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坚1881:西部传奇 第8章

作者:马赛克的忧郁

陈剑秋从褂子上撕下一块干净的新布,替飞鸟包扎上,然后把水袋递给他。

“应该很快就能好,咳,咳……”飞鸟喝了一口水,但是呛了出来。

陈剑秋不置可否,他手伸进怀里,去掏那包烟。

烟掏了出来,包着烟的外包装已经湿透了,大半包烟湿漉漉的,而那盒火柴,反倒是因为在压在里面,大部分没有影响。

“老大,早知道你的火柴还能用,就不用费力去拆子弹壳了。”肖恩已经处理完了野兔,他削尖了一根树枝,把整个野兔穿了起来,架在篝火上烤。

山洞中很快弥漫起兔肉的香味,陈剑秋割下几块递给飞鸟后,便坐回篝火边,和肖恩一起开始品尝他的手艺。

“唔~~唔~~”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香气还是篝火带来的温暖,被绑着的少尉醒了,只是浑身被捆的结结实实,嘴又被塞着,只能像一条蛆一样扭来扭去。

陈剑秋扯出他嘴里的那块破布。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混蛋!婊子!我要杀了你们!我要……”还没等他说完,脑袋上就挨了肖恩一拳,立马老实了,只是在那喘着粗气。

陈剑秋给他灌了两口水,割了两片兔肉塞到他嘴里。

“我是爱德华中尉的儿子,小爱德华,你们放了我,你们放了我,我保证……”

少尉的嘴里的破布又被塞了回去,陈剑秋从他的兜里掏出一个皮质的狗牌(身份识别牌),又从他的军装上扯下了肩章,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他递给飞鸟一把左轮和子弹:“这崽子如果乱来,就给他脑袋上开个洞。”

飞鸟点了点头。

“肖恩,晚上跟我出去趟。”陈剑秋吃完了兔肉,拍了拍手。

肖恩点了点头,但是又担心地看向了飞鸟。

“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左边胳膊暂时不太方便而已。”飞鸟的右手拿着枪,耍的飞起,“放心,我暂时还不会宰了他。”

……

“少尉的尸体找到了么?”

在山谷骑兵连驻地的一个营帐里,爱德华中尉来回地踱步

他非常烦躁,部队追着疯马的儿子已是半年有余,虽然前几天接到老上司的电报,剿灭了部落剩余的人,但今天还是让那个人跑了。

少尉是他的儿子,原本打算让他跟着自己多历练历练,毕竟,打虎请兄弟,上阵父子兵嘛。

结果这小子贪功心切,两个人追出去,如今只回来两匹马,大概率凶多吉少。

有的时候,他真的有点羡慕自己的那些长官,南北战争过去十来年了,他这样的军人现在只能靠杀印第安人升官。

而他下属的骑兵连兵力屡遭裁撤,从原先的满编一百多人,到现在五十个人都不到。

如今人没抓到,上面没法交待,自己还赔上了儿子,一把年纪还要经历丧子之痛,他儿子的母亲,也就是那个远在纽约身出名门的老贵妇,也会手撕了他。

想到这里,他愤怒地掀翻了桌子上的地图,本来压在地图上的咖啡被打翻在地,在他一旁的副官大气都不敢出。

“搜山!给我搜山!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报告长官,那个脸上有个疤的印第安人回来了。”一个传令兵走了进来,向爱德华中尉汇报。

“他回来了?回来的好啊,我还正准备去找他呢。”中尉的心情不太美妙。

如果不是那个印第安人刺杀失败,就不会惊动对方,不惊动对方,对方就不会有防备,不会有防备,自己的埋伏计划一定天衣无缝,那三人就跑不掉,自己的儿子就不会追,也就不会死。

你看,人愤怒的时候,逻辑是多么清晰。

而此时的疤羽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中尉现在内心的想法。他被带进了营帐,身上的武器被留在了外面。

“中尉,我帮你找到了飞鸟,希望你能遵守诺言,放了我的妻子。”疤羽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中尉似乎并不急于回答他的提问,他开始重新收拾桌子上的地图,副官赶紧走过来帮忙,从地上捡起那杯咖啡,打算给自己的长官倒上一杯新的。

“那飞鸟现在人呢?”中尉的头都没有抬。

“你们的人一直就跟着我,根据我的信息,他们应该很容易就找到。”

“我问你飞鸟现在人呢?!”中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

“不知道。”疤羽面无表情地回道,“当初你只是让我带你们找到他而已。”

“你们这些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中尉抬起头,盯着眼前的这个印第安人,“我要他死!你明白么?”

