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俗
将缨云公主、齐王赵寅护送到泌阳,实际是最后、最迫不得已之下的选择,但倘若有一丝可能,徐怀还是要确保建邺不被赤扈人攻陷。
徐怀同时还要考虑到两次溃败,对淮西、淮东守军士气的沉重打击,时间拖延下去,被困寿春、舒城、庐江等地的守军,会不会失去抵抗意志,选择降敌?
徐怀他没有办法不来建邺。
“徐使君这次率领多少人马杀来?”周山犹自激动的问道,“到底多少虏兵渡江过来,周山没法知道一个准数,但目前料来不会超过两万步骑,徐使君定能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我目前身边就这点人马,要怎么杀渡江虏兵一个片甲不留?”徐怀指向河滩上数百甲卒,笑着问周山。
目前荆州、南蔡的造船场,在走舸及艨艟战船的基础上已经改造成近二十艘中小型龟甲战船,但考虑到赤扈斥候已经渗透到江州、蕲州一带,其哨船更是在黄州以东的江面上出没,徐怀要确保快速穿过虏兵水师对长江的封锁,就不可能组建多大规模的船队沿江东进。
唯有小规模的侦察船队,往下游出动看似为侦察军情所用,才有可能令虏兵忽略、轻视。
事实上交战这些年,彼此对对方的侦察人马,虽说会重视,但也不会刻意组织兵力进行围杀。
一方面斥侯都是各自的精锐,擅长隐匿遁走,极其滑脱,很难围杀。
另一方面真要组织兵马围杀对方斥侯,永远不知道有没有陷阱在前面等着。
因此发现敌方的侦察人马,大家通常都是以驱逐、限制渗透为主。
更不可能专门将军中武艺超群的好手组织起来搞什么猎杀队——这些好手都是武将苗子,谁舍得用于野外单打独斗式的猎杀?
所以说用三艘走舸、两艘朦艟船组成一支侦察船队,先趁夜从南蔡出发,次日天明出现在黄州流段水域,在那里滞留,与敌军的前锋哨船捉了一天的迷藏后,再次趁夜穿过敌军水师于蕲州、舒州流段不算多严密的封锁线,抵达池州铜陵县以东、接近建邺府繁昌县水域。
虏兵水师即便还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但也不可能轻易放他们过来,开始组织更多的战船过来拦截、驱逐。
这时候长江上下游都有不少虏兵战船,徐怀他们进入铜陵县境内的一条河汊之中,与追击的敌船纠缠半天,然后傍晚时从河汊口杀出,再次借夜幕的掩护沿江而下,直到今日清晨抵达草汊河口。
在徐怀他们进入草汊河之中,敌船追击片晌无功,就直接放弃撤走,也不是什么难以预料的事,谁会知道有这个重要的目标藏在里面?
草汊河口距离建邺城仅六十里,徐怀决定就在草汊河附近登岸——很显然虏兵到这时候对这支小规模船队还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也许综合诸多消息,以为是京襄方面派遣、前来建邺联络的小股兵马。
这本身也是赤扈人不能彻底封锁的。
除了五百选锋军精锐甲卒外,为了尽可能再多装一些替换兵甲与箭矢,每艘龟甲战船除了必备的桨手、船工外,水军兵卒都控制在最低限度,总计仅二百余卒。
“啊,徐使君就带这点人手过来?”周山意外而震惊的问道。
“怎么,本侯亲自赶来建邺还不够?”徐怀按刀笑问道,“建邺缺少抵御虏兵的人马吗?建邺、当涂、溧水等城,宿卫禁军高达两万余众没有大损,府军及诸县刀弓手能组织近万兵马,刘衍相公组织义军数千众,左右骁胜军在牛首山、鸢子山、仙窟岭附近有六万家小,其中敢战健锐不会低于一万,在溧水县南还有左宣武军卒家小三四万众,敢战健锐不会低于八千,更不要说江东、江西、两浙援师正源源不断赶来增援,更不要说建邺城里还有十万青壮民众,这么多人手不够用来抵御赤扈人吗?”
