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鲇鱼头
德国使馆虽然已经关闭,使馆工作人员还留在使馆内,他们可以通过电报和德国本土联系,不过电报被南部非洲安全人员控制,德国使馆在使用之前必须提前申请。
使馆区的绿化虽然好,能看得出建筑还是比较局促的,这么多国家的使馆都集中在附近的两条街道上,沟通起来固然便捷不少,却不太方便。
众所周知,使馆除了自身的工作之外,还会负责一些特殊任务。
“这种情况还得持续多久?每天都有新的流言传出,昨天最离谱的消息是陛下在阿尔及尔遇刺,所有人都心惊肉跳。”格林刚落座就迫不及待询问,使馆人心惶惶,大家都在为意大利的前途感到担忧。
“陛下在阿尔及尔还是很安全的,如果陛下遇刺,那么一定是德国人干的。”加斯贝里也迷茫,三世陛下虽然安全,前总参谋长却已经意外死亡,现在这个局面,所有人都朝不保夕。
“我前天和罗德斯先生喝下午茶,他偶然提起,战争结束后,陛下返回意大利的可能性不大。”福勒作为大主教还是有很多特权的。
“意大利王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们要建立一个新国家,像南部非洲这样的民主国家,如果可能,我们将不再保留军队,努力成为瑞士那样的永久中立国家,这样意大利才能摆脱战争的旋涡,我们用双手创造财富,而不是依靠掠夺。”加斯贝里来到比勒陀利亚之后,意志更加坚定。
只有经历过战争,才懂得和平的珍贵。
南部非洲远离欧洲,曾经的穷乡僻壤,这才短短几十年时间,就发展成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人民安居乐业,国家蒸蒸日上,什么是灯塔?
这就是!
格林和福勒没有加斯贝里这么激进,尤其是福勒,他已经离开意大利超过20年了。
福勒离开意大利的时候,意大利还是世界五强呢。
这才短短20年,意大利就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老伙计,你已经离开意大利20年了吧?”加斯贝里眼里是浓重的哀伤。
“21年零四个月——”福勒眼里是缅怀。
也才21年而已,怎么感觉就恍若隔世了。
“现在的意大利,不再是20年前的意大利了,现在的世界,也不再是20年前的世界——”加斯贝里声音逐渐沉寂,就像窗外的天色。
天色虽晚,比勒陀利亚的夜生活这才刚刚开始。
今天晚上在皇冠体育场,有比勒陀利亚国王队的主场比赛,皇冠体育场灯火通明,附近的天空都被照亮。
体育场的工作人员用探照灯玩起灯光秀,空中有电视台的飞艇直播,比赛开始之前还有文艺演出,以及焰火表演,这样的场景在意大利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格林邀请加斯贝里去正义广场旁的一家特色餐厅,餐厅生意火爆,需要提前一个星期预定,餐厅的主人是一位著名的华人厨师,据说曾在正义宫工作,担任过罗克的家庭厨师。
“来到比勒陀利亚一定要尝尝这里的特色美食,这里有产自尼亚萨兰的银鱼,有产自坦葛尼喀的牛排,有来自澳大利亚的龙虾,运气好的话还会有来自俄罗斯的鱼子酱。”格林如数家珍,看样子他在比勒陀利亚的生活,也没有他形容的那么惨。
“哦哦哦,居然有来自俄罗斯的鱼子酱,那可真难得——”加斯贝里就算每天待在图书馆,对于俄罗斯的情况也很了解。
“南部非洲人为了把俄罗斯的鱼子酱弄到比勒陀利亚,每天都会动用运输机,凌晨就从俄罗斯出发,在塞浦路斯和坦葛尼喀短暂停留,天黑之前就能抵达比勒陀利亚。”格林的表情说不清是羡慕,还是鄙夷。
羡慕的当然是南部非洲强大国力。
鄙夷的嘛。
别忘了意大利也曾经辉煌过。
所有帝国的崩溃都是日积月累产生的,从一点一滴不起眼的细节开始。
南部非洲人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居然动用宝贵的运输机从俄罗斯运载鱼子酱,这简直穷泰极侈。
当然格林绝对不会告诉加斯贝里,南部非洲用来运载鱼子酱的运输机,是从俄罗斯返程的军用运输机。
这些军用运输机将各种战略物资运到俄罗斯,返程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运载鱼子酱也不是夹带私货,而是和俄罗斯贸易的一部分。
战争爆发后,南部非洲已经援助给俄罗斯价值上百亿兰特的各种物资。
俄罗斯没钱,只能用各种资源偿还这些贷款。
俄罗斯有的东西,南部非洲基本上都有,鱼子酱是不错的商品,在南部非洲也很受欢迎。
在餐厅里,加斯贝里享受到了一顿饕餮盛宴,这家餐厅不仅提供传统东方美食,还提供西方人熟悉的各种餐点,而且做得还颇为正宗。
“这是我在罗马之外,吃到的最正宗的蘑菇汤。”加斯贝里情不自禁感叹。
这当然也是夸张,蘑菇汤又不是只有罗马才有。
“华人总神奇的一点就在于,他们总是善于吸收各种经验,变成自己文化中的一部分,这就是南部非洲从最初的七个州,发展到现在30个州的原因。”格林端起葡萄酒向加斯贝里示意,洋和尚不禁酒的。
“开普敦产的香槟?”加斯贝里惊讶,法国人对于香槟这个商标还是很看重的。
“全世界除了法国的香槟区,只有开普敦生产的葡萄酒,可以使用香槟商标——而且仅限于开普敦橡树镇的葡萄酒。”格林没解释“橡树镇”这个名字背后有什么故事,解释到这种程度就够了。
你看,连法国人为了抱紧南部非洲大腿,都可以放弃原则。
意大利人又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加斯贝里没说话,他今天的惊讶够多了,需要时间消化。
晚上加斯贝里就住在意大利使馆内,早上加斯贝里还没有起床,正义宫派来的轿车就已经抵达意大利使馆。
罗克要见加斯贝里。
马上!
