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凶猛 第477章

作者:更俗

而獐子沟与泰和之间,一度作为敌我双方的缓冲区,司空府也没有机会组织辎兵修缮驿道。

因此大军从獐子沟、从汝阴出动时,中型战械无法直接随军出动。

不过,在整个战场的南翼,数十艘舟船早就靠北堤停泊,数千辎兵涉水登岸后,在浅滩上快速搭设出一座座栈桥。

数以百计的弩车、精铁盾车,以及发射火油罐及小型石弹的旋风弩车正通过这些新搭设的栈桥,快速登岸,补充到后方的阵列之中;加强前军主力北翼及西翼的第二道的屏护阵线,又或者以小队为单位,填入更外围的第一道屏护阵线,或主动去迎击从缝隙穿插进来的赤扈骑兵……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大捷

在汝阴城的北面,以选锋军右镇、靖胜军第四镇、天雄军第五镇为主力,日中之时对平燕宗王府从蒙城等地西进的增援步骑,进行激烈的拦截作战;骁胜军第一镇、第二镇则日昳之时从汝阴以东北上切入战场,激烈程度比泰和敌营以东的战场尤盛。

除开从燕蓟、云朔以及河东、河北等地征调过来的十数万降附汉军外,镇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还在颍州、亳州境内集结了总数高达八万余众的精锐骑兵。可以说是在几乎没见中断的连年征战之后,赤扈控制中原主要地区的两府,这一刻已经将其在中原地区可以动员的军事潜力都压榨到极致。

毕竟除了在颍州主战场外,伊水上游的汝阳地区、颍水上游的许昌地区以及淮水中下游的濠寿、海泗等地,双方也都投入十数万兵马进行对峙或激烈的作战。

而在秦岭之中,虽说西秦军按兵不动,顾继迁顾氏所统领的东川军,此时却也积极出兵子午道,对占据关中渭河平原、隶属于静惮宗王府的虏兵展开反攻。

虽然镇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将高达八万之众的敌骑之前分别驻于汝阴两翼的城池之中,但由于精锐骑兵超强的机动能力,如果不派出大量的步骑出汝阴北上,对其进行切割、阻拦,任平燕宗王府将汝阴以东的近四万骑兵,快速西进增援到泰和以东地区,后果将难以想象;甚至可以断定,赤扈人一旦在西翼取得绝对的兵力优势,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前军主力的侧翼防线无情的撕开。

此仗的胜负,相当程度上取决于,在泰和以东地区的战场分出胜负之前,北汝阴城的左军主力,能否成功的将平燕宗王府的四万多增援骑兵拖住。

为此以靖胜军第四镇、天雄军第五镇为主以及两万余诸路州兵马为辅的左军主力,出汝阴城往北呈斜线展开。

相对平燕宗王府西进增援的四万精锐骑兵,五多万甲卒背靠着汝阳城北一条五六丈长宽、名为五马溪的小河结阵,拉出长达四十多里的拦截防线,其实是极其薄弱的。

即便左军主力就近从汝阴出城北上,即便除了数以百计的精铁盾车、铁臂弩车外,汝阴这一个多月还组织匠工,紧急打造了上千辆简易偏厢车用来加强甲步阵列,同时还往拦截防线所背倚的五马溪调入一百余艘走舸、排桨船等小型战船进行支援作战,但整体来说还是处于劣势。

选锋军右镇甲骑加上重甲马步军总计约万余人马,却需要集中到北翼展开,防止平燕宗王府的骑兵主力继续往北侧迂回。

这注定是一场艰难卓绝的拦截作战,目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将平燕宗王府的骑兵部队拖住,拖到泰和以东战场分出胜负。

平燕宗王府的骑兵主力日中时分就抵达五马溪以东地区,没有进行任何的停歇、休整,就直接对拦截阵地发动一波接一波的进攻;他们也没有等其后方高达七八万的步卒主力赶过来。

顶替孟和总揽平燕宗王府西援兵马的大将赤源心里很清楚,真要等后方的步卒主力赶到,最早也要等到次日拂晓才能发起猛烈进攻,而他根本就不敢赌镇南宗王府在泰和大营集结的主力就一定能撑过今天。