“我尝试过,但是失败了,他们有个中国人很厉害。”疤羽说道。

“那你回来做什么?”

“我已经没有面目去见飞鸟,希望能用自己换我的妻子一命。”

外面走进来两个士兵,把疤羽捆了起来,带了出去。疤羽没有挣扎,全程如同一个木头人。

“放了那个女的?”副官试探性地问中尉。

“一起杀了。”中尉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再次看向了地图,“我累了,你们出去吧。”

“只有死的印第安人,才是好的印第安人”——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将领谢里登将军(Philip Sheridan)

第十四章 山谷悲歌

在离营地不远处的高地上,有两个人正趴着观察下面山谷里的动静,天色渐暗,营地中已经燃起了座座篝火,士兵们三三两两地坐在篝火周围,他们抱怨着山谷的天气,让人头疼的猛兽,还有掺了水的私酿酒。

然后他们的前辈告诉他们,有掺了水的私酿酒喝酒就不错了,没喝死算运气。

营地的西北角停着几架马车,旁边堆放着一些木箱子,上面用布拉了一个顶棚,看上去像是弹药什么的。

“老大,我有个问题,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跑?”肖恩估计是觉得跪着的腿有点麻,想伸开点,被旁边的一只手摁住头。

“头不要高过那块石头。”陈剑秋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的营地,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黑人的问题。

“来都来了嘛。”

肖恩对这种极其敷衍的回答不以为然,这显然不是陈剑秋真实的想法,不过他真的不会认为就凭自己这边三个人,几条破枪,能替飞鸟的部族报仇吧。

陈剑秋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脑子却转得飞快:怎么才能把爱德华单独吊出来呢?

他的目光又转向了营地里。

“老大!你看!那边!”肖恩突然低声说道。

陈剑秋顺着肖恩指的方向看去。

两个士兵靠近了营地的一个铁笼子,铁笼子的角落蜷缩着两个印第安女人。注意到有人靠近牢笼,年纪较大的那个印第安妇女一把搂住惊惶不定的印第安女人,像一头母狼一样死死地盯着两个士兵。

一个士兵钻进了笼子,伸手去拽那个女人,女人拼命地往角落里躲,士兵索性直接抓着女人的乌黑的头发往外拖。

忽然“啊”得一声惨叫,那个印第安妇女竟然猛地扑向了士兵,狠狠一口地咬在了他的手臂上,完全不顾她的手上和脚上还绑着镣铐。

士兵拼命甩动着自己的手臂,但老人死死咬住不啃松口,笼外的士兵见状,赶紧钻了进来,拿起枪托对着妇人的嘴就是一下。

妇人被打倒在地,等到她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满嘴的鲜血,而她的牙,掉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血污布满了的脸,让她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

她的声音近似于低吼,仿佛来自最原始的荒原,她用着苏族印第安语中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眼前的这两个人。

被咬的士兵抬起了枪,他想一枪结果了这个印第安中年妇女,却被旁边的士兵拉住了。

“这女人据说是那个跑了的印第安人的妈妈,中尉说她还有点用。”

士兵这才作罢,拖着那个印第安女人走出了笼子。女人也不再挣扎,两眼无神地望着天空。

两个士兵把女人拖到了营地的外面,那里有另外两个士兵等着,还有被绑着跪在地上的疤羽。

疤羽低着头,他的长发遮蔽了脸,看不清他现在表情。

女人被拖了起来,以同样的姿势跪在他的丈夫旁边。她缓缓地抬起头,嘴唇微微地张动,哼唱起一首印第安的民谣。

声音如泣如诉,在山谷中回转。

“老大,她在唱什么?”肖恩转头看了看在一边的陈剑秋,“我们要不要下去救他们?”

