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俗
赤扈主力于天宣八年十二月中旬便全部渡过黄河,兵分两路合围汴梁,而其时汴梁城即便还有逾十万兵马驻守,形势却是一片混乱。
在此之前十一月初,赤扈主力其时虽然没有渡河,当时黄河还没有冰封,但赤扈人于沿岸搜集数百艘舟船,使两三万前锋骑兵先分批渡过黄河,进袭汴水、蔡水沿岸。
漕运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恢复,而之前可怜的陆路运输也随之中断。
汴梁城普通民众缺粮已久,十万驻军以及朝中百官及皇城诸多耗用,却也由此断绝,待赤扈主力兵临城下,驻军毫无斗志,庙堂上下更是一团混乱。
天宣帝以及王戚庸之辈,没有想着励精图治,起用朝中尚存的主战派将帅坚守城池待援,也没有胆量趁河淮虏兵尚下、举朝南迁,却将最后守住汴梁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自称法力无边、能调遣六丁六甲神兵助战的江湖术士身上。
汴梁城最后的守御,甚至都没有充分动员京畿尚存的十万守军,而是听从江湖术士的鬼话,煞有介事的从汴梁民众里找寻七千七百名阳年阳月出生的丁壮,作为六丁六甲神兵负责守城。
在这种荒谬得简直可笑的防御部署下,巍峨的汴梁城一击即破,满朝文武、皇子皇孙、十万守军以及近百万民众几乎是毫无抵抗的沦为赤扈人的阶下之囚。
由于远比想象中更为轻松的夺下汴梁,京畿附近又没有足够威慑力的兵马存在,赤扈主力除从郑州往西进攻、扩张,再次近临虎牢关外,还有余力重新回到黄河北岸,一路以魏州为核心,攻略河北南部的城池,一路增援绛州,沿汾水往蒲坂、河津、平陆等城进逼而去。
也就是说,徐怀他们虽然斩获突袭太原的大捷,但于大局丝毫无补,大越还是无可避免的滑向摇摇欲坠的崩溃边缘。
当然,徐怀现在对河淮局势的细节了解还很有限,正派周景、燕小乙率人马先行火速潜往郑州、鄢陵等地刺探情报,但他即便有着再乐观的心态,这时候也难以轻松起来。
顾继安在进入离石县境内已经先返回府州,而乔继恩也带着许蔚、钱择瑞等人,在杨祁业率部护送先赶往蒲坂参见景王。
徐怀作为一军之主将,却没有办法抛下兵马先行,他与文横岳以及徐武碛、王举、萧燕菡等人统领兵马,继续护送太原军民从汾州继续西撤。
平陆城南便是茅津渡,乃是渡河南入洛阳的要津;蒲坂、河津据黄河东岸,乃是关中门户,西渡黄河便是关中渭水平原。
任何一座城池失陷,对洛阳、关陕的形势牵涉都是翻天覆地的。
因此,太原军民渡过黄河,进入延州境内并不能停下来休整,更不要说就地安置了;他们抵达延州之后,还得继续马不停蹄的南下。
看着千里冰封的黄河就在眼前,太原军民只要渡过河,就相对安全起来,但徐怀心头却又怎么可能会轻松?