在平燕宗王府西进援骑的猛烈进攻下,沿五马溪部署的防线一度岌岌可危,不计其数的将卒倒在虏骑的马蹄与战刃之下——作战最激烈时,徐怀将杨霁、郭云昆所部都派上战场,汝阴城里的预备队就剩不到三千人。

平燕宗王府的骑兵主力为了争取时间,也没有选择从一百二三十里外的亳州治谯城附近进行迂回,选锋军右镇主力随之也就杀入平燕宗王府骑阵的北翼,进行混战。

到晡时(下午三点),杨祁业率骁胜军第一镇、第二镇主力终于赶到汝阴,两万五千余马步兵也没有时间歇口气,都没有整顿阵型,一队队甲卒就直接弃马,从汝阴城东,从南翼杀入汝阴战场。

直至日暮,前军主力在陈子箫的统领下,在泰和敌营以东,彻底击溃从云朔、河东及关陕等地增援过来的八万降附汉军。

这时候镇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的骑兵部队见大势已去,才徐徐从泰和以东以及汝阴北翼的两处战场徐徐撤出,往鹿邑、亳州治谯城等地而去。

在两处拦截战场上,赤扈丢下近两万具骑兵尸体。

而为了将赤扈骑兵阻拦在前军本阵之外,靖胜军、骁胜军、天雄军及诸路州府兵马战死者也超过两万人;选锋军左右镇伤亡也极惨烈,折损近半。

相比较而言,从正面进攻泰和、击溃八万降附汉军的前军主力,伤亡才仅有万余。

从汝阴北翼以及泰和敌营东北翼对赤扈主力骑兵进行拦截,作战最激烈时,双方将卒几乎都彻底混杂在一起,几乎所有的将领都要带着侍卫兵马冲锋陷阵,参与激烈的博杀,伤亡也极其惨烈。

老将解忠、最早桐柏山匪乱期间就追随徐怀的大将、天雄军第四镇统制韩奇,以及朔州汉将、天雄军第一镇副统制、陈子箫依为左膀右臂的韩路荣,还有荆湖北路部署司武吏出身、靖胜军第二镇副统制陈肃都不幸战死于沙场之上。

这一仗单纯从伤亡人数上看,只能算是惨胜;甚至自建继帝登基襄阳以来,还没有一场大规模的战役,有如此之多的高级将领在战场上殒落。

后续徐怀除了下令前军主力进驻泰和城清剿残敌外,仅从焦陂、泉河的围城兵马里,调出一万精锐、一万诸路州府兵搭乘水军战船连夜溯流而上,经颍水直接穿插到陈州治宛丘附近伺机而动。

选锋军、天雄军、靖胜军及骁胜军诸部或就地进驻泰和大营,或撤回獐子沟大营、汝阴城休整,徐怀中止诸路兵马携胜沿颍水北岸直接往沈丘、项城等地挺进的原定作战方案,甚至放弃选锋军骑兵往许州北部腹地迂回穿插,截断许昌三万敌军北逃通道的设想。

然而从发起颍州会战的战略目的看,此战依旧是赤扈南侵以来最为辉煌的一次大捷,也是彻底决定河淮乃至整个中原战局的关键性大捷。

在重创六七万京西汉军主力、将京西汉军残部继续围困于焦陂、泉河两城之外,此战进一步毁灭性的打击了镇南宗王府所辖的八万降附汉军。

颍州会战迄今为止,几乎全歼镇南宗王府除河洛汉军曹师雄所部、许州汉军之外的其他主要降附汉军的主力,对镇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的嫡系骑兵部队,即两府镇戍军兵马也予以重创。

