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凶猛 第117章

作者:更俗

徐武坤心里有很深的担忧。

岳海楼此时为眼前的战局焦头烂额,难以思虑太多,但只要从大同逃归,静下心来思量,又与徐武碛突然间从太原城消失等消息结合起来,最终不难怀疑到徐怀的身世上来。

而徐武坤之前也听徐怀分析过,即便伐燕遇挫,对蔡铤等主战派官员是一重创,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蔡铤为首的主战派官员不可能一下子失势。

徐怀的身世暴露了,除了蔡铤一系的官员会疯狂扑咬上来,朝堂之上的其他士臣也绝对不会因为当年王孝成冤死而对他们生出同情心,更有可能会怀疑他们别有居心而倍加排斥。

“五六千桐柏山子弟陷在大同,我不甘心最终只能救五六百人走!”徐怀昂然抬头看高耸的城墙说道。

“怎么能够救走更多的人?”徐武坤问道。

他们最初还是怀疑徐怀的预判,但徐怀所有的预料都一一应验,而这几天他们又将千疮百孔的天雄军从头到尾看透,也确认天雄军覆灭已成定局。

葛怀聪、葛槐等将不足以依赖,但这个节骨眼上却又不能取而代之,大军一旦崩溃,混乱将会成眨眼间弥漫西城,绝非个人或三五人所能遏制。

而那时,是他们翻城北逃的最佳时机。

不管怎么算,他们能将目前所掌握一千人安全带走,就已经是天机莫测的绝妙算计了。

如此大势之下,他们怎么可能救走更多的人?

“只要天雄军不能攻陷内城,助萧林石消除异己,我们就有机会!”

徐怀拿出囊刀,在夯土城墙上刻出大同城的形势图,说道,

“现在能很肯定萧林石并没有真正掌握西京道的大权,甚至困守内城的残敌对萧林石还极为警惕。也因此契丹及诸蕃民众如此暴动,内城守军都无动于衷。萧林石此时所承受的压力,并不见得比我们轻。他既要消灭天雄军,彻底打消大越并吞云朔的心思,还要借天雄军打击、压制西京道异己,以助他重掌大权。同时,他也很清楚契丹大势已去,云朔等地的十数万族人很可能是他最想为契丹保留的最后火种,不应该消耗在无谓的消耗战上。我们虽然控制住陈子箫、萧燕菡,但军国大计之前,不容讲儿女私情,唯有我们有资格请萧林石坐下来谈几句话,他们才能真正的成为筹码……”

“你是想在大军崩溃时,接纳桐柏山卒往这里逃来?”徐武坤问道,“但是时间怎么可能来得及,大军崩溃到敌军杀透过来,可能就一炷香、一盏茶的工夫,到时候我们这边也一片混乱,只会叫敌军趁势掩杀进来,谁都无法幸免!”

“以葛怀聪等人的德性,他们一旦认定形势难以挽回,又或者说确认等不到援军,他们不会有马革裹尸的觉悟,只会翻城先逃,”徐怀说道,“葛怀聪等将战死而使大军崩溃,与葛怀聪等人翻城先逃导致全军崩溃,情况是一些不同的。前者我们很难准确预料发生的时间,而主将战死,消息会瞬间传至全军,同时敌军也会第一时间扑上来,根本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时间。要是后者,葛怀聪为了他们能成功逃走,一定会尽可能欺骗前部将卒继续坚守,同时也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对敌军进行诱骗。如果是后者,我们在确认葛怀聪决意想逃时,告诉他们登城道的存在,你觉得葛怀聪他们有可能会怎么做?”

“你是说葛怀聪一定会借我们的登城道快速带护卫兵马翻城出去,也一定借我们的布置尽可能隐瞒他逃出城去的消息?”徐武坤问道。

“这确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倘若葛怀聪他们选择深夜翻城逃走,那至少能为我们争取三个时辰的时间,”徐武碛面容枯峻的说道,“当然,这其中的风险,要比我们直接翻城逃走要大得多!”