这时候有百余骑从南面驰来,通过楚山骑外围的斥候封锁,沿着黄河西岸的土埂路继续北上。
徐怀猜测应是景王从蒲坂、河津所遣信使,与文横岳、徐武碛、王举、萧燕菡等人策马驰下山岗,迎接过去。
徐怀他们策马驰下山岗,却见朱沆在郑寿所率侍卫的簇拥下,沿着黄河西岸的土埂路快马加鞭赶来。
朱沆、郑寿等人却是无恙,但身后不少侍卫骑兵都浑身浴血,想必在他们北上的途中遭遇到虏兵了。
“你们从哪里赶来,怎么会遭遇到虏兵?”徐怀与文横岳忙迎过去,待朱沆他们下马来,关切的问道。
“我们从河津北上,虏兵主力都还在汾水西岸,以为贴着吕梁山的外缘走,不会有什么危险,没想到路途还是遭遇到一股虏兵斥候。好在郑寿他们拼杀甚力,很快就摆脱纠缠,只是折损了四五名好手!”朱沆心有余悸的说道。
赤扈第一次南侵已经过去一年多时间了,虽然大越整体军事实力并没有提到明显的提升,河东、河北等地也失陷得更为彻底,但到底还是有少量精锐在经历血腥战事之后快速成长起来了。
郑寿率少量骑兵护送朱沆北上,即便途中遭遇小股虏兵斥候,也不至于像当初景王赵湍出汴梁那般狼狈。
着史琥领郑寿等人前往营地清理创口、休息,他与文横岳、徐武碛、王举、萧燕菡、陈子箫,围着朱沆了解河洛最新的势态。
“……汴梁失陷之前,官家传旨正式册封殿下为京西、关陕、河东诸路兵马大元帅,兵马大元帅府临时设于蒲坂;郑怀忠、高峻阳分别担任河洛行营兵马都总管、关陕行营兵马都总管,皆受殿下节制,乔大官、许府君抵达蒲坂之后,殿下也有意下令府州军马及契丹人马南下,以实延州、河津等地的守御,”朱沆说道,“我此次北上,一来见你,二来要前往府州,督促府州兵马、契丹部众尽快南下!你这边要是可以,殿下希望你能尽快率部南下,前往河津、蒲坂会合!”
“顾继迁已经决定南迁,顾继安返回府州就是督促此事,相信他们已经派出使者前往蒲坂去见殿下,应该是从河西借道,与你们错过去了。你们没有必要再走这一遭,”徐怀说道,“明日太原军民基本都能渡过黄河,我们到时候就直接动身南下,前往河津、蒲坂见殿下!”
照道理来说,汴梁失陷,朱沆、钱尚端、郑怀忠等人就应该直接拥立景王,但拖延近一个月,显然是景王还有种种顾及没有应允。
顾氏作为奔袭太原作战的主要参与者,形势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又有景王作为诸路兵马大元帅所颁下的军令,府州军民南撤不会有什么变卦。
而麟府路仅辖三县七八万民众,两个月前就筹备南撤事宜,与早就恢复游牧传统的契丹残族一并南下,不会有什么难度,那颜木赤在岚州集结不少兵马,但暂时还无法威胁到府州军及契丹残族。
所以朱沆没有必要再专程走一趟,派人将景王的手谕送往府州即可。
当下最紧要的还是拥立之事,哪怕正式的拥立可以延后,但诸多细节问题,现在就必需考虑、筹备起来。
更关键的,从大局考虑,徐怀赶往蒲坂,要力劝景王前往襄阳登基。
以襄阳为新都,一方面能更好的指挥江淮、河洛、关陕的兵马建立新的防线抵御赤扈人,另一方面能更好的联络、节制荆湖、江淮、江南、两浙,取其财赋以养军马。
同时鲁王率魏州兵马撤入青州、齐州,景王也需要赶在鲁王之前,争取淮南、江南、两浙诸路势力的支持,而不是叫他们被鲁王一系拉拢过去。
当然,汴梁失陷,现在能调动的抵御兵马主要掌握在景王、鲁王手中,彼此还不能窝里斗,叫赤扈人渔翁得利。
不过,如何叫鲁王接受景王登基这一事实,成为新朝的一部分,也是极其考验这边的政治手段。
徐怀惯以统兵,不喜欢这时候就陷入勾心斗角的内部斗争中去。
他要去蒲坂见景王,自然要将朱沆也拉回去,由朱沆负责参与这些大事的讨论,他多少能清净一些,也能尽快赶回楚山整备兵马……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迎接
