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俗
蒋昂此时摆出一副光棍气势,主要还是逼迫胡游这厮退让,自然也是要见好就收。
却是被捆绑在旗杆上的马占江激烈挣扎起来,想胡游保他。
胡游却是不看马占江一眼,先退往聚义堂。
一炷香后胡游率领整顿齐当的赤山寨两百人马,就从南寨门鱼贯撤出,暂时停驻在南寨门外侧的滩地里,等候蒋昂处置完东洲寨内部事务之后再让开通道,放他们到北寨门码头乘船离开。
赤山寨人马暂时退到南寨门后,蒋昂就完全控制住东洲寨,他一面将从盘龙寨逃归回来的百余人马,单独编作两队,由赵善、刘福金统领,一面将原马占江其部以及马占江后续从寨中征调青壮扩编出来的那部分人马,混编入江雄、张聪等部人马之中。
如此一来,东洲寨重新拉起五百人马的框架出来,叫蒋昂稍稍有了些底气,这才打开通道,放胡游率部从北寨门码头撤走。
然而胡游率赤山寨人马走后,蒋昂心里的愁结还是难解。
他不是愁孙彦舟问罪。
他也没有什么罪好问。
盘踞汉水以东不退,乃是胡荡盘固执己见,甚至背后是得孙彦舟授意,孙彦舟想要服众,就不可能让他来背这口锅——因此,蒋昂除了遣人前往天圣岛,找孙彦舟禀明他从南蔡脱身逃归东洲寨之事外,对天圣将军孙彦舟那边并没有什么担忧。
他不怕胡荡舟会拿东洲寨怎么样。
胡游没能第一时间吃下东洲寨,灰溜溜的跑了,论情份、论道理,胡荡舟不能再对东洲寨有非分之想。
洞荆联军乃三十六家势力联合而成,天圣将军孙彦舟都不能做到一手遮天,胡荡舟行事又岂能全无顾忌?
蒋昂愁的是东洲寨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熬下去。
三十六家字号联合组成洞荆联军,东洲寨排名落在最后几位,这与蒋昂更喜冲锋陷阵,无心经营势力的性情有关,但东洲寨规模最盛时,犹辖寨众将近八千口,其中青壮男丁两千四五百人,加上差不多数量的青壮妇女,这个比例已经相当高了。
这也是饱受战乱、颠簸流离所致,相当多的老弱妇孺,都没能熬过来。
东洲岛上总共就没有三五十亩土地可以耕种。
以往蒋昂会留半数青壮男丁,在老弱妇孺的协助之下,在白露湖中结网造船捕捞鱼鳖蟹虾为食,又将半数青壮男丁编入营伍,每有缴获,都会运送一部分粮食回东洲寨弥补口粮的不足,这才勉强维持下来。
因此,蒋昂说马占江贪没军资,没有给出征在外的兵马输送足够的粮秣、军械,纯粹在栽赃污蔑马占江,要叫马占江背上一部分盘龙寨溃灭的黑锅。
不过,蒋昂还是不够手狠心辣,并没有第一时间将马占江及几名嫡系头目铲除掉,而是将他们先关押起来,暂时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置。
东洲寨以前仅能勉强维持,绝大部分寨众还都饿得面黄肌瘦。
在经历盘龙寨惨败后,东洲寨青壮男丁骤减一半,此时再将其中半数编入营伍,一方面参与捕捞鱼蟹的青壮劳力大为减少,另一方面东洲寨人马规模大不如前,可能会有的缴获也会大为缩水,然而需要养活的老弱妇孺却一个没有少。
这意味着粮食缺口比以往越发大得惊人,可能会有成百上千的老弱妇孺都熬不过这个春荒。
蒋昂人是不蠢,但对解决这么多张嘴的吃食问题,却没有太多的办法。
他唯一能想到,就是派人前往天圣岛请求援助。
不过,这么一来,天圣将军孙彦舟要调他冲锋陷阵,他就没有理由拒绝;东洲寨也将失去休生养息的机会,后续的战事还不知道要填多少青壮男丁进去才行,这只能进一步削弱东洲寨的实力。
“诸位兄弟,接下来东洲寨要何去何从,大家都拿拿主意!”
