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鲇鱼头
作为财长,艾达在税收这个问题上最有发言权。
第1246章 认真就输了
让罗克惊讶的是,艾达并不赞成提高农场的税收。
或者说,艾达不希望是由来罗克推动这个政策。
理由很简单,得罪人的是还是让其他人去干吧,并不是只有罗克才注意到这个问题,菲利普肯定也知道提高税收对联邦政府的好处,但是菲利普都不做的事,罗克也没必要做。
“你简直是疯了,南部非洲的绝大多数农场主都是华人,我记得你是最坚决维护华人利益的,怎么,现在要对你的族人动手了?”艾达不理解罗克为什么这样做,开普州白人农场主才几个人,放大到整个南部非洲,华裔农场主才是主体。
“并不是,我依然坚决维护华人利益,收税对于农场主来说并不是伤害,恰好相反,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农场主的利益。”罗克并不是针对谁,只是在适当的时间做恰当的事。
罗克来到南部非洲的时候,白人人口超过百万,华人人口只有不到一千,绝大部分还在约翰内斯堡做苦工,那时候罗克要全力保护华人利益,保证华裔移民能够在南部非洲生存下来,并且生活的越来越好,这样才能吸引更多华人来到南部非洲,在南部非洲扎根落户。
现在情况已经彻底逆转,华人成为南部非洲大多数,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罗克的关注点也开始从华裔群体上升到整个南部非洲。
对于南部非洲联邦政府来说,加大对农场主的税收,肯定对联邦政府是有利的。
“为什么?”艾达并没有理解罗克的解释。
“还能为什么,增加对农场的税收,就能增加联邦各级政府的收入,这样联邦政府才有能力为国民提供更好的服务。”罗克现在的思维方式别说和二十年前相比,和十年前相比都差异巨大。
十年前南部非洲联邦政府刚刚成立时,罗克担心南部非洲联邦政府会和另一个时空的南非一样彻底跑偏,所以当时罗克已经做好了一旦南部非洲联邦政府失控,尼亚萨兰就和罗德西亚、德兰士瓦抱团取暖,脱离南部非洲的准备。
当时类似心态的肯定不止罗克一个人,所以南部非洲联邦政府的权力其实并不大,州政府的权力甚至在某些时候大于联邦政府,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现在南部非洲的发展还算稳定,和另一个时空相比,南部非洲的领土更大,人口更多,实力更强,罗克为了生活在南部非洲的华人考虑,也需要一个强力且稳定的联邦政府。
“你准备放弃你在尼亚萨兰的特权?”艾达还是很敏感的。
“也不是,我只是希望联邦政府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罗克还没有那么伟大,尼亚萨兰是罗克的封地,也是罗克最后的底牌,罗克肯定是不会放弃的。
这一点小斯也一样,别看小斯亲手瓦解了南非公司,事实上罗德斯家族在罗德西亚的权力并没有受到影响,在罗德西亚,罗德斯家族依然享有组织地方政府,组建军队与警察,经商,设立银行与股份公司,筑路,对土地森林和矿藏的开采等特权,只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
“那你要考虑清楚。”艾达终于理解罗克的目的。
没错,罗克真不是替他人做嫁衣,而是在为自己担任首相扫清道路。
现在南部非洲的首相还是菲利普,所以罗克推动对农场主增加税收,挨骂的并不是罗克。
哎呀这样一看,人家都是坑爹,罗克是坑岳父——
罗克肯定是考虑清楚了,严格说起来其实也不是坑岳父,要不然菲丽丝那边也没法交代。
转天,一位来自贝专纳州的国会议员向国会提议,增加对农场的税收,以提高联邦各级政府的收入。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贝专纳州和中部三州不同,境内根本没有重工业,轻工业都少得可怜,不增加对农场的税收,贝专纳州政府就只能依靠联邦政府拨款,才能继续维持下去。
这不是开玩笑,去年一年,面积超过58万平方公里的贝专纳州,州政府收入刚刚超过150万兰特,都不用说和中部三州相比,连刚被南部非洲吞并不久的迪亚士州都不如。
迪亚士州还有鲸湾港撑着呢,去年一年单单是鲸湾港,就为迪亚士州贡献了超过500万兰特的收入。
收税这么好的事,联邦各级政府早就垂涎三尺了,说实话也就是罗克一直不同意,联邦政府这些年才这么捉襟见肘。
现在有了罗克的推动,国会在针对重大议案上的通过时间创下了南部非洲联邦政府成立以来的新纪录。