徐怀从决意北上奔袭太原,筹备两个月时间,待赤扈西路军主力南下之后,十月下旬从府州悍然出兵杀入岚州,先伏杀清顺军大将曹师利,后在汾水河谷大溃岚州守军,斩杀清顺军武将周涣等人,杀得曹师雄狼狈逃往宁武;徐怀继而率部转战太原,夜破连营,继而强袭云州汉军大营,全歼云州汉军,斩杀契丹降将李处林等人,在十一月上旬时就彻底打开太原城北往天门关的通道。
太原军民从吕梁山走出抵达黄河岸边,却足足花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之所以花费这么久的时间,主要也是在吕梁山里有过两段较长时间的休整。
虽说在这个过程中,还是有太多的人倒下,也有一部分人选择留在沿途遇到的山寨村落里生存,但更多的人坚持走到黄河岸边;沿途也有很多村民、抵抗义军选择加入西撤的大部队。
包括楚山骑在内,从天门关出发时总计十万一千余众,但最终总计有十一万六千余众抵达黄河岸边。
十万太原军民虽然有很多人在途中不支倒下,也有很多人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但大部分人已经从虚弱中恢复过来。
除了天雄军第三将、太原兵马都监司厢军左右都指挥使为首,战后维持一万五千人马编制的太原守军从吕梁山走出来,楚山骑、郑晋卿部、杨祁业部、宣武军第三厢(天雄军俘卒)都从太原军民及吕梁山抵抗义军里吸纳健锐,弥补连续苦战所产生的伤亡。
除此之外,太原军民里还有近四万青壮男丁,在吕梁山里也都经过简单的整编。
在朱沆与徐怀相遇的次日,太原十万军民携带大量物资、数千头骡马便渡过黄河,进入延州境内后,将在文横岳等人率领太原守军护送下从延州继续南下。
徐怀与朱沆会合后,率领楚山骑、郑晋卿、宣武军第三厢,总计五千骑兵、马步兵直接南下,赶往蒲坂与景王会合。
徐怀直接沿着吕梁山南麓的丘塬谷壑南下,沿途是看到有多股赤扈人的斥候活动。
不过,赤扈在河东西翼的骑兵主力暂时还没有进入汾水下游河谷活动,目前主要还停留绛州、晋州等地。
赤扈人对汾水下游河谷的军事行动,没有预想之中的雷霆万钧,一方面是赤扈人的战略意图从劫掠转变为占领、控制;另一方面也是太原惨败,令他们需要调整河东西北翼的兵马部署,也令他们不再敢轻易绕过重点城池不打,就大范围的迂回、穿插;对赤扈人来说,暂时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兵马渡过汾水后,郑晋卿率部直接南下,赶往平陆城,与此时已经编入河洛行营的秦凤军主力会合,徐武碛、陈子箫等人率部先在猗氏县境内扎营,徐怀与萧燕菡陪同朱沆,在史琥、乌敕海、牛二等人的侍卫下赶往蒲坂见景王。
虏兵暂时还没有进入蒲州境内,但从绛州、晋州南下的难民塞道盈野;而越近蒲坂城,难民越多,官道两侧到处都是临时搭建的窝棚,不知道多少人直接卧在雪地里,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这主要是关陕的粮秣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景王与高峻阳有意封锁经蒲坂渡河逃往关中的通道,当然也不可能随意放难民进城,因此十数万计的难民都挤在城外,后续还要腾出人手,引导难民渡河往南面的河洛逃亡。
徐怀没有说话,看着蒲坂城就在前面,正准备着史琥他们先去跟守值军校交涉,却见城门前停着一队车马,远远看到顾继安、钱尚端、赵范等人从马车里钻出来。
徐怀与朱沆、钱择瑞、萧燕菡等人牵马迎过去,笑道:“顾通判怎么赶到我们前头来到蒲坂了?朱沆郎君还担忧中途没有去府州,会否有所失礼呢。对了,诸位郎君站在城门前,是等什么人吗?”
