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扒家猴子
“失败的话,钝子,逃亡者号就交给你,专业的代理船长要敢于下判断,怎么处理就交给你现场发挥了。”
姬稚点头,玛瑞卡忽然举手:“如果,我是说如果,左先生非但不配合,还反而攻击你们呢?”
他们不知道天神裁决究竟将左吴影响到了什么程度,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殷红的人马娘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马尾辫:“他追不上我的。”
艾山山没回答,脸色晦暗了一下。
左吴朝自己动手?
那就……由得他动手吧。只是不知道他清醒过来后会不会伤心。
如果会的话,嘿。倘若自己不测,那样真是绝好的的报复。
玛瑞卡摊手:“……你知道的,逝者军势永远欢迎朋友。”
“免了免了。”
艾山山已经不记得是多少次简坚决拒绝。身为海妖,连婚姻这样的束缚都会畏首畏尾,遑论成为逝者。
姬稚也是,她期待情人间的互相触碰,期待的快疯了。成为逝者意味着失去这一切,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通天的阶梯已经搭成,这里是整个星域最为瞩目的地方;两颗行星上,生灵的窃窃私语或许要连通太空。
就是不知那个男人现在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见证者
左吴觉得自己在看戏,大脑几乎放空,什么也没想。
芸芸众生在为自己忙碌,盛大的准备之中,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居然真的带上了敬畏——不止来自军团的威压,还有来自血脉的传承。
血脉要自己成为他们的皇帝,帝联的皇帝。
血脉?国家?
记忆的缺失让他对这两个东西根本没有任何归属感。
他喜欢阅读地球的古老小说,也不是为了遵循传统,或者了解古人的内心世界,或者遵循将军崇古的想法,而是因为它们真的好看。
所以,成为皇帝?
皇帝这个头衔就意味着力量。地球古代,哪怕某人已经沦为傀儡,但他只要顶着这个头衔,就都会有礼仪和制度方面的特权。
何况日后军团真的要和帝联的官僚集团抗衡,自己以及身怀的血脉就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旗帜。
彼时,帝联暧昧不清的权力架构将会被撕破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摆在台面上。
混乱的斗争中,左吴认为自己真的有机会掌握实权;
帝联的制度在根源上就在确保着纯血人类的权力,和自己带列维娜还有金棉进入星系钻的那个空子一样,许多规则只是因为血裔的消失而未启用而已。
这些规则就是帝联的根,谁若违反,将失去最大的合法性。
彼时,因为自己的存在,那帝联因为政权结构暧昧,而带来的混乱将被荡涤一空;自己又凭着血脉传承中,与“生命之织褛”冥冥中的交易,或许可以带领帝联走向下一个盛世。
但真的……好无聊啊。
仪式已经开始,外面上亿宾客的窃窃私语几乎能穿透空间。
从几天前便与自己寸步不离的将军今天最为谦恭,也像带着某种骄傲。
他的一半是纯血人类,左吴登上历史舞台,将军与有荣焉。
服装整理完毕。
左吴捏了捏袖口,连这里的尺寸都在无数次的调整中有了最合适的大小。
镜中的自己眉眼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特征,但在化妆师日日夜夜千锤百炼的努力下,居然也像模像样浑然天成。
可惜是自己,左吴自嘲,如果让姬稚在这里被这些专业人士捣鼓一段时间,那人马娘将有何等慑人的英气与魅力。
将军引路,空间碎片如同水帘被缓缓划开一样,拉开幕布。
时间被计算得刚刚好,那以月亮切割而成的阶梯上,第一层几乎有半个城市的大小,但天空的偏射棱镜,将左吴的形象投影到了万里之外,又模模糊糊地反射回了千千万万不同的眼睛。
这大概是将军某种老套的美学,该是什么帝王在睥睨天下时,也要经受天下人的审视之类的信条。
左吴只是向朝看他的亿万人挥挥手。
黑发黑眸的形象下。
亿万人忽然爆发出无比猛烈的欢呼,没有扩音设备,也震颤着所有人的耳膜;天上的监控卫星也捕捉到了星球人民瞬间激昂的情绪,绘出的灵能波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高峰。
静谧星球的居民被军团管制久了,需要发泄。
因为不满才需要发泄。
还有什么不满?
