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俗
滍水北支出紫逻口后,便是汝州盆地范围,而紫逻口的西北侧,千百年来涧流淹积,形成一片南北纵深数里到十数里不等、东西绵延三十余里,从紫逻口直抵伊河西岸的水泽,这便是旧称汝海的广成泽——广成泽水也是往东与滍水北支合流,经汝州往召陵而去。
广成泽与嵩山南段山脉之间的狭窄槽形入口,最宽处不足十里,窄处不过四五里,还有崆峒、灵台等小山峙立其间,旧时有洛阳八关之称的广成关就座落于此。
野史也有传上古黄帝问道广成子于汝州崆峒,因此附近的关泽之名多与广成相关。
大越立朝之后,中原腹地一直都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事,没有驻军,旧关早已废弃,州县在此设广成驿,方便商旅食宿——倘若要挑一处作为汝州真正的西门户所在,背倚灵台小山的广成驿绝对是首选。
大越建继三年冬季,也是汴梁沦陷后的第三年冬季,广成驿以西、黄叶吹满地的谷地,已沦为尸山血海的血腥战场。
左骁胜军数千将卒与欲从广成驿谷道东进的河洛敌军在此狭路相逢。
周景赶到梁县见过杨麟之后,赶到广成驿观战,杨祁业率部在此驻守,已经与河洛敌军厮杀两天两夜。
“少将军,兄弟们死伤太惨烈,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一名中年武将甲衣染满鲜血,满脸络腮胡子有些肉屑,面目狰狞,似吞噬虏兵血肉而归,他勒马停在杨祁业跟前,声音嘶哑的吼道,请求杨祁业果断撤军。
“乱我军心者,杖三十!”杨祁业面无表情的令左右十数将卒,上前将满眼不甘的中年武将从马背上拖下去行刑。
坐在马鞍上的周景拽住缰绳,他的脸皮子微微抽搐着:
敌军从西面漫山遍野簇拥而来,战鼓擂动,号角呜咽,响彻天地,旌旗遮天蔽日。
在河洛敌军沿伊水南下后,杨麟使其子杨祁业率领左骁胜军及州兵六千人马紧急进驻广成驿附近迎敌,想要挡住河洛敌军东进汝州的通道。
左骁胜军据广成驿小寨以及高不足二十丈的灵台山列阵,两天两夜厮杀下来,死伤近半,防阵接二连三被敌军撕开。
虽说杨祁业数度率领亲兵精锐亲自上阵,将防线夺回来,但杨祁业身边的亲兵精锐也已经死伤得差不多了,只剩十数人基本都还带伤,勒马守在杨祁业身边。
河洛敌军这次是倾巢而出,虽然左骁胜军将卒作战英勇,但敌我数量差距太大了。
而河洛敌军以朔州汉军为底子,这些年也经历无数战事,战斗力比三年前徐怀率楚山军奔袭太原时又有很大提高。
河洛敌军近两万兵马在广成驿以西结营列阵,轮番上阵厮杀,优势太明显了。
而左骁胜军这边倘若再有防线被撕开,已经没有后备精锐能填补上去了。
说实话,周景担心杨祁业再不果断下令后撤,很可能连最后撤退的时机都没有了,而狭窄仅百步见方的广成驿,也容纳不下三四千残兵败卒退入据守。
当然,杨祁业乃是广成驿战场上的主将,他就算是杀红了眼,周景作为观战的客将,也最忌讳在阵前指手画脚。
广成驿以西地势起伏不平,周景就算登上灵台小山,也没有办法将河洛敌军的部署尽看眼底,但曹师雄乃是跟楚山纠缠数年的宿将,特别是这两三年里,手里筹码多了,说不定另有部署等候着左骁胜军支撑不住、撤退之时发动。
“曹师雄攻汝州甚急,形势危哉,还望周军侯及早赶往襄城禀于徐帅得知!”