“山河破碎,天地喑哑,举天下臣民束手无策,军侯却出生入死,拯太原十万军民于水火,稍振朝野志气,功勋殊胜——殿下特吩咐我等在此迎接军侯、郡主进城!”钱尚端、赵范、顾继安等人揖礼道。
“啊,”徐怀惶然还礼道,“徐怀不敢当此礼,不敢窃万千赴死将卒之功!”
“我昨日才到蒲坂来见殿下!”顾继安跟徐怀说及府州已经着手安排南撤之事,他代表顾氏先赶到蒲坂来见景王;此外,萧林石也遣大将石海赶到蒲坂了,人在城中驿舍住下。
赵范这时候又给徐怀介绍他们身边那名身材高大的青年,乃是原鄜延路经略安抚使、此时出任陕西行营兵马都总管的高峻阳长子高易。
徐怀率领五千多人马南返,速度再快,在途中也花了六天时间才赶到蒲坂。
不过徐怀早就派燕小乙携信先赶来蒲坂,他在信里就力谏景王要第一时间赶往襄阳,就算不直接登基,也要在襄阳组建天下兵马大元帅府。
天下兵马大元帅府,也不再仅限于京西、陕西、河东三路,要尽快派出使者赶往荆湖、淮南、江浙、川蜀等地联络,争取他们对组建兵马大元帅府的支持、认同。
除了石海、顾继安赶到蒲坂外,为了这事,郑怀忠、高峻阳以及陕西诸路转运使高纯年、京西北路宣抚使周鹤、京西北路转运使吴文澈、守陵军都指挥使陈由贵等人也于昨日之前陆续赶到蒲坂商议大事。
虽说守御巩县期间,包括徐怀在内,景王一系,与周鹤、高纯年、吴文澈以及郑怀忠等人闹得很不愉快,但不可改变的事实是,周鹤、高纯年、吴文澈、郑怀忠以及高纯年的族兄高峻阳,作为关陕军事集团(西军)的代表人物,此时掌握大越近半数的能战兵马。
景王也是先与郑怀忠和解,继而在郑怀忠、赵范暗中撮合下,陆续取得周鹤、高纯年、吴文澈、高峻阳等人支持下,才得授京西、陕西、河东诸路兵马大元帅,得以正式在蒲坂开府。
当然,诸多事能如此顺利,一方面是恶劣到极点的局势,迫使河洛、关陕军政势力有团结到景王赵湍身边的客观需要。
另一方面谁也无法否认景王驰援守御巩县、渡河北上解沁水、泽州之围,以及遣兵马千里迂回奔太原等一系列战事,极大赢得河洛、关陕及河东等地官民的支持。
钱尚端、赵范他们出城来迎接徐怀,准备了马车,他们二人邀请徐怀同乘一辆车,其他人则安排坐其他马车或乘马进城。
“河洛、陕西此时是还能征调二十万兵马,抵御赤扈人侵凌,河洛、关陕也有山河之险可守,但河洛、陕西的坚守,离不开东南财赋的支持,也离不开淮南、荆湖集结兵马反攻河淮,离不开鲁王在青州、齐州坚守,共同分摊赤扈人的军事压力,”
坐上马车后,赵范就开门见山的提及郑怀忠、高峻阳、周鹤、高纯年、吴文澈等人都不反对景王前往襄阳筹措登基之事。
当然了,郑高周吴等人不是不想将景王迎往长安登基,这样他们所代表关陕军事集团,才能从拥立之事里获得最大的利益。
就这事,蒲坂就已经争论过好几次。
不过,无论是长安,还是洛阳,除了缺乏战略纵深,财赋粮秣严重不足,更是谁都无法闭眼忽视的事实。
胡楷以及王番在此之前也多次遣人到蒲坂声明,唯有景王到襄阳坐镇,才有可能掌握东南财赋。
除了徐怀来信叫景王下定决心外,还有一个关键因素叫郑高周吴等人放弃坚持,就是在鲁王赵观在葛伯奕、杨茂彦等人支持下,日前也在青州成立河东、京东路兵马大元帅府。
因此在徐怀赶到蒲坂之前,众人对景王南下襄阳已经取得共识。
而无论是先组建天下兵马大元帅府,还是直接登基,并没有实质的区别,真正关键的还是兵马大元帅府或者新朝的构成。
郑高周吴等人之前就遣使者赶到蒲坂,希望这些事能早早确定下来,还举荐相应的人选,但景王坚持将大家召集起来,等到徐怀赶到蒲坂后一起讨论。
钱尚端当然是主张如此。
说到底景王身边的嫡系力量还是太弱了,胡楷、王番以及朱沆等人的影响力及实力也弱,景王不想沦为关陕军事集团操控的傀儡,徐怀是他手里能拿出来最为关键的一枚棋子,怎么可能蠢到纵容他人背着徐怀,就将大元帅府或新朝诸多细节直接确定下来?