对政府因为职权混乱,而造成的效率低下所不满;对燎原压境,夺去畜牧星球后造成的食物种类短缺而感到不满;对巨企的无法无天感到不满;对那些虚无缥缈的危机感到不满……
而这些事情,看起来不都是能通过皇帝再临,而迎刃而解么?和千年间曾经的辉煌时光一模一样?
欢呼更响,灵能波动在监控下已经达到某种临界。
左吴却没有任何感觉。
不是觉得这些目光渺小,也不是不知道这些目光中含有多少热切的力量。
左吴只是觉得大家在看着的、期待着的“身影”和自己本人有如此割裂,以至于压根没有任何带入感。
他甚至想加入这些视线,去一起找找那个完美又耀眼的身影在哪里。
好像是自己?左吴想笑,你们可找错人了。
左吴环视一圈。
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乡。
帝联也不是自己的帝联。
左吴不需要对这里的任何事情,对任何人负责;哪怕自己就是被他们所期待的一个。
凭什么受人期待就要给出回应?
就连那位人见人爱,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为信条的超级英雄,也是因为他是“睦邻友好的邻居”,他本身就是市民的一员,才能默默扛起重任的,不是么?
左吴最多的最多。
也只是为这些目光默默祝福,祝福他们能沉醉在这个幻影中更久一点,祝福他们的美梦不要被打破。
可惜,天神裁决的效果让自己就是要一步步接下皇帝的权柄,无可违逆。
就像被强……强那什么一样。
左吴之前一直尝试在让自己被迫接受的过程快乐一些。目标就是玩玩一些策略类游戏,从现在流行的“完全潜入”式,到最为古老的“像素”游戏。
一片片地图被自己涂色,虚拟的国家在自己操作下迭起兴衰;
左吴唯一得到的只有无数次良好如婴儿般的睡眠。
更可气的是“天神裁决”要求自己当一个好皇帝的要求也会影响自己玩游戏,他只能每每强撑着看着虚拟版图在自己的操作下,哪怕难度再高,也一步步扩大。
唯有偶尔跳出的有趣事件才能一下子刺激左吴的神经。
月球阶梯在缓缓上移,欢呼的声调跟着变高,好似是下方的群众以声音在将其往上托举。
左吴恍然间明白了自己喜欢的究竟是什么。
作为一个无父无母,没有家乡,没有记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思考该怎么离开那颗废弃星球的人;
没有任何事情需要自己负责,却不意味着自己不能去见证那些事情的发生。
自己就是天生的逃亡者,所喜爱的就是去见证每每不同的故事。
偶尔,在兴之所致也会伸手,让事情某些个体的故事尽力扭转到自己所喜爱的好结局,但根本无意改变事情的大体走向。
说白了,就是个喜爱自由的乐子人;国家和权力不该束缚自己,一个政权的倾危和亿万生灵游戏王得到的更好命运也不该束缚自己。
难怪自己和艾山山还有列维娜这么合得来,因为自己和她们本就是同一类人。
一边的将军似乎对自己愈发钦佩:“……左先生,您能在如此多的目光中还这么镇定自若,就是古话说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我没有看错,您就是天生的帝王。”
左吴一哂,向前迈步,步伐越来越肆意,却被误以为是什么气度,享受到的呼声也越来越响亮。
他只是想看看将军和这盛大的宴会最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神
按照那种老套的帝王审美,下一步便该是“高处不胜寒”了。
宴会的安排在这方面也尤为巧妙;用静谧行星的“月亮”来雕刻阶梯,如此契合文意,还不着痕迹瘙到将军内心的痒处。
甚至高处的建筑群也是以“月宫”作为主题,是最有可能为左吴的黑发黑眸所喜欢的样子。
唯一的问题是左吴上来的速度太快了。
这授勋仪式阵仗如此之大,经雕刻后的月球在往后大概率会成为永久地标。上面已经在规划新的都市区域,甚至已经有大厦拔地而起。
