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凶猛 第283章

作者:更俗

“楚山在小雀岗到底在搞什么鬼?”摩黎忽低声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岳海楼将摩黎忽迎进大帐,说道,“但自徐怀接替刘衍,同时兼领淮上东西两翼防卫之后,其往舞阳方向集结这么大规模的兵马,一定有大蹊跷!”

刘衍其部南调建邺,舞阳、叶县等地划入楚山行营,以及徐怀将行辕迁入叶县,这都不是什么秘密——襄阳那边有什么诏函令谕,也必然是要跟徐怀作为楚山行营兵马都总管的行辕联系。

徐怀亲自在叶县坐镇之后,舞阳方向,楚山大将殷鹏除了率部镇守舞阳城外,还在舞阳东北滍水-汝水两岸建造前哨营垒,驻以百余兵卒,监视舞阳以东、襄城以东的动静,在岳海楼的眼里,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异常。

从郑怀忠其部撤离平陆,退守黄河南岸之后,曾与郑怀忠共事多年、对其秉性极为熟悉的岳海楼,绝不难猜到郑怀忠这是要放弃河洛。

而从刘衍其部南调建邺,徐怀以楚山行营兼领淮上东西两翼防务等事结合到一起,岳海楼也不难猜到建继帝有可能要将新都从襄阳迁往建邺。

而只要郑怀忠弃守河洛,到时候无论是萧干或曹师雄奉命坐镇河洛,除了清剿河洛残军之外,接下来最为重要的任务,就是从伏牛山与嵩山之间的通道西出汝州,从西面进攻淮上。

换作以往,岳海楼想着曹师雄或萧干,入冬之后有可能从汝州西出进攻叶县、舞阳,他不会想着凑过来插一脚。

问题是今年春后,楚山于铁幕山以南、石门岭以东围出十数里方圆的大湖,高悬明溪河两岸之上,陈州兵马入冬后直接进攻楚山、青衣岭、石门岭一线已无可能,难道要从淮川渡过淮河,夺光山、潢川等地之后,再对罗山、信阳发动攻势?

从楚山在东翼的部署,确有放弃光山、潢川之意,楚山必要时甚至有可能放弃罗山,而退守在九里关外侧新筑的城池及信阳城。

问题是淮河冰封期很短,而将石炭碾碎铺到冰层上会加速融化,楚山甚至有可能在罗山以东人为制造冰汛,在没有从正面重创楚山兵马之前,岳海楼又怎敢渡过淮河,击其侧翼?

然而曹师雄或萧干在今年冬季进占河洛之后,镇南宗王府必然会要求陈州兵马配合曹师雄或萧干部进攻淮上,岳海楼又岂能顿兵不出?

岳海楼思来想去,觉得最为稳妥的策略,就是他们也进攻淮上防线的西翼。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岳海楼特地请摩黎忽前往太原去见二皇子。

除了要将他所判断的形势变化通过摩黎忽之嘴上禀外,就是请求形势真如他所判断,得以率部进攻舞阳,与进攻叶县的曹师雄或萧干部齐头并进,先杀入南阳,之后再考虑收拾楚山残部的问题。

在此期间,岳海楼也一直暗中腾笼换鸟、偷梁换柱。

除了进一步抽空在汝水右岸的驻兵,将真阳、上蔡、新蔡、确山等城置于半放弃的状态之外,还将东翼更多的精锐兵马腾换出来,秘密集结到宛丘、商水等以便对舞阳发起进攻的城寨之中休整。

这一切都是为方便随时能一举进逼舞阳城下,以最快速度切断舞阳与楚山其他城寨的联络,从而使舞阳城成为他岳海楼的囊中之物。

面对徐怀及楚山众人,岳海楼自然不敢贪多,他就想着冬季攻势里能拿下舞阳城便可,也正是如此,岳海楼对舞阳附近的动静格外关切,亲自挑选斥候,先行混入舞阳附近隐匿山野的流民之中,以便楚山在招募流民时能近距离打探消息。

