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凶猛 第56章

作者:更俗

令他吃惊的是唐氏当前正面临的危机,以及王禀却主张将徐怀派出去,反复凿穿贼军在白涧河东岸的封锁线,以牵制贼军主力。

“贼众越发人多势众,徐怀仅以三五十能战之卒出去与数十倍于己的贼军野战,怎么说没有风险?”

之前徐怀也出淮源作战,但执行的是浅攻作战,离开街市不会太远,看贼军大围过来,便迅速撤回到街市之内。

现在想要凿穿贼军的封锁线,那看到贼军大股出动,也不能轻易退缩,而要大胆穿插过去才能达到凿穿的效果,这他娘比玩火还要玩火。

邓珪一度怀疑徐怀不是真傻,但这时候王禀这时候主张行凿穿战术,徐怀却还满不在乎抱刀坐在旁边,邓珪就在想,他或许还是真傻。

这得狂妄到何等地步,才会认为率三五十人,跟两千贼众在十数里开阔的荒坡地里玩过家家?

“风险不是没有,甚至很大,但不是没有机会……”王禀说道。

“怎么说?”邓珪虽是武举出身,但在王禀面前也不敢自视甚高。

“兵者相疑,又或者说此策可行的基础,实乃淮源及徐氏并非没有一战之力,”王禀说道,“淮源与鹿台寨相距不到二十里,此间多为浅矮丘山,徐怀率三十五众出击,贼军不会以为单纯如此吧?不会不虑我们这是用诱敌之策,实是想将他们在白涧河东岸的两千新聚匪众从各据点里引诱出来,一举而歼之吗?”

“……”

邓珪明白过来了,说白了他们还是继续要拿捏住贼军不敢强攻淮源的弱点。

贼军在白涧河东岸虽有两千之众,多为新入伙的乌合之众。

潘成虎、郭君判等贼酋,这些年能在深山老林里存活下来,各有各的本事外,还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能审时度势、忍耐。

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就是多疑。

这种计策,对付刚崛起的寇首,可能完全没用。

人家想不到那么深,看到徐怀敢率三五十人走到纵深处挑衅,便倾巢而出莽杀过来——这种不能拿来对付莽匪。

然而这种计谋,拿来对付潘成虎、郭君判、周添等老奸巨滑的悍匪,却有奇效。

潘成虎、郭君判、周添他们害怕落入这边引蛇出洞的陷阱之中,不敢将所部兵马都倾剿出动,到时候仅以一二百骑在白涧河东岸的坡地浅丘,围杀闯入封锁线纵深的徐怀所部,与两千人众分作数层,不断有序的抢占要冲之地围追封堵,完全是两个概念。

以徐怀为将,还真未必没有凿穿贼军封锁钱,出入玉皇岭与淮源之间的可能。

这时候即便会有伤亡,但为牵制贼军,也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好!”形势迫使邓珪无法瞻前顾后,他行事也是果决,当即拍板道,“虽说行此战术,伤亡不可能避免,但此举也是为解唐氏之危,死士当主要从唐氏武卒择选……”

……

……

邓珪做出决定,推动也快。

贼军大举往唐氏聚族而居的十八里坞围去,强行冲击贼军在白涧河东岸的封锁线,将贼军主力吸引回来以解唐氏之危,唐氏族人有推卸不去的责任。

邓珪先将以唐盘、唐青、唐夏等三人为首、所剩不多的唐氏武卒以及之前唐氏因种种原因滞留在淮源的族兵、庄客,总计三十二人都挑选出来,此外还有仲和、殷鹏等二十人或为追随徐怀、或为报家仇族恨、或为高额赏银,编入凿穿骑队。

徐武坤原计划是想他留在徐怀身边,着韩奇潜回玉皇岭报信,徐怀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从淮源到玉皇岭不过二十里地,他们第一次突然出动凿穿贼军封锁线,打对方一个出其意料,不会有什么难度。

没有必要提前给玉皇岭报信,也没有必要让徐氏在玉皇岭做什么准备,只要徐武坤随骑队同行,潘成虎、周添、郭君判必然认定淮源与徐氏早就商议好一切。

这么做,也是省得徐氏内部争吵什么,先将生米做成熟饭,叫徐武富、徐武碛、徐伯松、徐仲榆必须接受他们的安排。

屁事不干,先吵吵个半天有什么益处?

