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更俗
要是给镇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充足的时间进行动员,两府至少能集结四十万兵马进入颍州境内参战,甚至还能从静惮宗王府所辖的关陕境内借调数万援兵东进。
徐怀很显然不可能给虏兵充足的时间进行军事动员。
在彻底攻陷淮川城之后还不解除对淮川城的包围,甚至还进一步加强封锁,外围依旧源源不断的往淮川外围输送作战物资,目的除了避免敌军对驻守汝阴等城的孙彦舟、胡荡舟所部降军进行梳理、清洗外,更主要的为了在他们启动全面动员之后,敌军却要拖延七八天甚至更长的时间才会意识到这点。
这样,他们就能在半个月后往淮川以北集结三十万兵马,而镇南、平燕宗王府在半个月时间里,却未必来得及往颍州境内集结二十万步骑。
当然,司空府就算提前集结优势兵力,也必须先成功拿下汝阴,才有机会在汝阴附近真正形成以众击寡、以强凌弱的战局。
要不然的话,敌军短时间内所集结的兵马规模是小一些,但有汝阴、焦陂、泉河等坚城可守,司空府也根本不会有什么可趁之机。
汝阴、焦陂、泉河三城,峙立颍水两岸,以颍州治汝阴最为关键,泉河、焦陂等城都只是在坞寨基础上改建的小城。
“韩时良会不会从楚州出兵北上,牵制徐州之敌,现在还很难判断,”周景又说道,“不过使相还是决定写了一封信函,着我前往楚州面见韩时良,希望韩时良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必要时,平燕宗王府是会放弃徐、宿以南的所有城池,将精锐兵力都集中起来西进支援颍州会战,但倘若韩时良提前率部从楚州渡淮北上,将平燕宗王府的一部分精锐兵马吸引过去,这部分兵马想要转头西进就困难了,就得担心屁股会不会被捅烂了。
周景与邓珪、姜平等人密议片晌,匆匆用了一些吃食,又带着侍卫人马登船顺流而下,前往濠州治钟离与在钟离统领骁胜军的杨祁业等将秘密见面,次日一早就继续扬帆东进,往韩时良负责驻守的楚州城而去。
逃京事变后,葛伯奕、葛钰等人率部前往浙南(浙东),韩时良还以淮东制置安抚使的身份,率部驻守淮东。
韩时良名义上是淮南东路的军政长官,但他并没有派精锐兵马去接管扬泰等地,而是将所部精锐都收缩到楚州城——不过,韩时良也没有与赤扈人媾和的意思,甚至下令将平燕宗王府几次遣往楚州的秘使处斩,悬尸楚州城门之上。
即便如此,对韩时良会不会从楚州出兵渡淮北上,司空府大多数人并没有什么信心……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雪
绍隆七年腊月二十六,河淮大雪。
焦陂原先仅是颍水南岸一座不知名的镇埠。
建继二年荆湖北路经略使刘献率宣威军在此修筑大营,欲北攻汝阴,却遭受京西汉军及赤扈骑兵的重创,近乎全军覆灭;从那之后焦陂以及附近的泉河等镇寨,也都落入京西兵马都总管府的控制。
为加强对淮川的联络以及对颍水南岸(右岸)地区的控制,京西兵马都总管府在焦陂原镇埠的基础上修筑总长逾八里的城墙,设置隶属于颍州的焦陂县。
淮川、焦陂以及泉河等地,原先都归属于颍州治下,最初由京西大将仲长卿出任颍州兵马总管、知州;绍隆二年,孟介接替仲长卿率部驻守颍州。
在淠水河口一役之前,归德军就已经从潢川等地提前渡淮北撤,孙彦舟接替孟介出任颍州兵马总管、知州。
不过,考虑到归降后的归德军军心不稳,没有独守颍州全境的能力,而颍水右岸的淮川、焦陂、泉河三城又正对京襄的申州行营以及将被南朝收复的光州,岳海楼遂将这三城从颍州划出,由孟介率部进驻防守。
淠水河口一役过后,特别是逃京事变之后,徐怀全面执掌南朝军政大权,甚至将南朝朝廷迁回便于就近控制的襄阳,岳海楼考虑到京襄随时都有可能组织大军渡淮北上,淮川又是南朝渡淮北征必争之地,又抽调仲长卿、高腾安、摩黎忽等部加强焦陂、泉河以及淮川三城的防御;同时也制定了虚南实北、虚淮川而实焦陂、泉河的防御战略。
此时的焦陂、泉河已经不是孤零零峙立于颍右平原上的两座孤城,而是连接到颍水右岸(南岸)、与北岸汝阴城互为犄角、广及三十余里的城寨群。
京西兵马都总管府即便此时在焦陂、泉河等地集结逾三万兵马,另有归德军两万五千人马驻守汝阴、颍上等城,但淮川城被围之后,岳海楼还是紧急向镇南宗王府、平燕镇王府派出信使求援。
随着诸路援兵源源不断的开拔过来,其中骑兵携带战马,即便有一部分援兵往颍水河口左岸的颍上等地集结,以焦陂、泉河为核心的颍右(南岸)营寨群又显得拥挤起来,冰天雪地里照旧驱使苦役修筑新的营寨。
“应该是那颜将军到了!”
