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之下 第57章

第八十五章 故弄玄虚

这一天，是决定人类命运的重要一天！

于易峰站在录音台前，狠狠吸了一口气，他的心脏依旧疯狂地跳动。他可以说是诺亚号上心理承受能力最强的人了，但仍然紧张异常。

虽然飞船内的温度一直维持在23-24摄氏度左右，但他还是感到内心深处涌出的急躁。热，很热，他感觉浑身上下正在不停地流汗。他是真的紧张，努力地想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强硬”、“伪装”是本次计划的主要关键词，在整个过程中，人类不能露出任何一点怯场的气息！

其实人类只是一只猫，却要伪装成老虎，还得时不时吼上一声，以证明自己是真正的老虎……现在的人类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根据科学家们的推算，在宇宙中，两个科技发展程度差不多的文明相遇的后，最大的可能是……相互试探以及小规模的冲突！然后双方发现，彼此开战的代价太大，才可能进行和平接触。相互交换情报或者进行贸易等等……

人们并不知道黑暗森林理论到底是否正确。但按照人类的立场，如果战争带来的利益，小于即将付出的代价，那么战争就不会爆发。

说到底，人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利益的获取，或许其他文明种族也是如此。

假设星际文明是稀少的，那么可以发展出星际航行能力的物种必然是非常聪明的。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大家完全可以坐在来好好谈，没有必要打个你死我活。死亡，是任何生物都想要避免的东西，大家并没有仇恨，没必要开战。

不过话虽这样说，人们并不知道对方的处事逻辑，是否拥有道德，是否好战……

人们只能将智慧发挥到极致，执行成功率最大的方案！

“对方应该是有智慧的，也是有逻辑的，否则科学技术便不可能发展的起来。将他们看做聪明的物种，并没太大的差错……”于易峰深吸一口气，他们要按照这个思维，与对方交流。

“伪装计划”的第一步，就是交流，或者说——威慑！

就像和平相处的国家一样，互相之间也有边界线。一个强大的星际文明，必然不会让一艘不明情况的外星飞船冒然地靠近自己。按照这种逻辑，人类必然要先发制人，率先警告对方，而不是一味地躲着。

唯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是强大的，和对方有同等地位的文明！

那么，如何警告？如何强硬而又恰到好处地警告？这便成为了专家这几天重点讨论的话题。

他们在仔细讨论后，得出的结论是：用无线电，率先向外星文明发射信号！

就像地球上的各个国家，当渔船、飞机越界时，必然会先义正言辞地警告一番，如果警告不听，才会发生更深层次矛盾……

好吧，宇宙中的情况可能不一样。但无论怎么样，这样的警告最符合人类逻辑的方案……如果宇宙不是黑暗森林，先警告一番，必然是没有错的！

“……我们是强大的人类文明！一定要平静、冷静！”于易峰心中不停默念这句话，开始平缓心底里的躁动。

人们并不想用文字电报，因为人类的信息编码能力并不高，说不定在外星文明眼里就是弱后的象征……这样一来很可能直接露馅。而发送一串语音信息就没有这种问题了，只要把声波尽可能完整地录进去，用最简单的编码就行。

于易峰的语气不能够过于急促，也不能焦躁，可以微微地愤怒，像平等的双方诉说一件正事一般：你们越界了，快离开，否则会引发战争。是的，就是这样……我们双方是平等的！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未知的外星飞船，你方已逾越我方划定的安全界限，速速离开！若不离开，引起的后果将由你方一律承担！”

于易峰一口气说完，感觉自己这次表现的还不错。

他又听了几遍录音，没有并发现太大的纰漏。如果他的声音露怯或者着急了点，就得重新录过，这已经是他的第三遍录音了。

这里面的用词是很有讲究的，像什么“划定的安全距离”、“由你方承担”，完全就是扯虎皮，吓唬人罢了……

下边的许多科学家都开始点头，为首的一位心理学专家说道：“就这样吧，这一次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其实，外星人是绝对听不懂中文的。只凭借这一句话的信息，就算对方的科技再强大，也不可能解开相关的意思。特别是汉语，这可是人类最难学习的语言！

