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凶猛 第244章

作者:更俗

楚山及光州,不仅守御襄阳及南阳盆地的东门户,还负责与淮南的联络,同时光州信阳南部位于淮阳山、桐柏山之间的九里、平靖、武胜三关,还是从河淮南入荆湖(安州)、京西南路(随州)的门户、要冲。

这么一个地方,换谁去守,才能叫在襄阳之人稍稍安心?

此时也不是客气、谦虚的时候,徐怀对景王赵湍行礼道:“多谢殿下信任,楚山守御徐怀一力担当,宁死绝不叫一兵一卒错漏过去。”

周鹤作为元帅府新任长史、高纯年作为从事中郎,乃是新朝拟定的宰相、执政人选,从昨夜议定大策之后,他二人地位就凌驾于钱尚端、乔继恩、朱沆、许蔚等人之上,在会合胡楷之前,元帅府军政之事,将由他们二人辅佐景王赵湍定度。

他们二人也是商议过一番,觉得不能真等到太原守军都抵达蒲坂之后再南下,那样至少还要拖上十天半个月——太原民众南迁的速度会更缓慢。

他们现在也很难及时掌握鲁王那边的情况,发生这样的惊天剧变,也很难想象鲁王那边不动拥立的心思。

此外,京西南路经略安抚使顾蕃一直以来并没有对景王赵湍表示出特别的倾向性,而他与鲁王一系大臣、汴梁失陷前得授枢密副使的杨茂彦是同年科举高中的士臣,有同年之谊,子侄间还有姻亲关系。

周鹤、高纯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需要立刻动身去襄阳,怕拖延,鲁王赵观那边会联络顾蕃游说京西南路的将吏,将水搅浑。

景王赵湍此时乃是朝廷明旨乃授的京西、陕西及河东诸路大元帅,其中京西包括京西南路及襄阳府在内。

他们直接簇拥景王赵湍前往襄阳城,顾蕃至少不能拿朝廷律令,公然将他们拒之襄阳城外。

而只要文横岳、张辛、邓珪等人率领哪怕两三千宣武军精锐,先行护送景王赵湍进入襄阳城,顾蕃哪怕内心深处更倾向拥立鲁王,也只能屈从于现实。

周鹤、高纯年就想着等文横岳一到蒲坂,就即刻从驻守蒲坂的宣武军里,抽调精锐,先护送景王赵湍及周鹤等元帅府的属吏先前往襄阳。

为防万一,就需要徐怀率部在侧翼进行更周密的部署。

徐怀当然也希望景王能早早南下,不仅目标小,赤扈人也很难反应过来。

这实际上要比成千上万兵马拱卫景王等人南下要安全得多。

……

……

文横岳率太原守军护送十万民众,此时已经抵达延州南部,凌晨时间就已经遣使相召,最迟明日文横岳就能赶到蒲坂。

徐怀也就不再耽搁,午时就带上陈子箫、张雄山、史琥、王章、乌敕海、牛二以及一干侍卫离开蒲坂,于黄昏时追上徐武碛、王举率领刚抵达黄河北岸的主力部队。

奔袭太原作战,徐怀从楚山抽调两千精锐,最终有近五百健锐战死沙场或伤重不治。

从吕梁山抵抗义军及太原民众招募健锐补充折损,徐怀此时率领南返的兵马,包括天雄军俘卒,还是保证四千五百人满编,也保存四千余匹战马或驼马南下。

不过,多年艰苦操练、擅长骑射、骑射的精锐骑兵仅有一千四五百人,其他新招募进来的健锐以及天雄军俘卒,目前还只停留在以马匹代步的阶段。

为了保证第一时间抵达蔡州与许州之间,确保不会有小股敌军渗透到伏牛山东麓,惊扰景王赵湍一行人南下,徐怀在平陆县南的黄河北岸歇了一夜,连夜将一千五百名骑兵单独列编出来。