使馆内顿时兵荒马乱,这是两年来,正义宫的迎宾车第一次出现在意大利使馆门口。
“上帝啊,这还不到9点,尼亚萨兰勋爵不睡觉的吗?”加斯贝里睡眼惺忪,他自认是很勤奋的人了,也很少在9点以前起床。
“勋爵每天早上5点起床,这在比勒陀利亚人尽皆知。”格林顾不上体面,正在帮加斯贝里挤牙膏,这在平时都是仆人做的事。
第2338章 各取所需
加斯贝里昨天晚上熬到半夜,将见到罗克后要说明的事情一一写下来,并且还进行了重点备注,写了一篇激情洋溢的说明文,希望能打动罗克。
悲催的是,上了车之后加斯贝里才发现,他昨天晚上精心准备的稿子居然没有带。
开车的是正义宫工作人员,加斯贝里没好意思要求返回使馆,只能拼命回忆,希望自己不要忘得太彻底。
这一路上自然也就没心情欣赏沿途的风景,专车很快来到正义宫,加斯贝里在入口处接受了安全检查,这让他感觉不太舒服。
加斯贝里虽然不算是神职人员,但身为梵蒂冈图书馆馆长,加斯贝里就算去意大利皇宫,也不需要接受安全检查的。
不爽归不爽,加斯贝里也没有抱怨,更没有拒绝,这并不是针对加斯贝里一个人的安全设施,既然一视同仁,那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很快加斯贝里就来到罗克的办公室,工作人员为加斯贝里送上一杯茶,礼貌提醒:“勋爵今天只休息了三个小时,请不要占用勋爵太多时间。”
虽然说人老了觉少,一天只睡三个小时也太过分了。
加斯贝里这时候才明白,南部非洲的繁华和这片土地没多大关系,关键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南部非洲不是今天才富饶,从最早的祖鲁人,到后来的荷兰人,再到英国人,南部非洲一直只是欧亚贸易的中转站,直到苏伊士运河开通后,开普敦的地位逐渐下降,这才有了后来的自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南部非洲这个名字越来越频繁的见诸报端,从一战时期的远征军,到二次大战的盟军大总管,南部非洲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支持盟军对抗轴心国集团。
加斯贝里正在神游天外,罗克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
“加斯贝里先生,请跟我来——”秘书过来引导,加斯贝里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
我昨天晚上写得都是什么来着?
写了吗?
难道是梦里写得——
加斯贝里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
罗克刚刚送走的是俄罗斯驻南部非洲大使安德烈·沃罗恩特斯维奇,安德烈来找罗克,是争取更多援助的。
11月,冬天如约而至,俄罗斯优势愈发明显。
八月份俄罗斯发起下第聂伯河攻势,集中263万人对德国中央集团军群发起猛攻。
德军兵力大约124万,拥有火炮和迫击炮12600门、坦克和强击火炮2100辆、作战飞机2100架。
俄罗斯动用的火炮和迫击炮共计51200余门、坦克和自行火炮2400余辆、作战飞机2850架,不管是兵力上,还是武器配备上,俄罗斯均占据优势。
战斗目前还在进行中,双方争夺的焦点是第聂伯河右岸的登陆场,俄罗斯的目标是收复基辅,德国人在拼死抵抗,却因为实力上的劣势节节后退。
这是自开战以来,俄罗斯第一次在战场上占据明确优势。
之前即便是俄罗斯反攻,也多数是以惨败收场。
安德烈希望南部非洲能给与俄罗斯更多支持。
罗克高度评价俄罗斯战场对于战胜轴心国集团的关键作用,承诺给予俄罗斯更多援助。
安德烈离开罗克办公室的时候,秘书正引导着加斯贝里走向罗克的办公室。
加斯贝里是意大利人,安德烈皱着眉头盯着加斯贝里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加斯贝里并没有注意到安德烈,他的注意力都在罗克身上。
1943年的罗克已经年过六旬,身体看上去比年轻时消瘦一些,头发变成了夹杂着灰发和白发的花白色,他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正在一份文件上签字。
花白色的头发并不是老年人的标志,而是时尚的象征。
今年春季,伊特诺推出的新款春装,男模的头发基本上都处理成了类似罗克的花白色,这看上去更成熟,更沉稳,更具男性魅力。
“馆长先生,欢迎来到南部非洲——”罗克主动起身,整个南部非洲,没有人比罗克更有资格这么说了。
“尊贵的尼亚萨兰勋爵——”加斯贝里脑海中一片空白,昨晚的草稿忘得一干二净。
这才是普通人见到罗克这种级别的人,应有的表现。
有些个文学作品里,普通人见到大人物,动不动就口若悬河针砭时弊,甚至还夹枪带棒,现实中基本不可能出现。