赤扈二王兀鲁烈与屠哥,经燕云南下,席卷中原之初,以赤扈本族精锐以及从漠南、漠北诸部征募的色目骑兵为嫡系,总兵力约十二万众。

几经征战,伤病折损加上老卒归乡,而两府席卷中原之后又主要依赖汉军作战、治理地方,后续仅从草原诸部补充少量的新卒——在这次颍州会战之前,两府所辖的镇戍军骑兵已经下降到八万余众。

即便算上随孟和等将于燕蓟归降的契丹及诸蕃骑兵,两府在整个中原地区所辖骑兵部队也就十万众出头一点。

两府此次在战场遗弃的骑兵尸体就高达两万具,可以料想其受重创及致残的骑兵人数,应该不会低于此数。

这也意味着镇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在从草原征募新的精锐骑兵过来之前,其在中原战场之上能驱之征战的骑兵规模已经大幅缩减到六万人左右。

虽说平燕宗王府西进增援的八万汉军兵马,及时逃往蒙城等地,没有参战,还保存了实力,但此仗过后,至少在河淮地区,大越已经彻底占据军事上的上风。

然而如此惨烈的伤亡,徐怀也是彻夜难眠。

他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再上战场,夜里就站在汝阴北城楼上,看着成百上千的辎兵于五溪河沿岸,借着星星点点的篝火,收殓将卒尸首。

不知不觉又是一天的拂晓来临,同样彻夜未眠的刘师望登上城楼,给王举施过礼,走到像雕塑一般站在垛墙口的徐怀身旁,说道:“与沈丘、项城守军一样,宛丘守军也连夜仓皇出逃,傅梁已率五千前部兵马进驻宛丘城——守军仓皇出逃,没有来及得对城池加以破坏,除了千余屋舍被纵火烧毁外,其他大体完好;逾十万民众以及降附汉军家属都还滞留于城中。不过宛丘粮仓已被纵火烧毁,民间存粮极少,傅梁请求速调十万石粮秣运往宛丘!”

“你们如数安排就是,”徐怀转过身来,问道,“许昌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许昌乃许州治,位于颍水出嵩山的中游,是京西敌军颍水防线的西翼重镇,长期与以襄城、召陵为核心的蔡州防线对峙。

由于颍水源出嵩山,自西北往东南流入淮水,许昌位于汝阴、宛丘的西北侧,就地理方位上已经相当靠北了,距离黄河南岸都不到一百五十里。

颍州会战之前,许昌乃是由岳海楼手下大将冯世兆统领三万兵马驻守。

宛丘、项城、沈丘之敌仓皇弃城北逃,这是料想之中的事情——即便不逃,徐怀也可以从容依托颍水,将这几座颍水北岸的城池围困住,令赤扈残骑再也不敢轻易南援。

不过,许昌与鄢陵、柘城、鹿邑、谯城差不多位于同一条直线了,又北倚郑州所辖的长葛等城,冯世兆会不会仓皇弃城而逃,现在还是未知数……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追击

拂晓时,天地就像被罩在半透明的琉璃罩子里,黛青色山林与远处的城墙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在篝火的映照下,远处许昌城头的守军兵卒就像惊惶失措的小人在奔走着。

从山谷里奔腾泄而出的颍水,就像是野兽在脚下低沉的咆哮着……

“守军慌了,使相他们在汝阴、泰和必再次斩获辉煌大捷——城中密谍也传出信报,许昌守军午夜就着手准备出城,他们这是要仓皇逃走啊!”

韩奇虎大步走到蔡州行营都统制唐盘跟前,兴奋的叫道,

“请许我率部直接从许昌城东翼往北穿插,以击乱军!”