短短三天之内,从提案到完善再到表决通过,报社编辑都来不及对新税法进行详细解读,新税法就已经开始实施。
这也是自从南部非洲联邦政府成立后,各级政府反应最快的一次,几乎是国会刚刚通过新税法,各州就在新税法的基础上根据本州情况进行增补。
尼亚萨兰当然也一样,在联邦政府通过新税法的同时,也根据尼亚萨兰的情况制定州税法。
只不过和一些迫不及待的州不同,尼亚萨兰州政府给了农场主们一个缓冲的时间,新税法会在明年一月一号才开始实施,算下来还有大半年呢。
即便如此,新税法的公布,在尼亚萨兰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
绝大部分农场主都对新税法表示理解,华人传统概念里,种地纳粮天经地义,从来就没有不纳钱粮这一说,尼亚萨兰境内的土地都属于罗克私人所有,农场主们名义上拥有对土地的所有权,不过这个权利根源却是来自罗克。
不过也有一些农场主,不愿意接受新税法的规定。
新税法实施后,农场要根据农场的面积纳税,虽然现在订的税额比较低,但是以联邦各级政府的德性,天知道未来税额会不会增加到一个让农场主们无法承受的地步。
就在新税法公布后的第二天,尤利塞斯附近的银山镇,一群农场主聚在小镇唯一的酒吧里,讨论新税法的细则。
“按照新税法的规定,一个面积为一百英亩的农场,除了出售农产品的交易税之外,每年还要额外征收大约十兰特的土地税,这太不合理了,有的农场经营良好,有的农场经营不善,即便是经营良好的农场,也不能保证每年都有稳定的收入,这是不是意味着即便是亏损,土地税也必不可少?”来自英国的马克斯韦尔对新税法意见极大,自从新税法公布后,马克斯韦尔就放出豪言,如果税务官敢到马克斯韦尔的农场收税,马克斯韦尔就会放狗。
还好吧,只是放狗而已,并没有动枪。
“马克斯韦尔,你得明白联邦政府征收土地税的根本原因,你的农场有多大?250英亩对吧,可是你开发了有多少?不到50英亩,所以有近200英亩的土地处于闲置状态,这就是联邦政府征收土地税的原因——”税务官苏凯毕业于尼亚萨兰陆军学院,参加过世界大战,在小镇威信极高。
“那是我的地,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谁都管不着——”马克斯韦尔被戳到痛处,他也不想任由土地闲置,可是这也不能怪别人。
南部非洲的农场主,拥有土地动辄数百英亩,仅凭农场主一家人,即便是使用农业机械,也很难进行充分开发。
所以几乎所有的农场都要雇佣非洲裔工人,才能满足充分利用土地的需求。
可是马克斯韦尔是个很小气的人,不仅对待非洲裔工人很小气,还曾经和拥有大量工人的人力资源公司发生过矛盾,结果人力资源公司就不再向马克斯韦尔的农场提供工人,这才导致马克斯韦尔的农场有大量土地闲置。
“马克斯韦尔,尼亚萨兰所有的土地都是勋爵的,并不是你私人所有——”镇长宋老大是银山镇最早的居民,同样威望极高。
“联邦政府《宪法》上明明白白写着: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怎么到了尼亚萨兰,我自己掏钱购买的农场就不是我的了?”马克斯韦尔搬出《宪法》,《宪法》上确实是有这样写,第一条就是。
“马克斯韦尔,尼亚萨兰的土地,是勋爵的私人财产,你只是租种,如果你不满意这一点,我想勋爵随时可以把你交的‘租金’退给你——”一身工装,腰间佩戴着手枪的陈胜一脸戏虐,他这个名字有点响亮。
“这是违反《宪法》的,我们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马克斯韦尔试图拉拢更多支持者。
“马克斯韦尔,小点声,一年十兰特而已,对于你来说并不多——”宋老大老成持重,南部非洲的农场主,随便哪个每年也能收入个三五百兰特。
“这不是多不多的问题——”马克斯韦尔还在顽抗。
“那是什么问题?就算是你在英国本土,你的财产难道不需要纳税?”苏凯去过欧洲,知道欧洲是什么情况。
这倒是事实,所谓“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得看你怎么理解,认真就输了。
第1247章 还记得弗雷堡吗
英美司法体系用一句话总结就是:说人话不干人事。
一群以贵族为核心的所谓上流社会坐在一起讨论出来的东西,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为哪个群体服务的,所以你猜这个“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指的是谁的私有财产?