在胡游率部撤走后,蒋昂就第一时间将正式担任东洲寨诸大头领的江雄、张聪、赵善、刘福金等人召集过来,商议这事。
江雄、张聪等人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以往在宗族或乡族,也都是下户底层,或为生计所迫,带领一部分乡族落草为寇,或为避战乱,带领一部分乡族相依为命、狼狈南迁;宗族中的上户士绅地主要么沦为联军劫掠的对象,要么拖家带口逃往荆州、襄阳、江夏这些大城避难。
这也决定了江雄、张聪等人协助统领百余人马没有什么,但遇到更高层次的难题,他们比蒋昂还要抓瞎。
赵善、刘福金这时候也暂时保持沉默。
之前逃归东洲寨途中,赵善出谋献策,可以说是他早年闯荡江湖、又在禁军之中厮混十数年、江湖营伍阅历皆丰所致,但他倘若将军情司那边拟定的完善方案拿出来,就显然有些不合道理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接触
赵善不作声,刘福金一如惯常沉默寡言,问他就说一切都听诸位兄长的,江雄、张聪等人讨论了半天,都觉得唯一的选择,就是派人找天圣将军求援。
“天圣岛是还能挤出一些粮食过来帮我们熬上一段时间,但现在荆南换了新的制置使,随时都有可能调动水军杀入洞庭湖中,我们从天圣岛讨要粮食,孙彦舟到时候要调我们前往南洞庭湖或东洞庭湖参战,就没有借口推搪了啊——东洲寨在汉川伤亡实在太惨重了……”蒋昂发愁的叹道。
想来想去,就他妈的不该去招惹楚山军。
要是他现在手里有一千多精壮人马,哪怕潜到荆州北部找几家富裕的村寨打秋风,日子都不至于这么难熬。
虽说东洲寨现在好不容易新编了五百人马,但刀枪都不齐全,铠甲更没有几副,之前费尽力气打造的十数艘排桨战船也都损失一尽,他真要将这些人马拉出去,都未必打得过荆北村寨的那些民壮,更不要说听从孙彦舟的指挥,去跟荆南官兵恶战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我们所剩也就几百条贱命可卖!”江雄、张聪等人说道。
他们的想法还是相对朴素,跟官兵打仗是死是活,还能拼上一拼,总比困守东洲寨饿死强。
“寨子还有一些银子,是不是可以拿到长林镇买些粮食回来?”赵善旁敲侧击的问道。
“唉,三弟你是不知道啊,”蒋昂叹气道,“这些年我对长林镇及周边的村落都秋毫不犯,彼此能相安无事,寨子缺些粮食、盐铁,都可以从长林镇暗中收购,不过在洞荆联军势大之后,长林镇上的士绅、商贾基本上都逃之一空,官府又从北面封锁了通往长林镇的水陆通道,如今就剩下一两百户破落人家。这些人家手里或许还有些存粮,但也仅能勉强糊口。我们现在有银子也没处买粮食啊。我们总不能跑去打劫长林镇及附近村庄的那些破落户吧?”
“就算打劫,也不可能挖出多少粮食来啊……”张聪就是长林镇附近的农户子弟,忙说道。
汉水在进入郢州、荆州地界之后,主要是从西北往东南方向流淌,而左岸又受涢山(绿林山、天门山)的地势所阻,每遇大汛,汉水基本都会从右岸破堤而出,往荆州境内肆意流淌,侵夺南襄河、沮漳河等溪河,从白露湖、洪湖、瓦子湖等湖及水穴,流入荆江。
这种情形,基本上四五年或七八年就会发生一次。
频繁的水灾,令荆州治江陵县以东的沔阳、监利、华陵以及汉阳等县人口稀少、地方贫困。
在白露湖的北面,包括长林镇在内分布几十个村落,人口密度却不到汉川等地的三分之一;又因为频繁遭受水灾的缘故,这些村落都非常的贫困。
在商贾、士绅以及地主都逃亡之后,这些地方实在是没有多少油水好刮了。
另外,东洲寨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寨众,与张聪一样,都是来自这些村落的破落户,蒋昂也狠不下心去打劫这些村寨的贫民。
东洲寨是还有不少存银,他们单从马占江宅子里就翻出好几千两纹银栽赃他贪没军资——蒋昂作为东洲寨大头领,每劫红货分赃,他都要占两到三分,私藏的纹银更多。
关键是有银子,也要附近这些村落有粮食可买啊。
“倘若我们从附近村落高价收购粮食,附近的村民拿着我们的银子,再去荆北等地贩售粮食过来,可不可行?”赵善问道。