仲长卿站在焦陂北城墙上,雪粒子打在脸上隐隐作痛,隐隐看到一队骑兵从风雪交加的夜色深处驰出,侍卫在他耳畔轻声说道。
虽说一刻时前摩黎忽就遣信骑先行过来通禀,但值守人马还是喝停来骑,令其分出数骑缓缓上前来交验信印,举火确认无误后才开启城门——也只有摩黎忽这样的人物赶到才在深夜临时开启城门,换作级别稍微低一些的将领,只能在雪夜里熬到天亮再说。
仲长卿也是确认无误后,才下城楼迎接摩黎忽一行人。
“怎么这么晚赶回来?”仲长卿热切的替摩黎忽掸去大氅上的积雪,疑惑的问道。
摩黎忽之前赶往汝阴以东八十余里外的鹿沟寨,与平燕宗王府派遣增援的大将孟和见面,商议对淮川外围进军之事,照行程应该后天才会返回焦陂。
“韩时良前日从楚州出兵渡淮,大宗王原计划增援过来的一部兵马,不得不掉头前往泗州……”摩黎忽说道。
“韩时良这时候出兵了?”
仲长卿猛然一惊,很是意外的问道。
韩时良要是一个月前与靖胜军、宣武军、骁胜军同步率部从楚州渡淮北上,他不会有太大的意外——这只是意味着韩时良最终做出忠于南朝、参与渡淮北征的选择。
不过,问题是一个月前,韩时良在楚州还按兵不动,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司空府还满心警惕呢,这么快、这么轻易就决定改换门庭了?
“淮川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
摩黎忽连夜从鹿沟大营赶回焦陂,当然也是觉得韩时良此时出兵有太多的诡异,问及淮川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动静。
仲长卿摇了摇头。
长滩寨一战他们被打溃之后,京襄第一时间集结数万精锐沿涌金河铺开,然后又源源不断的从南岸调兵遣将修筑连营,将淮川城死死包围住,连只鸟儿都飞不过去,哪里能有淮川的消息?