虽说楚山此时兵寡将弱,可战之兵不过四五千众,所控之域也仅有桐柏山一隅,但徐怀就是率领数千兵马,千里奔袭,深入敌军腹心之地,杀得敌军鬼哭狼嚎,近乎奇迹般将十万太原军民接援而出,郑怀忠、高峻阳、周鹤、吴文澈等人此时谁敢忽视徐怀的存在?
钱尚端心里也很清楚,此时唯有徐怀与胡楷、王番、朱沆等人站在一起,才能对郑周高吴等人为代表的关陕军事集团加以制衡,确保新朝还是赵氏之庙堂,不是他人操控的傀儡……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策
城里没有多少难民,长街还算整饬,车马驰行,距离州衙所改的兵马大元帅府还有一段时间,感觉到马车速度陡然放缓下来,徐怀揭开车帘子,看见景王亲率郑怀忠、周鹤、高纯年、吴文澈、石海等人站在府衙前相迎。
他与钱尚端、赵范等人赶忙走下马车,趋迎过去,单膝跪于府衙前的石街之上,振道:“臣徐怀幸不辱殿下令谕,已解太原之围,太原军民十一万七千众西撤延州,特驰归蒲坂复命!”
“好好,大越但凡能多一些将卒,有何耻不能雪,有何恨不能灭?”景王赵湍急忙走上前将徐怀搀扶起来。
新任河洛行营兵马都总管郑怀忠、京西北路宣抚使周鹤、京西北路转运路吴文澈、陕西五路转运使高纯年,以及代表萧林石前来蒲坂的石海,由乔继恩陪同先赶到蒲坂的河东转运使、太原知府许蔚,徐怀都认识。
此外还有新任陕西行营兵马都总管、原鄜延路经略安抚使高峻阳等人,乃是徐怀初次相见,景王赵湍站在府衙大门之前,替徐怀引荐过之后,才亲手拽着徐怀的袖甲,相携入府,以示荣恩之极。
因为时间急迫,为徐怀接风洗尘也没有大摆宴席,随行将吏另行设宴,徐怀、朱沆以及代表契丹残部的石海、萧燕菡,随同景王赵湍、乔继恩、许蔚、陈由贵、郑怀忠、高纯年、高峻阳、周鹤、吴文澈以及原泽州知州刘致远、通判马思静、沁水知县钟应秋、邓珪、张辛,代表胡楷的胡楷之子胡渝,则进小厅一边用宴一边商议事情。
十二月上旬,景王赵湍得授京西、陕西、河东诸路兵马大元帅,同时在蒲坂正式开府设立官署。
除了景王赵湍同时还兼领枢密使、司徒,负责京西、陕西、河东诸路对赤扈人的军事作战,总判府事外,朱沆、钱尚端以及刘致远、马思静、钟应秋等人,加上郑怀忠、周鹤、高纯年、高峻阳等所荐诸多将吏,得以担任元帅府长史、司马、从事中郎、主簿以及诸曹衙参军事等职。
就当时而言,汴梁还在,兵马大元帅所设职属,主要也是便于辅佐景王赵湍处理军政事务,并不涉及庙堂格局的大变动。
此外,诸路监司与兵马大元帅并置,刑狱财赋丁户转输等事也都各掌其职。
京西、陕西、河东诸路兵马大元帅府当时主要是总揽三路兵马对赤扈人的作战事宜,还远远谈不上一个小朝廷的体量。
因此当时元帅府诸多属吏职缺,众人都是从权推荐人选,并由朝中颁诏委任。
虽说目前天宣帝及朝中臣僚还在汴梁城里为胡虏所困,景王赵湍无意直接登基称帝,但到襄阳先行设立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在众人眼里跟登基称帝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而新设立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府也将取代朝堂,正式掌握天下诸路监司以及军政狱财等权。