“你手下那点人马管啥鸟用,还能将冯世兆的三万兵马都拦下来?”杜武走过来说道。

韩奇虎作为随陈子箫南下投附楚山的韩氏子弟,此时已经积功升授副都虞侯。

这些年京襄除了选锋军骑兵集中起来使用外,各行营也都在努力发展骑兵部队,从事斥候、小股的渗透侦察作战。韩奇虎近年来都留在陈子箫身边,负责统领编练骑兵部队,兼掌军情斥候等事。

逃京事变后,徐怀以司空府掌控朝政,调陈子箫执掌军情参谋司,唐盘接替陈子箫统领蔡州行营,韩奇虎继续留在蔡州行营统领行营骑兵部队。

唐盘他们战前是了解颍州会战通盘计划,只是从汝阴到襄城四五百里,又有洪泛区阻隔,传讯有诸多不变,他们到这时还不知道泰和一战的具体战况。

不过,从许昌守军惊惶失措、意图弃城而逃的反应,他们不难判断司空府在颍州已经取得关键性的大捷。

只是事前无法确知颍州会战的结果,同时也因为奇正相生的缘故,不能两边都用险策,因此蔡州行营之前虽然在颍水上强行架设了一座浮桥,但行营主力都驻扎在南岸,北岸仅部署两千精锐甲卒作为牵制所用。

现在许昌守军要逃,而他们在颍水北岸,许昌城南的前哨大营里仅有两千精锐甲卒,想要追击拦截三万许昌敌军,肯定是不够用的。

何况谁都不知道赤扈人会不会安排骑兵部队掩护许昌敌军撤退——这是大概率会发生的事情。

然而蔡州行营在颍水南岸的主力,想要通过一座仅宽七八尺的简易浮桥进入北岸参与追击,单是两三万人马渡河到北岸去,就不是一两个时辰能完成的事。

而在司空府决意发动泰和强袭作战之后,为了将更多的骑兵战力集中到西线前,蔡州行营也被司空府调走极为紧张的一千骑兵,现在韩奇虎手里就剩五百骑兵可用。

就算赤扈人不安排骑兵接应、掩护,此时用五百骑兵渡颍直接往三万弃城北逃之敌的腹心处穿插,也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不过,唐盘没有急着否决韩奇虎的请功。

韩奇虎的这个建议太诱人了。

倘若少量骑兵部分快速穿插到许昌北部,只要将许昌之敌阻挠、迟滞半天时间,行营主力就有相对充裕的时间渡颍北上,歼灭许昌之敌。

唐盘将参谋军事张雄山、行营司马陈松泽以及袁垒等都虞侯、都指挥使找过来紧急磋商。

蔡州行营一直以来都是沿淮防线最重要的一个支撑点,徐怀将陈子箫调到司空府主持军情参谋司,筹划颍州会战,蔡州防线更不容有失,便将张雄山、陈松泽调入行营,出任参谋军事、行营司马,加强蔡州行营的统筹指挥能力。

“西线主力必然要先重创虏骑主力才能在泰和、汝阴斩获大捷,”

陈松泽担任蔡州行营司马以来,虽然主要承担行营军务等方面的工作,但此时得知许昌之敌有弃城北逃的迹象,便旗帜鲜明的主张行营立即安排兵马渡颍追击,说道,

“即便虏王兀鲁烈会安排骑兵接应许昌之敌北撤,但也必然都是刚刚经受重创的疲弱之师,不足为惧也;而许昌之敌更是惊弓之鸟。依我之计,除了奇虎率领五百骑兵先行北上,后续应该先安排所有的马步兵分批渡河,紧随奇虎他们身后,直接往北穿插……”

马步兵所编都是普通的驮马,将卒也没有接受过严格的骑射训练,正常说来都是借助马匹代替脚力提高机动作战的能力,但遇敌后还是会下马结阵作战。

陈松泽现在这是主张行营直接将万余马步兵精锐当作骑兵使用,渡过颍水之后,杀入北逃的许昌敌军阵列之中……

……

……

徐怀是次日午后才接到信报,得知蔡州行营兵马将万余马步兵当骑兵使用,渡颍直接追击围歼从许昌城北逃的敌军冯世兆所部。

虽说虏王兀鲁烈从鹿邑派出三千骑兵西进接应,但汝阴、泰和之战,令赤扈骑兵伤亡惨重,兀鲁烈手里也没有一支完好无损的骑兵部队可以派出去。

虏王兀鲁烈派往许昌接应的三千骑兵,之前经历了一天艰苦之极、伤亡惨烈的鏖战,又连夜驰行两百余里赶到许昌东北,还能剩下多少战斗力?