往后,为“宴会”所生的城市将让这宴会以商业活动和居民日常生活的方式永远进行下去。
毕竟,有军团在此驻扎,他们也有家人;以及巨企撒下的一笔笔热钱;往后决定在此定居的宴会客人……
一切都有预示,月亮阶梯将成为一座熙熙攘攘的新城市。
成为城市的前提,就是每级阶梯都要足够宽广。
千百级阶梯是以重力电梯连接,缓缓旋转,如同在太空中旋转不息的DNA螺旋;
而前几级面积最广的阶梯间,阶梯乃是交错,设计人员的想法,是左吴与将军想要去到高处,必定要一次次横穿每层阶梯。
就像商场大多会特意设计的容易迷路一样。
面上说是为了契合觐见与巡视民众的功能,实际上是要掩盖上层构造还没有完工的事实。
算盘本来打得很好,因为左吴只要步伐稍微慢些,见的人多些,去逛去巡视的地方多些,那晃晃眼就会过去数周,甚至数月时间。
到时候,上面那些因为赶进度而未完成的建筑将彻底完工;那些自恃身份,动作慢慢吞吞的宾客也会因为左吴坐稳了总指挥的位置,甚至开始正式问鼎的进程后,结束观望,到的整整齐齐。
在高处,只有广场大小的平台上,彻底完工的月宫中,将会召开颇具古典气息的舞会,那才是宴会的正头。
但。
左吴拉着将军,像游戏里的速通玩家般一路赶着时间;
走马观花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对组织团队呕心沥血拖延时长的设计有多敷衍,他甚至趁人不备,不知哪里抢了个悬浮车,呼啦啦一直一直快速向上。
生命苦短,能看到的故事当然越精彩越好。
左吴不是那种觉得所有微小细节都值得细细品味的人,他现在最想知道自己真的登到阶梯顶端后,将军究竟会有什么准备。
将军用头盔下“嗡嗡”的声音夸了左吴一路:
“您找到了车?明明没有这种布置……我明白了,不愧是您,一定有冥冥中的指引!”
“您在去哪里?您说您是走错方向了?绝无可能!一定是您觉得这层有值得注意的地方,需要多多观察……”
“撞车?啊!我也觉得那根柱子碍眼,拆掉之后果然好了许多!”
“这个……恕我愚钝,我是真的不解您的深意……”
左吴一路咧着嘴,不想去分辨将军这就是阴阳怪气的嘲讽还是真心实意地夸奖;跟着他们的光学卫星满是惊慌,推着他们向上的重力电梯如此不情不愿。
很快,在左吴蹩脚驾驶下,悬浮车宛如脱缰野马的狂飙猛进中。
阶梯低层,被堆出的繁花似锦好似一场梦,只有上层因还未完工所带来的举目破败才是世界的真容。
皎洁的月球,是真正的只可远观,低层的光滑地面是造物一寸一寸抛光星球而得来;高层还未来得及做这些工作,造物的轰鸣扬起高高的尘土,地表的还有大片大片的坑坑洼洼。
左吴反而不急了,自抢来的悬浮车中悠然跃下。
阶梯高层的重力参数尚且只适合工程造物快速运动,对人来说太小了些,也让扬起的尘土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落到地上。
已经一个头两个大的宴会管理员只能让这些工程造物停下,调整重力需要用的时间更久,左吴拽着将军走在这细腻的沙暴中,精心准备的衣物被轻易污脏。
尘土纷纷,如同雪花;左吴愈发兴高采烈,将军的黄铜头盔沉默的可以流水。
他终于结束了对左吴有些过分的吹捧,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看着左吴偶尔又踢起一抹尘土,像顽童般欢乐玩耍。
他们又往上了一层。
宴会计划早已支离破碎,对于低层那些不明所以的宾客,以及更觉莫名的亿万观众,宴会管理员只能用早已准备好的,取材自左吴的投影对他们加以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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