“头两年还行,但这两年官府封锁越发严密,私运粮食、盐铁者都直接抓捕处斩,”
因为赵善、刘福金是他们潜袭汉川之后才随同乡族投附过来的,蒋昂以为他们对很多情况都不了解,耐心解释道,
“去年年中诸家头领决定大袭荆江北岸诸县,主要也是官府对洞庭湖及荆江周边封锁太厉害了,粮食盐铁没办法从外面运进来,大伙儿这才想着趁荆江以北防务空虚搞上一把。一切都计划好好的,却不想胡荡舟这厮死活要钉在汉水以东不肯撤回来,才他娘遭此惨败——这狗日的真不是个东西……”
虽说蒋昂对从长林镇购买到足够的粮食不抱什么希望,但赵善提了这个头,次日他还是决定带着几名人手,登岸到长林镇走了一趟。
他心里还是想着哪怕能在长林镇买几百石粮食应下急也成。
赵善对东洲寨、长林镇附近的情形还是不够熟悉,蒋昂也特意将他带上——赵善将百人队的操练都丢给沉默寡言的刘福金,在整理寨务等方面,赵善显然要比江雄、张聪等人都要擅长得多,蒋昂也乐意赵善陪同出谋划策。
官兵缩在华陵等城,控制津口要隘不出来,距离东洲寨仅三四里水域的长林镇,可以说是东洲寨的外围。
同时也有跛脚老金等眼线盯着长林镇里的动静——因此蒋昂、赵善等人也没有刻意乔装打扮,数人只是换了一身便服,就直接走进萧条不堪、土路长街都不见几个行人的长林镇。
镇子里关门闭户,也没有几家店铺还开门迎客——即便东洲寨对长林镇秋毫无犯,但洞荆联军起事已经进入第四个年头,稍有家财的人,谁敢挨着洞荆联军的一处老巢立足而不远逃?
众人坐进跛脚老金的炊饼铺,各拿一只热烘烘刚出炉的炊饼,就着热水细嚼慢咽起来,也默默打量萧条的长街。
“老赵头那里还有多少铁料,寨子里现在有一批兵刃需要修补?”蒋昂问假装在一旁伺候生意的跛脚老金。
现在东洲寨除了百余把刀枪尚算完整,还都是原先马占江手下的人马所持,剩下仓房里就剩一些残刀断戟。
他们倘若在长林镇能找到铁料,这些残刀断戟修修补补还勉强能用。
“说来奇怪,赵老头前几天将铁匠铺盘出去,听说还卖了一个不错的价格,带着一家老小连夜搬往华陵城里去了!”跛脚老金说道,“盘下铁匠铺的,是两个外乡人,打听不出什么根脚,我怀疑跟西寺巷那栋宅子里的人是一伙的——大当家,你不能再随意来长林镇了,官兵很可能已经盯上来了,近期就要对岛上动手,寨子里要有防备……”
“我们去铁匠铺看看,我却要看看到底何方神圣,敢将钉子直接埋到长林镇来,真当我东洲寨全是瞎子、废物不成?”蒋昂跟赵善说道。
只要不是大股的官兵手持弓弩围杀过来,面对十数精锐好手,蒋昂也是夷然不惧的。
他想着官府敢将钉子直接放到长林镇,不管官兵近期会不会对东洲寨动手,他都要先把这颗明目张胆之极的钉子给拔掉。
安排四人摸到后巷去堵门,蒋昂与赵善带着几名手下,直接大咧咧的走进相去炊饼铺不足百步的铁匠铺。
铁匠铺里,一个年近五旬的年长铁匠正拿着铁钳,将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条从炉子里取出来,搁在砧台上,拿小锤轻轻敲打砧台一角,引导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铁匠拿大锤不断的锻打铁条——铺子里还有一名年纪稍小一些的学徒,正站在风箱旁歇气。
蒋昂将刀抱在胸前,靠着门框,慢慢打量站在砧台两侧打铁的两名汉子。
早春天寒,但铺子里烧火炉融铁,热气腾腾。
年轻汉子挥舞大锤锻打铁条,只穿一件短褂子,两条粗壮的胳脯露出来,筋肉虬实,绝对是练家子的——打铁是卖力气活,铁匠身子骨多半不会弱,但打铁练就的筋肉与习武修成的筋肉有何细微不同,蒋昂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的。
年长汉子身上衣衫稍厚实些,但黑瘦的枯峻脸颊如削如刻,在蒋昂他们走到门口时瞥过来的眼神凌厉如刀锋。
蒋昂打着哈哈说道:“二位爷打铁的手艺不错啊,我以前几次来长林镇,怎么没有见过你们二位人物,敢问高姓大名,是何方神圣,如此大咧咧跑到长林镇来,是欺我东洲寨都是瞎子?”