杨祁业朝周景拱手说道。
周景作为赶来观战的客将,没有与他们同生共死守广成驿的义务,杨祁业说这话是给周景台阶下,让他现在就脱身离去。
周景此时当然可以告辞而去,但见杨祁业这时候又让侍卫帮他整理铠甲,准备再次上阵厮杀,身边却只剩十数精锐还有战力,咬牙说道:
“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等待明日天亮动身不迟!”
周景示意队将带着大家整备兵甲,准备跟他及杨祁业上阵厮杀——楚山与汝州唇齿相依,以往相处也颇为默契,周景他此时提前撤走,杨祁业真要在广成驿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回舞阳时路过梁县,都没有脸去见杨麟。
不过,他话里也说得很清楚,今天倘若能勉强支撑下来,但杨祁业还硬着头皮不退,他也不可能再讲究太多了。
周景身边也就二十多名侍卫骑兵扈随,下马换上大盾、重锋矛或长刀,与杨祁业亲兵合在一起,往左翼岌岌可危的一处防线填补过去,奋力厮杀,努力将两队敌军杀退,勉强保持阵列不崩溃。
敌军显然也注意到守军已到极限,派遣兵马接连不停的轮替杀来,不断在左翼防线撕开一道道小口子放血。
在周景深感难以继力,不得不考虑防线被敌军彻底撕开,被优势敌军杀入纵深之时要往哪个方向突围时,一支骑兵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战鼓擂响起来,令旗翻转,于驿道前结阵的兵卒让开通道,骑兵沿着驿道往西杀入敌阵。
徐怀身穿青亮色的瘊子甲,一马当先,槊刃左右挥斩,一道道凌厉的锋芒如雷霆斩落,几乎都用最凌厉的劈斩势,将挡在当前及左右的敌卒杀死,与左右甲骑如猛虎下山一般,将一队敌军杀得七零八落溃退而去,凌散覆盖过来的羽箭,对披甲上阵的重装骑兵,根本无法造成什么威胁。
看到有生力军加入,战斗力还如此凶悍,兼之天色不早,敌军也鸣金收兵,结束今日的战斗。
待将卒都退入浅壕、拒马构建的简陋防线之后休整,周景陪同杨祁业回到广成驿舍北侧的平岗之上,见到亲自率骑兵赶来增援的杨麟、徐怀。
“节帅怎么也到汝州来了?”周景将沾染血迹的铁胄摘下来,好奇的问道。
“我在襄城,心绪难宁,就过来走一趟。”徐怀说道。
徐怀作为一镇之主帅,此时楚山也大敌压境,通常说来不应该随便跑到别的防区来。
朝廷甚至严令主帅轻离镇守驻地。
不过,在得知河洛大敌大规模往广成驿方向涌来,在襄城坐镇的徐怀,就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赶到梁县,先与杨麟会合以观敌情。
恰好杨祁业派回请援的信使赶回梁县,徐怀也没有耽搁,便与杨麟各率五百骑兵往广成驿这边而来。
“这仗怕是没办法打呀!”杨祁业在其父杨麟、徐怀面前,无需再装镇定,不管右臂箭创有血迹渗透,狠狠的将佩刀拄在石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说道,“将卒死伤太惨重了,若非爹爹与徐侯赶来,孩儿都不知道能不能守到明日!”
