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萝卜上秤
“拜兰，不要轻视任何人，尤其是年轻人。我们贝里席家族的领地也不过是个岩石满布的小小半岛，而且还没有银矿。”培提尔的声音浑厚低沉而略带沙哑，有种能让人不自觉地信服的独特魔力。
“他怎么能跟您比呀。”拜兰挠挠头，道，“虽然从我了解的情况看，这位凯撒爵士确实挺会打仗，但却明显不会治理领地。别看现在热热闹闹的，很快就会出大问题。”
“哦？什么大问题？”
“首先，他对那些野人太仁慈了！不仅接受他们为领民，管他们吃喝，居然还给他们发所谓的‘工分’，我仔细算过，等到这座城堡顺利完工——如果他能支撑到完工的那天——他必须面对一个庞大的债务，这绝对会让他破产！
我都还没算那两百多名工匠，据说这是他花费十倍的价格从高地城雇佣来的，真的是……呵呵，我甚至觉得那座银矿都救不了他。
而且，领地里有上万野人，河湾人却只有几百人，这种不平衡隐藏了多大的危险您肯定也清楚，这迟早要酿成动乱。
还有，他居然还在种植山葡萄，似乎是准备酿酒。呵呵，他真以为这种酸涩的葡萄酿出的酒能卖出好价钱？”
培提尔静静地听完，随后微微一笑道：
“你知道吗？人其实跟羊很像，喜欢聚成一群，吃着同一片草，走着同一条路，长得也都是一样的白毛。不过，偶尔也有些羊不太一样。
他们是黑的。
他们因为长着不同颜色的毛，而常常被羊群孤立，被白羊们鄙夷、排斥。但往往正是这些黑羊，会带领羊群走出一条新路来。”
拜兰似乎有些不服气，道：“大人，您觉得山姆威尔·凯撒就是这样一头黑羊？可他犯的那些错误呢？”
培提尔摇摇头，悠悠道：“循规蹈矩自然什么都不会错，但离经叛道，就注定会伴随着错误和失败。”
拜兰顿时愕然。
培提尔又道：“更何况，你怎么知道他那些治理领地的手段是错的呢？在白羊眼里，黑羊怎么做都是错的，直到它带领羊群发现一处新的肥沃草地。”
拜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眉宇间却还有些犹疑，他总觉得贝里席大人话中黑羊似乎还有其他隐藏的意思，但又不敢追问。
而且，称赞一个人为黑羊……总觉得有些别扭。
就在这时，码头上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欢呼声。
循声望去，拜兰就见一艘海船正缓缓向着领地驶来。
“我们的黑羊，回来了。”培提尔望着夕阳下的海船，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随后，他便转身走下了土丘，向着码头而去。
拜兰也连忙跟了上去。
码头上，山姆威尔不等船完全停稳，就迫不及待地跳上了栈桥。
阔别两个月，在河湾西部海岸溜达了一圈，他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领地。
望着眼前这个已经有些陌生的地方，山姆威尔难掩心中的惊讶——
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了吗！
“老爷，您终于回来了！”
“哈哈，加文，辛苦你了！”山姆威尔上前给了自己的管家一个热情的拥抱。
这让本就激动异常的加文居然忍不住流下泪来。
随后，山姆威尔又向聚集到码头上的领民们挥挥手，感谢他们的热情迎接。
“领主大人，欢迎回来！”
人群也还以热烈的欢呼。
这时，加文终于想起了什么，连忙在山姆威尔耳边道：
“老爷，财务大臣培提尔·贝里席大人已经等了您五天了。”
“培提尔·贝里席？”山姆威尔吃了一惊。
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当然知道。
权力游戏中的顶级玩家，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一个信奉“混乱是阶梯”的权谋大师。
他居然来到了自己的领地？
虽说监督货币的铸造确实是财务大臣的职责，但不过一个银矿而已，也不用培提尔亲自大老远地从君临跑来吧？
除非，他来鹰嘴屿，并不只是为了银矿……
山姆威尔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这时，培提尔也在侍卫的护送下挤出人群，来到了山姆威尔面前，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
“终于见到你了，凯撒爵士！”
山姆威尔也收敛心神，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很荣幸见到您，贝里席大人。”
第58章 密谋
夜幕降临。
海边的沙滩上亮起了一堆堆篝火，烤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与其一同传播开来的，还有阵阵欢声笑语。
为了迎接领主大人的归来，鹰嘴屿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篝火晚宴。
当然，幕天席地的情况下，也没那么多礼节可讲，大家都很随意，吃吃肉，喝喝酒，同时听那些跟随领主大人出去的侍卫们讲述一路的见闻。
山姆威尔则与培提尔·贝里席并肩行走在沙滩上，聊着天。
“这里跟我的领地很像，都是在海边，也都岩石遍布。”培提尔脸上闪过回忆之色，“不过，颤抖海可不像夏日之海这般温柔。”
“我还从未见过颤抖海，真想去见见。”
“你见了之后怕是会后悔。”培提尔哈哈大笑，“在颤抖海深处，据说生活着无数冰巨人，他们日夜不停地跳着舞，掀起可怕的狂风骤浪，足以吞没任何海船。”
“冰巨人？我记得从一本书上看到的是冰龙。”
“或许都有吧。”培提尔耸耸肩，忽然转换了话题，“山姆，你知道我为什么亲自来鹰嘴屿吗？”
来了！
山姆威尔心里一紧，知道真正的戏肉要来了。
培提尔·贝里席这个权游最大的阴谋家肯定不会没事跑到赤红山脉这么个穷乡僻壤来，就为了看个银矿。
他肯定是有所图谋。
不过，山姆威尔也没有太过紧张。
毕竟他可是知道这位看起来极富魅力的王国财务大臣的真正面目和行事准则。
此人一心想把维斯特洛大陆搅乱，这样他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小贵族才有机会向上攀爬。