南部非洲法律体系既然脱胎于英国,那自然也属于英美法系范畴,这一点不需要怀疑。
“马克斯韦尔,你的农场去年最少应该有五百兰特收入,拿出25兰特缴税又怎么了?苏凯去征税的时候,我会跟他一起去,我会带上我的猎枪!”宋老大已经习惯了南部非洲人的生活方式,马克斯韦尔敢放狗,宋老大就敢开枪。
“你怎么能这样?我们推举你当镇长,难道不是希望你保护我们的利益吗?”马克斯韦尔一脸震惊,人家这才是能屈能伸,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
“没错,我要保护所有银山镇人的利益,但是当你一个人的意见和其他人发生冲突时,我就要保护大多数人的利益。”宋老大深得民主精髓,一言不合就祭出民主大棒。
马克斯韦尔终于闭嘴,银山镇只有马克斯韦尔一家是白人,其他都是华人,马克斯韦尔就算想闹事也孤掌难鸣。
转天银山镇召开全体镇民大会,苏凯在会上对新税法进行解释,希望镇民们能够理解新税法推行的目的。
“联邦各级政府增加对农场的税收,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更好地为农场提供服务——我们都知道,这些年来联邦各级政府为了提高农场收入用尽了各种办法,我们也享受到了科技进步带来的各种福利,现在是我们回报联邦政府的时候了——我这边得到的消息,增加税收之后,州政府将会成立专门的农业科技部门,指导我们更好的经营农场,马库斯,这方面你应该深有体会——”苏凯直接点名,马库斯姓马,原本没有名字,大家都叫他马老二,这个名字有歧义,所以马老二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马库斯。
马库斯在来到南部非洲之前一直在给地主当长工,伺候一两亩地还凑活,根本没有经营农场的经验,更不会使用农业机械,他之前积累的那些经验,因为南部非洲的气候和东亚截然不同,大多数时候派不上用场。
马库斯一家来到南部非洲之后,从尼亚萨兰农业公司承包了一百英亩土地,在尼亚萨兰农业公司的专家指导下,对农场进行现代化科学管理,取得了很不错的效果。
去年一年,马库斯的农场收入超过五百兰特。
“苏先生,我们交的税,是交给州政府还是交给勋爵?”马库斯也有疑问。
“这基本上没什么分别,我们都知道,尼亚萨兰是勋爵的封地,所以我们的州长阁下——严格说起来是勋爵的领地大臣,用我们的话说,大概就是内务府总管——”苏凯用了个不太合适的比喻,其实用“州相”来比喻更合适。
“那就没问题了,别说十兰特,一百兰特也应该!”马库斯对罗克的感激发自内心,百分之二十的税收,严格说起来其实也不多。
很多人对农业税没有多少概念,历史书上说的那些“十五税一”、“三十税一”只是个例,正常情况下百分之三十乃至百分之五十也不奇怪,寅吃卯粮在未来只是一句调侃,放在二十世纪初司空见惯。
马库斯来自热河省,曾经热河省主席汤玉麟在三十年代,收税一直收到1972年,那才叫真正的民不聊生。
“一百兰特,简直是疯了,真的有人愿意拿出来一百兰特吗?”会场角落里传来质疑的声音,不用看,肯定是马克斯韦尔。
“呵呵,马克斯韦尔,不用怀疑,马库斯在世界大战期间,给远征军的捐款就超过了一百兰特。”苏凯幽幽叹道,有些人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一定皮肤白良心也白,有些人的心就是黑的。
“我在世界大战期间也捐了款——”马克斯韦尔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世界大战期间他只捐了十兰特:“——那毕竟是一次性了,世界大战不会每年都打,税可是每年都要交的。”
“别特么叽叽歪歪,我现在就交一百兰特,以后每年都交一百兰特。”马库斯一个缴税缴到1972年的人,这都是毛毛雨。
“谁知道你是不是和某人串通好的——”马克斯韦尔有的是借口。
“尼玛老子要揍死你——”马库斯愤怒至极,对付这种人就要饱以老拳。
“老马,别冲动,别跟他一般见识。”马上就有人息事宁人。