但是没关系，不需要他们听懂，只要让他们知道——人类正在警告他们！

这也是人类“伪装”计划中故弄玄虚的一点……未知才是最可怕的东西，外星文明不知道人类在说什么，肯定会产生一定的顾虑与疑问。

这样一来，他们会对人类产生一种摸不透的心理，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吓跑他们！

专家们开始忙碌，他们将通过一个大型的无线电站，发送这句语音信息。这个无线电站的功率高达三万瓦，对方肯定能清晰地接收到。

“舰长！无线电的传播速度也是光速，对方大概需要8.57天的时间才能收到这段信息……确定发送吗？”

于易峰轻叹一口气，又重重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按照部分科学家的设想，在黑暗的宇宙中，没有可见光存在的情况下，很难发现一个自身不发出任何辐射，或者说只发出微量辐射的物体。所以，人类只要保持无线电静默，外星文明未必能发现诺亚号。

但这种设想很快就被推翻，谁知道他们要在太阳系呆多久，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探查火星？只要在火星发射几颗勘察卫星，诺亚号就能被发现，将命运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不如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这是于易峰，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发送！”随着于易峰的一声令下，这一串语音信息被电台发了出去。

演戏就要演到真，于易峰即刻命令诺亚号从地面起飞，缓缓地漂浮在火星大气上方。一大堆“假”炮管微微发亮，做出一种即将攻击的态势！

接下来是焦急地等待，无线电传输到目标需要八天多的时间……

第八十六章 向他们开炮！

这样的等待，实在是太难熬了。因为人类即将走向未来的一条分岔路，成功，或者是失败……所有人在发送电波后，心情变得更加焦急。

就在当天下午的一场会议中，集合了众多的精英分子，大家正在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发送无线电信号，可能暴露我们的位置啊！”

“如果是光速打击的手段，侦察到对方开火时我方就已经遭到了攻击，不可能存在拦截的可能！”安全部长许云进正忧心忡忡地说着。他清楚地知道人类武器和真正星际文明之间的差距。

光速打击，最可怕的攻击手段。因为光是人类已知的最高速度，这意味着没法侦查，没法拦截，这也是未来太空战的主要打击手段。

人类也能使用的接近的光速武器，譬如说激光、离子炮等等。不过这类武器大都是从飞碟上拆下来后经过改装的，都是半成品，威力十不存一、而且，人类理论上也发不出几炮。

“我们发送电波，已经展现了和平共处的意愿，我们还应该适当展现一下肌肉，对他们进行威慑！”

“就相当于对空鸣枪示警一般，我们应当……向他们开一枪！”

许云进嗓门粗大，越说越起劲，气势汹汹一拍桌子：“对，就是这样，开一枪，更能证明我们的强大！”

不过他的话立马遭到了一大波人的反对。有许多保守派的专家认为，这种行为实在太冲动了，万一开炮之后，惹火了外星人怎么办？

“万一真正开战，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许云进直接抬着头反驳：“如果这样的武装威慑就会导致开战，只说明对方的态度非常强硬，我们根本伪装不下去，早晚都会开战！”

“你们要知道，是对方闯进我们的地盘！这可软弱不得！一旦软弱，伪装就失败了！”

在这种军事方面，许云进也算是一位专家了，这可是他的老本行。

于易峰只是静静地看着，双方说的都有一些道理。他的脑袋中也不停地思考着，现在敌在明，我在暗，我方已经主动跳出来，展现出了相当的善意，是不是应该打两颗子弹，秀一下肌肉，掌握更多的主动权呢？

唉……还是因为人类太弱小了啊，如果人类足够强大，哪里会搞得这么麻烦？

“……我同意许云进部长的观点！”

站出来的是一位年轻的议员，于易峰认得，名叫王宇凡，也是新政府的一名高层官员。他虽然年纪轻轻，却有非常高的情商以及交际手腕，处理政务井井有条。

王宇凡和兰波博士一样，都是于易峰非常欣赏的年轻人。

“我们的无线电信号还要八天时间才能到达，等对方做出反应后，我们又要七八天的时间才能观测到。一来一去，就是十六天！”

“这段时间，难道干等着不成？我们有必要采取一定的反制措施！是的，我认为许云进部长说得没错，我们需要开一炮进行威慑！”

