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俗
徐怀拿叶县县衙充当行辕,坐在衙堂之上正跟柳琼儿、苏老常、史轸说话,看到满身泥水的喻承珍在乌敕海的陪同下走进来。
喻承珍满是皱纹的枯瘦老脸上,却满是受骗上当的神色。
徐怀站起来,亲自拖来一把椅子请喻承珍坐下,疑惑的问道:“喻先生,这么快就看完小雀岗北面的地形了?”
“徐侯可还记得到底在哪本方志上,看到滍水于小雀岗决口入颍的记载,会不会地名记得有误?”喻承珍小心翼翼的问道,“汝水暴虐,决堤之事,十之三四也,有史以来沿岸山岭地名更改也极是频繁——倘若徐侯能记得更多的内容,老夫翻寻方志,或能找到更准确的地址!”
“怎么,徐侯所说的小雀岗与今址有别?”史轸问道。
“应是如此了!”喻承珍说道,“小雀岗位于滍水之南,地方不大,是道往北楔入河道的低山,东西约百丈宽,南北约四百步延长,南低北高,临水有一道十数丈长的石崖,其形如雀卧于水滨,遂名小雀岗,翻阅方志,小雀岗得名最早可以追溯到魏晋之时……”
“小雀岗其名能追溯到魏晋之时,又在舞阳东北角临滍水,变更的可能就不大啊!”苏老常疑惑的问道。
“问题在小雀岗北岸有一道长坡挡住滍水,”喻承珍说道,“除开这道十数丈高、东西长约十二里、南北宽两千步的长坡外,小雀岗附近三四十里,滍水北岸也多为连绵丘山相阻,这一段决无决堤北入颍的可能!”
这几日滍水两岸皆是暴雨倾盆,滍水凶险,喻承珍到小雀岗后,还前往北岸勘测地形,浪急水险、岗陡地滑,有两名将卒为保护喻承珍以及另一名匠师,滑入湍流,被凶险水浪卷走,生死不知。
徐怀即便在楚山的声望再高,因为他一段不靠谱甚至可能是错误的记忆,他冒着暴雨忙碌三四天还是其次,却害得两名精锐白白牺牲,喻承珍还是有些不满的。
徐怀将堪舆图铺到长案上,将炭笔递给喻承珍,说道:“还请喻先生,将这几天辛苦标识到堪舆图上!”
当世地图绘制,实为示意图,难谈精准——即便有堪舆图,需要精准知道地形,还是需要实地勘测。
不过,喻承珍这样的大家,勘测地形早就有高程、坡度等概念。
黄羊湖围堰长达十数里,实际堆积土石填造,与最初的地形勘测结果对比,误差最后都能控制在一尺之内,在当世可以称得上神技了。
喻承珍接过柳琼儿递来的汗巾,将脸上的雨水擦去,就席地坐在长案前,拿炭笔在堪舆图上,将小雀岗附近的地形更精准的勾画出来。
小雀岗对岸的长坡,虽说有起伏,但在滍水水位高涨此季,最低的缺口距离水位也有四丈余高。
在喻承珍看来,滍水决不可能从这里决口北上!
滍水在这个位置水位暴涨四丈多,从小雀岗往东,蔡颍许陈等地早就成汪洋大海了,也就无所谓颍水、汝水河道的存在。
“小雀岗北石崖的方向确是伸入滍水河道稍稍往西弯出一些?”徐怀看着经过喻承珍进一步精准勾画过的堪舆图,指着小雀岗的长石崖问道。
徐怀之前沿汝水、滍水走过两遍,但毕竟不可能将沿岸地形的所有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现在也只能找喻承珍确认这一关键细节。
“确是如此!”喻承珍说道,“因为这条石崖的缘故,汛季滍水在这处的水流极其凶险,我们到小雀岗,开始没有找到当地人当向导,贸然找船下水,半途就被暗流冲翻——若非侯爷所遣侍卫拼命相救,老夫已经葬身鱼腹了!”