而且，培提尔作为权力游戏的高端玩家，最擅长隐藏自己的目的，为此他甚至会做一些看似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这样才不会有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他。
他也就可以从容地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用谎言和权谋，操纵舞台中央的那些“主角”们去厮杀、去争斗。
“说实话，贝里席大人，我也很惊讶您会亲自来。”山姆威尔老老实实地道。
培提尔停下脚步，侧身看向山姆威尔：
“我其实是想亲自见见你，凯撒爵士。”
“见我？”
“是的。我从你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培提尔的目光中毫不掩饰欣赏之意，“虽说你的出身比我要好，但却并不受父亲的喜爱，角陵的一切都与你无关。所以，你跟我年轻时一样，都是近乎一无所有，都是被所有人轻视。
但与我一样，你也不肯向命运屈服。
我从琼恩公爵手里求得海鸥镇的税务官一职，并在三年时间内让该镇税收增加了十倍。而你，则从梅斯公爵手里拿到一张开拓令，在赤红山脉深处开拓出一片领地，并获得了上万野人的效忠。
所以，别看你现在连城堡都没建好，但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也会让整个维斯特洛都大吃一惊。”
不得不说，培提尔的言语极具煽动性，配上他那抑扬顿挫的语调，能让任何人听了后都热血沸腾。
更别说，此人还是一位身居高位的大人物，面对这样的赞赏，没有哪位年轻人能把持得住。
可惜，这位“仿声鸟”遇见了山姆威尔，哪怕他唱得再好听，但在山姆威尔耳朵里，都是魔鬼的低语。
听信培提尔·贝里席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看看北境公爵艾德·史塔克的下场就明白了。
“您实在是太高看我了，贝里席大人。”山姆威尔摆出一副明明很激动，却依然竭力保持谦逊的表情。
“我这双眼睛，可从没看错人。”培提尔笑呵呵道，“而且，对于王国的青年俊杰我一直都很乐意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以加速他们的成长。”
“您真是一位宽厚的长者！”山姆威尔送上一个马屁，同时好奇对方所谓的帮助到底会是什么。
培提尔凑近了一步，伸手按住山姆威尔的肩膀，声音压低了些，道：
“我知道在赤红山脉这种贫瘠之地开拓的艰难，你现在又有这么多领民要养活，肯定急需钱财……”
听到这里，山姆威尔顿时起了疑惑——难道铁王座还会出钱补贴开拓领主？
有这种好事？
但接下来培提尔的话就解释了他的疑惑，也让他心中凛然一惊。
“这处银矿其实对于王国来说可有可无，但对于你来说，却是至为重要。所以，我才亲自来一趟，而且还会留一个信得过的人在鹰嘴屿，配合监督银鹿的铸造。”
话说到这里，山姆威尔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培提尔话中隐含的意思。
这家伙居然暗示自己可以做假账！
只要私藏一部分的银鹿，那相应的，他需要上缴给王室的税费也会大幅度减少。
培提尔看着山姆威尔惊愕的神色，就知道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再次笑着道：
“我知道这件事可能不那么光彩，但相信我，这样做非但不会损害王国的利益，反而是一种增强。我们的国王陛下可不是一个勤俭持家的人，所以，与其让这笔钱上缴后被他挥霍掉，还不如留下给你用来为王国开疆扩土。”
还真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山姆威尔低下头，仿佛是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中。
但其实，他正在思考培提尔·贝里席的真正目的。
对方肯定不是真心为国家着想。
这家伙巴不得这个国家乱起来才好。
培提尔恐怕是看出了奥莲娜夫人派他前来鹰嘴屿开拓的真正原因，所以才决定来添一把火。
鹰嘴屿发展得越好，河湾对多恩动手的概率也就越大。
只要两边打起来，那就给了培提尔这样的阴谋家火中取栗的机会。
这应该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虽然窥破了培提尔的真正动机，但山姆威尔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截留一部分的银鹿，难道不是对他有利的事情吗？
虽说培提尔此举包藏祸心，但好处确是实实在在的。
至于此举会不会加速河湾与多恩之间战争的到来，他觉得完全没必要担心。
毕竟他可是知道用不了多久，君临的局势就会先一步恶化，国王劳勃也会挂掉，到时候维斯特洛就是群雄逐鹿的局面，哪里还会有人关注赤红山脉犄角旮旯里的一个开拓领啊。
当然，稳妥起见，这笔隐瞒下来的钱财山姆威尔知道自己不能独吞。
否则，万一将来“小指头”将此事当成拿捏他的把柄怎么办？
于是，经过一番“艰难”的挣扎后，山姆威尔开口道：
“贝里席大人，您说的有道理。另外，我愿意将一部分的银鹿赠送给您，毕竟您这样一心为国的大人物，肯定也会有需要用钱的地方。”
培提尔深深看了山姆威尔一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仿佛他此举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这份好处：
“可以。”
第59章 星坠城
阳屋城外的码头上，停靠着几艘装卸货物的商船。
其中一艘的桅杆上挂着一面淡紫色的旗帜，上面印着的是相互交叉的一柄剑和一颗流星——
这是星坠城领主戴恩家族的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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