“五六千桐柏山子弟陷在这里,值得一搏!”徐武坤坚定的说道。

他武勇谈不上绝强,计谋也就中人之资,但有些简单帐,他会算。

桐柏山在天宣五年的匪乱里,青壮损失就高达一万二三千人,加上六千桐柏山寇被招安充军,使得天宣五年之前曾人满为患的桐柏山,青壮年直接减少了一半。

要有机会,他也不甘心五六千桐柏山子弟葬送于此。

第八十三章 鏊战

三四万人马入城之后,就肆意放纵,又是分散到民宅之中驻营;都将、指挥使不顾昼夜奔袭的疲乏,迫不及待带着兵卒四处劫掠财货、掳掠妇女,昨夜惊扰一夜,这时候突然间要整顿放纵混乱,组织兵马强攻内城,怎么可能是件容易的事情?

葛怀聪等将意识到形势危急,顾不上再去细品胡姬的微腥肥美,穿戴铠甲、骑上战马亲自督战,调整部署,还是发挥了一些作用。

天雄军于西北城、西南城两翼在午前都转以结阵防御为主,午后先集结三千兵马对大同内城展开强攻——从胜德门进来的长街再开阔,一次也仅能容得三五百人去附城强攻,空间还是太狭窄了。

这个速度,也能说可以了。

不过,拖延到这一刻再攻内城,时间已经太晚了。

天雄军不可能携带笨重的攻城器械长程奔袭大同。

而进城两天时间,朱沆、岳海楼多次催促葛怀聪强攻内城,葛怀聪满口答应,也下达备战的命令。

实际上,得令专司此事的都虞侯忙于带着部属劫掠财货、寻找胡姬宣示大越国威,早就将这事抛之脑后。等真正想要强攻内城时,葛怀聪才发现军中才匆匆打造出几架云梯,更不要说将内城西门外侧的屋舍都拆除掉,腾出更开阔排兵布阵的进攻空间了。

最为可惜的,大军突袭大同城当日,四千多残敌退守内城,人心最为惶惶。

大同内城有不少达官贵人,仓促从东城逃出大同城去,这进一步挫伤守军的抵抗意志。

那时攻城条件虽然也更简陋,天雄军将卒也很困疲,但士气可用,人心也最是振奋,倘若能一鼓作气强攻内城,很可能直接就将残敌所剩不多的意志压垮掉了。

从葛怀聪率骑兵主力进城,两天多时间过去了,城中守军即便保持异常警惕,没有打开过一次内城城门,也看不到他们跟外城蕃民有什么沟通、交流,但大同城内形势已经逆转过来,这是瞎子都能看到的事实。

至于大同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内城守军并不需要搞清楚。

他们甚至认为进入应州等地境内的大越军马已经被击败,他们这才会在这么短时间里等到援兵赶来。

而天雄军进城两天烧杀掳掠,守军站在城头都看得一清二楚,胸臆间怒火熊熊燃烧,他们甚至巴不得大越军马附城强攻内城,以便他们有机会发泄内心的怒火。

相比较之下,天雄军的士气就差太远了。

胜德门遇袭垮塌,清晨夺南城、北城失利,普通将卒并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

将官一再解释仅有小股敌骑来袭,但在军吏以及最底层的兵卒看来,仅是小股敌骑来袭,为何胜德门为小股敌骑纵火烧塌了,为何他们到现在都没能攻下南城、北城区域?

他们心里在想,会不会是东路军已经被歼灭了才会如此,将官其实早就慌如狗,此时只是强作镇定欺骗他们?

从午时开始,葛怀聪就亲自在前阵督战,组织十数波攻势,将卒都是惶然上阵,举着盾牌、门板遮挡箭矢,簇拥简陋的云梯赶到城下,没有其他遮护。

城头檑木滚石从城头砸下来,小盾根本派不上用场,刚推进到城下就有人被砸死砸伤。

勉强借云梯附城而上,城下没有弓弩压制城头,小盾只能遮住头顶,却不能挡住侧翼的箭矢,普通兵卒所穿皮甲防护有限,纷纷中箭落地,剩下的人很快就仓皇后撤,任葛怀聪如何驱赶都不管用。