以郑怀忠南撤及建继帝南迁建邺为前提,徐怀兼领舞阳、叶县防御,楚山在舞阳东北的小雀岗建立前哨防垒,乃至派兵马进驻召陵残城,岳海楼都不觉得意外。

毕竟河洛民众要从汝州借道南下南阳、襄阳,仅以襄城保护其侧翼,还是太单薄了一些,需要楚山在襄城以东补一手防御。

然而过去一个月时间里,岳海楼所遣密间刺探到楚山暗中往舞阳输入的人马、物资比预想中多出太多了。

虽说郭君判兼知召陵县,率部进驻召陵,招募流民修缮城墙,但这些并没能将岳海楼的注意力转移开。

他已经注意到楚山在小雀岗的部署非同寻常,他不仅与仲长卿秘密抵达黑石沟,甚至紧急派人赶往太原去见摩黎忽及二皇子,请摩黎忽速归。

毕竟驻于宛丘等地的五千骑兵,唯有摩黎忽才能调动。

摩黎忽一方面匆匆赶回宛丘,一方面授令一部分骑兵听从岳海楼的调动,直到这时赶到黑石沟与岳海楼、仲长卿会合,却没有想到他们二人还是没有搞清楚楚山的具体意图。

“徐怀到底想干什么,我们都不清楚,要如何应对?”摩黎忽焦急的问道。

“不管徐怀搞这些部署,意欲何为,但我们不想黄羊湖之事重演,一定要抢在其成势之前,将其北岸据点拔掉!”岳海楼坚定的说道……

第五十二章 大匠师

对楚山的异动,岳海楼的主张是依照已掌握的情报直接发动强袭,将楚山兵马从滍水-汝水北岸强行驱逐出去,以免拖延下去,使黄羊湖之事重演。

不过,摩黎忽这是刚从太原赶回来,在宛丘都没有歇一口气,就更换袍甲假扮汴梁楚军骑兵,赶到黑石沟来,一时间很多事情、头绪都没有理清楚。

他也不急着应和岳海楼,介绍此次随行的一名胡番老者:

“岳帅,这位是思瓦马大匠师!我特意从二皇子身边请到宛丘来的!”

“思瓦马大师!”岳海楼见摩黎忽身旁身穿长袍的老者深目鹰鼻,卷发及短须都已经花白,脸上有着深重的皱纹,听摩黎忽介绍此人乃是二皇子身边的座上宾,当然也不怠慢,拱手致礼请他上座。

思瓦马也不客气,揭起袍襟,就径直走到离岳海楼最近、仲长卿的对面坐下来,这原本是岳海楼留给摩黎忽的座席。

他看向岳海楼,语音有些蹩脚的问道:“岳大帅说楚山在河流两岸的很多部署非常诡异,可有遣人刺探详细?”

岳海楼有些迟疑的看了摩黎忽一眼。

在他看来,此人再是二皇子的座上宾,却到底是匠师出身,商议军机不回避他,就已经是给二皇子及摩黎忽天大的面子了,但他张口就询问更详细的军机之事,真的合适吗?

“思瓦马大师乃大食人,早年游历极西及西域诸族地,博闻强识,于营造、数学、天文、水利、器械皆有极深造诣——王帐早年于谔尔浑河筑城,思瓦马大师便是督造。二皇子欲重建太原城,才特意将思瓦马大师请到中原。我这次前往太原拜见二皇子,也是思瓦马大师听到楚山在淮上诸多工造之事后很感兴趣,”摩黎忽进一步介绍道,“要不然,我可没有能耐将思瓦马大师请到宛丘来!”

岳海楼早年追随蔡铤驻守边州,与党项人接触最多,当时就有大量来自西域及大食的胡僧、番商在党项出没。

而赤扈人崛起四十年来,此时可以说是进入最为鼎盛的黄金期,南征北战不仅注重收罗各地的匠工为战争服务,也任命大量的大食、西域商人及匠师为收税官、工官,地位实际还要在其他降附将吏之上。

岳海楼投附赤扈人,曾前往赤扈早年的王帐所在地谔尔浑河城。

谔尔浑河城谈不上特别的雄伟壮观,在赤扈兼并北部诸蕃部、王帐北迁之后,也失去王廷的地位。

不过,谔尔浑河城作为赤扈人崛起后,在漠北草原修筑的第一座城池,也是体现出极高的建造水平;也体现了赤扈人在二十年前,其内部各项事务的组织,就已经远远超越传统的部族联盟结构。