“谈不上高姓大名,小可姓姜名平,可不敢欺蒋大当家!”姜平见年轻汉子要停下手做些防备,瞥了一眼,说道,“不要停——蒋大当家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就杀人满门的恶匪,有什么好怕的……”
蒋昂都要气笑了,就抱刀站在门口,想看这姓姜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却见那根铁条渐渐成形,却是一把长脊刀身……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交易
蒋昂不懂冶锻术,但也知道良刃需要好铁、青蓝火以及良师千锤百炼才能得之,故而一把良刃千金难求。
直白的说,就是不要指望长林镇这家简陋铺子里,简简单单能打造出削铁如泥的良刃出来,即便是打造几把铁刀片、长枪短矛以及一些箭簇,也都非常的费劲。
然而看着姜平二人将烧得通红的铁条从火炉里取出来,哐哐当当一顿锤打,一柄直脊刀胚就锻造成形。
蒋昂也不知道刀胚后续还需要经过怎样的处理,但看青黑色的刀胚光洁湛然,隐约可以照见人的眉目。
他有些诧然,一柄良刃的锻造真如此容易、如此轻而易举?
姜平将青黑色刀胚拿起来,看了看刀身平直厚薄,又给门口的蒋昂递过去:“蒋大当家,你是使刀的行家,看看这把刀胚打造得如何?”
赵善警惕的挡住蒋昂身前,将刀胚接过去。
姜平哂然一笑,重新坐回到砧台后。
蒋昂拿起来刀胚,屈指轻叩,铿然清响,越发肯定后续刀刃处理得好,绝对是一把良刃。
“蒋大当家还畏惧我们区区三个小铁匠?”姜平笑着问道。
“你们先出去,在街上守着!”蒋昂示意几名寨众不用跟着他与赵善走进铁匠铺,就在外面长街上守着便可。
蒋昂再蠢也知道眼前这个姜平来自楚山。
毕竟两次被杀得那么惨,被杀得痛彻心扉,同时也令他对楚山军的战斗力以及兵甲军械的犀利都感受深刻,深刻到不时会在梦中被楚山军一两名小兵拿锋利的长刀斩首,无力抵挡,然后惊醒过来。
楚山军普通将卒所持的制式直脊战刀刀锋凌利、刀身坚固坚韧,这是蒋昂在战场上印象极其深刻的。
与之相比,东洲寨的刀械只能称得上铁刀片儿,与之对劈三五下就会断裂,而楚山制式战刀可能就留下几个小崩口。
这也是荆南荆北官兵所持刀械远不及的。
蒋昂走进铺子,瞥着铺子里侧虚掩的后门一眼——长林镇只有一条土路长街,沿街铺院都是前铺后宅结构,察觉不到铺子后侧院子里的动静。
“说吧,姜爷何事跑来长林镇,是不甘心蒋某逃脱,还想着把我蒋某捉回汉川不成?”蒋昂抱刀站在砧台前,冷冷问道。
“真想将蒋大当家捉回南蔡,就不是我姜平在此相候了——东洲寨现在好不容易又重新纠集四五百乌合之众,连兵甲刀械都不全,兵卒也填不饱肚子,周参军真想捉住蒋大当家,从华陵县调三四艘排桨快船、百余精锐杀入白露湖,就足矣令蒋大当家束手就擒,”姜平笑道,“不过,蒋大当家能从南蔡脱身,令我们大开眼界,周参军也是敬蒋大当家是个人物,特意吩咐姜平给东洲寨送上一份厚礼……”
姜平让人将铺房一角的草毡子揭开来,却是两三百把直脊长刀跟数量更多的重锋矛头堆在那里。
蒋昂这时候才没法淡定,眼睛微微敛起,凌厉的盯住姜平的脸,压低声音问道:“你们这是卖什么关子?”