他们次日一早就渡过黄河,一路快马加鞭南下,然后从郏城、梁县等地穿过嵩山、伏牛山之间的深壑长沟,赶到嵩山东南麓的汝州州治襄城。

胡楷一直以来都主张景王赵湍能前往襄阳登基。

在汴梁失陷后,胡楷亲率兵力有限的一部蔡州兵马,驻扎到襄城,就是为了能安全拱卫景王赵湍一行人能顺利通过汝州南下。

徐怀赶到襄城,不仅见到胡楷、杨麟,还遇到相别近一年的刘衍、解忠等人……

第一百七十章 突围之事

“……朝中找来江湖术士从城中找寻阳月阳日出生的神兵守城,刘军侯料定大势已去,暗中找我并联络顾琮、梁文江、许璞等将筹谋突围之事……”

虽说从汴梁突围南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说解忠也是多次劫后余生,但在襄城州衙大堂里,说及他们此次从汴梁突围的诸多细节,还是心有余悸。

而说起来他们能成功突围,最主要的还是他们作为主战派将领,除了积极整顿兵备,操训将卒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外,在王禀主持京畿守御期间,他们就打造大量的盾车、偏厢车、铁滑车,拥有一定出城野战的能力。

除了刘衍、梁文江等人自身就擅长统兵作战外,这几年历经那么多的波折,对形势判断以及捕捉战机的能力,也今非夕比;而在王禀主持京畿守御期间,他们也是得以打破常规,将英勇作战、有能力的军将武吏提拔上来。

而在朱沆、王番等人相继离京,议和派重新掌控朝堂及京畿守御之事,解忠、刘衍等部除了肯定没有机会参与内城及皇宫的守御外,也没有机会主持外城城门的防守,而是被闲置在外城西南角的营区里。

这为他们突围提供地理上的便利。

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就是第一次北征伐燕期间,解忠全程参与从大同突围;而刘衍与手下骁胜军武将军吏于第二次北征伐燕,成功从赤扈骑兵的围追堵截之下,从大同撤入西山。

他们早就预判到汴梁注定失陷,并提前进行充分的准备,又有在骑兵围追堵截时成功突围撤离的丰富经验,在汴梁主要两座城门失陷的当夜,他们就果断越城而出,率部往蔡州方向突围。

当然,一个极为关键的因素,那就是赤扈人在进攻之前,完全没有想到汴梁城的守御已经脆弱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赤扈人此次南侵,第一次进攻汴梁外城,不要说对汴梁及京畿地区完成合围了,其主力部队甚至正在渡河,仅仅是其一小部前锋兵马逼近南城南薰门前,展开试探性的进攻,甚至想引诱守军出城,吃掉几百兵马夺得头彩。

谁曾想南薰门城楼上的守军都是所谓的“神兵神将”,被射杀射伤数十人后,便一哄而散,叫数百虏兵拿住机会缒城而入,轻而易举就打开南薰门。

南薰门内侧乃是宽逾两百步的御街,利于骑兵直接发动进攻,赤扈人快速集结两千前锋精锐,从南薰门攻入。

城内试图组织兵马夺回南薰门,但为时已晚;而所有试图反攻的兵马,基本上都是一触即溃。

赤扈人当时都有些发蒙,却也是不计一切代价,将所有南岸兵马快速集结过来,像潮水一般,经南薰门往汴梁纵深杀去。

后续紧急渡河的虏兵主力,也很快从汴梁西北、东北侧的固子门、宜春门发起进攻,同样都很快轻松击溃守军,攻入城中。

刘衍、解忠等人趁夜率部从西南城墙翻越突围时,赤扈人都没有彻底反应过来,只是想着尽早占领汴梁,没有想到要分兵围追堵截刘衍、解忠等部。

后续有大量禁军将卒有样学样,试图突围外逃,但赤扈人这时候已经控制住汴梁外城,得以腾出手来围杀逃卒。

后续突围的禁军将卒自然是死伤惨重,却也在一定程度上,替刘衍、解忠他们挡了刀。

刘衍、解忠、顾琮、梁文江、许璞等部兵马南撤,主要是昼伏夜出,不可避免有大量兵卒走散,但他们一路收拢溃逃兵卒,最终得以率七千余兵马,成功撤入蔡州境内,与胡楷、杨麟会合。

