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这里早已是一片狼藉,宦官们跪了一片。
其他的贵人们,则拥着徐皇后。徐皇后显然是刚刚醒转,紧接着,眼睛就红了,开始低泣。
朱棣拼命地喘着粗气。
朱高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不甘心,他心里满是悲愤。
于是他嚎叫道:“儿臣……儿臣究竟做错了什么,父皇喜爱郭得甘,儿臣爱屋及乌,又有什么不可以。”
朱棣听了,又是怒从心起。
自己本就一再告诫,不许人去查郭得甘的底细。
而这个儿子,偏要去查。
查就查吧。
他若是稍稍有一点脑子,真能查出一点什么来,至多算是他一心想讨好自己。
偏偏这家伙,一点脑子都没有。
这倒也罢了,退一万步,就算他没脑子,可好歹也是自己的儿子。
可谁能想到这个家伙利令智昏,竟还撮合魏国公的女儿……和……和……
朱棣心里一股无名业火,又熊熊燃烧起来,提起拳头:“畜生,朕就当没有你这个孽子!”
说者,他又跨步要上前。
这个时候,却有人冲了出来。
竟是太子朱高炽。
朱高炽一把扯着朱棣的长袖,哀告道:“父皇,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
朱棣怒骂:“放开。”
朱高炽拖着肥大的身体,既畏惧又不敢放手:“父皇可以责罚二弟,但是不可……如此,长兄如父,二弟犯下这滔天大罪,儿臣也有责任,就请父皇,惩罚儿臣吧。”
张安世和朱瞻基正看得入神呢,这时候突然见朱高炽蹦跶了出来,心里都忍不住有些失望。
张安世依稀记得历史上,朱棣要惩罚别人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他家姐夫站出来反对,有几次,朱棣不满朱高煦,也是他家姐夫站出来。
张安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姐夫想展现自己宽仁的一面,还是真……就这么老实。
不过……此时看姐夫眼里含泪,死死哀求的样子,张安世似乎觉得……姐夫可能就是这样的“笨蛋”。
朱棣几次想挣开朱高炽。
可朱高炽只是跪在地上,死死地拽着,丝毫不肯放手。
这时候,朱棣失魂落魄的一甩袖子。
这般一甩,朱高炽便直接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朱棣站在原地,重重地叹气道:“哎,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朱高炽重新跪下,在朱棣的脚下叩首道:“父皇息怒!”
朱棣这时候……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朱高煦唧唧哼哼,口里道:“咳咳……咳咳……父皇……儿臣……儿臣真的只是爱屋及乌,父皇喜欢的地方,儿臣拼了命也去喜欢,儿臣……儿臣也晓得这郭德刚又丑又不像太聪明的样子,可是父皇……儿臣心心念念的……就是……就是……”
朱棣脸色冷然,死死地盯着朱高煦,冷声道:“就是想借此来讨好朕,是吗?”
朱高煦捂着自己的心口,他已觉得自己浑身都散架了,此时却拼命地撑着:“儿臣……儿臣……”
朱棣勾起一抹冷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依旧死死地盯着朱高煦:“你四处寻访郭得甘,呵呵……看来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啊,可是你知道不知道,这郭得甘远在天边,就近在眼前。”
朱高煦一听,开始犯迷糊了。
近在眼前?
他左右张望,可看哪一个人,都不像是郭得甘。
此时,却见朱棣突然手指着角落里和朱瞻基并排蹲着的张安世,一字一句地道:“这郭得甘,不就在此吗?哈哈……你这蠢货,眼前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人都看不到,你竟是踏破了铁鞋,寻了一个窝囊废去待为上宾,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朱高煦随即,便顺着朱棣手指着的方向,朝着张安世看去。
当确定朱棣手指着的方向正是张安世的时候,他突然之间,张开了嘴,嘴张得很大,他的眼珠子,也张大得就像要掉下来一般。
第086章 血淋淋的真相
朱高煦看着蹲在角落里的张安世。
此时脑子里已经炸开。
他不相信!
就这么一个……贼眉鼠眼之人?
弱不禁风不说,也就长得比一般人好看那么一点点而已,可这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像郭得甘啊。
何况……何况……这个家伙……平日里不都是游手好闲吗?
他会是郭得甘?
朱高煦怎么都不相信。
父皇一定是在骗他,全天下都在骗他。
张安世被人手指着,觉得很不自在,忙是朝朱瞻基的方向躲了躲。
朱瞻基依旧一脸迷糊。
“父……父皇……”朱高煦这时彻底的慌了,得知这消息,真比他挨一顿毒打还要难受。
他结结巴巴地道:“父皇不是在和儿臣开玩笑吧?”