气势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大人物说话的时候没有人敢插嘴,咳嗽一下都不敢,普通人只有听的份,还夹枪带棒,嫌命长了吗。
罗克虽然微笑着,加斯贝里却大气都不敢喘,坐椅子都只敢坐三分之一个屁股,诚惶诚恐。
“有机会一定要去南部非洲国立图书馆看一看,就在比勒陀利亚,看看南部非洲的图书馆,和梵蒂冈的图书馆有什么不一样,也希望你能在比勒陀利亚生活的愉快,明天正义宫有一个晚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希望你能来——”罗克的时间紧张,没给加斯贝里适应的时间,不过还有机会。
“当然,我明天一定会来,等一会儿我就去图书馆,我有一些来自东方的私人收藏,如果您不嫌弃,我想捐赠给南部非洲国立图书馆,因为在梵蒂冈没有人认识中文——”加斯贝里总算找到切入点,身处在他这个位置上,接触这些东西的机会很多。
“那太棒了,吉姆估计得给你准备一枚勋章才行——”罗克微笑,给旁边的盖文一个眼神。
吉姆是南部非洲国立图书馆馆长,同时还是尼亚萨兰大学教授。
“吉姆一定会的,加斯贝里先生,请跟我来——”盖文引导着加斯贝里离开罗克的办公室。
直到离开办公室后,加斯贝里才意识到,他浪费了这个宝贵的机会,好像什么都没说。
“真该死!”加斯贝里后悔莫及,哪怕被拒绝,也比什么都不说好吧。
“加斯贝里先生,请进——”盖文并没有带加斯贝里离开,而是来到另一间办公室。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盖文·洛克——”盖文主动给加斯贝里泡茶。
加斯贝里刚坐下,马上又站起来:“哦哦哦,尊贵的盖文——”
“叫我盖文就好,南部非洲已经废除了爵位制度,我们一样,现在都是平民。”盖文不以为意,梵蒂冈的等级制度还是根深蒂固的,比世俗国家更执着。
“好的,尊贵的盖文阁下——”加斯贝里心乱如麻,他之前了解过罗克的家族成员,知道盖文是罗克的长子。
虽然南部非洲废除了爵位制度,不过谁都知道,盖文就是罗克在尼亚萨兰权力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其他州不说,在尼亚萨兰,州长人选如果没有洛克家族的同意,连第一轮选举都过不了。
以罗克在南部非洲的声望,等罗克卸任后,盖文有极大几率接替罗克担任南部非洲首相。
这不是世袭罔替,而是现在的南部非洲,没有人能对抗洛克家族的实力,连个相提并论的人选都没有,等罗克卸任后,又有谁能和盖文竞争呢?
“加斯贝里先生,请恕我直言,南部非洲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不过南部非洲能得到什么?是否能和我们的付出相匹配,这才是问题的关键。”盖文不浪费时间,如果加斯贝里给的回报不能让盖文满意,盖文可以选择其他人。
“盖文阁下,如果南部非洲给予天主教民主党必要的支持,那么我可以保证,未来南部非洲将在地中海拥有一个永远不会背叛的盟友,意大利将永远不会成为一个邪恶国家,我们将从此不再参与任何一场战争,全心全意拥抱和平——”加斯贝里总算清醒过来,他这些话,原本是准备用来说服罗克的。
“你说的这些我理解,不过该如何实现?”盖文不喊口号,上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意大利也声称要拥抱和平,结果一转身就投入小胡子的怀抱,毫无节操可言。
“我们可以放弃军队——”
“那么当意大利面临入侵的时候,你又准备怎么办?”
“南部非洲应该成为地中海和平的保护着,你们有这个实力。”
“南部非洲更想成为和平的监督者。”
盖文的态度强硬,意大利可以放弃军队,南部非洲不能放弃。
既然要成为和平的监督者,那么就必须保持实力存在,驻军肯定是要有的。
这样的谈判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谈成的,盖文的时间也很宝贵,不可能一整天都浪费在加斯贝里身上。
离开正义宫之后,加斯贝里吩咐司机前往南部非洲国立图书馆。
国立图书馆位于比勒陀利亚旧城区和新城区之间,外形就像一本翻开的巨大书籍,得到通报的吉姆已经在图书馆门口等待,他非常欢迎加斯贝里的到来。
“馆长先生,欢迎来到南部非洲国立图书馆。”吉姆是天主教信徒,对加斯贝里这位梵蒂冈图书馆馆长有着特殊的热情。
“吉姆先生,很高兴认识你,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如此气势恢宏,规模庞大,在这里工作的感觉一定棒极了——”面对同行,加斯贝里就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