“那确是此处无疑了!”徐怀拿炭笔将小雀岗圈出来说道,跟值守的记室参军姜燮说道,“拟令,着殷鹏即刻遣兵马于小雀岗南北岸各筑一座前哨军寨,军寨择址之首要,要考虑汛期过后能快速扩充到一万军民入驻规模,并有浮桥连接南北岸!此令绝密,乃舞阳守军当前之首务,不得延误!”
“滍水不可能从这里破堤北泄啊,”喻承珍摸不着头脑,说道,“真是见鬼呢,滍水受地形约束,小雀岗连人工河堤连没有,徐侯是不是记岔了?”
“我应该是记岔了,”徐怀说道,“滍水于此应该不是破堤,而是破山北流!”
滍水汛季如此暴虐,但作为正源,变更汝、颍河道却都极为稳定,对截河分水选址的选择非常考究。
小雀岗石崖伸出河道这一特征,实是挡流分水堤的作用。
要不然以当世的工程技术,想要纯粹以一座土石大坝截住汛季如此暴虐的滍水,将其驯服导往颍水,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这些地形上的细节,与脑海闪现的记忆是完全契合的。
也确是因为小雀岗北岸长坡的存在,因此有史以来并没有滍水夺颍水河道入淮的河道记录。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破开北岸长坡,开一条引水深渠而已……
第四十八章 小雀岗
“我们从老麓岭一路沿澧水走来,看到伏牛山东麓多浅山丘岗,林木稀疏,崖岩交错,入夏之后多暴雨,洪潮汹涌,大量碎石砂砾被水流冲泄下来,致使澧水河床遭受冲刷,大体都有百余丈宽。而一直到叶县境内,澧河的河滩上也到处都是乱石蔓积。这些特点,使得澧水在入夏后水势汹涌,但到冬春枯水时,即便河冰不够坚厚,过宽的河床难蓄深水,也就难对赤扈人的骑兵部队形成阻碍!我们继续往前行去,澧水出舞阳县境,进入召陵县境内。这一河段澧水两岸地势更为平易,没有上游碎石砂砾的冲刷、淘洗,河床就要比上游窄得多,窄处约三十余丈,但入夏之后,更多的溪涧河沟流入汇入,水势更是暴虐,河水往两边的河滩、坡地漫灌,水面常宽达一两里也极正常,予人浩荡之感。不过,相对上蔡境内,舞阳北部、召陵县境内,地势整体上还是西南高、东北低,有起伏不平的低岭,虽说水患仍频,相比上蔡、汝南、西平、新蔡等地,还是要弱得多!营垒可以择高避地,也易掘井取水,守御之事犹比下游省事省力……”
七月下旬,天气已有所转凉,黄昏将至,微风吹拂,身穿铠甲也不觉得有多闷热难熬,但汛季还没有完全过去,徐怀勒马停在平岗之前,澧水犹在不远处的河道里咆哮激荡。
武士斋舍第五期百余舍生,皆勒住马,呈扇形停在徐怀身前,听徐怀实地结合澧水的实际地形,讲解各种作战部署对地形的运用。
脱离对地形、气候的观察、认知,单纯谈列阵而战,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乌敕海、史琥率十数侍卫停在平岗左翼。
这时候有百余骑兵从东面驰来。
汝水南岸,目前是楚山的控制区,伪楚军除了还控制着东部的上蔡、新蔡等有限城池外,主力都撤了出去。
通常说来,舞阳、召陵一带,不会有敌军斥候出没。
不过,乌敕海、史琥还是警惕起来。
徐怀亲自担任武士斋舍教习,舍生都自动编为侍卫亲兵。
这一刻也立即停下传习,百余舍生以作战阵形,以小队为单位御马往平岗两翼驰开,进行警戒列阵。
“……”负责外围警戒的苏蕈、柳越亭等人片刻后从外围驰马而归,带着徐惮驰上平岗。
“我部进驻小雀岗,引起敌军的注意,此时北岸有大股敌军聚集,也有小股斥候潜来南岸——陈军侯担心徐侯此行受到滋扰,特令我率队过来护卫徐侯前往小雀岗!”徐惮下马来,禀道。
