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鲇鱼头
“东印度?那确实不错,世界大战爆发前慕尼黑还能喝到来自东印度的咖啡,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赫斯林先生靠在椅背上,眼睛里流露出缅怀的神色,东印度以前是荷兰的殖民地,而德国和荷兰的关系不错,所以德国也有很多东印度的特产。
“现在东印度已经是一个独立国家,不过很多都说东印度是南部非洲的附属国,在巴黎,正是在南部非洲代表的强烈要求下,东印度才能获得独立地位,以及我们在太平洋的殖民地管辖权。”胡戈脸上的表情淡然,看不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现在德国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困难时期,对于普通人来说,太平洋上的那些岛屿,和普通德国人也没什么关系。
德国在得到那些岛屿之后,并没有对那些岛屿投入太多精力,不是德国不想,而是德国在短短几十年之内扩张的太快,国家实力跟不上威廉二世野心膨胀的速度,德国连坦葛尼喀和西南非洲都没有来得及彻底开发,就更不用说太平洋上的岛屿了。
所以神奇就神奇在这一点,德国现有的殖民地都还没有开发,威廉二世却妄想挑战英国确立的全球殖民体系,这确实不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思维。
赫斯林先生不说话,作为一个德国人,他不想指责自己的国王,但是也不愿意让整个国家为了少数人的野心付出代价,所以沉默是赫斯林先生唯一的选择。
“奥斯卡和赫尔曼都坐船去了南部非洲,他们以后可能不会回来了——”胡戈脸上的表情很难过,奥斯卡和赫尔曼是胡戈最好的朋友,也都是赫斯林先生的学生,赫斯林先生对胡戈和奥斯卡、赫尔曼都曾经寄予厚望。
赫斯林先生还是不说话,手里的咖啡突然就不香了。
“我为他们感到高兴,奥斯卡去了罗德斯大学任教,赫尔曼去了尼亚萨兰大学,据说是加入了鲁道夫·狄赛尔先生的动力研究室,赫尔曼总是很聪明,不管从事什么行业,他都很以最快的速度上手。”胡戈开宰窗台上燃起一根烟,这也是那位南部非洲军官给的,赫斯林先生不抽烟,所以胡戈把烟都留给了自己。
“胡戈,你也想去南部非洲吗?”赫斯林先生这时候才意识到胡戈为什么会说起这些。
“哦,不,老师,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胡戈态度坚决,如果胡戈移民南部非洲,那肯定要带着艾玛和小格雷特一起走,那样的话家里就只剩下赫斯林先生和赫斯林夫人,对两位老人来说那太残酷了。
“不用为我和你妈妈担心,我们还可以照顾自己,如果你也想和奥斯卡、赫尔曼一样去南部非洲,我和你妈妈都不会阻拦你,你是个好孩子,不该在火车站工作,你妈妈说得对,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赫斯林先生小口啜着咖啡,咖啡杯里的热气在赫斯林先生的脸上缭绕,赫斯林先生的眼镜片上有了雾气。
“我想过这个问题啊,特别是在看到小格雷特的时候,我真的很想移民南部非洲,至少在南部非洲,我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可以让小格雷特不挨饿——”胡戈眼里也有伤感,美好生活可望而不可即,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抵抗这种诱惑。
伤感过后,胡戈很快就恢复过来:“——不过我不会去南部非洲的,除非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南部非洲很好,但是如果你们都不在,那就不是我的家。”
“你可以带着艾玛和小格雷特一起去,听说南部非洲的医疗条件也比较好,我们不能让格雷特的悲剧在艾玛身上重演——”赫斯林先生为女儿的幸福着想,处在赫斯林先生的位置上,对南部非洲的了解会比普通人更多一些,阿布在信中也多次邀请赫斯林先生去南部非洲。
不是移民,而是“交流”。