他们派出的斥候只能从外围搜集一些情报,确认京襄还在不断的从潢川、罗山等地调运攻城作战所用的物资,如油脂、攻城器械、箭矢、粮食、防寒被服等等;京襄后续北上的兵马,也都进驻到淮川城外围的营寨之中。
除此之外,京襄也调集不计其数的辎兵,正在淮川城的东北、西北方向修造坚固的大型营寨。
近日来淮河也开始有结冰的迹象,虽然没有完全冻住,但京襄早迫不及待在淮川城下游方向筑寨,并派兵马每日到淮河水边凿冰,还在岸滩上堆储了数百艘石炭,防止这一流段的淮河封冻住。
这些都表明京襄正着手长期围困、攻打淮川城,高腾安、支屈明以及石富鹏他们还在坚守着,淮川城暂时还没有易主。
“你们从鹿沟大营过来,有走浮桥?”仲长卿问摩黎忽。
“我们从马儿岗直接渡颍水过来的,那边已经完全冻住了,走马没有问题。”摩黎忽说道。
颍州在焦陂城以北建有三座浮桥沟通南北,即便颍水封冻会对浮桥造成一定的损毁,但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敢将浮桥拆掉——当然,浮桥一时间能通过的人马到底有限,大股骑兵想要快速机动,还得汝颍等水完全冰结,唯有如此,焦陂西北方向的洪泛区也会变成通途。
“或许是我们想多了吧……”
确认马儿岗那边的颍水都已经封冻住,意味着目前已经集结于焦陂、泉河以及鹿沟等地的近三万赤扈骑兵,可以纵横往来颍水两岸,仲长卿实在也想象不到还能出什么岔子。
他这时候只以为自己近日来的忧心忡忡,是过于焦虑了,邀摩黎忽先回宅院以避风寒……
……
……
汝阴作为颍州治,乃是淮河以北有数的大城,也是难得没有经受战火的摧残。
汝阴除了外城周十九里外,还有五六百步见方的内城,但有孙彦舟、胡荡舟等将率两万归德降军以及赤扈悍将阔惕所率领的两千镇戍军驻守已经足够,暂时没有更多的援兵直接进驻过来。
又由于汝阴位于焦陂、泉河以及颍上、鹿沟等城以北——
虽说泉河、焦陂到颍上、鹿沟之间,有一百五六十里纵深,增援过来的兵马再众,也不可能不留空当,但作为汝阴最大的天然屏障颍水这时候也都已经冻实了,也恰恰是颍水冻实了,使得整个颍州大地都变成数万赤扈骑兵驰骋纵横之地,汝阴这边总之已经感到非常的安心,不觉得这个冬季,战火有可能会蔓延到汝阴来。
汝阴城此时的气氛要比焦陂、泉河以及颍上等地静谧、祥和许多,城里甚至还有一些宅院开始张灯结彩迎接年节了。
风雪交加,城头值守的兵卒也都挤在狭小的战棚里围着篝火取暖,风雪也将一切蛛丝马迹掩盖。城头守兵只想着赶紧熬到天亮,就可以回营房美美的睡上一觉,换别人来守这城头。
一名身形轩昂的武将,在十数名侍卫的簇拥下登上城楼,躲在城楼里烤火的数十名兵卒立马神色紧张的站起来。
“我夜里睡不踏实,过来看一眼,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好,你们都坐着——这么冷的夜,也怪难熬的!”武将宽慰众人说道。
武将走到垛墙前,看着垛口外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忍不住内心焦虑,低声问身边一名侍卫:“风雪这么大,没有一点星月照明,会不会走岔了道?”
“风雪虽大,但只要有一些灯火,数里外还是能隐约得见,”身边那名侍卫说道,“真要走岔了道,撞到外围的虏兵,必然会有消息第一时间传到汝阴来。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还请杨霁将军耐心等待!”
武将抓了一把积雪,搓洗脸颊,让自己更清醒一些,自嘲说道:“我心知使相算无遗策,事到临头却还免不了慌张,叫陈佥事见笑了。”
“杨霁将军过谦了。陈满自诩识人无算,但入汝阴与杨霁将军谋事,能比杨霁将军镇定若素者还真没有见到过几个,”陈满低声说道,“蒋昂将军、孙将军在使相面前盛赞杨霁将军胆识过人,一点都没有夸张……”
过了好一会儿,夜色都稍稍退去稍许,天都快亮了,左侧城头突然有守军朝城下怒喝:
“是谁在城下?快快站住,小心弓箭无眼!”
陈满与杨霁探头看出去,就见有四五十人从风雪深处走出来,站在城下抬头喊道:
“淮川城被南兵攻破了,我们好不容易趁着风雪从淮川逃回来,快快打开城门,叫我们进去通禀敌情!今日是谁在城上守值,连你家虞爷、唐渊都认不得了?”
来人举着火把,照亮领头两人的脸面,叫城头守军瞧个仔细。
唐渊、虞谟早年在洞荆联军的地位,不比孙延观、蒋昂差上多少,却是孙彦舟、胡荡舟投虏后不投才被边缘化,但后来编入孙彦舟之子孙效帐前为将,城中将吏认不得他们的也极少。
城门当然不可能轻易为唐渊、虞谟率领逃来的几十名溃卒开启,但值守的武吏认出唐渊、虞谟二人的面孔,又恰巧赶上军司马杨霁在城头巡视,连忙赶过来禀报道:“杨霁将军,确是唐渊、虞谟他们从淮川逃回来了……”
淮川距离汝阴,直接距离也只有一百二三十里,淮川城破,有溃兵没有去焦陂,而是直接逃到汝阴,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去,你去通禀孙帅淮川城陷之事,”杨霁指着身边一名侍卫吩咐几句,又跟值守武吏说道,“莫叫他们在城外冻着,拿吊篮接他们进城来!”