“够了,够了!”周山当即想明白徐怀“孤身”前来建邺的意义,又是震憾又是激动的再次“扑通”跪拜在地上,叫道,“周山这条命就交给使君,请使君吩咐!”
第一百零九章 太原遗民
“见过使君、见过君侯,小老儿就猜到使君会亲至建邺,建邺有救,天下有救……”
跃龙军寨知寨乃是朝廷任命的官员,早就找借口逃往建邺城中,目前跃龙寨除了刘衍安排的周山外,还有几名头领,皆是右骁胜军退下来的老武吏。
驻戍分置之后,跃龙军寨就成为右骁胜军第一厢部分将卒的驻寨。
目前是战时,依军制每户出一丁编入营伍为卒,其余家小皆置于跃龙军寨孳息繁衍;兵卒战死、受伤致残或年老力衰不能为卒,则以兄弟子侄顶替为卒;绝丁户方可勾销军籍。
因此跃龙军寨除了绝大部分青壮作为预备兵员都接受过操练外,还有不少从右骁胜军退下来休养的老兵卒老武吏。
特别是退下来颐养天年的老武吏,平时也会参与军寨的管理,他们有管理组织能力,也有足够的威望。
说实话,这些军寨只要善于组织,战斗力不会差,兵刃铠甲不说多精良,常规的皮甲、刀枪、短弓却是不缺的。
徐怀率部在河滩休整,没有前往跃龙军寨,周山就带着寨子里主事的几名老武吏及嫡亲子弟过来参拜。
看到徐怀的出现,这几个老武吏更是热泪盈眶,满是皱纹的枯手,抓住刀柄,跪在地上立誓要率领子弟,追随徐怀击杀虏寇。
原因无他,因为他们是太原遗民。
天宣末年,河东路诸州县皆陷,许蔚、文横岳率领十万军民守太原经年,断粮已久,不要说马匹等牲口了,所有的皮甲、皮靴、武装革带以及城里所有的树皮,甚至树芯都全部剥下来充饥。
每天有不计其数的饿死,到最后都这些饿死、病死者的尸体,都没有力气抬出去安葬,任其在屋舍中腐烂。
太原军民灭绝悬于一刻,是谁率部千里奔袭创造世人想都不敢想的传奇战绩?
是靖胜侯徐怀,是追随靖胜徐怀的楚山众。
太原之围既解,十万军民经过短期的休整,随后顺利翻越吕梁山撤往河中府,又随许蔚、文横岳经洛阳府南下到襄阳暂居。
建继帝在襄阳登基,以张辛、邓珪、杨麟、刘衍四人为将重新组编左右宣武军、左右骁胜军,除了四人旧部人马外,更主要就是从南撤太原军民之中挑选健锐补入营伍,奠定了新编禁军敢拼敢杀、不容小看的战斗力基础。
随着帝都南迁以及驻戍分置,太原遗民也都陆续迁到建邺周围安置下来。
他们没有想到,就算是迁到长江以南,也无法避开战火的蹂躏,而右骁胜军一部在许璞的统领下,在庐州新败,其中大半都是他们的兄弟子侄。
刘衍安排周山接管跃龙军寨的防务,告诉他们京襄一定会派援兵过来,他们也坚信这一点,只是没有想到京襄援军来得这么快,更没有会是靖胜侯徐怀亲至。
周山说徐怀就带着六七百兵马过来,其他援兵还遥遥无期。
这有什么打紧的?
跟着靖胜侯杀胡狗子,战死沙场也壮哉!