景王赵湍、周鹤、高纯年以及钱尚端、朱沆等人,比徐怀他们晚两天抵达襄城,听闻刘衍等人述说汴梁城陷以及突围之详状,也是唏嘘不已。

“刘军侯你们从汴梁突围出来时,可有我阿娘、阿弟的消息?”缨云郡主坐在景王身侧,听刘衍说过突围之事后,忍不住插嘴问道。

堂上顿时沉默起来。

刘衍、解忠、顾琮三人惶然跪伏到景王赵湍座前,叩头道:“末将无能,仓皇亡命,未曾顾及世妃、世子,请殿下治罪……”

徐怀、朱沆等人坐在堂下,也是默然无语。

除了朱桐、朱芝已经在外任事,朱沆当然没有办法提前将妻子荣乐县主、长女朱多金以及朱府诸多人等都从汴梁城带出来。

不过,朱沆也早已考虑到最坏的情形,他在离开汴梁时,就要求妻子荣乐县主及朱府子侄搬入外城西南角的宅子里居住。

朱沆当时就是考虑到汴梁失陷,朱府人等可以就近求助刘衍、解忠他们施以援手。

朱沆作为主战派的核心成员,与刘衍、解忠、顾琮以及梁文江、许璞等将关系从密。

刘衍他们决意趁夜突围,当然也不会将朱府忘了,甚至还将朱沆长女朱多金从内城秘密接出。荣乐县主及长女朱多金已经派人护送到上蔡,先与其子朱桐团聚。

刘衍等人在当时的情况下,却没有能力将景王府的众人也一并接出。

说实话,徐怀也完全没有料到巍巍汴梁城,竟以如此荒谬、可笑的方式陷落,是那样的突然、急迫,心想他就算之前在汴梁城里还留了一些后手,应该完全来不及反应吧?!

“此事尔等何罪之有?”景王赵湍强抑住内心的失落与悲切,将刘衍、解忠、顾琮等将搀扶起来,说道,“这是世妃与阿宝的劫数,也是我赵氏皇族的劫数,你们能将七千健锐从绝境带出,就已经有大功于社稷、有大功于我赵氏皇族!你们切莫为此事自责!”又朝缨云郡主训斥,“你没事提这茬做甚,此乃赵氏一族逃不过的劫数,你难不成还要怪怨我大赵雄将?”

缨云郡主本就心里悲切,叫景王这一番厉色责怨,泪水便漱漱落下。

众人一并劝慰景王说道:“郡主也是担忧世妃、世子的安危——赤扈人虽说凶残,但也不会无端加害世妃、世子及宗室中人,待殿下重塑乾坤,定能救回世妃、世子!”

景王示意乔继恩将满面泪痕的女儿搀下去,莫要碍着他们议事。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景王主动打开话匣子,询问胡楷对当前战局及后续防御部署的建议。

胡楷将随景王前往襄阳出任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司马一职,将承担起协助景王主持天下军政的重任,后续抵御赤扈之策,亦当是他率诸军咨祭酒拟定后献给景王定度。

徐怀提前两天到襄城,就当下天下形势以及后续抵御之策,已经跟胡楷充分讨论过。

此时也非谦让之时,胡楷便将心中所想一一述出。

陕西及河洛,此时由高峻阳、郑怀忠分守,原则上并没有大的问题,但考虑到受太原一役的刺激,很可能会让在赤扈人于河淮站稳脚之后优先考虑解决侧翼的威胁,陕西、河洛很快会暴发大规模的会战。