陈剑秋面无表情,但拳头却已经握紧了。

“恐怕来不及了。”

一道枪声打断了歌谣的吟唱,紧接着又跟着一道枪声。

疤羽的身体向前倒去,他的身体一瞬间失去了生机,像个布袋一样倒在地上,鲜血从他头上流出,染红了他身下的一整片土地。

他的脸朝着自己妻子的方向,而他的妻子,也同样面朝着他,双眼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你们俩处理下尸体,我去处理下伤口。”被咬的那个士兵悻悻地踢了尸体一脚,回身向着营地中走去。

“我们现在沿着灌木丛下去。”陈剑秋沉默了几分钟之后,说话了。

“额,现在,下去?”

“对,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两人弯下腰,沿着坡往下走,陈剑秋走的很小心,力求不发出任何大的响动。

不过营地中的士兵们似乎并不太关心营地外面的情况。

围坐在篝火边的士兵们已然酒过三巡,酒量小一点的趴在地上,头发被篝火点着了都没有察觉;酒量大一点的也开始载歌载舞,他们手舞足蹈地勾肩搭背着,口中哼唱着美国西部乡村的民谣,自己演出,自己伴奏。

“老大,你说他们怎么这么高兴?”肖恩压低声音问道。

“今天是他们的独立日吧。”

五分钟前,这座山谷里响起过另一首民谣,它源自于这片土地原来的主人。

现在的欢快歌声,陈剑秋只觉得刺耳。

他们绕到了营地的西北角,躲藏在靠近最外面帐篷的一处阴影里。

那个被咬的士兵骂骂咧咧地走出了帐篷,看样子已经基本处理好了伤口,他拿起靠在帐篷边的枪,向营地中央走去。

当路过那个关押着印第安妇女的铁笼时,可能觉得不解恨,又朝着笼子里啐了一口。

笼子里的老人没有动静,看起来刚才的抗争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

等到士兵离开之后,陈剑秋带着肖恩悄悄摸到了那堆木箱旁边。

“看,老大,是炸药。”肖恩掀开其中一个箱子,几捆炸药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又打开旁边其他的一个箱子,里面装着雷管和起爆器。

“他们要这玩意儿干啥?”肖恩有点疑惑。

“可能是开路用吧。”陈剑秋又去翻了翻其他的几个箱子,里面是枪和子弹。

“老大,我们来把他们炸上天吧。”肖恩看起来似乎有些兴奋,他搓着手,盯着眼前的这些爆炸品。

“不行,这些炸药恐怕不够。”陈剑秋数了数炸药,但他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又开始转头盯着肖恩看起来。

肖恩心里有点发毛,被陈剑秋这么看准没好事,上上次这么看他的时候,他暴露了开锁的技能,上次这么看他的时候,他差点被吓得尿了裤子。

“你以前在矿山干什么的?”陈剑秋开口问道。

“铲煤、运煤……额,偷东西算不算?”肖恩的回答很老实。

“在其他矿山呢?石泉附近都是矿镇,来来回回就那么多人,你这种偷东西的方式很容易被发现的,你、在一个矿山或者一个镇子肯定呆不久。”陈剑秋说。

“额,我在卡本县(Carbon County)的一个矿山学过爆破。”肖恩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

陈剑秋也没计较,他搂过肖恩的肩膀,一脸真诚地对他说:“肖恩,我知道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关键时刻也从来不掉链子,对吧。”

肖恩感觉身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老大,你有什么事情吩咐就好,别这样。”

“我就是喜欢你这点。”陈剑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记得我们过来的时候经过的那座造型独特的石桥么?”

肖恩回想了一下,他们今天下午在找寻骑兵连营地的时候途径一个小山涧,那里有一座天然形成的小石拱。

“第一件事,带上两捆炸药、雷管还有起爆器,装在桥下面,然后藏在那附近。”陈剑秋从箱子里拿出炸药,塞到了肖恩的咯吱窝下面。

黑人看着炸药,有点茫然,两捆炸药?够么?

“老大,我有一个问题。”

“说。”

“我什么时候引爆呢。”

“我原本以为咱们之间已经有足够的默契了,肖恩。额,算了,到时候你看到我过去了,就开炸。”

“第二件事,把黑萝卜带到山涧过去之后的一片树林里,不用拴。”

肖恩点了点头。

陈剑秋又掏出了一根钉子,肖恩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之前用来在牢里开锁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