当然了,岳海楼之前的漠北之行,较为仓促,心思也都在如何赢得赤扈人的信任上,对谔尔浑河城的建造者、建造情况却还没有详细的去了解一番。

却没想到谔尔浑河城的建造者是眼前这么其貌不扬的老者,二皇子还将太原城的重建委于此人。

谔尔浑河城乃是汗王统一漠北诸部称汗之后所建,岳海楼禁不住想思瓦马在汗王跟前的地位应该也非同小可。

这也就难怪以二皇子的地位,也要待其如座上宾了。

岳海楼当即将他们所刺探到的楚山在滍水-汝水南北的详细部署,一一说给思瓦马知道。

“楚山这是要在这条河流的两岸建造高桥!”思瓦马拿着莎草纸,将楚山在小雀岗南北两岸正在建造的墩台基础描画出来,在详细询问了墩台的筑造细节后,又拿岳海楼等人看不懂的符号写写画画一阵子,很是肯定的说道。

“高桥?”岳海楼疑惑的问道,“楚山已经在这里架设了浮桥,还要建什么高桥?”

“这就不是我所知的了,但基础如此之大的墩台,南北两岸贴着河滩共建四座,确是要建高桥无疑!”思瓦马说道。

见岳海楼、仲长卿脸上还有困惑,思瓦马将悬索画出来,说道:“以如此代价建造的墩台,两端勒紧竹索或铁索,有如高高峡谷之上悬索吊桥。没想到中原的造桥水准确实不差于大食,倘若能亲眼看到这桥落成,此行不虚也!”

思瓦马对军机不感兴趣,此行随摩黎忽前往河淮,确实是听闻楚山在激烈的战事期间造堰围湖之事,深感中原地区所体现出来的工造水平不凡,有意过来一睹究竟。要不然的话,他只会遣几名弟子跟随摩黎忽到宛丘来督战军械。

见岳海楼没有关于楚山工造更多的信息,思瓦马便先告退去休息。

这时候摩黎忽才有机会跟岳海楼说及,此行除了思瓦马本人亲至外,他还有几名弟子相随。不过,岳海楼在信里特意要求摩黎忽前来黑石沟要乔装打扮成汉卒,思瓦马的几名弟子目前都留在宛丘,却是思瓦马迫切想了解楚山在滍水-汝水所造墩台的细节,才坚持跟着赶来黑石沟的。

“倘若思瓦马大师判断无误,楚山在此间已经架设浮桥的基础上,还不计代价的建造高墩悬桥,目的很可能有两个,”仲长卿蹙着眉头说道,“一是防止我军战船,进入汝水摧毁其浮桥,第二个就是他们在北岸预计要滞留的时间或者说要搞的动作,确实不小!”

除了楚山在滍水-汝水两岸的大墩台才刚刚着手建造,才刚刚冒出地面数尺外,主要还是楚山已经在两岸架设浮桥,仲长卿他们压根就没有往高墩悬桥上去想。

现在确认楚山在滍水-汝水两岸,除了已经架设浮桥外,还要不计成本建造高墩悬桥,那只能证明他们之前的直觉是对的:楚山要在滍水-汝水北岸搞的动作,绝对不会小。

即便他们到现在还是不明白楚山要在北岸搞什么事,但在其立足未稳之际,出兵强袭,将其从北岸逐走,总之是最稳妥不过的。

“……”摩黎忽蹙着眉头,说道,“判断无误的话,楚山在滍水以北的防备必然森严,黑石沟集结的精锐应该还是不足!”

黄羊寨对峙月余,楚山军阵坚如磐石,岳海楼其部死活啃不动的情形,摩黎忽乃亲眼目睹,后期他使麾下精锐骑兵下马作战,依旧没有什么效果。

楚山目前在滍水-汝水北岸所占据的地形,谈不上什么险峻。

岳海楼遣往太原的信使已有详细说明,就是北侧一片低洼地形,与滍水隔着一道约十数里、最高不过十数丈,大部分地段仅五六丈、七八丈高的缓坡,四周还有一些起伏不定的浅山低矮,楚山在那里建造了数座简营。

即便如此,摩黎忽犹担心岳海楼麾下的兵马,哪怕集结规模乃是楚山在滍水-汝水北岸人马的两到三倍,形成以众凌寡之势,犹不能轻松将楚山兵马从滍水-汝水北岸逐走!