午后十数波攻势,死伤数百人,唯有两次爬上城头,都还是曹师利身先士卒带队强攻所致。

天雄军的虚实这时候彻底的暴露出来,曹师利个人再是悍勇也不可能逆转形势,看到他登上城头,守军都奋不顾身的冲过来,要拿他的头颅立功。

也亏得清顺军士气还算可以,拼死涌上城头庇护曹师利左右,还能与守军死拼,但无力进一步扩张城头的空间。

没有更多的兵马替换登上城头死战,曹师利所部在城头死撑,伤亡惨重又不能扩大战果,两次都不得不暂退下城墙休整。

天雄军将进攻的重心放在内城,在西北城、西南城区域以结阵防御为主,但不意味着南城、北城区域的反抗蕃民就此罢休了。

除了徐怀能通过脑海浮现的记忆片段窥破既定的历史轨迹外,谁这时候能肯定刘世中、蔡元攸一定不会调兵精锐从应州增援大同?

事实上,葛怀聪、岳海楼以及朱沆这时候都将希望寄托在刘世中、蔡元攸派兵增援上。

萧林石他是看不起刘世中、蔡元攸二人,但此时也绝不敢断定就他们不会派援兵赶来。

从应州城东南的黄水河南岸到大同城,相距百余里。

中间隔着黄水河、恢河,两条河流入冬之后水位都很浅,即便这时候河冰还没有冻结实,骑兵却可以直接涉水而过。

胜德门城楼目前是垮塌下来将城门洞堵住,但火势午后就彻底熄灭了。

天雄军在西城有四万兵马,受限于空间狭窄,大部分人马都无法派上战场,只能轮着派人上阵,这时候也能腾出充足的人手,将封堵胜德门的砖石残木都挖掉。

这并不是多费劲的事。

就像徐怀在北城墙靠西北角楼造一条登城道,满打满算只要拆二万担砖石、木料填进去就可以了。

这并非一项多艰难的任务。

不过,萧林石显然也没有指望凭借垮塌的城楼,就能将胜德门完全封住,他将一千多精锐骑兵部署在西城胜德门外的树林边,不仅始终没有撤走,甚至还从城中组织精壮蕃民,在胜德门外部署防线。

在没有增援接应,又没有大批重型战械配合,天雄军即便能及时清除封堵胜德门的障碍物,但面对一千精锐骑兵的封锁、拦截,如何从两三丈宽的城门洞杀出,并在城外站住脚?

顶着对方精准射来的箭雨,每次从狭窄的城门洞派出一两百步骑,与精锐敌骑在胜德门前野战吗?

不过,只要刘世中、蔡元攸能从应州调派五千骑兵过来,将胜德门外的胡骑赶走,重新掌握大同城外的主导权,令胜德门重新贯通起来,即便无望歼灭城中反抗蕃民,天雄军还是有机会从容撤出的。