这时候元帅府所属的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咨议祭酒、主簿等主要属吏,实际上相当于辅佐景王决策军政之事的诸相;而诸曹参军事,则相当于主掌诸院部寺监的尚兵及诸监使。
元帅府所属将吏僚佐的任命,实际上将涉及到新朝权力格局的分配,自然要重新梳理;这同时也决定着洛阳、京兆以及蒲州三地,将有哪些官员随从景王赵湍一同前往襄阳开衙设府。
虽说景王赵湍表现出极大的信任,高郑周吴等人也笑面相迎,席间不吝美誊之词,但徐怀对新的僚佐属吏人选定度,还是极有分寸的保持缄默。
即便别人问他的意见,他也只是说自己略知三五千人马统领作战之事,对更大规模的军政事务知之甚少,对大元帅府设立之后要如何运转掌握诸路监司更是一窍不通,诸事悉数听从景王的安排就好。
郑怀忠、高纯年、周鹤等人对徐怀的态度还是相当满意的,诸多事情在席间讨论起来,在景王赵湍的主持下,并迅速取得一致意见。
京西北路所属的郑州等地已经沦陷,洛阳最为重要的战略地位,就是守住虏兵从黄河南岸西进陕西的门户,同时也将全面转为战区。
京西北路制置使司、转运使司以及洛阳府衙,与河洛行营没有必要再重叠设制。众人都主张郑怀忠兼领河洛行营兵马都总管及洛阳知府等职,全权掌握河洛地区的军政事务。
汴梁未陷之前,周鹤权位最重,同时他也是河东、陕西、京西文臣之首,名望在其他官员之上,理应由他追随景王赵湍前往襄阳出任大元帅府长史一职,总览政务;朱沆、钱尚端以及高纯年、许蔚等人作为从事中郎,协助周鹤署理政务。
元帅府司马相当枢密使,总览军政,景王赵湍则主张由蔡州防御使胡楷担任,王番、刘致远、顾继安等人担任军咨祭酒,协助胡楷署军政。
乔继恩出任内府典事,总揽景王赵湍起居事宜。
钱择瑞、马思静、钟应秋等人出任主簿、记室参军事等职,负责起草、颁传令谕等事务。
大元帅府的设立,离不开荆湖等路将吏及势力的支持,诸曹参军事等职属,当然也需要留出足够多的名额,不能他们这边全占了。
大越立朝之初,天下分设十五路,潼关以西、秦岭以北与党项接壤之间,统辖于陕西路;之后为便于边事,才以转运、经略等事将陕西分设五路。
陕西即将成为大越最为核心、同时也将是规模最大的战区之一,已经不适宜搞什么分权制衡。
为便于抵御赤扈人,众人决定五路重归于一,高峻阳兼领陕西行营兵马都总管、陕西经略安抚使,主持陕西军政及防务。
顾继迁兼领耳西行营兵马副都总管、陕西经略安抚副使,主要负责原鄜延路所辖的防区。
而陕西地域广阔,辖领二十五州(府),吴文澈出任陕西转运使,总览陕西财赋、粮秣、丁户等事;提点刑狱及提举常平仓等事,则并入陕西转运使司总辖。
当然,为平衡郑怀忠与高峻阳,平衡河洛与陕西行营之间的关系,众人也决定将包括潼关在内,渭水东南部地区以及秦岭东段的商州地区,划归河洛行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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