诸老吏老卒经历太原守卫战之后,生死早就看开了,但绝不想死得窝囊啊。
看着诸多老武吏热泪盈眶的带着子弟持刀单膝跪在河滩前请战,张雄山、朱桐他们这时候才彻底明白过来,徐怀为何有独闯建邺以抵胡虏的自信了。
建邺附近有七八万太原遗民安置于山泽湖荡之间的军寨之中,除开已编入禁军的子弟外,至少能征募七八千以命相效的青壮健锐。
而此时驻守建邺等城的两万宿卫禁军,其中又有三分之一的将卒,乃是太原遗民子弟——他们得知徐怀亲至建邺抵御胡虏,所爆发出来的激昂斗志,胡虏需要消耗多少兵马才能打灭掉?
朱沆此时却是心情复杂,一方面感到建邺解围有望,一方面也是没有想到徐怀在太原遗民心目的地位,已经无人所能取代了。
许蔚已逝,文横岳也奄奄一息。
而这些太原遗民曾几何时乃是先帝奠定权柄的基础。
想汝颍会战期间,多少大臣劝阻先帝亲征,先帝一道诏旨,诸军云集,完全不受众臣掣肘。
也曾几何时,太原遗民也可以说是赵氏宗室立足江淮的根基,就算绍隆帝登基之后,与汪伯潜、杨茂彦等人百般排斥张辛、刘师望等先帝旧系,也没有觉得太原遗民会有什么问题,也是排除困难,尽可能将太原遗民安置在建邺附近。
太原遗民之前的表现也绝对令人满足。
除了两座被假扮败兵骗开寨门、主要也是想接纳禁军败逃的军寨遭受灭顶之灾外,其他军寨无一投降或陷落,无数青壮甚至满头苍苍者仍然勇敢的拿起刀枪进行积极的防御抵抗。
这一切都证明太原遗民乃是赵氏宗室坚固的藩篱。
然而从今往后,一旦徐怀与赵氏宗室分道扬镳,太原遗民会选择站到哪一边?
眼前的这一幕,应该有所昭示了吧?
……
……
“使君,除千余步甲从东岸逼近过来,还有一队两百余众的骑兵从牛首山以东的草汊河浅滩趟水而过,应是往这边合围过来!”
登岸后张雄山就立刻安排数名斥候登上仙窟岭东峰负责侦察警戒,这时候一人飞奔赶来禀报。
除了草汊河东岸的千余步甲、从上游方向趟水绕驰而来的两百余骑,此时还有三十多艘大小战船往草汊河口驶来,看情形是要将他们合围于河滩歼灭。
这并不难预料。
徐怀率五百亲卫在跃龙寨东南方向上岸后,五艘龟甲战船则继续溯流而上。
沿草汊河绕过牛首山继续往南,进入溧水县境内,不再是狭窄浅滩的河道了,而是西漪、石固等湖荡数十里相连,往西北角又有青戈江从当涂县西部通往长江。
五艘龟甲战船再坚固,仅二百水军将卒操持,也是不可能跟敌水师主力扳手腕,驶入西漪等湖荡之中,却可以跟敌军水师捉迷藏——不到万不得已,徐怀还不想失去这五艘龟甲战船。
他们倘若都往草汊河上游而去,虏兵不会兴师动众围追堵截,但他们并没有都往上游而去,还有五百余众,明显是京襄过来的精锐援兵在跃龙寨附近登岸了,虏兵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虏兵即便绝无可能意识到徐怀会亲临建邺,但他们也得防止有五百京襄精锐加强的跃龙军寨,有多难啃,也将是他们荡平牛首山附近诸多军寨的一大障碍。
兴许他们还会猜测五百京襄精锐加强跃龙军寨的意图,乃是在建邺以西、长江岸边钉下一颗钉子,以便更多京襄援军乘舟船而下,直接闯到附近,南岸上有接应的人马。
不管是哪种可能,虏兵都不可能无动于衷,集结水步马军一两千人马过来,进行前期的接触、试战,乃是赤扈在南岸坐镇主将听到相关消息后再正常不过的应对。
周山听斥候禀报,急忙对徐怀说道:“还请使君前往跃龙寨——不,此时跃龙寨并不安全,虏兵一旦知道使君亲至,必然会集结精锐兵马过来强攻跃龙寨,使君当速登牛首山!”