这时候除了徐怀,没有人能断定援军一定不会到来。

所以萧林石不敢松懈,希望更早摧垮天雄军的意志。

除了在胜德门外部署防线外,反抗蕃民午后也从两翼频频发动攻势。

反抗蕃民显然也不会忘了南北城墙是两条极佳的进攻通道。

谁能获得南北城墙的控制权,还可以居高临下射杀城下之敌,从而获得更大的优势。

徐怀此时当然不会容忍别人染指北城墙的控制权,通过朱沆向葛怀聪强硬要求监军使院自行负责北城墙及驻院附近的防御。

特殊时期,监军使院除了有权力征调关押的犯禁兵卒参加作战外,监军使(兵马都监)作为正儿八经的副帅,直接节制诸部兵马,也是完全合乎规矩的。

葛怀聪之前排斥、压制监军使院,是厌恨监军使院对他的牵制,不喜朱沆对他指手划脚,但此时他却是巴不得朱沆及监军使院能帮他分忧。

在他看来,监军使院作为战事设置的机构,战事一旦完结,就会随王番归京而撤消,他也完全不可能担忧监军使院能一直插手天雄军的统兵权。

在他看来,就算他葛家同意,朝廷也不会容许破坏祖宗规法的存在。

从北城墙第五座马面墙战棚往东,城内外区域都落入反抗蕃民手里。

而蕃民多擅骑射,城墙上又太过狭窄,即便用大盾遮护严实,也无法避免反抗蕃民投掷石木伤人。

徐怀手里能用的精锐兵马有限,容不得损失太多,他最后就选择在第五座马面墙战棚据守,用偏厢车、拒马等障碍物在前面封堵城道。

除了二十张神臂弩,徐怀还将到大同后紧急组装出来的两架床子弩,一架小型冲车,置于战棚之内,压制反抗蕃民接近。

徐怀同时还在紧挨着北城墙第五座马面墙战棚下的巷道前建立防御。

无论是城墙,还是巷道,都仅有两到三丈宽,只要提前部署冲车、偏厢车,除非对方有相应的战械进行对冲,或许大规模拆除两侧的屋舍,在阵后架上投石弩,要不然仅用人力是极难攻克的。

没有外援,天雄军始终被压制在西城,攻陷内城又无望,徐怀预计葛怀聪撑不过两三天就会想着逃命。

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还不担心萧林石能紧急组织匠工制造战械来强攻这边。

而徐怀这么做,除了要彻底控制西北角楼下方的小块区域外,除了要让新编的六百桐柏山卒,以新的编队适应战场外,更为重要的,是要叫天雄军诸部桐柏山卒进一步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除开沿西大街组织兵马强攻内城外,天雄军与反抗蕃民在南北两翼利用二十几条街巷进行对峙作战,监军使院所负责的对峙阵地,可以说极为狭窄。

这时候天雄军在其他对峙战场以结阵防御为主,就怕动静太大,吸引蕃民精锐来攻,徐怀却将原先置于角楼里的那座战鼓,摆到第五战棚前,“咚咚咚”的敲个不停,风骚无比,生怕别人注意不到这边。

入夜之后,徐怀还是在北城墙上点燃十数堆篝火,组织夜战。

徐怀看得很清楚,萧林石直接掌握的精锐骑兵,一方面要在胜德门外建立拦截防线,另一方面他在恢河北岸哪怕是故布疑阵,吓阻东路军北援,也要留下足够的机动兵马。

这意味着萧林石能直接派入大同城、组织蕃民反攻的嫡系精锐非常有限。

蕃民士气旺盛,又擅骑射,压住士气涣散、掺杂大量老弱病残的天雄军打没有什么问题,但此时还没有能力啃硬骨头。

反抗蕃民里,特别还是缺少能步战攻坚的精锐——这本身就不是以骑射著称的游牧民族所擅长的。

萧林石也不可能在这些部族避祸大同城之前,就装备用于步战攻坚的战械。

北城墙搞得声势越盛,萧林石越不可能轻易拿出宝贵的精锐,在这么狭窄的对峙战场白白消耗掉。

萧林石的初衷,也绝非要跟大越兵马拼个你死我活。

他能够在更大范围的对峙战场上,一步步稳扎稳打的挫击天雄军的士气,一步步积攒更多的优势,特别此时正是他借助对峙战事组织,快速将原本不归他直接统辖的诸蕃部族青壮都融入到兵马编制中来的良机,何苦咬住北城墙这一条完全不利于他们展开的战线死啃?

第八十四章 对垒

天雄军在南北两翼二十多条街巷,以与反抗蕃民对峙为主,绝大多数将卒都生怕动静太大,吸引反抗蕃民更凶猛反攻过来,徐怀却风骚无比的将战鼓搬入战棚组织夜战,怎么可能不吸引各方面的注意?