“该说的,当日在狱中周参军都已跟蒋大当家说尽了,就不知道蒋大当家逃回东洲寨有没有认真思量过?”姜平平静的说道。
“却不知道楚山好意要蒋某思量什么?难不成我东洲寨上千男儿惨遭楚山军杀害,还要我感谢你们不成?”蒋昂冷笑道。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谁不是将脑袋别在腰间上战场?我还以为蒋大当家光棍一个,没曾想竟也如此小鸡肚肠,不反思自身无能,受胡荡舟钳制死守盘龙寨不撤,最终竟然埋怨起楚山在战场杀伐太狠?难不成我们要坐看蒋大当家在盘龙寨生儿育女,繁衍子嗣?天下有这个道理吗?”
姜平说道,
“既然上战场交了手,生死就各安天命,但在战场之外,我还是要告诉蒋大当家一句,楚山诸将从来都不忌讳出身,对蒋大当家不仅没有苦大仇深之意,甚至对蒋大当家以及诸多兄弟的处境,很是感同身受,更不愿意赶尽杀绝。我们在盘龙寨战场前后总计俘虏东洲寨众九百余众,虽说目前都被驱使在南蔡参与劳作,但是冻不着、饿不着,日子恐怕比蒋大当家在东洲寨还要好过一些,还请蒋大当家不要替他们担忧!至于战场死伤,还请蒋大当家自己想开点,就像现在,我与蒋大当家谈笑风生,也可以坐下来喝杯热茶,甚至可以温一壶酒抵足夜谈,但真要交上手,我姜平或许不敌蒋大当家,但也一定会全力施为,什么手段都会用上的,而死于蒋大当家刀下,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姜爷千辛万苦跑到长林镇,就为说这些话教我做人?”蒋昂将佩刀系回腰间,拍拍手拉了一张条凳坐下。
“楚山数万铁甲这些年在靖胜侯的统领南征北战,不计其数的人浴血战场之上,前仆后继、奋不顾身,唯一的宗旨就是驱逐胡虏、收复中原,这是这些年来众所目睹的——”
姜平说道,
“所以,姜平受命前来长林镇,主要是告诉蒋大当家,东洲寨众从来都不是楚山的敌人,楚山也从来没有将东洲寨众视为敌寇。现在的形势非常艰难,赤扈人即将征服党项人,即将彻底占领关陕以西、以北的河套、河西地区。到时候即便楚山还能守住淮上,但赤扈骑兵还是有可能从川蜀、从淮东南下。而此时更令人担忧的,乃是洞荆义军内部已经不少将领没有半点气节,竟然暗中与胡虏勾结,这是靖胜侯与楚山绝不能容忍的。所以姜平受命前来长林镇,还是要问蒋大当家一句,倘若胡虏铁骑踏入荆湖,蒋大当家是屈膝给胡人当狗,还是拿起刀枪来奋勇反抗?”
“姜爷希望我怎么回答?”蒋昂问道。
“蒋大当家倘若甘愿给胡人当狗,那就是楚山仇寇,我或许不敌蒋大当家身手强横,今日或许会死于蒋大当家刀下,但楚山一定会在东洲寨再次坐大之前,将东洲寨连根拔起以绝后患,”
姜平说道,
“而蒋大当家胸臆间倘若是有骨气的,跟孙彦舟、胡荡舟之流不是一路货色,那就是楚山的朋友,楚山就绝不会坐看东洲寨众陷入当下困境而不施以援手!”
“就这点东西,想要招安蒋某,是不是诚意欠缺了一些?真当蒋某是什么不值钱的贱货?”蒋昂看着角落那堆刀枪,不屑笑道。
“我们并无意招安蒋大当家,只需要蒋大当家一句承诺,我们的诚意就会源源不断的送上,甚至此时羁押在南蔡的东洲寨众,我们也会安排适当的办法遣归东洲寨……”姜平说道。
“楚山到底想做什么?”蒋昂搞糊涂了,困惑不解的问道。
姜平说道:“楚山想要做的,在蒋大当家面前也不需讳言,楚山就是希望洞荆义军内部有牵制孙彦舟、胡荡舟之流的力量存在,防止整个洞荆义军都投向赤扈人。至于招安嘛,还得等蒋大当家有足够的实力再谈,此时东洲寨就四五百乌合之众,楚山还真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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