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鲇鱼头
帕斯和达尔文的城市规模都很大,人口却不多。
主要是因为这两个城市里绝大部分从事底层工作的人都不是真正的澳大利亚人,而是从东南亚或者印度雇佣的外籍工人,在充分利用人力资源方面,澳大利亚深得南部非洲真传。
这种情况下,约翰·柯廷就算再不满,也得把不满深深藏在肚子里,稍微表现出来一点,就会遭到澳大利亚国会的弹劾。
盖文知道澳大利亚的情况,所以跟约翰·柯廷也只是表面客套,白天的庆祝仪式结束后,晚上印度洋海军在新港举行晚宴,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澳大利亚最近的情况有点乱,新港也受到一定影响,小克里斯蒂安正在跟工人谈判——”临时管理委员会主任张麟海军出身,已经被内定为未来的达尔文市市长。
新港和达尔文港虽然相距20公里,其实对于两个城市来说也就一个新区的事,达尔文港承担对整个东南亚的贸易,地位非常重要,必须控制在自己人手里才放心。
“为什么?克里斯蒂安建筑公司的待遇不好吗?”盖文好奇,克里斯蒂安家族不缺钱,放到澳大利亚也是半个首富。
首富肯定是小斯的罗德斯家族,这个贪婪的家伙直接将小半个澳大利亚买下来,作为自己的私家农场。
亨利当然也不弱,法瓦尔特钢铁集团拥有皮尔巴拉矿区,这是澳大利亚的经济支柱。
“那些工人都是从印度雇来的,待遇大概相当于南部非洲工人的十分之一,他们要求得到和南部非洲工人一样的待遇。”张麟话里明显有嘲讽。
在南部非洲,同工同酬是基本要求,男女都一样。
在工地上不一样,虽然都是工人,细分下来操作塔吊的工人,跟搬砖的工人薪水肯定不一样,可是这在某些人口中,就是明显的歧视。
“没问题,这事我能处理好——”小克里斯蒂安面对盖文的时候,表情尴尬又带着愤怒。
这算上达天听了吧。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随着战争的进展,俄罗斯的表现越来越出色,连法国和意大利,共产国际的实力都在疯狂扩张,澳大利亚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一直以来,克里斯蒂安建筑公司的印度工人都安分守己,从不惹事,甚至连偷懒都不敢,毕竟克里斯蒂安是依靠捕奴队发家,别因为克里斯蒂安每年都往菲丽丝基金会捐钱,就把克里斯蒂安当善人。
这个情况随着今年初几个共产国际的代表来到澳大利亚,彻底发生了变化。
本来印度人很守规矩,报酬不一样,那是因为从事的工作技术含量不足,只会搬砖的话,那薪水就只能拿最低的,想提高待遇就努力提升自己。
共产国际的代表,带来了来自欧洲最先进的思潮,克里斯蒂安建筑公司之所以采用阶梯薪酬,本质上都是为了剥削勤劳的印度工人。
那还怎么办呢,肯定要抗争嘛。
所以罢工从今年夏天就已经开始了。
当时正处于工期最紧张的阶段,克里斯蒂安建筑公司为了保证工程进度,做出了一些让步。
这不仅没有满足印度工人的要求,反而对印度工人形成了反面效果。
原来真的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现在新港建成,按照惯例,克里斯蒂安建筑公司要将所有临时招募的工人全部遣散,只保留技术工种。
这又引起了印度工人的强烈反对。
辛辛苦苦工作好几年,说开除就开除,连遣散费都没有,这合理吗?
不合理。
所以要反抗。
小克里斯蒂安这一次来新港,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
跟小斯一样,克里斯蒂安也喜欢在全球各大城市购置房产,新港自然也不例外。
克里斯蒂安在新港的庄园位于新港郊区的一座小山的半山腰。
山顶位置是克里斯蒂安留给罗克的。
“那帮人怎么说?”回到庄园后,小克里斯蒂安第一时间了解情况。
“他们要求至少一年的薪水作为遣散费,同时要求我们为他们的健康负责,很多人声称,他们的身体在工作期间遭遇严重伤病,会对他们将来的生活造成影响——”弗雷德·艾尔西很无奈,他是克里斯蒂安建筑公司的法务部长,可是跟他谈判的并不是律师,而是一群无赖。
“这意思就是我们要对他们终生负责吗?”小克里斯蒂安冷笑,这已经不是条件了,纯粹就是勒索。
“意思差不多,我今天还见到了一个断了两根手指的,说是半年前受的伤,可是伤口分明还在流血——”艾尔西惊叹,印度人的生命力真顽强。
断了半年的伤口还在流血,怎么没把人流死?