但是赫斯林先生很清楚,只要他去了南部非洲,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会留下,就像他的好几个朋友一样。
谁不想追求美好的生活呢——
南部非洲地处非洲南部,是区域内最强大的国家,没有安全上的隐患。
同时因为距离欧洲太远,欧洲的战火也不会波及到南部非洲本土,同时南部非洲还地广人稀,物产丰富,潜力巨大,气候适宜——
关键是南部非洲有一群务实而且高效的领导人,在他们的带领下,南部非洲发展速度很快,世界大战期间,南部非洲爆发出来的能力就是证明。
这方面德国也有共识,如果没有南部非洲的加入,那么德国最起码不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老师,我会努力工作,尽可能照顾好艾玛和小格雷特——”胡戈也不敢承诺太多,现在的德国人朝不保夕,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一个先来。
哦,忘记注明,艾玛和格雷特是双胞胎。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赫斯林先生还没说话,邻居家突然传来惊恐的呼喊声。
赫斯林先生的邻居是梅尔克先生和梅尔克太太。
梅尔克先生和梅尔克太太的两个儿子都在世界大战中战死,梅尔克先生也和赫斯林先生都是在慕尼黑大学工作,两家人关系很好。
就在今天上午,梅尔克太太只领到三个土豆,回到家之后,绝望的梅尔克先生和梅尔克太太烧炭自杀。
“上帝啊,我应该来看看梅尔克太太的——”赫斯林夫人跌坐在梅尔克太太家门前的走廊上暗自垂泪,现在回想,其实上午梅尔克太太的表现就不正常,但是赫斯林夫人当时的心思都在一家人的晚餐上,没有注意到梅尔克太太的异常。
“老伙计,你不该这样,不该这样——”赫斯林先生老泪纵横,作为老朋友和邻居,赫斯林先生知道梅尔克先生和梅尔克太太的生活很艰难,但是赫斯林先生帮不上任何忙,赫斯林先生连照顾自己家人都做不到,更没有能力接济老朋友。
“可怜的梅尔克先生和梅尔克太太,他们一家人实在是太惨了——”
“是啊,两个孩子都在世界大战中牺牲,儿媳妇无影无踪,唯一的孙子夭折,上帝对梅尔克先生一家太不公平了——”
“梅尔克先生也是很有名望的人,可是现在却落得这般结局——”
围观的邻居们议论纷纷,胡戈和几个年轻人去把梅尔克先生和梅尔克太太的遗体搬到一楼,想凑钱给梅尔克先生和梅尔克太太买两副棺材,但是几个年轻人却发现他们连买棺材的钱都凑不齐。
这就很尴尬了。
“我去找校长申请一笔钱,梅尔克先生为学校工作了一辈子,总不能就这样挖个坑埋了!”赫斯林先生决定为老友操办后事,这也是赫斯林先生唯一能做的。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身穿军服的年轻人分开人群挤进来。
赫斯林先生看着年轻人就像见了鬼一样。
“天哪,爸爸——妈妈——”刚刚出现的年轻人是梅尔克先生的小儿子奥托,他在军部的战报上明明是阵亡了的。
不过赫斯林先生没有心情关注这件事,因为和奥托一起出现的是赫斯林先生的二儿子埃尔温。
“埃尔温,埃尔温,你还活着,你总算回来了,我每天都在为你祈祷,上帝保佑——”赫斯林夫人惊喜交加冲过来,抱着埃尔温没头没脑的亲,虽然这个环境不太合适,但是赫斯林夫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地心情。
“爸爸,我回来了,妈妈,你还好吗?我想死你了,每天都想——”埃尔温同样激动,在和胡戈、艾玛分别打过招呼后,埃尔温主动问胡戈。
“我们几个想凑点钱为梅尔克先生和梅尔克太太买两副棺材,但是我们都没钱——”胡戈表情还是尴尬,眼看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却连买副棺材的钱都没有,用拮据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简直比赤贫都赤贫。
“爸爸,妈妈,等会咱们回家再聊,我要先帮奥托处理后事。”埃尔温把背上的包袱交给胡戈。
胡戈接到包袱的时候,感觉包袱的分量有点重,然后用手摸一摸就满脸喜色。
包里装的是罐头!在慕尼黑有钱都买不到的罐头!