陈满在旁边说道:“兄弟们在外面吃败仗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都快天亮了,哪那么多的麻烦,直接打开城门接他们进来就是!”
杨霁直接吩咐打开城门,说不定叫人怀疑,此时叫陈满一岔,值守武吏也觉得拿吊篮将这么多人一一接上来太费事了,见杨霁没有异议,就着城门后的守军直接打开城门……
第二百二十二章 城门
唐渊手握着腰间的刀柄,嘴里有些发苦,下意识的吞咽了好几口唾沫,听到城门“吱哑哑”发出沉闷的声音才暗中松了一口气,强忍住从门缝挤进去的冲动,等门缝打开更大一些,冲着露出来一张警惕的脸,唐渊就骂骂咧咧的叫道:
“大过年的,你们一个个躲在汝阴城吃香的喝辣的,爷差点将命都丢在淮川——动作麻利点,鸟都快冻掉了!”
半幅城门打开勉强能让人进去的口子就停住了,唐渊直接带着三五人上前按住城门继续往里推,不满的叫道:“后面鬼都没有,你们这些孙子防谁呢?真他妈应该将你们这些孙子扔到淮川去,尝尝南兵的厉害!”
看到守值武将站在城门洞里,唐渊又催促叫道,“田麻子,快去找些吃食来,哥哥从淮川跑过来,一百多里地,一路上吞冰咽雪,都快饿杀人了!”
将半幅城门推出七八尺宽的空当,唐渊带着五六人就往城门洞里闯去,嚷嚷着叫守值武吏去给他们找吃食,还不耐烦地将摆放在城门后卡挡的拒马踢翻到一旁。
虞谟则带着更多的人堵在城门处磨磨蹭蹭不急着进去。
拂晓将至,正是值戍兵卒最是困顿的时候,城门守军大多都躲在城墙内侧的藏兵洞里蜷坐而睡。十数兵卒不情不愿的被田常志拉过来开城门,一个个哈欠连天,也没有谁注意到唐渊、虞谟等人看似袍衫褴褛、狼狈不堪,兵甲却全。
唐渊带人穿过城门洞,来到城门内侧,看到城下没有其他守军在外面晃荡,而杨霁、陈满又从城楼背面的垛墙口探出头来,做手势表示城头一切如故,他又转身搂住田常志的脖子,一边强拽着他走回城门洞里,一边咧嘴笑问道:
“田麻子,哥哥在淮川听说你小子又抢了一个黄花闺女当小妾,你在汝阴的日子过得挺美啊,可有想过哥哥在淮川受苦受累啊!”
看到其他人等都已到位,两三人一组对城门洞里的十数守军分别形成夹峙之势,唐渊这才冷不防拔出插在腰间的袖刀(匕首),抵住田常志的脖子梗,盯住他万分惊惧的眼睛,问道,“使相托我问田兄弟一句话,你是想继续给胡人当狗,还是从今往后跟着我们一起弃暗投明……”
“使,什么使相?唐兄弟,莫要开这么大的玩笑?”田常志磕磕巴巴的问道。
“田兄弟你再猜猜淮川城陷之后,我与虞大哥为何能活着连夜跑回来?”唐渊窥着身后虞谟正带着人快速将一干目瞪口呆的守军控制起来,咧嘴笑着说道,“田兄弟,你要是也不甘愿给胡人当狗,想保住性命,就乖乖闭住嘴,不要声张!”