徐怀眺望广成驿以西连绵十数里的敌军连营,颇有连绵不绝之感,对杨祁业的无力之感深有体会。
杨麟率左骁胜军驻守汝州,除开一万五千正卒外,地方还编有万余州兵,但相比较几乎倾巢而出的河洛敌军,还是太弱小了。
虽然弃守广成驿,会使敌军挺进到紫逻口以东,将汝州州治梁县与汝阳、嵩县分割开来,但在绝对优势的敌军面前,左骁胜军没有资格凭借简陋的防线,跟敌军拼消耗。
看河洛敌军在广成驿以西的营寨部署,曹师雄似乎很乐意将左骁胜军都吸引到广成驿一线来。
广成驿南依广成泽,连片的小湖、沼泽,入冬后也不会封冻,往北十一二里之外就是嵩山南麓的主脉,杨麟倘若在此修筑一城,则能将汝州盆地屏蔽住。
徐怀却没有办法抱怨杨麟为何没有在广成驿新修一城。
杨麟作为传统的武将,能得胡楷赏识,统兵作战很有一手。
他初时助胡楷编练蔡州军,转战许蔡陈颍等地,就可圈可点,待正式统领左骁胜军转战南北,也立下赫赫功勋,左骁胜军的战斗力也非同一般。
不过,在统兵作战之外,管理地方,杨麟既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旗下也没有足够的文吏相助。
因此在民众大规模南迁的情况下,杨麟能从地方所得的赋税极为有限,给诸县官吏发付薪俸都不够。
朝廷虽说拨付给左骁胜军的军资,摊派到每个将卒头上,可能比楚山还要略高一些,但杨麟除了一万五千名左骁胜军正卒要养,还要挤出钱粮编练州兵,又从哪里抠出二三十万贯钱粮,在广成驿新修一城?
当然了,大家也没有预料到汝颍大捷刚刚过去,这个冬季敌军夹攻汝州、楚山的决心会如此强烈……
第一百一十六章 劣局
“操他奶奶的,我们撤回梁县、汝阳,还不信这些狗杂碎能咬下爷爷的鸟蛋!”
徐怀听到有人在身后咒骂,侧脸看了一眼,却是杨麟的亲卫营指挥使柳宗厚。
柳宗厚乃是性情粗犷之人,作战勇猛,左脸颊与右颔各有一道狭长外翻的刀疤——刀疤形状狰狞,刀创都深及脸骨,甚至都伤及脸骨了,但柳宗厚武技过人,又或者说命够硬,两次都没有致命;颧骨还有箭创留下来的疤痕,或许真是命够硬。
此时却见柳宗厚铜铃大的眼眶急得发红,指天划地咒骂,显然是为短短两三天左骁胜军在广成驿战场死伤如此惨烈发急。
再看杨麟身边其他诸将的神色,悲怒、震惊皆有,或多或少都有些为河洛敌军如此猛烈的攻势所撼动。
杨麟没有理会柳宗厚的话,目视敌营良久,才看向徐怀问道:
“徐侯,广成驿可守吗?”
即便前阵还没有跟敌军完全脱离接触,沙场到处都是断箭残戈,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趴在沟垄土壑间,到处都是紫黑色的凝固血迹,满眼看过去是那样的触目惊心,但杨麟问出这话,还是叫诸将很是惊讶。
杨麟乃是汝州主帅,甚至在军中的资历要远胜过徐怀。
汝州与楚山同受枢密院节制,并无统属关系,广成驿是战是撤,乃是汝州之事,即便杨麟一时拿不定主意,也理应先问询他麾下诸将的意思。
杨麟绕开麾下诸将,直接问徐怀广成驿可不可守,事实就是承认左骁胜军没有能力独守广成驿,倘若要守,只能请楚山派出精锐兵马协防。
众人震惊之余细想,眼下也确实没有必要再为颜面之事遮遮掩掩或墨守成规了。