这特么还是个医学奇迹。
“霍索恩先生在干什么?”小克里斯蒂安抓关键,霍索恩是来自共产国际的代表。
“在达尔文港的一个旅馆里,和他的姘头鬼混。”艾尔西好像意识到什么,有终于要从苦海里解脱的感觉。
“很好,把马克叫来。”小克里斯蒂安决定用暴力方式解决问题。
既然不能好好谈,那就只能付诸暴力了。
如果是盖文,耐心或许会多一些。
克里斯蒂安家族的人就算了,这一家子都是人贩子,除了在面对洛克家族成员的时候足够有礼貌,对待他人严重缺乏耐心。
马克是祖籍巴尔干半岛的德国人,斯拉夫裔,这三个身份综合到一起,充分说明马克的工作性质。
马克身高两米,标准保镖身材,满脸大胡子,浓密到嘴巴都看不到,站在小克里斯蒂安面前就跟人熊一样。
小克里斯蒂安指着面前的一叠资料,冷漠的说了句:“把这些人搞定!”
马克人越狠话越少,点点头拿起资料转身就走。
艾尔西全程没说话,更不想了解马克的工作方式,他跟马克一样,都是干脏活的。
达尔文港的玛丽旅馆,条件设施并不太好,房间都是旧房改造的,隔音效果差,卫生条件更差,唯一的优点是便宜,霍索恩和其他三位来自共产国际的代表,就住在这里。
如果可以的话,霍索恩先生很想入住罗德西亚酒店,可惜囊中羞涩,共产国际给霍索恩先生的经费并不多。
那点可怜的经费,其实在霍索恩他们抵达达尔文的第二个月就花光了。
现在霍索恩他们的生活费用,是新港印度工人支付的。
“克里斯蒂安家族财力雄厚,在全世界都有生意,我们这一次一定要榨取尽可能多的利益,然后我们就有能力获得更多选票。”霍索恩的同伴,来自法国的佩吉直言不讳。
什么伟大理想啊,什么公平正义啊都是幌子,对于佩吉来说,利益和地位才是唯二值得关注的东西。
看看法国和意大利的情况,如果佩吉他们能在澳大利亚一炮打响,那么就将一步登天。
“你错了,我们的目的是维护印度兄弟的利益,其他都是附带的。”霍索恩正义脸,怎么又把实话说出来了。
“对对对,我们的目的是公平正义,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实现我们的个人理想,那就最好不过。”来自希腊的巴基卡斯谨慎,即没佩吉那么贪婪,又没霍索恩那么虚伪。
这才是一个合格政客应有的素质。
最近这段时间,巴基卡斯的感觉一直都不太好。
希腊也在巴尔干,不可避免的受到俄罗斯影响,也有工党。
相对于法国和意大利,希腊工党的处境糟糕,在临时政府内存在感不高,议会217个议席只有区区13个,连这个数字都很不吉利。
来到澳大利亚之后,霍索恩忙着煽动印度工人闹事,佩吉忙着挣钱,只有巴基卡斯对达尔文港进行了一番深入了解。
然后巴基卡斯就发现,共产国际在欧洲无往不利的套路,在达尔文港貌似不好使。
欧洲城市里的底层民众,都是真正的欧洲人,他们普遍对现实不满,又没有能力改变,所以很容易就被煽动,德国和意大利就是这样走上邪路的。
达尔文港没有欧洲传统意义上的底层民众,人们对于生活并没有太多不满,就算现状不佳,也坚信凭借自己的努力,能够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这能怎么办!