相比较之下,邓珪还是能干事的。

淮源截留的马匹不少,但能称得上良马的,也就四五十匹,他这次都拿出来编入骑队——没有几人都经过正常骑战训练,但御良马除了能在崎岖不平的坡谷间更快速、自如的进退外,遇敌之后下马作战,良马在混乱的战场受到惊扰也要小得多,容易控制。

五十人骑兵也能做到人手一件皮甲,护盾、长刀、枪矛、骑弓等一并补齐。

徐怀先前两天带着骑队出街市试探,带着大家快速适应马步兵上马行军、下马结阵作战的节奏。

第三天午后,徐怀便带骑队与贼众在街市之前逗弄许久,在回到街市稍作休憩,待众人饱食过一顿,便从街市另一个出口,沿着白涧河东岸通往玉皇岭的土路,直接往南袭杀过去。

在跳虎滩的东岸,有老鸦潭贼众郭君判所部近五百贼军,占据附近一座小村落后建立的据点,封锁连接玉皇岭与淮源的这条土路。

徐怀率骑队出街市挑衅过一番回去,郭君判、潘成虎、周添等贼酋都以为今日的战事算是应付过去了,都各自返回据点。

郭君判正驱使羁押村民伐木加固据点的栅墙,听报楚山拙虎徐怀率四五十人往这边纵马袭杀过来,他仓促间登上望楼察看过一番后,便驱使兵卒重新出据点结阵。

他虽然猜不透徐怀他们的意图,但结阵封锁土路,等待其他据点的兵马来援,是再妥当不过的战术选择。

从淮源到跳虎滩东岸据六里地,快马纵驰仅需一炷香的时间。

而贼兵察觉到淮源有兵马出动赶去禀报郭君判,等郭君判亲自登上望楼确认警讯,决心出兵到土路结阵进行封锁,从下令到集结兵马,赶着据点寨门口当前正驱赶村民拿骡马从外面拉拽几棵大树回来,乱作一团,等两百余贼众距离据点仅三百余步的土路时,徐怀已经率骑兵掩杀到近前,一蓬蓬箭雨乱射过去,贼兵慌乱避让,便没有什么阵形可言。

“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虽然最初计划是绕过敌据点赶到玉皇岭就好,但眼前有机可乘,徐怀也绝不可能放过,他着殷鹏、仲和、韩奇三人带着不善骑战的人下马来,挨着左侧的树林子结阵,他与徐武坤、唐盘直接带着十一名骑战精锐,以雁行阵趁乱往贼众掩杀过去。

第一百零一章 头颅见面礼

此时出寨的贼众多为刚入伙的新寇,仅以少量悍匪统领,倘若用盾矛结阵,或许不畏二三十骑兵从正面冲击。

然而他们立足未稳,便被一阵急于骤雨的乱箭从左前侧射杀射伤六七人,左翼乱作一阵,急往后躲闪,松散的阵形顿时间就变得混乱起来。

那些负责领队的悍匪,就知道喝骂,连刀带鞘抽打,想要将阵形稳住,但以徐怀为首、徐武坤、唐盘两人为辅、十数悍骑的冲杀下,他们哪里能有回天之力?

徐怀眼睛盯住贼阵里那些提刀端枪还算镇定、即便是避退也多侧身横退的悍匪,枪如龙蟒攒刺而去。

这些悍匪虽然身手不差,但就二十多人,还被太多慌乱的新寇推挤、阻隔,没有办法聚到一起结阵相抗,在徐怀的伏蟒枪势之前,实如暴风雨下的孤舟一般脆弱、孤立无援。

即便有一二人能拿刀盾格挡一二,早已习惯配合徐怀作战的唐盘以及徐武坤,便分从左右将手中的长枪紧跟着攒刺过来,竟没有一人能抵挡住一招半截,便如切瓜剁菜般被他们在军阵中乱杀。

雁行阵里,徐怀与徐武坤、唐盘为雁头,毫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以摧枯拉朽之势往散乱贼阵的纵深处切割;他们三人撕开口子后,由雁行阵两翼的悍卒继续斜向着撕开更大的裂口。

老辣悍匪很快就丧失斗志,其他匪众更是直接将兵器一扔,呼天喊地,乱糟糟往据点溃逃过来。

郭君判哪里敢任寨门洞开,让溃兵冲入据点,任这些溃兵将寨子里也搅得一团糟?

除开徐怀等十四骑如虎入羊群乱杀外,殷鹏、仲和、韩奇率二十余人在三百步外下马结阵,郭君判真不敢赌徐怀这莽货不敢拿这点人手,直接趁乱杀入寨中来。

这莽货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啊!

郭君判这些年在老鸦潭不怎么出去打家劫舍,绑了一名教书先生回寨子,闲极无聊时便叫他读些兵史书册给自己听,自诩通晓古今。

像眼前这种乱作一团后,被兵马远劣于己的敌手杀得大溃之事,史不绝书。

就像淝啥之战、七千白袍陈庆啥的,这类故事他都听过不少,只是他震惊之余,脑筋有些卡壳,教书先生讲过的人名、地名,临到嘴边却想不起来。

然而眼下看徐氏这头莽货,怎么都像直接奔他们而来,郭君判仓促间除了下令赶紧将寨门关闭起来,还敢做什么?

