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746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在大明为官,除了要精通四书五经,还需懂得左右逢源,与此同时,还要有表演艺术家的修养。

毕竟,谁也不想遗臭万年,而笔杆子,就掌握在士人手里。

像这种开了之后,也不会有结果的廷议,其实就是舞台!

既然这事不会影响到真正的国策,那么索性……自己打一打炮嘴,总没有问题吧。

于是乎,百官们给张安世上了生动的一课。

张安世作为文渊阁大学士,端坐于胡广的身边。

随即,气氛骤然开始升温。

率先站出来的,乃是一个都御史,此都御史捶胸跌足,随即开始破口大骂驿站每年靡费的公帑,而后,又拿出了一桩去岁福建驿站的情状出来。

“区区一个平潭驿,岁给钱七百两,粮一万二千石,除此之外,还有草料等靡费,可蓄养的驿丞与驿卒几何呢?四人……诸公……只是四人,那花名册上,分明写着三十七人,可多余的人……一个都没有……”

都御史说得意气激昂,说着说着就哭了。

有人道:“这平潭驿还算是好的,那山东的文登驿更是荒唐可笑……”

众人七嘴八舌,一个个高声痛斥。

胡广见状,很是欣慰,低声对张安世道:“殿下……这不查还不知道,一查……真是……幸好诸公总还算是以国家为念,你瞧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

张安世笑了笑道:“一个人痛斥别人贪渎,未必是自己干净,而极有可能,是痛斥别人,才显得自己干净而已。”

胡广急了,想说点什么,可此时气氛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和张安世争执,索性深吸一口气,端坐着。

这种痛骂一直持续到了正午。

大家开始饥肠辘辘起来。

就在大家想着,赶紧廷议结束回去干饭的时候。

突然之间,有宦官唱喏道:“陛下驾到。”

众人抖擞精神,慌忙接驾。

朱棣信步入殿,随即升座,左右四顾,便道:“议的如何?”

胡广忙起身,拜下道:“陛下,百官对驿站,多有不满,都认为,应当……”

朱棣挑眉道:“应当什么?”

“应当裁撤……”

朱棣四顾左右,淡淡道:“是吗?”

百官无人反对,虽然大家说的都是气话,可无所谓,反正立场是摆了,大家和罪恶不共戴天,可问题是,朝廷敢裁撤吗?

朱棣感叹道:“朕没有想到,这才多少年,吏治就败坏到了这样的地步,看来……不用重典是不行了,既如此,那么就依众卿所言,裁撤了吧!”

“……”

殿中霎时变得落针可闻。

人们惊慌地开始彼此相顾,面面相觑。

这不是……开玩笑吗?

陛下吃错药了?

这结果跟他们之前所想象的不同呀!

第550章 大权在握

裁撤驿站,这几乎是百官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陛下一开口,就震惊四座,实在让人觉得陛下是否有犯病的嫌疑。

就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时候。

终于还是有人恢复了理智。

大学士解缙道:“陛下,天下的公文、奏报,都经由驿站传递,除此之外,士人以及官眷出行,也大多栖息驿站,倘若裁撤驿站,臣只怕……”

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别看大家骂的厉害,可实际上,驿站的主要受益者,恰恰就是百官。

前者还好说,传递公文,呈送奏报,这关系到的,当然是天下的稳定,却与百官无涉。

可要知道,读书人进京赶考,沿途却都是在驿站里暂歇的啊。

除此之外,便是官眷了,这官眷拿了条子,都可在驿站歇脚,既可保证安全,沿途也有车马、给养照料,更是预备了上好的卧房。

现在……陛下竟真要撤了。

朱棣笑了笑道:“诸卿方才言事时,是否已将这驿站讲述的罪大恶极?既是罪大恶极,怎有姑息之理?”

朱棣顿了顿,接着道:“厂卫那边也得知了一些舆情,士林和市井之中,对驿站不满者甚众,朕若是没有举措,如何堵的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难道朕要对此视若无睹吗?”

“……”

朱棣说的头头是道,一点不像开玩笑,夏原吉此时有些急了,这驿站可是不能没有的啊!

于是忙道:“陛下,其实……百官也并非是说驿站一无是处。只不过……只不过这驿站靡费巨大,而陛下也是知晓的,国库……”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朱棣一本正经地道:“既如此,裁撤了不是很好嘛?”