岳海楼就是希望摩黎忽能这么想,要不然急吼吼将他从太原找回来干吗?

岳海楼一直以来都督促诸部汰弱留强、勤加操练,也尽可能给经历过苦战、作战意志坚韧的兵马倾斜更多的粮秣,补充更多的战马及精良兵甲。

特别之前与楚山鏖战数月,令岳海楼更深刻的看到,其部对付大越抵抗意志薄弱、疏于操练的守军之时无往不利,将卒也相当武勇,厚赏之下悍不畏死、敢冲锋陷阵者不在少数,相比装备精良、作战更英勇、更擅长配合结阵作战的楚山兵卒,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岳海楼及麾下诸将即便都意识到差距的存在,但他率六万兵马占据许陈颍三州之时所得都是残地,颍水以南,十室九空,颍水以北,也就剩十之三四,短短一年多时间,生产都还没有恢复过半,六万兵马补给都极勉强,他又能往精锐战力之师倾斜多少资源?

岳海楼麾下目前真正能谈得上精锐的,仅有万余众,但也不可能都集中到黑石沟来。

除开之外,就是摩黎忽所部。

赤扈骑兵野战无敌,但拙于攻坚。

以往纵横驰骋草原,所遭遇到少量城寨需要攻克,都是临时抽调下马作战;平灭契丹时,才正式从早期附随的诸蕃势力抽调精锐步甲,但规模还是有限。

从燕蓟、云朔南下,每逢攻城拔寨,主要是驱使降附兵马去做,赤扈骑兵更多是负责外围的切割、拦截。

而到此时,赤扈人不仅要考虑撕开南朝据秦岭、淮河山水之险建立起来的坚固防线,更要考虑在已经占领的绝大部分地区建立正式的统治,他们发现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依赖以汉军为主的降附军。

因此今年春后,镇南宗王府及平燕宗王府都相继推动诸蕃部骑兵步卒化。

摩黎忽最初率五千骑兵增援岳海楼,之前一战也是损兵折将千余众,但战后从诸蕃部征调健锐,兵力扩编到六千余众,其中超过一半人马都勤加操练步甲作战。

而这些人马是直接隶属于镇南宗王府的,所需铠甲、兵械则由镇南宗王府从太原等地调拨,战斗力非岳海楼麾下精锐能及。

岳海楼不仅希望摩黎忽能率骑兵,掩护战场的侧翼,更希望他能调动麾下三千诸蕃步甲参与这一仗……

第五十三章 不动如山

深遂的深空万里无云,一弯月牙透出淡淡的氤氲光辉,越发显得澄澈。

天地如洗。

湍流的咆哮声将夜的静寂击得粉碎,将入夜后还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彻底掩埋住;偶尔一声狼嚎,杳不知从所处传来。

一支支火把,几乎插遍北岸长坡,到处都是忙碌的青壮连夜劳作,破山取土,用成百上千辆独轮小车,甚至肩挑背扛往北面的营寨运去;嘹亮的号子声会聚成声势不比初秋浊滍水稍弱的湍流。

为保密,楚山到这时对内还是宣称,这一切是为掩护河洛民众南撤,才动用数千青壮民夫、匠工,要在滍水北岸建造坚不可摧的营寨,防范敌军有可能从宛丘方向进攻过来。

北岸长坡还是狭窄了一些,而往北地势低陷。

想要在那里建造两座永久性的坚固营寨,与南岸的小雀岗成犄角之势,需要运土填出两片空地,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选定的开渠路线,是一道地势略低的峪口。

选择这处开渠,也并非看重地势比周边略低两三丈。

土层薄一些厚一些,问题都不是很大。

数千青壮民夫日夜交替劳作,开挖两千余步长的渠道,不是多费劲的事。

关键还是破土露出岩层之后,预计还要继续开凿两丈余深,才能与滍水的河床平齐,同时石渠的底部还要保证足够的宽度,保证汛季滍水、澧水等上游洪峰能顺利往北渲泄,这个难度就大了。

以传统的手段,这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至少今年冬季不可能完成。

开挖的石渠就两千余步长,没有太大的空间可以投入太多的青壮劳力。

实际上,每一组青壮劳力,主要依赖于积薪焚烧、用铁钎子破凿等传统手段,整个冬季真能将两千余长、三四十步宽的岩层面凿出多少深?