韩奇虎昨日拂晓时分率五百骑兵先渡颍水,此时许昌守军大部分还没有出城,使得韩奇虎率部得以从空隙间快速穿插到许昌东北部。

面对数倍于己赶来的接应敌骑,韩奇虎毫不畏惧,率领五百部众一边袭扰、迟滞许昌之敌出城北逃,一边千方百计阻挠接应敌骑与许昌敌军主力会合。

在接下来两个时辰里,杜武、袁垒等将陆续率领五千马步兵,从有如惊弓之鸟、仓皇出城北逃的许昌敌军散乱阵列的空隙间杀穿过去,与韩奇虎会合,彻底将兀鲁烈派过来的三千接应敌骑阻挡在许昌敌军北逃阵列之外。

在此之后,唐盘、张雄山又亲率两千甲卒、五千马步兵从许昌城以东、从南翼杀入许昌敌军散乱阵列之中,杀入许昌城中;差不多到日中时分,就将三万许昌敌军彻彻底底的杀溃,夺下许昌城。

可惜的是,昨日午后太室山东麓、许州北部地区暴雨倾盆,蔡州行营主力兵马被迫撤到许昌城中,没有办法将所有马步兵都肆无忌惮分出去追击溃兵。

不过,除了少量溃兵往西逃入太室山麓,大部分溃兵或投降,或往东南宛丘等地溃逃——其时许昌敌军还不知道宛丘已经沦陷靖胜军之手。

韩奇虎、杜武等人第一时间在北面建立拦截阵线发挥关键作用,即便一时间无法尽歼,也是尽可能将溃兵往东西两翼驱赶,逃入太室山里的溃兵,可能会逃脱升天外,但傅梁已经率部收复宛丘等城,也不怕往东南方向逃跑的溃兵能逃出司空府的天罗地网。

徐怀看着窗外的雨帘,将唐盘从刚收复的许昌城发过来的信报折好,交给姜燮存档,跟王举、刘师望、程伦英、徐心庵、杨祁业、蒋昂等将臣说道:

“可能要考虑暂且收兵了……”

颍州境内虽说没有暴雨倾盆,但从昨日午后也是淅淅沥沥下了一天一夜没停。不仅令颍河水位暴涨两三尺,汝阴以北的大小溪河也都有水满为患为的趋势——这极可能已经正式宣告了今年雨汛季的降临。

虽说溪河漫涨,有利水军中小型战船往河淮腹地穿插,但没有步骑的配合,最多也就是袭扰、阻挠敌军的运动。

短时间内再想在河淮腹地寻找机会大规模歼灭敌军主力,暂时已无可能。

“这贼老天也是助纣为虐!偏偏在这时大雨倾盆,令诸军难以轻动!”蒋昂气愤的握拳敲打桌案,不顾左肩的箭创牵得眉头大皱,恼恨暴雨来得太早,令他们错过趁势收复郑汴等地的良机。

“还不知足啊,”徐怀笑道,“我们得庆幸这暴雨没有早来两天……”

暴雨天气对步卒行军作战的影响,要远远大过骑兵。要是暴雨早来两天,前军主力也只能迟滞到獐子沟大营等待天气转变,甚至有可能提前结束掉这一次的颍州会战。

此时虽说在雨汛季过去之前,不会再考虑大规模的作战计划,但已经收复颍水北岸最为关键的许昌、宛丘、汝阴三座重镇,再加上颍口的颍上、鹿沟两城早就落入司空府的掌握之中,后续除了彻底歼灭被围焦陂、泉河两城的残敌外,还会出兵收复周边的一些中小型城寨。