立马又有一位中年人跳出来吼道：“简直胡闹！反制措施就是开炮？”

整个会议室大乱，鹰派与鸽派互相争吵，闹成一团，相互吵得面红耳赤。

“……我们有必要秀一下肌肉，让对方知道我们的武器可不是装饰品！”又有一位激进派的议员叫了起来，他似乎忘记了人类的武器真的只是用来看的……

“我们不用真的打到他们，只要对他们进行威慑即可！”

“是的……这样他们才会感到害怕，是他们主动闯进了我们的领地！”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同意许云进以及王宇凡的观点……一想到要向外星文明开炮，这群人心中就一阵兴奋以及……疯狂！

这种兴奋，兼带着一丝恐惧。未知的未来永远是最可怕的事请，如今每一个选择，给会未来带来的大量的不确定性。但许多人感觉，开炮比不开炮的效果可能要更好！

因为人类已经别无选择了，无线电信号都已经发射了出去，必须要一条路走到底，那就是——威慑！

“我们禁不起试探，对方任何意义上的试探都会导致人类露馅。只有足够的威慑力，才让对方生不起试探之心！”王宇凡大声吼道。

目前的激进派认为，做戏就要做足分量，现在人类扮演的这只“老虎”，不仅要吼那么一下，甚至还要上去做出撕咬的动作！

是的……一只猫扮成老虎，面对闯入领地的敌人，不仅要怒吼，还要上去佯装撕咬，这样才更生动，更具威慑力！

诺亚号上大多都是年轻人，一个个处于天不怕地不怕的状态。年轻人总是更具备冒险精神，所以会议室里的鹰派思想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认为，开一炮，必须要开一炮！

几个保守派的也不再说话了，他们只是愁眉苦脸地皱着眉头，想不出更好的方案。

连于易峰也认为，这些激进派的想法确实有些道理。现在的人们必须要伪装地更加“强大”，或者说“霸气”！

接下来，人们开始讨论使用什么武器，当然是目前拥有的武器。

在这种情况下，用激光是不太现实的，人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威慑，而不是真正打中对方，这一炮必须要让对方知道、侦察到才行。

太空中没有灰尘等微粒子，光线不会发生漫反射，使用激光的话很难被观察到，除非这道激光真正击中对方。

一些科幻电影中星际大战之时，满天激光场景或许并不存在，除非那个宇宙空间布满了灰尘，否则光凭肉眼不可能发觉身边经过的激光。

所以，这一炮既不能击中对方，又能让对方清楚地观察到。

他们讨论了半天，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子炮！一连串接近光速的带电粒子会产生一定的电场，根据这些电场，离子炮是容易侦查到的。

但侦察到，并不意味着能够拦截。离子炮的速度虽没有达到光速，但也只是比激光稍慢一点。除非有超高计算速度的计算机以及足够灵敏的枪口，才能用激光将离子炮拦截。

人类并不想开战，这一炮只是想威慑对方，让对方感受到人类是一个“火气很大”、“防范心”很强的物种。

是的，就是这样……人类的脾气很大，防范心很强！

好吧，于易峰也认为这个方案确实有道理，虽然有点冒险就是了，不过一旦成功，就能给对方塑造出一个“蛮横无理”的假象。

虽然在地球上的时候，即使站在道义的高点，先开枪的一方总是好像不太仗义。但现在并不是地球，没有这样的潜规则，不同文明之间的猜疑更大，不安全感更强，开炮……没什么问题！

第八十七章 等离子炮

当于易峰下定决心的时候，忽然有一种恍然之感，他想的还是太多了，许多保守派的专家、学者也是考虑地太多。他们还是站在人类是弱小文明的基础上，战战兢兢地扮演者自己的角色。这样演戏，怎么能演得好呢？

如果人类真的是强大文明，怎么可能这样畏首畏尾？

想一想吧，美国人面对越界的菲律宾人，就算率先开枪，对方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美国人更加强大。同样的道理，越是气势汹汹，对方心中的担忧越多，越不敢试探你……