河洛敌军沿伊水南下进入嵩县北部,从西面威胁汝州之际,左骁胜军当然不可能轻弃可以说是汝州门户的广成驿这一要冲之地,任敌军来去自如。
杨麟也是第一时间着杨祁业率六千兵马赶到广成驿结营布阵迎敌,想着将河洛敌军的东进意图打散掉。
然而河洛敌军从广成驿东进的意图,远比众人预料的更为坚决。
杨祁业据守广成驿两天两夜,死伤逾三千人马,可以说是惨烈之极——这样的硬仗,左骁胜军再持续三五天,可能就会被打废掉。
然而敌军并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甚至还源源不断的往广成驿以西的隘口集结兵马、物资,强行驱使成千上万的民夫修筑营垒。
这时候单凭左骁胜军,是没有能力凭借由浅壕、木栅构成的简陋防线,与数倍于己的精锐敌军在此对抗的。
说到底还是敌我力量悬殊太大。
众人都往徐怀看去,不知道楚山会不会派援兵,又或者有没有奇策能助他们守住广成驿。
面对众人满是期待的眼神,徐怀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怕是难守。”
任何的奇谋诡策,都离不开硬实力的支撑。
汝颍会战,大越最终集结逾九万兵马,形成绝对优势兵力,才在颍水南岸杀得敌军一个落花流水,斩获大捷。
倘若不是建继帝御驾亲征,没有左右宣武军及左骁胜军以及一部分神武军总计五万精兵,及时赶到汝颍战场参与作战,仅仅是楚山军动员起来的军事力量,去独自面对占据优势的敌军,最好的结果就是徐怀率南附兵马成功撤回到召陵、舞阳一带休整,并迫使敌军撤退。
虽说汝颍大捷歼灭数万敌军,但并没能扭转敌强我弱的局面。
甚至在荆襄、淮汝等整个中路战场,因为新都南迁,左右宣武军、右骁胜军随建继帝南下建邺加强沿江防御部署之后,敌强我弱的悬殊差距还进一步扩大了。
荆襄、淮汝中部战区,大越部署三支精锐战力。
楚山军、左骁胜军,以及郑怀忠的左右神武军可以从洛水北上牵制河洛之敌,统辖精兵八万余众,必要时还可以扩编地方兵马参与守城,相比较总数逾十五万的京西、河洛两路敌军,兵力差距似乎并不算太悬殊。
然而中路三支大军,规模依旧是排第一的神武军,其北上牵制河洛敌军的洛水通道,被曹师雄拿数千精锐驻于永宁等城塞轻易堵住。
徐怀也压根不指望缩回南阳后急于恢复实力的郑怀忠,能在这个冬季会沿洛水往北猛攻猛打。
现在相当于仅有汝州与楚山两路兵马,从正面硬扛京西、河洛两部敌军主力的攻势。
汝州兵马,将左骁胜军及州兵都算上,只有两万五千众,而曹师雄此次率领、沿伊水南下的兵马可能高达五万,整体战力,要远高过汝州一截。
如此巨大的劣势,并非左骁胜军将卒英勇敢战,就能轻易填平的,更多时候只能据坚城险地以守。
而在淮上西线,楚山虽然集结了一万五千精锐、一万五千守兵(州兵),但襄城、召陵以北,京西敌军在许昌已经集结四万兵马,甚至还在源源不断集结人马与物资。
楚山能抽出精锐兵马增援汝州,只能等到明年春后颍汝澧滍等水再次扬波激浪,令京西之敌难以南渡之后了。
徐怀现在要是敢从西线抽一万精锐,赶到广成驿,与左骁胜军联手抵挡河洛敌军的进攻,滍水防线他不守了,还是说京西敌军已成惊弓之鸟,这个冬季不敢进攻襄城、召陵了?