牛首山双峰似牛角,遂得此名;双峰又如门户,又名天阙山。
牛首山最高峰仅七八十丈,但往西有仙窟岭、鸢子山等山岭相连,绵延不绝六十余里。
在周山看来,徐怀率五百选锋军精锐藏入牛首山,虏兵除了调集数万大军将牛首诸山团团围住后进山搜检,不然将拿徐怀没辙。
周山为徐怀安危着想,就想着徐怀立即避入牛首山,避开赤扈人的锋芒。
“牛首山要去,但现在就走,又如何叫虏兵以及京畿民众知晓我徐怀的到来?”徐怀微微一笑,按着腰间的佩刀笑道,“我在此列阵迎敌,周指挥你们回跃龙寨指挥人马,看我号令伺机而动!”
听徐怀吩咐,周山也不劝阻,欣然应许。
徐怀又使朱沆、朱桐等人先往跃龙军寨暂避,又使傅梁、陈肃、程啸没有统兵任务在身的荆北三将,一同前往跃龙军寨,协助周山他们统领寨中人马,在出现战机,协助他们从寨中杀出。
五艘中小型龟甲船能装七百多人,已经极其拥挤了,不可能有战马,也不可能有精铁盾车这样的战械,但五百亲卫皆穿冷锻铠甲,持坚盾步弓强弩,兵械有直脊腰刀、长柄陌刀、长枪等。
张雄山率军情司所辖的武吏及二十余斥侯径往牛首山而去,他们是不参与阵地作战的。
除了朱沆、朱桐及随行家将吕文虎以及傅梁、陈肃、程啸三将与周山等人前往跃龙军寨,徐怀、萧燕菡二人身边除了乌敕海、牛二、徐惮、蒋昂四将可都是都虞候一级、身手都堪称当世一流的人物,五百亲卫更是将选锋军三个厢从指挥使到队率的近一半精锐武吏都带了出来。
面对二百余虏骑从牛首山东麓山脚与草汊河之间的空当先行驰出,也不等水军战船,接应东岸的步卒渡河抢滩登岸,就先往逼近,持弓远射。
五百步甲早就严阵以待,面对虏骑逼近驰射,毫不为动,仅仅是以盾遮挡,攒射而来的箭羽无法对盾甲皆全的坚密步阵造成丝毫伤损……
第一百一十章 初战
百户将额勒素停住马,将弓横持鞍座之上,深眼窝里的黄褐眼眸就像毒蛇眼瞳一般阴冷的盯住远处河滩旁的坚密步阵,见那一件件青黑色的锻甲在软弱无力的冬阳下,折射出冷冽的寒芒,仿佛汇成一片清湛湖水。
他作为平燕宗王府麾下的老牌骑将,追随平燕王屠哥南征北战不说,近几年驻守亳州也不时率部南下袭扰,与南朝兵马在淮南不知道交锋过多少次,但从来都没有见过装备如此精良,面对他们之前从侧翼攒射的箭雨还能如此冷静的重甲步卒。
这进一步验证了,突然闯进草汊河的这小股人马,就是从京襄一路冲破他们沿江封锁径直闯过来的精锐。
对上游江面的封锁,漏得跟老娘们的裤裆一样,狗操的汉军真是不靠谱。
额勒素心里啐骂着。
他又暗自揣摩这小股人马出现在跃龙寨附近,真像千户卓苏所言,京襄意在加强跃龙寨的防御,以便他们后续的援军都能径直闯过来,在跃龙寨附近登岸?