待寨门紧闭,郭君判心神甫定,才意识自己听到敌讯之初,其实犯了一个极其致命的错误。

照理说,他应该先派出精锐骑兵,从两翼监视、牵制淮源出来的兵马,令其难以在据点前快速移动,然后再叫步兵到土路附近结阵,便不会被搞得如此狼狈。

在敌骑快速抵近时,令两翼没有遮掩的步卒出寨在敌前结阵,本身就是兵家大忌——郭君判没想到自己竟然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真是不可饶恕。

当然,郭君判绝对不会承认,他在看到徐氏那莽货来袭后,他心里实际畏惧这莽货乱杀一通,害得他手里不多的精锐损耗太多,从失去在诸寨联军里立足的根本。

虽说眼下新寇随时可以招募到更多,死多少都不足惜,但看到还是有十多个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兄弟,被徐怀、徐武坤、唐盘等人杀于乱军之中,郭君判这时候多少能感受到夺魂枪潘成虎当初的心痛了。

前后算下来,老鸦潭也已经有近三十名老手,都折在徐氏这莽货手里了啊!

郭君判心疼得滴血,他这些年龟缩在老鸦潭,也就百余兄弟跟随自己,这才多久时间,就折损近三分之一?

他趟这浑水,是不是趟错了?

看到潘成虎、周添所部贼众此时也已从各自据点出动,三队总计有百余骑兵从这边徐徐逼来,徐怀勒住马,示意唐盘将左右的兵马收拢回来,不要再去追杀抱头逃亡的残寇了。

看着像庄稼一般被割倒在地的贼众尸体,徐怀撇了撇嘴,跟在他侧后的唐青说道:

“你扯起嗓子,告诉那没事劫掠村妇回去玩弄的老淫鸦,便说爷爷今日想着回玉皇岭吃顿烤马肉,从这里借道过去;待吃过烧马肉,明日还要从这里借道回淮源,叫郭君判那孙子令贼兵崽子们将脖子洗干净待我来砍——你跟那淫鸦说,他们老鸦潭这些小贼卒,切瓜菜般易杀,实在没劲!”

唐青性子跟唐盘一样,沉稳而自傲,在阵前放不开手脚嘻笑怒骂,便老老实实将徐怀的话朝寨头复述了一遍。

郭君判阴沉着脸,没有作声。

徐怀却嫌唐青传话太干瘪了,叹气叫道:“看来下次还得将郑屠他们几个人带上,他们骂阵都能口吐莲花——你们这几个啊,骂个阵都跟唐盘他家那小娘们似的,怎么就学不会呢?你这么叫得如此绵软无力,只会叫老淫鸦性起,怎么能叫吐血而亡呢?”

“郑屠他们这个能耐,我是不如的,我最多割下一颗老寇头颅,掷去敌寨里,吓他们一吓!”唐青等人已经习惯徐怀嘻笑怒骂的脾气,诞脸说道。

“少吹牛,老淫鸦那把大弓能射两百步外,在我面前都敢号称第二——来,来,你确定能在二百步,将一颗头颅扔寨子里去?”

唐青愣怔了一下,他投掷石索,勉强能达到一百七八十步,要是在这个距离里甩投头颅,怎么防备郭君判开弓射箭?

“不敢吹牛逼了吧?你且看看我的!”

徐怀让唐盘带着人徐徐往南侧集结,做出随时撤出的准备,他下马来,挑了一个脸上有好几道老疤的贼寇尸首,将头颅割下来,解散发髻,然后拽住脏兮兮的稀疏长发,算着距离将头颅当作投石索,往敌寨方向奋过甩投过去……

徐怀拍拍手朝寨墙大喝道:“老淫鸦,这颗头颅送你们当见面礼,哪日来淮源投降,可抵十七贯赏呦!”

看着头颅越过头顶,“砰”的一声落在寨墙内的晒谷场上,郭君判手都气得抖起来,恨不得将所有人马都拉出去,将这狂货剁成肉馅!

要忍,千万要忍住?

王禀、邓珪遣这莽货出来挑衅,绝不会仅仅是为了羞辱他!

……

……

两百贼众结阵未成,就被徐怀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最终搜捡战场,却有近四十人人在混乱中死于刀箭之下,余者也是胆颤心寒,难以想象他们再遇到徐怀这杀胚,还能坚定的握住手中刀枪?

潘成虎各率四五十骑来援,看到这种情形,又猜不透徐怀突然率队杀出意图,又哪里敢追?