然而相比较中路战区,更令人担忧的还是东部淮南方向。
赤扈西路军看上去并没有分兵,往徐州、亳州等地集结,主要也是将楚山、汝州兵马拖住,甚至将荆襄北路能够压榨的军事力量,都吸引到淮上或汝州,就已经是赤扈西路军(镇南宗王府)对其东路兵马最大的支持。
而赤扈东路军(平燕宗王府)所辖兵马,是足以对淮南发动全面入侵的。
平燕宗王府占领燕蓟时,差不多完整接收契丹在燕蓟最后剩下的军事力量,仅这一部分兵马就接近十万众。
不像契丹在云州的军事力量,先遭大越两次北征打击削弱不少,之后西迁十万残族中约有万余精锐随萧林石出走,最终云朔随萧干、李处林等人投降赤扈的兵马,不足四万人。
而这四万人马,也随着李处林、萧干两人的覆灭,与萧李二人投降赤扈人之后所吸附的其他降兵败将,都烟消云散了。
除了燕蓟契丹降军逾十万人众之外,平燕宗王府横扫河北、京东,一路招降纳叛人马更多,甚至还将一部分降附军划编到镇南宗王府旗下。
徐怀潜袭汴梁以及之后发生的汝颍会战,赤扈东路军参战兵马较为有限,一方面蔡河及颍水沿岸,仍是镇南宗王府所负责的主攻方向,另一方面平燕宗王府除了要防范淮王府军外,还有大量的兵马进攻京东东路(山东)未陷落的城池,就像当时镇南宗王府有大量的精锐滞留于陕西一样。
相距汝颍会战又是一年时间过去,平燕宗王府基本上已经控制河东、京东西路、京东东路全境,除少量的卫戍兵马,其主力全部调到徐州、宿州及亳州等地,总兵力高达二十万;其中包括操练将近两年,人数多达两万的水军力量。
虽说新都迁往建邺,主要就是防备这一刻,除了淮王府军守御淮河以南的寿州、楚州等地外,左宣武军、右骁胜军也都进驻庐州、扬州等地,加强江淮之间的守备力量,还在建邺、扬州等府兵、州兵的基础上,编练两万规模的水师,然而今年冬季的淮南战事到底会打成什么样子,徐怀真是半点信心都无。
可能也就高峻阳、顾继迁今年冬季据秦岭北麓险地以守,日子要好过一些,但他们两路兵马之前也是节节败退,此时也只有余力舔舐触目惊心的伤口。
说到底,敌强我弱的劣局,还远远没有扭转。
更关键的赤扈王帐下,并非仅有镇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两路大军,甚至镇南宗王府、燕平宗王府都并非赤扈最强的两路大军。
就目前较为有限的情报显示赤扈不仅有一路大军镇戍阴山西南麓,对党项人虎视眈眈,还有一路大军往西挺进广阔的沙漠及戈壁滩,都已经横扫西域各族还没有要止步的迹象。
当然,赤扈人在其王帐所在,也绝对不缺乏精锐兵马卫戍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敌意难揣
除了需要考虑淮南战局失利之外,除了需要考虑许昌集结之敌随时有可能大举南犯之外,河洛之敌于这个冬季出乎意料的大举东进,这点也同样需要引起注意。
难道说曹家在楚山手里吃亏太大、太惨烈,结下太深的血仇,令曹师雄一意孤行,执意要先攻打汝州,打通往东进攻楚山的通道?
事情真要如此,那就简单了。
徐怀眼睛微微眯起来,盯着广成驿以西的连绵敌营,曹师雄很显然不仅希望将左骁胜军主力吸引到广成驿一带来对峙,应该也很希望楚山派出精锐兵马增援广成驿。
徐怀要是手里能多两万精锐战卒,或许不会管河洛敌军手里到底藏着怎样的底牌,都不惧再次出手收拾曹师雄这孙子。
不管什么阴谋诡计,最终还是要凭借实力说话。
现在楚山在西线的精锐兵力实在太捉襟见肘了,岳海楼、木赤也不是任人拿捏、吓唬的软杮子,还可以一再用疑兵之计欺之?
徐怀沉吟再三,跟杨麟建议道:“不仅广成驿难守,杨侯或许要考虑放弃汝阳、嵩县。曹师雄这一次来势有些凶猛,我也看不透他……”
虽说从广成驿撤兵,随着河洛敌军的东进,汝州州治梁县与汝阳、嵩县之间的联络就会被占绝对优势的敌军切断,但通常说来,汝阳、嵩县两城都位于伏牛山北麓的群山环抱之中,据险易守难攻,敌军付出数倍的伤亡都未必能强啃下来。
通常说来,汝阳、嵩县的守御,不需要担心太多。
然而这一次曹师雄来势太凶,徐怀多少有些看不透,便建议杨麟宁可先放弃掉汝阳、嵩县,将有限兵马都集中到梁县拒敌。
春后汝颍滍澧等水势大涨,伊水同样会洪水滔滔,到时候京西之敌被挡在颍水之外,河洛之敌南下联络汝阳、嵩县不便,楚山腾出手来与左骁胜军一起收复汝阳、嵩县两城,不会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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