毕竟，新人类文明禁不起试探啊，一试探就露馅了，必须要蛮横，必须要强硬，才能真正演出一个强大文明的气势！

“好了，都不用吵了！”于易峰忽然发声，全场瞬间都安静下来。

“开一炮！就这样决定。许云进，你去准备离子炮的充能阶段！”

“是！”许云进面带喜色，敬了一个军礼，快速走了出去。

诺亚号上倒是有真正的离子炮，还是从火星飞碟上拆下来的，经过人类的改造后，勉强可以使用一番。这个离子炮的核心部分由外星造物提供，但它的加速管道是人类自行设计的，足足33公里，发射一炮，需要消耗大量的电能。

由于能源系统、超导系统等大量技术不过关的原因，它的威力可能只有原版的十分之一，但是没关系，只需要威慑对方即可。

人们不知道火星飞碟与这个未知的外星文明哪个厉害，也不知道离子炮技术含量究竟如何，会不会因为太低端而暴露。不过仔细想想，离子炮就跟人类的枪械一样，应该算是比较常规的太空武器，被直接淘汰掉的概率比较小。

就像人类的枪械一般，一百多年过去了，进步其实非常小，依然是火药动能武器，而且人们依然在用。

“这样的射击，需要极高的精度以及很大的计算量，我们必须要把握好。”于易峰严肃地说道，“去把李物先生找来！”

要将一发离子炮射到3100亿公里外的地方，需要极高极高的精度，这对人类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这发接近光速的炮弹，需要七八天的航行，才能到达既定位置。

而且……外星飞船是不断运动中的，甚至人们目前观测到的影像都是十几天之前的东西。人们需要不停地推算外星飞船未来的运行轨迹，来调试离子炮的目标。

这样超高精度的东西，必然由超级工程师李物来完成。

人们只有开一炮的机会，如果开的多了，对方会以为是战争……但是开一炮，而且是占据道理的情况下，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于易峰的要求是，这一发离子炮要在外星飞船十万公里的周边出现。也就是，这个靶子的直径在二十万公里左右。

二十万公里，这个要求看上去并不算高，实际上，高的离谱！

目前来说人类并不能精确计算出外星飞船的位置，因为光的传播速度有限，人类看到的影像，都是十几天前发生的，而且这艘外星飞船正在不停地变速中。人类连对方具体的位置都不知道，怎么打？

而且，宇宙真的太空旷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只要炮口往上或者往下移动那么一微米甚至一纳米，稍稍偏离了一点点的角度，这种误差就会会放大几千亿、几万亿倍，届时可能会偏出几亿公里的距离！

如果发生了这种情况，问题可就严重了……要是外星文明侦测到了这误差极大的一炮，他们会怎么想？他们肯定会怀疑人类的技术为何这么垃圾？打一炮能偏出几亿公里？这种猜疑是最应该避免的。

所以，李物的责任重大啊，他不能让人类的伪装行动漏了气！

他的心也是一直紧绷着，就算制造氦-3核弹也没让他这么紧张过。这一炮，可是和整个“伪装”计划的重要一环，甚至与全人类的性命攸关，他马虎不得！不过李物却没什么可以抱怨的，一接到通知就立马赶了过来，这种事请，他责无旁贷！

计算机已经将大概的方位瞄准好了，其实也只需要微调一点点的东西。他要做的，是等待一种灵感，或者说是一种直觉。

现在的人类，连外星飞船的具体位置都不知道，所有的都是估算……好吧，这还要求一定的精度，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了。除了利用他特有的灵敏直觉外，所有的一切都不可靠。

也只能靠直觉，或者说他的特殊能力，来赌那么一把……

这可以说是李物人生中最大的挑战。渐渐地，他陷入一种奇特的状态中，他的内心变得冷静，心跳频率变得一致，不停地捕捉着那一丝灵感。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李物已经半个小时没有动弹了，就那么呆呆地站在离子炮的控制室中。

所有人都站在十几米后的地方，大气也不敢出。赵耀、许云进等军人笔直的站着，其余人等也是一动不动，气氛很古怪，众人也很紧张，心跳加快的几位科学家自动走出去了。紧接着，越来越多人走出了控制室，他们生怕自己的呼吸以及心跳影响到李物。

于易峰也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李物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开小差或者在睡觉，他们要做的，只是信任以及耐心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