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行者
“大家记着,他家住青州平寿县百灵乡虎亭,家中有一老母亲,还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妹妹。”
其余民夫亦面色平静,从憨憨伙夫手中抢走火折子,递到被称作“小伍”的民夫手中,齐声道:
“你先来。”
语气格外森冷残酷,仿佛不去做的话,就当真要杀小伍全家!
“我……我知道了。”
小伍满脸委屈,吹燃火折子,待一黑袍骑兵飞奔而过时,飞速奔至其中一辆粮车后方,将其点燃。
乍一看去。
就像是那黑袍骑兵顺手焚烧了这些辆粮车一般,倒也算得上有几分急智。
其余民夫,包括陈不饿与高壮民夫在内,也都在其余人监督下,尽数成了纵火共犯。
轰!
十余辆粮车齐齐点燃,浓烟冒起,从高处向下望去,就像是一个大大的火圈,将这些民夫团团围住。
众民夫纷纷从身上撕扯布条,浸湿捂住口鼻。
刚才还在威逼小伍的某位民夫,转身见到姜尘后转眼变幻了嘴脸,主动将自己的湿布条奉上,满脸堆笑道:
“头儿,您请用。”
在民夫的圈子里,一般会称呼领头者为“头儿”,这词一出,俨然是将“有头脑”、“能沟通鬼神”的姜尘视为众人当中的首领。
“多谢。”
姜尘微笑接过湿布条,心里却隐隐生出些许厌恶情绪,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句经典台词:
“所谓首领,也不过是被势力绑架到至高点的……走狗而已!”
在生存智慧与凶残方面,他并没有同这些民夫比拼的自信,仅仅是多了一些科学文化知识,以及现代人独有的思考方式罢了。
一旦露怯,必然落得同小伍一般的下场!
不!
自己现如今的下场,已经比小伍还要危险千倍万倍!
姜尘心中苦涩,暗道:
“仅凭一二次建议,又岂能获得这些民夫的效忠?”
“一旦纵火焚粮之事泄露,我身为名义上的祸首,必死无葬身之地,反倒是他们,起码还有充谪为军奴,保住一条性命的可能……”
一念及此。
姜尘心中发了狠,
今后,
哪怕是装作强者、智者、领导者,也要装得更像一些才行!
……
火焰熊熊,浓烟漫天。
周遭路过的黑袍骑兵,都误以为姜尘等人所在车阵,已被其他同伴攻破,便奔向其他处粮车杀人放火,浑然未曾发觉阵内蛰伏躲藏着二十余位瑟瑟发抖的民夫。
这里,几乎成了战场当中唯一的桃源。
众民夫虽被烟熏火燎,却无一人受伤,他们望向姜尘的目光,也愈发敬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姜尘默默掰着指头,计算时间。
一盏茶为十五分钟,从觉醒“生死祸福”开始,已经过去大约十分钟。
换而言之。
至多再等四五分钟,那位“押粮校尉”便将解除诅咒苏醒过来,并带领残兵败将,击退楼兰骑兵。
或者说,方才青州兵士气低迷,不堪一击的根本原因,正是主将骤然遭受未知诅咒,突然昏迷的缘故。
一旦醒来,攻守之势就将发生改变!
那时,
也是自己这等民夫,跟着摇旗呐喊,打顺风仗,白捡一份功劳的大好时机!
一念及此。
姜尘低声问道:
“谁眼尖,瞅瞅外面是否有散落的兵器?”
众民夫纷纷摇首,都不愿在这危险的时刻冒头,“出头的椽子先烂”,这是连小孩子都能明白的道理。
却不曾想,
被众多民夫排挤到角落中的小伍,忽然站起身来,开口道:
“头儿,我愿去。”
众人都流露出惊讶神情。
姜尘点头:
“很好,小心行事。”
说完。
小伍便弓着腰,小心翼翼地靠近几辆火势较弱的粮车,在各车之间的缝隙四处观望。
可惜。
一无所获。
随后,他咬了咬牙,又涉险靠近了其它几辆火势正旺的粮车,向外仔细观察是否有散落的兵器,接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快速折返,向姜尘回禀道:
“头儿,西南方位,大约十丈远的,有五具尸体,武器都在身上。”
“辛苦了。”
姜尘嘴角微微上扬,拍了拍小伍的肩膀。
见状。
小伍顿时精神抖擞了几分,坦然坐在众人当中。
其余人也纷纷露出笑脸,开口赞扬小伍的胆量,唯有那高壮民夫撇了撇嘴,满脸不屑道:
“这算什么本事?”