第942章 即将被压死的骆驼
十月二十五号,虽然《和平协议》还没有形成,协约国已经开始分批释放俘虏,主要原因是某些法国议员认为,俘虏在俘虏营不仅无法产生利润,而且还要消耗本来就为数不多的物资,这让某些法国议员感觉得不偿失,所以干脆把俘虏放回去,反正现在战争已经结束,放这些俘虏回家也不会产生严重后果。
如果换成罗克绝对不会这么做,放什么放,世界大战给法国造成这么大的损失,现在已经开始的战后重建,这些俘虏就是最好的免费劳动力,连薪水都不用给,吃又能吃多少,好好干活就完了,如果可以的话,这些战俘最好永远不要放回去最好。
这一点阿拉斯周围的法国人应该感受最清楚,英国远征军在阿拉斯周围驻防时,英军战俘营内的战俘就要参与劳动,结果世界大战结束后,阿拉斯周围的公共设施是状况最好的,这都要得益于英国远征军对战俘的合理使用。
埃尔温和奥托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回到慕尼黑,至于为什么奥托死而复生,这种事在世界大战期间也正常得很,奥托是在德军撤退时受伤被俘,有同伴认为奥托已经阵亡,所以军部就发出了奥拓的阵亡通知书。
埃尔温一直到深夜才回家,赫斯林先生一家人除了小格雷特之外都没睡,餐厅的桌子上堆着埃尔温带回来的罐头,一共是十二盒。
“什么都别说,先去洗个澡,闻闻你身上的这个味道——”赫斯林夫人已经给埃尔温准备好了热水和换洗衣服,这是一个女主人应该做的。
美美的泡了个热水澡,埃尔温换了衣服回到客厅,这才开始讲述自己这几年都是经历了什么。
“我们抵达前线的时候,第二次阿拉斯战役刚刚结束,紧跟着就是凡尔登战役——我们势如破竹,法国人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我们连队在一天一夜内抓获了四百名法军战俘,战俘的人数是我们连人数的三倍——英军反击时的炮火铺天盖地,我们连队奉命坚守一个山丘,掩护整个师向后撤退,我们战斗到最后一刻,弹尽粮绝之后才放下武器——我被分配到英国远征军的战俘营内,原本我们都以为,英国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我们会死的很惨,没想到英国人对我们还不错,他们用‘表哥’称呼我们,因为我们的国王是英国国王的表哥——”埃尔温没有受虐待,他参军的时候身材还有些消瘦,现在看上去居然比当时更强壮。
赫斯林夫人看着劫后余生的埃尔温泪眼婆娑,能回来就好,没什么比一家人团聚更重要。
“那些罐头是怎么回事?”胡戈对和英国有关的一切都很感兴趣,罐头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那是我们为英国人工作时,英国人付给我们的报酬——”提起这个埃尔温眉飞色舞,能赚英国人的钱,也是个挺让人骄傲的事吧。
“为英国人工作?”赫斯林先生的眼神严厉起来,他不知道具体的“工作”内容。
“就是修修桥,铺铺路,挖挖河提这些工作,我们被关押在阿拉斯附近的一个战俘营,在阿拉斯发生过很多次战斗,我们和英国人反复拉锯,很多村庄变成一堆瓦砾,道路被炸毁,河水泛滥,士兵的尸体仍在田野上无人处理,这都是我们的工作内容。”埃尔温的解释让赫斯林先生的表情缓和下来,这些工作还在赫斯林先生的可接受范围内。
“你那是什么表情?只要能活着回到家,就算做一些过分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赫斯林夫人这时候才开撕,有了埃尔温的解释,赫斯林先生狼狈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底线不能被突破。”赫斯林先生是个正直的人,参军作战是为国效力,无所谓正义不正义,就算是被俘,也要做一个正直的人,而不是一只卑微的狗。
“好了,好了,哥哥能回来比什么都重要,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妈妈,你少说几句——”艾玛两头讨好,大肚婆永远最大,赫斯林夫人马上就收敛,赫斯林先生终于松口气,为艾玛送上感激的眼神。
还是贴身小棉袄好啊。