“玩笑?”到了这个时候,见朱高煦这个样子,朱棣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真是孽子,到了如今,竟还蠢笨如猪!”朱棣又忍不住要冲上去。
而朱高煦一下子跪了下来,他双目变得呆滞。
“张安世是郭得甘?张安世是郭得甘?”他口里喃喃念着。
这一刻,朱高煦破防了。
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此时的他,好像人被抽空了一样。
等朱棣上前,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
朱高煦的脸上多了一道血痕,而这个时候,火辣辣的疼痛,似乎一下子将他打醒了。
他捂着脸,一脸惧意,哀嚎着道:“儿臣万死。”
说罢,匍匐在地。
跪在另一边的朱高炽,也大吃一惊,这时候,他已没有心思去拽自己父皇的袖子了。
他的妻弟,这个……平日里爱玩闹的家伙,居然就是救了母后的那个郭得甘?
朱高炽觉得不可置信。
可又突然觉得,这怎么可能不是呢?不说父皇亲口说出来,安世本来就打小聪明的啊。
于是……朱高炽乐了。
下意识地咧嘴,想笑。
可随即看到了自己的兄弟朱高煦:“……”
于是,笑收住,这时候该哭。
可是他方才还眼里噙着眼泪,现在却一点哭意都没有了,不知咋的,他就是想笑。
内心深处,一股说不出的愉悦,弥漫了全身,这个妻弟,他真是没有白心疼啊。
而在另一边,照顾着徐皇后的太子妃张氏也不禁停了手里的动作,她狐疑地瞥向墙角的张安世。
转瞬之间,张氏眨眨眼,便有热泪在眼眶里开始打着转了。
她努力地使自己心情能够平复一些,手上机械式地轻揉徐皇后的背,只是再如何克制,却也是百感交集。
张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了啊,虽然平日里,她总是说孩子还小,亦或者用被人教坏了来辩护。
可自己的兄弟是什么德行,做姐姐的会不知道吗?
太子老实,总还会把人往好处想,可自小看着张安世长大的张氏,又怎么不晓得自己的兄弟顽劣呢?
只是……今日她突然觉得扬眉吐气起来。
在定国公府家的命妇面前,似乎胸也挺了一些,只是她依旧还一副不骄不躁的模样。
看着似乎陛下对汉王的毒打,张安世是她兄弟的事,都无法干扰她,她只尽心地侍奉着徐皇后,心无二用。
此时,朱棣失望透顶地痛骂道:“你这蠢材,蠢材啊,真是狗一般的东西!”
手指着的是朱高煦。
朱棣是急的跳脚:“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朕的颜面,已被你糟践干净了。”
朱高煦还是痴痴地看着张安世,随即又看到朱棣要冲上来打,于是又忙匍匐在地:“儿臣万死。”
“滚!”朱棣怒骂道:“给朕滚!”
朱高煦却不敢走,只战战兢兢的,依旧还跪着。
朱棣气得龇牙裂目。
眼角的余光,落在了那早已要吓破胆的郭德刚身上,冷声道:“来人。”
亦失哈连忙上前。
朱棣道:“此人……流放琼州,让他带着妻儿,至琼州府之后,再不许回来。”
亦失哈点头。
郭德刚如蒙大赦,他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谁知道……还能活着,能有这个结果,他已是千恩万谢了。
“谢……谢陛下……”
朱棣冷冷地看着郭德刚,一字一句地道:“哪怕是到了琼州,你若是敢胡说八道,朕也定杀你无赦。”
“是,是,绝不敢说。”
朱棣转过头,看了亦失哈一眼:“到时给他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足够一家老小的开销了。
朱棣这个时候,虽还是一肚子的火,可也已经渐渐地恢复了一些理智。
他已经越来越清楚自己二儿子的秉性了,似郭德刚这样的人,十之八九是被自己的二儿子折腾得不轻。
朱棣又道:“今日发生的事,朕不希望传出去。”
亦失哈会意,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说实话,这等事传出去,只怕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交代完这些,朱棣才再次回头看向朱高煦,口里则道:“汉王无良,敕令思过,不得跨出汉王府一步,给朕押下去。”
朱高煦听罢,心如死灰,哀声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真不知道……张安世就是郭得甘啊……”
朱棣冷冷看他:“现在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朱高煦心里生满了怯意。
朱棣却是恶狠狠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到了这个时候,朱高煦也没法子了,不等禁卫押他,便已一溜烟地跑了。
朱棣捂着自己的心口,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隐隐作痛,他难受啊……
而现在,似乎一个更可怕的事出现了。
该怎么跟魏国公府交代?
婚娶这件事……朱棣几乎不用去想,就知道这事儿,是汉王那个蠢货出了手,十有八九,就已传出去了。
这个孽子,向来做事都喜欢大张旗鼓,到处嚷嚷着徐静怡的夫婿是郭德刚。
再加上今日宫中召了同为中山王徐达之后的定国公府命妇入宫,司礼监那边也走了这么多的程序,明眼人都已看出此事木已成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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