“我们就不再耽搁了,现在出发,能赶在天黑之前抵达小雀岗!”徐武坤抬头看了看天色,跟徐怀说道。
“行!”徐怀当即当先拍马驰出,在地势略有起伏的旷野之间驰骋……
……
……
澧水与滍水,皆发源于伏牛山脉,汇聚伏牛山及桐柏山北岭及灯架台山、雾云山西麓的溪涧河流,于舞阳东北角浑龙汊合流,自此往东才被称为汝水。
小雀岗东距浑龙汊仅八九里。
选择于小雀岗截断汝水,实际上是要将澧水、滍水等一系列发源于伏牛山东麓、桐柏山西麓,原属于汝水上游水系的溪河,都泄入颍水。
得徐怀秘令之后,负责驻守舞阳的殷鹏,先在浑龙汊东南岸及小雀岗修筑两座小型营垒,之后又在北岸长坡修筑一座哨垒。
徐怀他们沿着澧水右岸的小路,赶到天黑抵达浑龙汊寨。
这里乃是澧水、滍水合流之地,现在汛期还没有过去,远远便能听到水势浩荡激烈不休。
澧水源出伏牛山南麓泉眼,非汛季,水流清澈,饮之甘甜,遂以澧水为名。
不过,与滍水合流后,水流浑浊,水势倍加浩荡,似浑龙在浅山低丘间翻腾。
当地人将合流处的汊口,称之浑龙汊,却也形象。
徐怀也没有在浑龙汊寨耽搁,与陈子箫、杜武、傅梁等将会合后,便一同赶往小雀岗寨。
小雀岗乃是一座南高北低的岗岭,北侧有一条低矮长崖伸入河道,形似雀卧河滩饮水。军寨沿小雀岗的西坡而建。
驰入军寨,众人登上小雀岗,这时候天色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北岸、相距千步的北坡寨的轮廓。
汝水在小雀岗以西,汛季河道将有百丈开阔,但为小雀岗所阻,河道陡然收缩掉近三分之二的宽度。
这在枯水季没有什么,但汛季浑浊奔腾的湍流,就在小雀岗前陡然形成近丈高的落差,水流急泄而下,声势如万马奔腾。
“知道徐侯今日要过来,喻先生黄昏时还说要连夜来南岸见你,我叫人将他死摁住,”留在小雀岗负责前期物资调度、后勤支援的唐天德,陪同徐怀等人登上岭头,笑着说道,“这黑灯瞎火的,水流如此湍急,出了岔子,我们跺脚都没用!”
小雀岗附近三寨,虽说乃是殷鹏奉徐怀秘令所筑,但徐怀最终还是决定从东翼调动陈子箫来小雀岗驻守。
目前主力驻守陈州的岳海楼又不是瞎子,即便一时半会猜不到这边的意图,但只要楚山上万民夫聚集汝水两岸,岳海楼再糊涂,他会疏忽大意,任楚山在汝水北岸施为?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殷鹏在小雀岗附近建造三座小型哨垒,初期仅遣少量兵卒在此戍守,似乎只为汝水左岸有动静,能及时发现通禀,但岳海楼很快就在北岸不远处设了两处哨垒,甚至还多次派斥候兵马渡汝水过来袭扰,想要搞清楚这边的意图到底是不是部署前哨这么简单。
陈子箫其部还没有全部调动过来,其仅仅是率三营精锐先行,扩大对小雀岗附近地区的控制,为大规模的民夫、兵马及物资调动进入汝水北岸长坡作最后的准备。
岳海楼其部很快也在左岸增兵,并加强对右岸的侦察与袭扰,以致陈子箫担忧徐怀先行赶来小雀岗督战,身边都没有几名侍卫亲兵相随,有遭受敌军精锐斥候的可能,特遣徐惮率领一队骑兵半道迎接徐怀,以免出什么意外。
……
……
虽说目前直接进入小雀岗附近的人马还很有限,但人员配置是超豪华的。
陈子箫乃是前军主将,唐天德负责物资调度及后勤支持,周景亲自带队过来负责敌情侦察。
殷鹏作为后军主将,驻守舞阳城,苏老常兼领舞阳知县。
在最初的计划里面,考虑到郑家南撤之后,河洛大部为虏兵占据,必有兵马出汝州进攻淮上,徐怀遂将叶县作为西翼防御的重点,还将行辕迁入叶县。
