悟的禅理。这就如那释迦牟尼,不也是王子出身吗?”

张安世说罢,笑了笑:“禅理这东西,绝计不是只是枯坐和念经就可领悟的,倒是朱允炆,他所经历的事,绝非寻常人可以想象,所以他的想法,会比寻常人要深刻的多。正因如此,他在佛学上的成就,只怕也无人可超越。”

张安世的话,让朱棣觉得意外,想了想,也禁不住认同道:“这话倒是有理,朕听闻过一句话,叫做国家不幸诗家幸。那安史之乱,不知创造了多少大诗人,还有那金人南下,汴京沦陷于金人之手,无数的世族不得不争相南渡,父子、夫妻、兄弟相别,更不知诞生了多少词人,可见越是痛苦的遭遇,反而才可诞生无数的诗词大家。反而是天下太平,安居乐业时,却多的只是一些文人墨客,为赋新词强说愁。”

张安世道:“陛下真是圣明,连文墨的事也这样懂。”

“滚蛋。”朱棣微微抬头,带着几分傲娇道:“真以为朕和你这般,从小就不好学吗?朕当初不知受了不知多少大儒指点,所受的教育,岂是寻常人可比。只不过……朕读过经史,也通晓文墨,可真正进入军中,在北平镇守过藩屏,方才知晓,这些东西很是无用,想要治天下,怎可凭借那些无用的诗书。”

张安世显得尴尬,他的印象中,朱棣只是个大老粗,不过……

细细想来,他竟是忘了朱棣年幼时所受的教育确实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而以太祖高皇帝的严苛,只怕朱棣的文化知识,至少应该比这个时代的寻常秀才要强得多。

反是他……好像至多也就一个童生水平。就这水平,张安世可能还有给自己加分的成分。

小丑竟是我张安世?

张安世感觉自己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

此时,朱棣却道:“过些时日,该给朱允炆一些赏赐,他在西洋,也是不易。他的儿子朱文圭……”

朱棣皱眉起来,突然大呼道:“来人。”

亦失哈匆忙入殿,道:“奴婢在。”

朱棣道:“朱文圭现今如何了?”

这朱文圭乃是朱允炆的次子,历史上,靖难之役之后,他被朱棣囚禁在了凤阳,那时只有两岁,被人称之为建庶人,直到五十多年后,明英宗复辟,怜悯他,为其建造房屋,娶妻生子,并且将他释放出来。

这位建庶人十分可怜,五十多岁释放的时候,连牛马也没有办法分辨。

只是……这朱文圭的命运,却因为张安世所改变了。

亦失哈道:“当初擒获朱允炆的时候,朱允炆为僧,陛下见朱允炆有悔改之意,于是便赐封这朱文圭为郡王,不过……”

朱棣道:“不过什么。”

“不过却未实封藩地,一直停留在凤阳,以郡王之礼供养。”

朱棣没有下旨封封地,再加上这朱文圭身份极为敏感,以至于大臣们也不敢多嘴去问。

所以大家只给了朱文圭一个郡王的待遇,还继续留在凤阳。

当然,朱文圭的待遇,却是大大的提升了,也不似从前那个建庶人那般,直接被关押在了高墙之内,只要不离开凤阳,谁也不敢拿他怎样。

朱棣沉吟了一会,而后道:“此乃朕兄懿文太子的血脉,一直留在凤阳,很不稳妥。分封出去吧,在海外,寻一个好藩地,赐他三卫人马,加封为亲王,给他选一个能干的长史,多选几个能干的武臣辅佐他,至于国号,就定为‘越’。”

亦失哈奇怪地看了朱棣一眼,一时闹不明白是什么缘故,陛下突然惦记起了这位朱文圭。

不过他不敢多言,立即道:“奴婢遵旨。”

朱棣看向张安世道:“你来给他择一处好藩地,到时报到朕这儿来,他久被圈禁,只怕对世事不通,现在应该多少岁了?”

张安世道:“应该是二十岁上下。”

朱棣颔首:“也是老大不小了,需有人尽心辅佐,慢慢地增长他的阅历,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懂得军政和民政了。过几日,召他入宫来见一见,而后准备就藩。他的藩地,离朱允炆近一些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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