他们只是各据土路一侧,看着徐怀率五十骑丝毫无损的携带四十多颗头颅,往玉皇岭方向扬长而去。

贼军就在十四五里外大规模安营扎寨,徐武富即便压制住不叫徐武碛、周景他们带着人马主动去招惹,但每日也一定会安排斥候盯住这边的动静。

今日恰好是徐忱、徐忻等人带队逼近跳虎滩前侦察贼军的动静,亲眼目睹徐怀带着人掩杀到敌寨近前,如切瓜剁菜般将数倍于己的贼军杀得溃败不敌,令人数更多的贼军仓皇关闭寨门而不敢出来迎战。

他们内心震惊,久久不能平静,一路远远跟着徐怀他们往鹿台寨而来,也没有靠近过来搭话的意思,或者说勇气,看徐怀有如杀神。

关键徐怀还将那么多贼寇头颅割下来,挂在马鞍旁还在不断的滴血。

太他娘野蛮了。

徐氏在青柳溪北岸新筑一寨,就在青柳溪桥北端。

寨子规模不大,百余步纵深,将一头烧焦的坚木埋入土中建成厚实栅墙,两排栅墙间填以土石,上置搁板,兵勇可以站在上方防御;寨子里还有望楼、箭楼等防御设施。

守在寨子里的徐氏族兵被山岗遮住视野,无法看到十五六里外厮杀的情景,但徐怀等前排骑兵,每个人的马鞍旁都各挂三四颗犹在滴血的头颅,看得直叫人心旌震荡。

徐武富与长子徐恒及徐仲榆、徐武碛等人得讯,这时候匆忙赶到青柳溪桥北寨来。

他们前几天商量着徐武坤潜入淮源联络邓珪、以便互通消息,却不想徐武坤一去三四日没一点音信传回,今日却带着五十余骑、前排骑兵还各挂三四颗头颅骨赶回来。

徐武富等人都难掩内心的震惊,难以想象眼前的一切,关键是徐怀他们不像有什么伤亡,怎么可能斩杀如此多的贼匪?

难道这些贼匪全无反抗,将脖子洗干净脖子伸出来任徐怀这莽货带人乱砍吗?

从淮源过来,不是郭君判、周添、潘成虎等悍匪守道吗?

也许是太过震惊,徐武富等人站墙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诸马兵直接逼近寨墙下一字排开,徐怀一人在前面拽着缰绳,一声不吭的溜马在寨前兜着小步,也不说话,就拿眼神往寨墙上瞥望过来,眼神里有着鄙视、不屑以及嘲弄。

这叫徐武富等人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总不能找这莽货寒暄吧?

一时间竟没有一人说话,气氛有着说不出的尴尬。

“徐都将,你得跟徐郎君说明我们的来意,而不是骑着马在前面兜圈子。”最后还是仲和忍不住在后面提醒徐怀说道。

“啊,得我跟他们说明来意?要怎么说?说他们这些怂货,见到贼人,一个个吓得就知道往婆娘裤裆里缩,我实在看不过眼,割了几颗贼人头颅,过来当见面礼送给他们?”徐怀愣了一会儿,转回头问仲和,“这么说合适吗?”

仲和都想翻白眼,你丫都不确定要不要这么羞辱自家族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问?

第一百零二章 小人得志脸

“算了,还是不羞辱他们了,送他们几颗头颅当见面礼吧!”

徐怀挠了半天头,似乎决定照顾徐武富、徐武碛的面子,伸手将他马鞍几颗血淋淋的头颅摘下来,往寨墙那边扔过去,又喊道,

“徐忱那怂货,十多岁都还含着奶头吮,胆儿忒小,都看到我们在跳虎滩杀贼如切瓜,还不敢上前来摘几颗头颅换赏钱。武坤叔说我以前蒙家主照顾,王相公、邓郎君又时时教导我做人要厚道。我今儿也算是阔达了,巡检司新编乡营,我是都将,晋龙泉都只能给我当副手,但我这趟赶来玉皇岭太匆忙,没有准备什么厚礼,这几颗头颅便送给徐忱,给他多买几个大奶子娘换着吮……”

说过这些,徐怀还有些得意的转身问藏后面不愿露头的徐武坤:“武坤叔,我这么做,王相公、邓郎君一定会夸我为人非常的厚道吧?”

徐武坤都不知道徐怀从哪里学来这装痴卖傻,却又能将人气吐血的功夫。

徐武坤还是有些畏惧徐武碛,看他站徐武富身后阴沉的盯过来,没心情配合徐怀表演,又往后缩了缩。

徐忱远远听着,虽然内心羞愤,但想到这莽货杀入贼众如切瓜剁菜般的凶悍,心里也早就怯了。

“除了送礼,你也得说明来意。”仲和到底是宗族出身,不忍心看徐怀百般羞辱徐武富,又出声提醒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