“我都没注意,艾玛,几个月了?”埃尔温这才注意到艾玛已经大腹便便。
“七个月,医生说预产期是明年一月。”艾玛说到孩子,脸上马上就洋溢着母性的光辉,胡戈坐在艾玛沙旁边的扶手上,艾玛头靠在胡戈的胳膊上一脸幸福。
生活虽然困难,但是这对小夫妻的感情让人羡慕,他们一直都爱着彼此,不离不弃。
埃尔温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眼底有深深地担忧。
格雷特难产而死带来的阴影并没有消散。
“埃尔温,去打开一盒罐头我们尝尝——”赫斯林夫人善于调节气氛。
“我来,我来——”胡戈抢着帮忙,他永远是家里最勤快的。
趁着胡戈去开罐头的功夫,埃尔温用询问的眼神看艾玛。
艾玛回以幸福的微笑。
埃尔温强颜欢笑,脸上的表情转瞬就变得坚毅。
胡戈打开了一盒红烧肉罐头,因为天气有点冷,红烧肉罐头里的油脂已经凝固,看上去白花花的让人两眼放光。
真的是两眼放光,不要拿南部非洲的标准去要求正处于极度困难中的慕尼黑人,赫斯林先生一家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肥肉了,这年头肥肉代表着更多的热量,比瘦肉更受欢迎。
“啊,等等,红烧肉对艾玛的身体不好,这里面的油脂都是棕榈油,不是纯正的动物脂肪,艾玛你吃这个——这是银鱼罐头,尼亚萨兰的特产,既营养又美味,可惜我只弄到了一盒。”埃尔温和艾玛的感情非常好,或者说埃尔温几个兄妹的感情都很好,这要感谢温馨的家庭环境,赫斯林夫人虽然经常找赫斯林先生的茬,但是家庭经营的不错。
两盒罐头对于赫斯林先生一家来说都是难得的美味,赫斯林夫人去把已经睡着了的小格雷特抱出来,不能让小格雷特错过这顿美味的大餐。
其实一人也分不了几块,再多的罐头都不够吃,不过每个人的都很满足,赫斯林夫人领着一家人餐前祷告,感谢上帝让他们一家人团聚。
吃完罐头已经是午夜,女人和孩子们都去休息,赫斯林先生和胡戈、埃尔温来到阁楼彻夜长谈。
胡戈带回来的咖啡再次派上用场,埃尔温很惊讶家里这时候居然还有咖啡,在了解到咖啡的来源之后,埃尔温鼓励胡戈抓住机会。
“怎么说呢,英国人——特别是南部非洲的英国人,他们非常骄傲,我在战俘营里的时候就能感受到,法军的战俘营,我们这些战俘的环境很不好,卫生状况糟糕,食物也不够,伤兵无法得到救治,很多原本可以活下来的人悲惨死去——之所以说南部非洲人骄傲,是因为他们连我们的随身财物都不会抢走,法国人和印度人最可恶,连结婚戒指都会抢走,南部非洲人不这样,他们会允许我们保留对我们具有特殊意义的东西,而且杜绝印度人对我们的抢劫——”埃尔温对南部非洲人的观感还不错,这正是罗克想要的。
“——我们在战俘营里的工作其实也是有报酬的,至少会让我们生活的更好,每天的食物会更多一些,那些可恶的印度人经常克扣我们的食物,后来被南部非洲军官发现,这种情况就少了很多——南部非洲还有出色的医疗水平,我们的战俘营里也配备有医生,我进战俘营的时候是受了伤的,如果不是那些军医的及时帮助,我想我可能已经死在法国了——”埃尔温挽起袖子,一个和蜈蚣一样的疤痕令人触目惊心。
不要小看胳膊上的伤口,没有消炎药的年代,手碰破点皮就可以要命。
南部非洲虽然有消炎药,但是不会用在俘虏身上。
“南部非洲的医疗水平真的很高吗?”胡戈追问,这正是他感兴趣的。
“很高,他们几乎每个连队都配备了专业的医生和护士,那些刚刚十几岁的外科医生就敢于做手术,他们虽然才刚刚结束医学不久,但是进步的速度很快,他们的护士也很负责,只要接受手术的人没有死在手术台上,那么就多半会完全康复,南部非洲有很多专业的医科大学,世界大战之后,南部非洲的医疗水平可能是全世界最高的,他们的医生可都是经过世界大战磨练的。”埃尔温在参军之前也是慕尼黑大学毕业,虽然在科研上的天份可能不如赫斯林先生和胡戈,但是观察能力和学习能力也都是顶级的。
不要怀疑这一时期大学生的含金量,也就是世界大战期间,大学毕业生才会被当做炮灰填补前线,和平年代大学毕业生的生活还是很让人羡慕的。
赫斯林先生不说话,他知道埃尔温和胡戈是什么意思,但是赫斯林先生还没有下决定。
第943章 得寸进尺
第二天一早,埃尔温继续帮奥托处理梅尔克夫妇的后事,胡戈则是早早来到火车站开始工作。