从南蔡或荆州出发的运兵船,选择合适风向的日子沿江而下,到时候船帆升起,船工、桨手一起划动大桨,再借助江流的带动,船速将达到极快。
江州池州等地的江面有三五里甚至七八里不等宽阔,他们的水师又不能真像砌上一面城墙似的彻底封堵江面:水师战船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一字排开停泊在江面上,仓促间也不可能拉起那么长的铁索。
理论上只要京襄不计伤亡,是能将一部分兵马直接送到建邺附近的;不过想登岸立足,前提就得他们在建邺附近的沿岸有接应的落脚点。
亲眼看到这一幕,额勒素也更倾向千户卓苏的判断。
在更远处的河滩上,他们的战船正将对岸的步卒接渡到西岸来,目前已经有百余兵卒登上河滩——没有现成的码头、渡口,河道越靠近河滩越浅,战船不想搁浅,就没有办法直接冲上河滩接渡步卒,需要步卒涉浅水登船,速度自然就快不了。
不过,这支京襄军此时却完全没有动静。
很显然这支京襄军不可能不知道半渡而击的道理,大概是觉得已经登岸的百余步卒,还不能填饱他们的胃口吧?
是要等更多的步卒接渡到西岸,再出击吃下去?
额勒素禁不住有些急躁,这支京襄军太镇定若素了,他率部游射左右,不要说对其进行彻底牵制给步卒创造快速渡河的机会了,甚至都没有办法造成扰动。
那么步卒在接渡到什么程度时,这支京襄军才会有如雷霆一般发动?
在差不多有近四百名汉军渡过草汊河,在地形低陷的河滩上结阵时,额勒素终于看到眼前这支京襄军动了,其面对河滩一侧,阵列就像门户一般打开来。
“浩瑞!”
额勒素举起铁枪,振声大呼。
汉军渡河的位置不是特别好,较为开阔的河滩地往西岸这边凹起,其实使得接渡过来的汉军,阵列侧翼难以受到水军的保护——这也是额勒素此时才意识到,心想一开始还是轻视了,应该吩咐汉军统将杨泽雄选择更好的接渡点。
不过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坐看已经渡河汉军被轻易吃掉,唯一的办法就是趁这支京襄军试图进攻河滩汉军之际,从这一侧发起冲锋,不计伤亡一举将其摧垮击溃。
对此,额勒素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这支京襄军兵甲虽然精良得令人眼馋——这也是他决然发起冲锋的一个重要原因,却没有京襄军惯用的战械,而他带过来的两百骑兵,有四分之一都披马铠。
得多精锐的步卒,没有战械的掩护,看上去也没有几支锋利的长矛,仅凭借盾牌、长刀能正面抵挡住披甲重骑的陷阵冲锋?
“浩瑞(冲锋)!”
听额勒素发起冲锋的军令,两百余赤扈骑兵皆振声呼叫起来。
在跟随额勒素冲锋的同时,这两百多赤扈骑兵的阵型也在快速调整变化起来,展现出赤扈骑兵超高的战术素养来。
披甲重骑居中锥形阵型更为坚密,就像一支无坚不摧的锋利长矛;人数更多的持弓轻骑则以雁行阵分居两翼,以更快的速度往前逼近,一波波更为密集的箭雨往京襄军步军攒过去,制造扰动。
轻甲骑攒射一波之后,并非都像流云一般往两翼散去,有数十身形彪健的大汉冲到阵前后直接下马来,持圆盾战刀,准备从两翼协同披甲重骑往前突冲。
步阵西面这一刻也如门户打开,徐惮、蒋昂各持陌刀率队而出,看着驰近的披甲重骑,不退不让,两道暴烈刀光几乎同时径直往包裹在铠甲之中,仅露出两只深陷大眼的马首劈去。
徐惮、蒋昂二将身侧各有数名健锐,持重盾迎上去死死抵住战马的冲击,以免垂死躁动的战马,稍稍阻遏住徐惮与蒋昂二人的雷霆刀势。
披甲重骑的冲锋速度不可能太快,但正面接战的那一瞬间,能否将其冲势直接遏制住,将是能否获得完胜的关键。
选锋军精锐可以拿更为密集的长矛进行挡截,但虏将又不是傻子,会率领披甲重骑直接往矛阵撞来不知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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