“马克斯韦尔,闭嘴吧,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种地交粮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马克斯韦尔的话已经引起公愤,公平的说南部非洲即便增加税收,其实税率也不高。
“都特么闭嘴——马克斯韦尔,你再敢叽叽歪歪,我就把你赶出银山镇。”宋老大脾气大,对付马克斯韦尔这种人不需要客气。
“你没有这个权力。”马克斯韦尔脸色苍白,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我有!而且是联邦各级政府和银山镇所有居民赋予我的权力。”宋老大一锤定音,现在的南部非洲,已经不再是白人高高在上的南部非洲了。
同样的一幕,这几天在尼亚萨兰各地不断发生,不过总体来说并没有引起太大争议,都在可控制可接受范围内。
不过在尼亚萨兰之外,新税法造成的影响就没有这么和平了。
奥兰治布兰德福特,一群布尔裔农场主骑着马牵着狗背着猎枪,正在和奥兰治州政府派出的税务官对峙。
“我们坚决不允许新税法的实施,这是针对我们布尔人进行的掠夺,我们不仅要抗议,而且还要去比勒陀利亚,把那个叫道格拉斯的议员揪出来,问问他提出这种议案,到底是什么居心——”一个戴着弯檐帽,满脸大胡子的中年壮汉振臂高呼,每一句话都会迎来周围布尔农场主的欢呼。
道格拉斯就是提出这个议案的国会议员,随着新税法的公布,道格拉斯已经成为南部非洲农场主的公敌,即便是那些最拥护联邦政府的农场主,对道格拉斯议员也恨之入骨。
毕竟新税法是直接从农场主们兜里掏钱,农场主们对道格拉斯要是没有意见才是见了鬼。
“没错,我们坚决抗议!”
“要让比勒陀利亚的大人们听到我们的声音!”
“干掉道格拉斯——”
周围的布尔农场主们一呼百应,和华裔农场相比,布尔人经营的农场还延续着以前的经营方式,农场主们的生活并不宽裕。
这种情况下增加对农场的税收,农场主们的态度可想而知。
“先生们,冷静点,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也请你们理解联邦各级政府的难处——”税务官布兰特极力劝阻,联邦政府现在正等着有人跳出来反对新税法,布尔农农场主这样做,多半会被联邦政府杀鸡骇猴。
“闭嘴吧布兰特,你就是联邦政府的帮凶——”
“hetui——还帮凶,用狗腿子形容更合适。”
“滚开布兰特,我们不想看到你——”
农场主们群情激昂,看到布兰特更加激动。
“波比,说点什么,尽到你的责任——”布兰特希望波比能顾全大局。
波比是布兰德福特最富有的商人,同时也是布兰德福特的镇长。
在奥兰治,有资格担任官员的布尔人越来越少,很多地方都是镇长兼任税务官和治安官,波比也是这样。
“布兰特,你已经看到了,这是我们布尔人的集体要求,联邦政府应该尊重我们布尔人的选择——”波比显然并不准备干涉,他的话同样激起布尔农场主们的欢呼。
“波比,联邦政府并不是针对布尔人,开普、德兰士瓦、以及尼亚萨兰都一样,所有的农场主都要缴税。”布兰特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正逐渐陷入绝望中。
不过布兰特没想到,他提到德兰士瓦和尼亚萨兰,不仅没有让农场主们冷静下来,反而让农场主们更激动。
“德兰士瓦人都是布尔人的叛徒——”
“让尼亚萨兰人去死——”
“布尔人绝不为奴——”
咦,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好吧,不重要。
就在布尔农场主们群情激奋的时候,远处一辆汽车缓缓开过来。
农场主们顿时严阵以待,有人暗自握紧了武器。
汽车在布尔人旁边挺稳,下车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布尔老人。
“是拉波特西贝克——”有人低声惊呼,拉波特西贝克是奥兰治出身的国会议员,在布尔人中间威望极高,路易·博塔已经去世,杨·史沫资远走英伦那几年,拉波特西贝克是布尔人的精神支柱。
“先生,你是来支持我们的吗?”有人高声提问,明显对拉波特西贝克有所期待。
“先生们,冷静点,你们还记得弗雷堡吗?”拉波特西贝克一句话,直接让所有布尔农场主们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