夏原吉苦着脸道:“若是裁撤,这朝廷的公文,又当如何处置?”

朱棣很是淡定地道:“这个,诸卿拿出一个章程出来吧,总而言之,就如诸卿所言,能不花银子,就不花银子,可事得给朕办成了,如若不然,只怕不符朝野对朝廷的期望。”

此言一出,百官几乎有吐血的冲动。

你这意思不就等于既要马儿跑,还想马儿不吃草吗,世上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

此时,所有人都踟蹰起来。

这事儿……现在无论如何进言,都不大妥当。

请求保留驿站,当初骂的太狠了,而且现在士林的舆论还未过去呢,此时说出这个请求,这不啻是站在天下人的对立面。

可请求减免驿站的钱粮,却又继续保留驿站,那就更狠了,十有八九,这驿站的功能,大多都要裁撤掉,依着陛下平日的作为,你猜他先裁撤掉哪些功能?

可若是对此无动于衷,任由陛下裁撤,这更加不妥了。

朱棣淡淡然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慢悠悠地道:“诸卿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吗?都来说一说,朝廷养士,就是希望诸卿能够进言的,诸卿畅所欲言便是。”

“……”

在死一般的沉默过后。

一直站在那犹如看戏一般觉得有趣的张安世,此时终于站了出来,道:“陛下,驿站历来弊病重重,朝廷若是不整治,实在说不过去,何况每年户部在驿站中支出的钱粮,也实在触目惊心……”

朱棣看着张安世道:“是吗?”

张安世道:“陛下,方才廷议的时候,这是臣亲耳听来的,户部以及都察院还有翰林院诸公,都是这般说,想来不会有假。”

朱棣看了夏原吉人等一眼,背着手,踱了几步,才道:“那么张卿可有什么办法?”

张安世道:“依我看,现在户部的负担极大,与其如此,倒不如……索性直接裁撤了事,免使户部负担过重。”

张安世此话一出,顿时令许多人皱眉。

朱棣则道:“可方才胡卿和夏卿又说,这驿站至关紧要……”

张安世微笑道:“这个容易,索性就将驿站的职责,交由铁道部即可,在铁道部之下,下设一个邮政司,取代以往的客栈,而这邮政司的钱粮,宫中可以出一部分,可也不能全由宫中来筹措,不妨再引入一些栖霞商行的金银,采取宫中和民间合办的方式,如此一来,既节省了国库的开支,又使原有驿站的业务,不至无人去过问,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

一时之间,百官面面相觑。

这真是大大的出乎意料!

他们无法想象,张安世为何会这样的好心,居然将驿站这吸血虫一般的衙门给揽到他自己的身上。

这等于是户部甩掉了一个包袱,开支也大大地节省了。

至于这邮政司,到底谁出银子,这就和朝廷无关了。

在所有人面面相觑之后,夏原吉慨然而出,道:“陛下,宋王殿下之言,也不无道理,臣附议。”

许多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倒都没有反对。

反正这玩意花钱,以后让皇帝老子和栖霞商行掏银子就是了,这是自找的麻烦。

虽然同意,不过许多人还是忍不住心里犯嘀咕,这张安世,吃撑了吗?这样烫手的山芋,也敢去接?

胡广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有一些不太对劲。

他看着面色平静的张安世,不免想起张安世当初怂恿自己上奏的情景,再见张安世此时提出的章程,看上去,张安世好像是吃大亏的那一个,说好听一点,叫为陛下分忧,说难听一些,叫拉着宫中来做冤大头。

可问题就在于,张安世是那种吃亏上当的人吗?

中厚老实的胡广,陡然想起了一句话,事有反常即为妖啊!

可无论如何,大家还是想不明白,张安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可眼下,哪怕再如何想不明白,这刀都架到了脖子上,毕竟方才大家大声痛骂,在廷议中可都是记录在案的,若是转过头反对,陛下必然要询问,你为何反对,莫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这还能有什么办法?

于是虽有人纷纷附议,可也没有出言阻拦,即便觉得事有反常之人,也只是沉默罢了。

朱棣听罢,道:“既如此,那么……就依张卿来办吧。”

金口一开,随即道:“退朝。”

讨论了一个早上,此时,已过了正午,原本饥肠辘辘,满肚子想着要去干饭的大臣们,现在却突然之间,感觉这饥饿劲渐渐过去,反倒心事重重起来。

怎么看,都好像是一个圈套啊!