而现在防御部署的重心转移到舞阳及邻近的、一度放弃掉的召陵城,之所以没有直接驻兵召陵残城,没有将行辕直接迁入舞阳,主要也是尽可能的降低岳海楼等叛将的警惕性。
为尽可能迷惑岳海楼等叛将,前期楚山内部是以庇护襄城侧翼,以便河洛民众更快更安全南撤的名义,进入小雀岗筑造前哨营垒。
现在前期筹备工作已经就绪,徐怀这才率领武士斋舍百余舍生抵临前阵。
这期舍生,主要从第六厢基层武吏中选录,徐怀亲自带了一段时间,接下来会交给周景带几天队,负责侦察、斥候小雀岗附近的敌情,等第六厢主力抵达后,就都编入第六厢,负责据小雀岗坚守,保护开山掘堤之事。
天色彻底暗下来,除了北寨营垒的篝火外,天地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徐怀等人回到西坡营帐,周景这时候也从北岸乘船赶回来。
一直被要求不要冒险夜渡的喻承珍,也坚持随周景回到小雀岗。
“徐侯真是博闻强识,”喻承珍见到徐怀,就拍掌而叫,“北岸长坡开渠,使滍水北往,水势确实能直夺颍水之道!”
喻承珍大半个月都在小雀岗,主要是领着人手勘测北岸长坡的土层及岩层,选择合适的开渠点,但以他严谨的性格,还是对长坡以北的地势进行测定,验证了只要将北岸长坡破开五六丈深的渠道,往北甚至不需要开挖渠道,就能令大水直接往颍水方向漫灌而夺其道。
北岸长坡虽然仅有两千步宽,地势也不高,但土层不厚,有些地方需要开凿一到两丈深的岩层,以当世的技术手段,要赶在虏兵主力从虎牢、偃师等方向增援过之前完成,实是一项艰巨的工程。
相比较之下,有小雀岭的特殊地形,在长坡渠道挖成之后,在小雀岭东侧堆填土石截断三四十丈宽的河道,则要简单得多。
徐怀他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在破山开渠期间,如何在北岸快速有效的建立起稳定可靠的防御。
关键还要考虑,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将越来越多的敌军,甚至会将赤扈人的精锐骑兵吸引过来……
第四十九章 联结
小雀岗西坡军寨,之前是照哨垒标准修造,伐木作栅,寨中仅百余步见方,非常的狭小;目前除了已驻入一营精锐外,还暗中运入的大量物资储备于此,极其拥挤。
公廨大帐占地也极为有限,原木搭建两排狭窄厢房充当诸曹公厅;还有将吏休息的集体宿舍,有议事厅、有指挥大帐。
指挥大帐居中有一张丈余长的木案,其上用松树脂、河砂制作的沙盘,清晰无比的显示出舞阳以北的汝水、颍水地形。
徐怀站在木案旁,审视沙盘,问陈子箫、周景:“敌军在许昌、宛丘的部署,都摸清楚了?”
陈子箫说道:“……岳海楼春后从明溪河撤军,其主力撤回宛丘(陈州治)休整,其麾下大将蒋昭德也弃召陵城北还许昌(许州治)。我们北出小雀岗,许昌那边没有动静,宛丘有两千兵马从商水西进,在这座叫黑石沟的小寨子里驻扎下来,距离北岸长坡约四十里路程!”
召陵故城就在小雀岗东侧十数里外,但杨麟从蔡州撤出时,除了纵火烧毁召陵城中街巷外,还掘开召陵南侧的老榆河堤,引水灌入召陵。
去年秋后,岳海楼麾下将领蒋昭德率部南下进逼驻守舞阳的刘衍所部右骁胜军,也没有修缮召陵残城,而是在召陵残城的西南侧修造营寨。
不过,蒋昭德春后撤还许州,较为从容将营寨摧毁才走。
现在召陵故城,基本上就剩几截残破城墙。
“我们商议许久,”陈子箫站在沙盘前,介绍他到小雀岗后反复琢磨后的守御作战计划,说道,“当务之要,是要南北两岸建立稳定的往来,召陵残城也需要派出人手占据,以便模糊叛军的视线!”