你告诉人家只要罢工,就可以争取更好待遇。
人家说我努力提升自己也可以,而且更稳定,更有效,还不会被秋后算账——
说到秋后算账。
巴基卡斯现在最担心的是一旦事情闹大,巴基卡斯他们肯定会遭到克里斯蒂安家族的疯狂报复。
佩吉没说错,克里斯蒂安家族财力雄厚。
可佩吉总不该认为,克里斯蒂安家族所拥有的财富,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换句话说,能聚拢这么多财富,也足以证明克里斯蒂安家族的心狠手辣。
更何况克里斯蒂安家族早就凶名在外。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巴基卡斯提醒霍索恩和佩吉,得小心。
霍索恩还好。
佩吉当场就嘲讽巴基卡斯,说澳大利亚是文明社会成员,是法治国家,就算克里斯蒂安家族在澳大利亚也得遵守澳大利亚当地的法律。
巴基卡斯无话可说。
这不是被欲望冲昏头脑,根本就是愚蠢。
所谓文明社会的游戏规则,就是克里斯蒂安他们那群人制定的,所以你猜规则会对谁更有利?
反正无论怎么算,都不会是印度工人。
“亲爱的,你要的咖啡——”霍索恩的姘头——女朋友——在达尔文港的女朋友塔尼亚为三人送来咖啡。
塔尼亚在经过巴基卡斯身边的时候,很隐蔽的向巴基卡斯抛了个媚眼。
尼玛——
当着你便宜老公的面,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好不好。
第2456章 好大的计划
霍索恩在很多城市都有女朋友,巴基卡斯知道的就有三个。
这当然都是露水情缘,霍索恩在家乡可是有妻子的,而且还有三个孩子。
不过巴基卡斯还知道霍索恩有一个私生子。
至少一个。
回到自己的房间,巴基卡斯开始写日记,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巴基卡斯希望将来退休以后,能出版一本关于共产国际的自传。
“霍索恩疯了,他在和对方律师谈判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律师的耐心正在耗尽,今天旅馆外面出现了几张生面孔,如果过几天我们被人扔进印度洋,那么我不会感到意外——”
“——佩吉太贪婪,谈判本来已经接近完成,对方律师同意了我们的大部分要求,却因为佩吉临时增加的15万兰特功亏一篑,15万兰特对于克里斯蒂安家族来说并不多,但是克里斯蒂安家族绝不会接受这种——”
巴基卡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写下“勒索”这个单词。
隔壁又传来和床头撞击墙壁的声音。
巴基卡斯走到墙边用力捶了几拳,提醒那边小点声。
声音还在继续,而且还多了塔尼亚的笑声。
巴基卡斯整个夜晚都在煎熬,一方面是因为噪音,一方面是担心。
担心可能到来的报复。
不,不是可能,是一定。
早上九点,巴基卡斯精神不振,他直到凌晨才迷糊了一会儿,最后是被噩梦惊醒。
餐厅里霍索恩和塔尼亚正在吃早餐,塔尼亚剥了一个鸡蛋,自己先吃了一半,再把剩下的一半塞进霍索恩嘴里。
巴基卡斯厌恶的转过头,他更喜欢吃煎蛋,而且不习惯和人分享。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霍索恩还有脸问,旁边塔尼亚再次大笑。
“糟透了,你们就不能收敛点吗?”巴基卡斯很生气,任谁听了一夜春宫,也不可能睡得好。
“要及时行乐啊我的朋友,你就像个苦行僧,要不要塔尼亚介绍一两个姐妹给你认识?”霍索恩不以为耻,还挤眉弄眼:“我见过她们,其中有一个很不错——”
刚才还媚眼乱飞的塔尼亚马上翻脸:“好啊,我就知道你在惦记尤利娅,说,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我没有——”
“那要不要我晚上把她喊来,我们两个——”
话风马上就诡异起来。
巴基卡斯装作没听到,端着煎蛋和牛奶,在另一张桌子上坐下来。
这时候突然有人走进餐厅。
柜台后的老板娘本来已经起身,看到来人之后又悄悄坐下。
“霍索恩先生,巴基卡斯先生,早上好,还有一位佩吉先生在哪里?”马克就算彬彬有礼,脸上的笑容也有点狰狞。
“你是谁?你有什么事?”霍索恩手里拿着餐刀,一脸警惕,看样子他也不像看上去那么无所畏惧。
“我是克里斯蒂安公司的雇员,艾尔西先生让我来接你们去谈判现场。”马克的回答滴水不漏,这段时间霍索恩和巴基卡斯也确实都享受到了车接车送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