位于北城的法善寺占地规模不大,但主殿薄伽陀藏殿却是大同城最大规模的单体建筑,大殿仅台基的高度,就要超过城中绝大多数建筑。

晨曦中,一名身穿铠甲的中年人在十数健锐的簇拥下,匆匆走到大殿前,扶着西侧的石栏,蹙眉往北城墙那边眺望过去。

中年人都不到四十岁,但两鬓已染霜色。

他目光坚定,紧蹙的眉头予人如刀锋一般的凌厉锋芒。

一名正站大殿房檐之上眺望战场的武将,纵身跳下来。

此时,北城墙上十数堆篝火在晨曦里已是残尽,缕缕黑烟袅袅而起,战鼓声却在这时又一阵紧一阵的响动起来。

在战鼓声中,中年人能看到在紧挨北城墙的狭窄长街里,天雄军有百余甲卒,正高举牌盾刀矛,以两辆偏厢车开路,往己方街垒这边杀过来。

“那边打得怎么样?这一夜战鼓未停,南城那边都能听见!”中年人看向负责指挥北翼对峙战场的武将,问道。

“不怎么样!雷声大、雨点小!”

那武将满脸络腮胡子,熬了三天三夜没有怎么合眼,眼睛里布满血丝,却精神抖擞,像一头蹲立在雪地里的猎豹,透漏出凛冽的气势,恨气说道,

“邬散荣起初沉不住气,几次被挑逗派人杀出,却无战械遮护,折损了三四十人才学乖不再轻易冒进。对方见占不到便宜,夜里所组织的十几次进攻都是试探,挑逗诅骂,比挥刀子还卖力,只要忍住气,都没有多大的威胁。还有就是这狗日的鼓声听着刺耳,我凌晨想眯一会儿也不能,脑门子直抽抽。这些孙子,搬来一面战鼓还不够,一早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些小鼓,一齐叮叮咚咚的敲响起来,叫人烦不胜烦,恨不得泼几盆狗血上去。”

“蔡铤派嫡系进入桐柏山行刺王禀,必然也认定胜券在握,但就是铩羽而归了。桐柏山众人不容我们小觑啊——他们这么搞也是攻心为上,你即便再辛苦,也要盯住邬散荣不得懈怠。”中年人将灰黑色大氅拢紧起来抵御清晨的寒风,蹙着眉头盯住北城墙之下的狭窄战场,吩咐武将。

“对方这次进攻多多少少有些样子了,可能要真正接触打一下。邬散荣被折腾了一夜,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多半会熬不住拉人马上去对战,但我现在没有办法强摁住他,”那武将说道,“我在邬散荣后面添了两队人马,此时叫邬散荣受点挫折也好,不然难成大器!”

中年人点点头,明知道对方用攻心之策,邬散荣沉不住气冒进对战免不了要吃亏,但强摁住只会使其在前阵更加心浮气躁。

而将领真正要成长起来,必然要在铁与血经历中磨砺。

很可惜族人数度励精图治,时至今日多沉溺于享乐,即便在此危急存亡之际,整日也只知道声色犬马、争权夺利,已不知何为磨砺了。

武将又问道:“大人怎么不将韩伦调回来?现在能替大人分忧、独挡一面的人手太少。萧辛翰等人看大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到现在还是紧闭内城,我看这次我们全歼天雄军,他们也不会想着契丹大局,放弃对大人您掣肘。”

“韩伦是待罪之身,提前回来也没有办法公开露面,但待这一仗过后,确实可以将他调回来了,”中年人声音沙哑的说道,“至于萧辛翰他们,暂且由着他们吧!”

中年人除了看双方在北城墙下即将接战外,还眺望左右的街巷,蓦然间注意到北城墙狭窄战场后方,也是天雄军百余将卒出发阵地之后,有一座木牌楼,手指过去问道:

“紧挨北城墙那座木牌楼是怎么回事,我印象里西北城没有这么一座木牌楼,竟然还恰到好处将后方都遮住了?是不是站到北城楼上,也看不到木牌楼之后的情形?”

“也不是正儿八经的牌楼,昨日午前才竖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拆出门板拼装,应是有意遮挡我们的视野——站到北城楼看过去,能看到的也极为有限,只能看到他们正大规模拆除西北角楼之下的屋舍。或许是方便兵马集结进攻,不叫我们提前看到他们的部署,或许他们还有着赢下此仗的妄想!”武将说道。

用各种手段遮挡出发阵地,防止敌人窥视后提前部署应对措施,是将领战场上通常都会做的事情——武将对此并没有特别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