徐怀不在舞阳之后,喻承珍、庄庸与陈子箫以及史轸、苏老常等人反复讨论,拆中方案就是要赶在敌军大规模聚拢过来之前,尽可能保证北岸长坡的岩层破凿要能达到一丈深。

这时候,石渠底部虽然与滍水河床还有约高达一丈的落差,但这除了截河大坝需要比预计建高一丈外,还有就是从小雀岗往西,沿滍水以南天然形成的河岸修造一条两丈余高的长堤。

这么做,后续就能保证滍水的水位始终高过石渠底部,确保上游来水往北面低陷带泄流。

而滍水、澧水经叶县、舞阳流淌而来,所流经之地,原本就有不小的坡降,南岸长堤也仅需要赶在明年汛季来临之前修造约二十里长就够了。

这绝对要比在北岸多挖一丈多深的石渠容易实施得多。

而随着上游溪涧携带大量泥沙滚滚而下,小雀岗附近的河道会很快跟石渠底部淤平,从而降低对右侧截河大坝的压力。

这也是喻承珍、庄庸率领百余匠师提前一个多月进驻小雀岗进行地形勘测的意义所在。

他们除了测出厚土覆盖下的北岸岩层深浅,以便找到一条最为便捷、经济的渠道选址外,还对南岸地形进行勘测,事前有考虑后续抬高河床的可能性。

相比较北岸的忙碌,南岸营寨这时候要安静得多。

不过,陈子箫在南岸营垒的大帐,此刻仍然火烛通明。

韩路荣作为第六厢亲兵营指挥,推开木门走进大帐,见陈子箫仍伏案翻阅文书,说道:“夜都这么深了,军侯怎么还不歇下来?”走到近处,要替陈子箫收拾案头杂乱的书函,见陈子箫所看乃是小雀岗附近将要修造的渠坝大堤图,疑惑不解的问道,“诸事都有定论了,军侯怎么还一遍又一遍的看这张图,是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有什么问题!”陈子箫笑道,“只是有些事,越是深思越有所得!你随我来楚山,也有一年多时间,现在有什么感受?”

赤扈南侵之后,契丹残族也差不多穷途末路,最终只能以依附南朝的形势,迁往秦凤等地暂且休养生息。

南朝在赤扈人已经崛起成庞然大物之时,犹无视其威胁,竟然还与虎谋皮,两次对契丹发动进攻,使契丹残族据燕云而立的最后妄想破灭,这里面的怨念,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韩路荣这些北地汉人,虽然对南朝没有那么深的怨念,但也绝对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陈子箫最终得以率残部之中的千余汉军将卒投归楚山,是萧林石、萧燕菡做了大量的工作。

当然了,韩路荣追随陈子箫(韩伦)投并楚山,并没有什么犹豫。

毕竟整个云州韩氏,男女老少加在一起,就剩百余族人了,他们除了都聚拢在陈子箫麾下投奔楚山,难道还要再搞一次分族吗?

不过,韩路荣起初内心深处对这次南行,并没有抱太大的期待就是了,甚至还想着等到陈子箫意识到南投楚山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之后,他们离开楚山西入秦州,重投萧帅帐前效力。

一年多的时间,虽说淮上以及整个南朝的局势并没有得到好转,甚至还将因为郑家撤出河洛,变得越发严峻,但韩路荣内心深处的一些想法,却在悄然发生改变。

说到底,他以往虽说觉得徐怀骁勇善战、善用奇谋、楚山军乃天下罕见的能战精锐,但他之前的认知还是停留在表面。

在过去一年时间里,他才真正看到、接触到楚山军骁勇善战的背后,根源在是什么,他内心深处便认识到徐怀至少不比萧帅稍差,也看到坚守楚山的希望所在。

“未来楚山之前,只知楚山兵马骁勇善战,来楚山之后,才知道,原来可以如此作战!”韩路荣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