……

……

接下来两天颍州境内皆是中雨未停,颍水上游襄城、登封以及汝水上游的汝州境内多有暴雨,正式宣告河淮地区汛季来临。

除了袁垒率领一部兵马,经太室山与箕山之间的泥泞驿道快速西进,杀入颍水上游河谷外,其他地方的作战都不得不暂停下来。

即便随后数日,天气转晴,但汝颍蔡泗等河水位皆暴涨。

虏兵在柘城、鹿邑等地又有意破坏河堤,在柘城、鹿邑、谯城以南引发大水,淹没田野阡陌,以塞南兵北上之路。

此时除了对岳海楼、孟介所部残敌加强围困、进剿外,其他方向兵马都就地休整。徐怀同时签署令状着手将数以万计的伤病陆续撤往信阳、楚山治疗、休养;安排延期有大半年之久的诸路州府轮戍兵马返乡。

此时整个京襄北部的防线也整体推进到颍水沿岸,徐怀以司空府的名义对原蔡州、申州行营战区进行新的调整:

撤除蔡州行营,重置蔡州,唐天德出知蔡州,以舞阳为州治,恢复襄城、召陵、西平、上蔡、汝南、平舆等六县县治,主持澧水入颍河道的挖掘、修筑颍水南岸大堤,修筑汝水大堤等事。

以许昌、宛丘两城为核心,设立京西行营,以唐盘为都统制、殷鹏、余缙为副将,张雄山为参谋军事,辖天雄第一、第二镇、靖胜军第一镇、第二镇及宛丘水营,总计编五万战兵、一万守军、两万诸路州府轮戍兵马。

京西行营除了负责对嵩山以东及蔡河两岸地区(原许州北部、郑州、陈州北部、东部及汴州西南地区)的作战任务外,还负责出兵收复位于嵩山与箕山之间的颍水上游河谷地区(禹州、登封、颍阳三县),对河洛之敌控制的轘辕关(位于少室山与万安山之间)保持军事压迫,积极为与汝州行营共同出兵收复河洛地区做准备。

原汝州行营改设河洛行营,以王宪为都统制,周景为参谋军事,傅梁、蒋昂、梁文江率靖胜军第三镇、第四镇及骁胜军第二镇师西进,编入河洛行营,辖五万战兵、三万守军,负责主要筹划收复河洛的作战任务。

以汝阳为核心,设立京南行营,以杨祁业为都统制,范宗奇、许凌为副将除了辖骁胜军第一镇、天雄军第三镇及汝阴、颍口水营外,另在汝阴起义军的基础上,从诸路抽调两百多中下层武吏军将,组建骁胜军第三镇师,以杨霁为统制,总计五万战兵、一万守军、两万诸路州府轮戍兵马。

京南行营另以燕小乙为参谋军事,除了守御颍水中下游及淮河中上游防线外,还将协同邓珪执掌的寿濠行营对平燕宗王府控制的京南地区(宋、亳、宿三州及汴梁东南地区)的作战任务。

包括占据颍州上游南岸的蔡州行营在内,司空府一度动员三十五六万兵马参与颍州会战,随着雨汛季的降临,大规模兵卒南撤休整或返乡,京西、京南行营所辖兵马迅速降低到十六万;即便将璜川、楚山、舞阳等地构成的第二道预备防线驻军计算在内,总兵力也下降到二十万。

对焦陂、泉河两城残敌的围困、剿灭,也都交由京南行营负责;为防止退守谯城、鹿邑等地的虏兵再有躁动,选锋军左右镇主力暂时南撤到淮川进行补充、休整。

随着汝颍等河水位暴涨,颍水以南的洪泛区自然越发洪水滔天。

不仅泉河城被彻底浸淹于四五尺深的积水之中,岳海楼率残兵所守的焦陂城也出现严重的积涝。

四月底泉河残卒再也忍受不了整日浸泡在混杂屎尿淹水中的日子,欲出城投降,为守将孟介、蒋昭德所阻,兵卒哗变袭杀孟介、蒋昭德等将开城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