八点,来自南部非洲的杜克少尉开着一辆多用途军用汽车来到火车站接上胡戈,一起前往位于慕尼黑市内的仓库。
多用途军用汽车就是类似吉普一样的越野车,但是在南部非洲没有“吉普”这个名字,所以就叫多用途军用汽车。
这种多用途军用汽车重量很轻,全重不超过700公斤,为了尽可能减轻重量,去掉了一切不必要的零部件,包括车门和装甲,连顶棚都是使用帆布,以便于进一步降低车身重量。
“这车不错,但是在德国使用不太方便,特么德国的冬天太冷了,我都不敢开太快,要不然我们就会被冻成冰棍——”虽然车不错,但是杜克少尉一边开一边吐槽,没有车门自然也就没有挡风玻璃,十月份的德国谁开谁知道。
胡戈礼貌微笑,看着熟悉的街景,感觉越来越迷惑。
从路线上看,杜克少尉似乎是在送胡戈回家。
事实证明胡戈的运气确实不错,仓库的位置距离赫斯林先生的家只隔了两个街道,这里原本似乎是一家食品厂,但是世界大战期间因为缺少原料已经停产,以前的厂房就被改装成仓库,现在堆满了从南部非洲送来的各种食品和生活物资。
汽车进入工厂大门的时候,胡戈发现守卫工厂的已经换成南部非洲士兵,这些士兵都是非洲人,他们穿着笔挺的铁灰色制服,头戴南部非洲远征军制式钢盔,脚上的皮鞋擦的锃亮,步枪上的刺刀反射着耀眼的寒光,当看到胡戈的时候,他们的眼神并不礼貌,这让胡戈很不舒服。
“待会你先去洗个澡,换衣服,中午还要制作证件,仓库提供午饭和晚饭,每周薪水一英镑,也可以折换成实物,你负责的是一号仓库,看好那些印度人,如果偷走了仓库里的物资,那么你就会失去这份工作。”杜克少尉把车停在一个巨大的仓库门前,仓库大门上用白色油漆涂着醒目的“1”,数字外面还用油漆圈了一个圈。
暗红色的大门,有些地方的油漆已经剥落,露出黑色的底色,配上白色的油漆居然还挺漂亮,那个圈圈的相当完美,很符合胡戈的直男审美。
能看得出,仓库外墙临时粉刷过,屋顶也经过修补,应该不会渗漏,仓库内有一小半空间堆满了制式统一的大箱子,箱子上的英文让胡戈暗自心惊。
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罐头,每一个箱子里装了五百盒,十个箱子叠放在一起,高度超过十米。
胡戈放眼望过去,一排箱子有大约五百个,而仓库里有足足十排。
这还只占了一小半空间。
用杜克少尉的话说,仅仅在慕尼黑,这样的仓库就有150个。
如果每一个仓库里都有这么多罐头,那么搬出去可以给每一个慕尼黑市民分发大约1250盒。
一年的食物都有了!
仓库里有二十多个头上包着头巾的印度工人正在工作,当注意到这些印度人时,胡戈下意识皱起眉头。
一盒罐头250克,一箱加上包装其实也就150公斤左右,正常情况下四个人可以轻松抬走,完全不会太费力。
胡戈看到的情况是,八个印度工人抬着一个箱子还步履维艰,他们明明身体不错,虽然说不上强壮但是也不瘦弱,不应该这么吃力。
“就跟你看到的一样,这些印度人并不喜欢工作,这样的一个箱子,在我们南部非洲两个人就能抬走,但是在这里就要八个人——”杜克少尉也很无奈,在南部非洲的工厂里,从事这些体力劳动的都是非洲人,所以两个人抬一个箱子没问题,但是在这里,就要八个人才能抬走,而且效率低下的令人难以忍受。
“感谢您的信任,少尉,我一定会努力工作。”胡戈不怕困难,同时也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杜克少尉要找胡戈这个德国人为他工作。
但凡杜克少尉有选择,估计这个工作都轮不到胡戈。
洗完澡换了衣服,胡戈感觉有些不自在。
衣服是南部非洲人最常见的夹克和工装裤,鞋子是和南部非洲军人一样的军靴,这样的一套衣服价值不菲,特别是鞋子,在慕尼黑要买到这样一双美观、舒服、而且看上去就很耐穿的鞋子并不容易,胡戈心情之所以忐忑,主要在于担心这样的一套衣服,如果穿出去的话,会给一些慕尼黑人带来不愉快的回忆。
不过这样的衣服在仓库里就很正常,来到仓库的时候,胡戈拿到了刚刚为他制作的胸牌,凭借这个胸牌,才能自由出入仓库。
蓝色的胸牌外有透明保护外套,胡戈不知道外套使用什么材料制成的,这只是个临时工作证,等照片洗出来之后,还要贴上胡戈的照片才能正常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