楚山前期要尽可能避免引起岳海楼的警戒,连小雀岗这边都没有派太多的人手,更不可能派大量兵马进驻召陵,对残城进行着手修缮。
一般说来,破山开渠要在汝水北岸进行,楚山当务之急,就是需要在北岸建立稳固的防御,确保上万青壮民夫、匠工破山开渠之事,不受敌军的滋扰,而非将有限的资源及人力浪费在南岸召陵城的修缮上。
然而问题在于,楚山弃近在咫尺的召陵残城不占领、修缮,突然间将上万人马及不计其数的资源运过汝水,岳海楼即便无法洞察楚山真正的意图,但哪怕出于卧榻之下不容他人酣睡的思量,他都会第一次时间调兵遣将进逼过来,将楚山兵马从汝水北岸逐走。
想要迷惑岳海楼,引开叛军的视线,哪怕会因此浪费颇多的资源及人力,楚山还是要先分兵去守召陵残城,并投入资源对残城进行修缮。
这么一来,岳海楼就极有可能会误以为楚山在小雀岭及北岸长坡的动静,是要建造一个能对许州、陈州保持一定压力的前出营垒,会误以为这是楚山兼领淮上西翼防线之后正常的防御体系完善,而非突然间要搞其他什么大动作。
唯有如此,前期才有可能令岳海楼懈怠,将一些时间、精力以及资源浪费在对应的防御部署上,为楚山再争取半个月到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这个当中极为关键的一项工作,就是要在小雀岭与北岸长坡之间建立稳定的联系。
一旦大规模的青壮民夫、匠工正式进入北岸长坡破山开渠,到时候岳海楼也能意识到问题所在,必然会集结大规模的兵马强攻过来。
到时候南岸需要快速支援北岸,源源不断的输送粮秣、人马,又或者考虑最坏的情况,抵挡不住敌军的攻势,不得不暂时放弃破山凿渠的计划,这么多人马、民夫要快速撤到南岸,靠渡船是远远不够的。
此外,敌军还控制着汝水入淮附近的淮川城。
这也意味着敌军在颍州的水军,能经淮川进入汝水,逼迫小雀岗协同作战;楚山在周桥、信阳操练的水军,却没有办法进入汝水作战。
单纯在南北两岸连舟建浮桥,太容易为敌军摧毁。
陈子箫、周景、唐天德、喻承珍以及庄守信之子、负责率领匠师队伍的庄庸,反复研究过几个方案,决定在小雀岗与北岸长坡之间建造悬索吊桥。
当世,吊桥又称笮桥,笮,乃竹篾拧成的索,便是桐柏山里常见的竹索桥。
不过,早年桐柏山里的竹索桥,多建于跨度不大的溪涧,还需要两侧有天然固定物,如巨树或坚固崖岩凿孔。
即便如此,竹索桥的承载力都是极为有限的,无法同时承担十数载满物资的马车或数十人同时通过。
桐柏山用瓶形高炉冶炼精铁,打造铁索的成本大降,去年就着手在桐柏山修造铁索吊桥,积累了一些经验。
陈子箫他们计划在小雀岗这边建造铁索桥——小雀岗与北岸长坡的岩层距离水面的高度都非常有限,同时河道跨度宽达百步,陈子箫他们则计划开采石块,在小雀岗延伸进河道的石崖之上垒砌七八丈高的石墩高台作为支撑。
“这座石台铁索桥,非短时能成,而最终会因小雀岗东侧填石截河而失去作用,但仍然需要同步去建,”陈子箫说道,“这考虑到我们在北岸一旦大规模破山开渠,敌军大规模集结进逼过来也需要时间——这座石台铁索桥是为敌军在北岸大规模集结发动攻势所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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