就算陕西、河洛大部分地区能够守住,也需要提前往川蜀四路疏散民众,防止战事将临之际,大规模的民众仓皇逃往城池,消耗城中有限的存粮。

这是必须要从太原、泽州等城守御战中汲取的经验教训。

而太原、泽州等城守御战的成功经验,也告诉他们,只要准备充分,纵横天下的赤扈兵马也没有那么容易攻陷踞地势之险的城池。

西军在与党项人长期争战中所总结的浅攻进筑之策,并没有过时。

南阳以东,以桐柏山、光州为塞,景王悉以交付给徐怀守御,胡楷略过不提,但主张南阳北面蔡州的防御重点,要收缩回方城口北面的舞阳。

蒲坂初议大策,决定在蔡州重建骁胜军,以杨麟为都统制,胡楷则主张以刘衍、杨麟并置为骁胜军左右统制。

景王赵湍前往襄阳开衙设府,除了筹措钱粮外,更为主要的,还是进一切可能扩编兵马——而将来景王赵湍要在襄阳登基,所辖仅骁胜军、宣武军、天雄军三支禁旅,也是远远不够的。

在胡楷看来,现在至少就要直接留出左右宣武军、左右骁胜军的扩编架构来,并授权诸将一边驻守、一边招募健锐、一边操训。

胡楷建议将刘衍、解忠、顾琮、梁文江、许璞等部统编于左骁胜军,以刘衍为主将,驻守舞阳以及伏牛山东麓诸城寨,作为方城口外侧的第一道防线。

将蔡州军编为右骁胜军,以杨麟为主将,驻守此时蔡州州治上蔡。

上蔡位于青衣岭及确山县北部偏东,位置比较突出,但需要有一部兵马坐镇,遏制敌军肆无忌惮逼近舞阳及光州。

徐怀所领楚山行营,虽然最为精锐能战,但将天雄军俘卒都计划在内,总兵力也仅有七千众,距离天雄军满编还有很大的差距。

此时却要将光州都纳入楚山行营的防区,相当于将防线往石城岭以东延伸出两百里外,而信阳以南的九里、武胜、平靖三关又是必守之地。

徐怀也不可能仅凭借七千兵马,真能将这么大的防御面守住。

楚山行营及天雄军下一步招兵买马是必须立时去做的,至少除开地方厢军、乡兵外,天雄军即便不满编,至少也要扩编到一万五千人众,才能基本保证这么大防御区的防御需求。

而招兵买马需要一个过程,这时候更需要有一支兵马驻守上蔡等地,为徐怀在光州的防线建设争取时间。

最为关键的一点,胡楷建议景王现在就派使臣赶往齐州见鲁王,使之兼领河南、淮南制置使。

胡楷的建议,实际将除光州之外的淮南东路、淮南西路,都划给鲁王旗下,以求联手抵御胡虏。

不管以前景王与鲁王对不对付,当前的现实是他们暂时没有能力在光州以东沿淮河南北部署防线,但鲁王在青州、齐州却坐拥十万重兵。

胡楷建议立时请鲁王赵观率部南下寿州或徐州坐镇,不叫虏兵有机会插入徐州,切断鲁王赵观与江淮的联系。

一旦鲁王赵观所部沦为孤军,最终被赤扈人消灭,或许是没有人有资格跟景王争夺帝位,但他们这时候从哪里抽调兵马,前往光州以东的淮河两岸部署防御?