不敢马虎大意,唐渊待身后走过两人拿绳索将田常志捆结实,又往他嘴里塞了布团。
这时候听到南城隐约传来一阵阵喧哗声,唐渊、虞谟贴着城门洞朝南面看过去,就见满是篝火、火把的南城墙上人影憧憧,被惊动的守军正举着火把往南城门楼方向奔走,又隐约听到南门城楼下有厮杀声传来,心知其他潜伏人马已经在南城门那边动手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控制住城门。
他们也不再耽搁,疾步走到城门洞前,举起火把朝藏在风雪深处的伏兵示意。
天色未明,风雪是最好的掩护。
东城墙上的守军注意力都被南城的动静吸引,直到成百上千的骑兵缓缓从风雪深处走出,距离城墙仅两三百步时,才有人觉察到风雪中那暗沉沉如山岳一般的黑影,才听到那马蹄踏雪的声音不是风响——所有人都像是被打了闷棍一般,空气骤然像凝固住,直到骑兵拉起速度,马蹄踏雪像春雷一般响声,成百上千骑兵往城门方向冲刺过来,才有人回过神来惊恐大叫:
“南兵来袭、南兵来袭!”
城头顿时大乱起来。
虽说之前东城城墙上千余值守兵卒,风雪夜里大多数蜷坐在战棚里围着篝火酣睡,但也有不少人听到唐渊、虞谟他们走到城下与田常志交涉;也恰恰是听到唐渊在城下说淮川沦陷,惊醒了更多人。
看到成百上千的伏兵从风雪深处杀出,战马踩踏积雪,直往城下奔踶而来,也有人想到田常志正在城下打开城门放唐渊、虞谟他们进来,探出垛口朝内侧城下大叫:“田军使,田军使,小心有诈!快快关上城门!”
“快快来人下城去闭城门!唐渊、虞谟已经投敌,伏兵定是他们引来!”
看到唐渊、虞谟已经带人成功控制城门洞,杨霁、陈满没有必要带人上前帮忙,他们就带十数侍卫堵住一条登城道大呼小叫,指使城头守军从另一侧狭窄的登城道下城楼,骂骂咧咧要他们去夺回城门。
对骑兵来说,两三百步距离就眨眼间的工夫。
没等到城头守军以及城墙两侧藏兵洞里的守军扑过去夺回城门的控制权,就已有十数甲骑穿过城门洞杀了进来,十数支长矛像闪电一般朝四面八方挥舞怒刺。
战马衔枚也都摘了下来,让战马肆无忌惮的嘶啸起来更利奔跑,然而战矛刺穿铠甲、战刀砍入身体的沉闷声响,比战马一声声嘶啸更令人心惊肉跳。
就刹那间的工夫,没有什么准备匆匆扑到城门洞前的数十守军就被杀得人仰马翻。
东城门值守武吏田常志生死不明,数十守军几乎眨眼间的工夫就被砍翻在地,现在除了确认南城门也同时遇袭外,城中还有好几处地方被纵火引起一阵阵骚乱,谁都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兵马突袭汝阴城,其他守军哪里还敢再上?
杨霁、虞谟这时候也假装怯敌,带着侍卫沿着城墙往北面逃去,其他守军更是没有什么心情留下来守城墙。
汝阴作为颍州治,有内外两重城墙。
内城小而坚,仅有两座城门。
内城除了守将是孙彦舟的长子及两名嫡亲侄子外,守军也都是这些年跟着孙彦舟打家劫舍,一直以来都是天圣岛嫡系的人马。杨霁虽然颇受孙彦舟的重用,但此时全城都已经惊动起来,他心知没有机会去赚开内城的城门。
不过,汝阴守军主要还是驻扎在外城。
接下来如何更多更快的游说守军投降或直接在阵前投诚,是在外围虏兵反应过来之前控制住汝阴外城的关键。
杨霁他现在不暴露身份,则能做更多的事情……
……
……
“什么,有南边大股兵马往汝阴穿插而去?”
仲长卿将摩黎忽邀请到他宅院里,刚派人去找岳海楼通禀韩时良从楚州出兵渡淮之事,却不想屁股还没有坐稳,岳海楼就先派人找过来,告诉他们深夜,准确说是一个时辰之前,斥侯兵马在焦陂以东,靠近颍水方向遭遇到南朝大股骑兵部队。
仲长卿顿时间就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上来,愣怔坐在那里半天不知言语。
“到底什么时候发现的,斥侯都是吃屎的,怎么现在才赶回来禀报?”摩黎忽怒目问道。
京襄在淮川城东北角修筑的营垒,距离汝阴城最近也要有一百里的距离,距离焦陂城正东方向的颍水河岸,最近也要有八十里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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