退朝之后,张安世立即被朱棣诏入文楼觐见。

张安世行了礼,朱棣抬头看着他,目光幽幽地道:“张卿在密奏之中,这邮政司,由栖霞商行运作,那户部每年拨付天下各处驿站的钱粮,你可知晓是几何?”

张安世道:“陛下,驿站上上下下,要养活的人,足足有六七万人,甚至还有十三万匹骡马和牲畜。不只如此,还有各处驿站的修缮以及其他的开支,所费甚巨。”

朱棣挑了挑眉道:“既然你知道这些,可又明白,朕支持自己的孙儿修铁路,就已花费甚大了,现在……却还将这个揽在了栖霞商行身上,这栖霞商行……若是盈利大大减少,朕的内帑,只怕也要跟着遭殃了。”

张安世从容不迫地道:“陛下,这栖霞商行,臣也有股份,既敢出这样的主意,岂会白白去养活这么多人呢……当初臣给陛下的密奏,有些事没有说清楚,臣的想法是,好好将这驿站,彻底整肃一番,想办法……盈利……”

“盈利……”朱棣大吃一惊:“这驿站也能盈利?”

张安世笑了笑道:“臣也说不准,不过可以试一试。”

朱棣听到盈利二字后,自是不免满怀期待,此时听到说不准三字,心情不免又沉了沉,于是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要抓紧着办,不要有什么疏漏,朕今日在殿上如此硬气,可都是因为你在密奏的奏言,可不要教朕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安世心里嘀咕,谁敢教你朱棣赔了夫人啊……

张安世面上却露出信誓旦旦的样子:“臣……一定尽心竭力。”

朱棣的表情,却并没有觉得轻松,倒不是不信任张安世,若是不信任,在张安世语焉不详的上了一道密奏的情况之下,也不可能在今日直截了当的将驿站这个烫手山芋,从户部那边,揽到海政部和栖霞商行那儿去。

可他却是知晓,历朝历代,驿站问题,都是老大难,既是朝廷所必须,可其中的浪费和花费却总是惊人,这等尾大难掉的问题,他实在想不出如何缓解。

此时,他看着张安世,心里不免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于是道:“朕也不希其他的事,但求少亏一些即可。”

……

另一头,夏原吉告退而出,此时处于风口浪尖上的户部,他这户部尚书,却成了所有人关注的对象。

自然而然,少不了有人登门至户部来,询问情状。

关心这事的人还不少,毕竟这事实在太古怪,总让人感觉,好像是有人在做局。

“夏公,这驿站……改了一个名儿……便能整肃吗?”

夏原吉听罢,却耐心地解释,他毕竟执掌户部多年,对这些业务,可谓精通。

当即便道:“驿站的问题在于,这东西,天下非有不可,倘若没有,这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可既非有不可,那么……它的职责,就没有办法裁撤去,不裁撤,这么多的人马……就非要留着,而只要留着,每年所花费的钱粮,便无以数计。”

他顿了顿,接着道:“靠整肃,是无用的,说到底……现在不过是原来户部花的银子,现在改成了宫中,亦或是那什么商行。此番,老夫倒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这是好事啊,现在宫中的内帑还有栖霞商行的金银多的是,反而是国库的开支,一直都紧张,少了这么一个包袱,老夫也能长舒一口气喽。”

来人听了夏原吉的解释,似乎觉得极有道理,这天底下,还有谁比这夏公对驿站的情况更清楚呢?

于是来人便笑了:“若如此,这陛下和宋王殿下,倒要吃一次大亏了。”

夏原吉道:“这铁道部,既纵容下头的铁路司与地方三司争权夺利,如今又想将这驿站也收入囊中,依老夫看,宋王殿下胃口大得很,他倒不嫌手中的权柄烫手,只是……他终究还是忘了,这权柄越大,责任和干系越大,长久来看,这驿站……可能要教宫中和宋王狠狠出一次血,不过……也该让宋王殿下出出血了,他们有钱,亏的起。”

夏原吉心情倒是颇为轻松,他对此乐见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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