所以,该妥协就得妥协……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夜语

景王赵湍一行人会在襄城留宿,等到明日清晨就动身南下,但为了尽早赶到襄阳,景王赵湍身边仅有数百骑兵护卫。

虽说赤扈人此时还没有将攻伐的重心放到京畿以南来,但许州、蔡州境内还是有小股虏兵斥候活动。

为确保景王赵湍南下万无一失,徐怀入夜之前就率领楚山骑驰出襄城,连夜沿着汝水两岸铺开,确保没有小股虏兵渗透到汝水以南的舞阳、西平等地。

而包括襄城在内的汝州诸属县,将划入河洛行营的防区。

郑怀忠长子郑聪也将以河洛行营左军统制兼知汝州的身份,赶到襄城坐镇。郑怀忠还特意遣赵范追随其子郑聪先赶来汝州,确保接管汝州防御等事不出纰漏。

景王赵湍,以及第一批扈随南下的将臣周鹤、高纯年等人,都直接在州衙后宅住下。

更深漏尽,胡楷、杨麟、刘衍以及郑聪、赵范等人告辞离开州衙后宅,景王赵湍让钱尚端、张辛代他相送。

胡楷、杨麟、刘衍等人走出州衙后宅,朝钱尚端、张辛拱拱手,就翻身上马,往西城军营驰去——胡楷率部进驻襄城,也一直与将卒同进退、共寝食。

郑聪翻身上马,待要往东城的临时驻地驰去,赵范却没有急着上马,站在窄巷里,抬头看了看夜空,圆月当悬,照得积有残雪的铺石长巷一片明澈,颇为感慨的叹道:

“想徐怀向来算无遗策,二次伐燕伤亡无算,唯楚山骑分毫无伤,而汴梁陷落,朱府、王府人等都能悉数接出,缨云郡主也安然无恙回到殿下身边,却奈何在世妃、世子身上棋差一筹——或许这就是天意弄人,又或者说是人算不及天机!”

郑聪不知道赵范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作甚,有些不耐烦的转头看了赵范一眼,催促他快快上马离开。

钱尚端、张辛作为王府近臣,以往在汴梁也多有机会在世妃、世子身边伺候,初听赵范这话,他们心里又被勾起一片惆怅、伤感,但转身回宅子,却越琢磨越不是味儿。

张辛与钱尚端过往甚密,示意左右侍卫各自忙去,压低声音问钱尚端:“赵范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徐怀有意在世妃、世子事上没有尽心?”

钱尚端眉头微微皱起,朝张辛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

“不要管赵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都要当没有听过!你先去歇息,我去看看殿下此时有没有睡下!”

钱尚端心里很清楚,殿下在襄阳登基,他也没有资格跟周鹤、高纯年等人争宰相、执政等相位,但他与张辛的优势乃是追随殿下多年的嫡系近臣。

因此,景王赵湍及缨云郡主的起居之事,理应作为内府典事的乔继恩负责,钱尚端却也会不厌其烦的将所有细节处都关照一遍,以免什么地方出错漏。

钱尚端走进景王、缨云郡主所住的院子,心里还琢磨着赵范刚才那句话,却见堂上烛火还没有熄灭,走到廊下,朝里看过去,说道:“殿下还没有睡下?”

景王赵湍坐堂上,朝钱尚端微微颔首,说道:“身子是乏了,却没有睡意,看缨云夜里坐廊前还怨我刚才责骂她了,便与她说会儿话……”

景王赵湍又接着跟缨云说道:

“……非是为父不体谅你思念阿娘、阿宝的伤心,也非是为父一定要当众训斥你。难道为父就不思念你阿娘、阿宝吗?但是此值山河倾覆,生灵涂炭,为父更是心思惶然难安啊。你只是太过关切,无心多问这一嘴,但刘衍他们会不会误会你在指责他们救助不力?你知道你无心这一问,会引起多少惊扰吗?”

“我哪天有机会找刘衍将军道歉便是。”缨云说道。

“你心里就没有服气,但这也不怪你,”

景王赵湍轻叹道,

“为父虽然身为皇子,但仁明殿得宠以来,为父二十年来每日都如履薄冰,对‘伴君如伴虎’这话,比谁都感受深刻——所以,你就算不能体会,也不要忽视我今日对你的告诫。现在情势恶劣成这样子,稍有差池,不要说力挽狂澜了,你我父女都会像你娘、阿宝那般沦为胡虏的阶下囚。你说说看,倘若这时候就君臣相疑,怎么可能指望将卒用命守御山河、力挽狂澜?你阿娘、阿宝他们可能是凶多吉少了,为父身边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