闻言。
还没等其他人说话,姜尘面露怒容,立即呵斥道:
“没有武器,我们终究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冲出去将那些兵器拿到手,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高壮民夫顿时哑口无言。
陈不饿则哈哈一笑,说起些许荤段子,将气氛缓和了下来。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人,一向是社会、群体、家庭的润滑油,一旦失去了老人,内部矛盾必然快速激化!
姜尘摇了摇头,继续在心中数秒,“三十、二十九、二十八……三、二、一炷香已过,那位押粮校尉,此时……应当已经解除诅咒苏醒了”,便开口道:
“有没有人愿意跟我走一趟,去将外头那几件兵器拿回来,愿意去的,举手。”
第4章 第一次杀人!鲜血淋漓!
姜尘望向众人,沉声道:
“有没有人愿意跟我走一趟,去将外头那几件兵器拿回来,愿意去的,举手。”
小伍第一个响应。
陈不饿皱了皱眉,也举起了手。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高壮民夫竟也站起身来,傲然道:“我姓公孙,单名一个虎字,出阵拿一件兵器罢了,简直易如反掌。”
陈不饿在旁小声向姜尘解释道: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村里有个老兵吗?他正是那位老兵的独子,姑且算是军户子弟,听说祖上也曾显赫过一阵。”
姜尘了然,目光扫向其他人:
“还有人愿一同前往吗?”
没人敢搭腔,都怕一去不回。
但事实上,他们四人若是遭遇黑袍骑兵,车阵内的人也有极大概率暴露。
姜尘也不愿强迫他人,便微笑吩咐道,“你们待会儿都在粮车附近接应,等待我们的命令即可。”
众民夫松了口气,点头称是。
随后。
姜尘及陈不饿、小伍、公孙虎等人一同走至粮车附近。
在烟火缭绕中,姜尘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了五具尸体,其中四具都身穿镶贴青袍,是青州兵的特有服饰。
也许是黑袍骑兵急着追杀溃兵的缘故,这些尸体身上的盔甲与兵器,并未被剥走。
小伍眼神一向很好,左右张望数秒,轻声道:
“头儿,那些骑兵似乎都往西边走了,脸上有些焦急,像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
姜尘心中一凛,思忖道:
“看样子,那位押粮校尉,已经醒过来,并开始尝试着反击了。”
换而言之。
攻守之势逆转的节点——来临了!
“跟我走。”
姜尘屏住呼吸,从粮车处拆下一块尚未烧坏的木棍,充当临时武器,随后小心翼翼地向着车阵外踏出了第一小步,
接着,
是第二步,第三步。
陈不饿、小伍、公孙虎等人也有样学样,紧随其后,其余民夫见状,则拆了剩余木板,留守于车阵内。
四人手握木棍走出,蹑手蹑脚地向青州兵尸体的方位奔去。
姜尘举目四望。
绝大多数黑袍骑兵早已脱离了这片区域,向着西边的方向奔腾而去,仅留有百余骑兵尚在东面纵火焚粮。
幸运的是,那些黑袍骑兵离此地相隔近乎三百米远,并未第一时间发觉四只“小老鼠”即将窃取他们的胜利果实。
很快。
姜尘便率先抵达尸体处,伸手扒开死去青州兵僵硬的手指,收获长刀一柄,雪亮,锋锐,宜杀人!
陈不饿、公孙虎等人则拿到了二杆短矛,一面带旗帜的长枪,一块藤牌盾,外加四套镶铁青袍。
却在此时,
姜尘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本能地望向左后侧地面,登时目露惊奇之色。
那唯一一具黑袍骑兵的“尸体”,竟在微微蠕动!
还活着?
装死?
姜尘屏住呼吸,握着刀,小心翼翼地靠近,发觉这黑袍骑兵已进入生命垂危的状态,别说反杀,就连动弹一下都会导致伤口喷出血液,隐隐还能听到他意识模糊的呢喃:
“救我,请救救我……”
公孙虎、陈不饿与小伍也发现了异样,都吓得后撤了半步。
黑袍骑兵屠戮青州兵的情景就发生在十分钟前,赫赫凶威,犹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