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跃千愁
确实很期待,天下名士,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才子,竟要私下写东西给自己,她很期待这位探花郎能写些什么给自己,当然希望能给自己一个惊喜,希望这位的才华能惊艳自己。
庾庆却是一脸的纳闷,实在是想不通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附庸风雅有意思么?明明还有更现实的问题没解决,却急吼吼的搞这事,也不知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毛病。
第170章 人好
墨已磨好,铁妙青搁下墨块,双手捧了笔,一副请留墨宝的样子。
庾庆心里想着怎么反悔,人却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接了笔,苦叹道:“你想我写什么?”
铁妙青嫣然,“探花郎才华横溢,区区舞文弄墨之事又何须旁人多言,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眼神却是越发期待,这种力压天下才子的人就站在自己边上,就要为自己书写的感觉,是外人无法感同身受的。
最期待的便是,他究竟会写什么给自己呢?
随便?庾庆又是一声叹,“我也是一时被你美色所惑,我已发誓弃文从武的,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美色所惑?铁妙青想笑,自己也不知是不是该骄傲,又得矜持着,柔声道:“就写一回,不影响你弃文从武的。”
庾庆要哭的心都有了,关键不知道自己该写什么,还是想放弃,搁下了笔,道:“不妥!我说过,我已拒绝了许多人,这要是传出去,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铁妙青顿时急了,满腔的期待就在眼前,箭在弦上岂能不发?要不是这回顾及到了男女之别,一双伸出的手差点又要去拉人,最终变成了摆手,“你放心,我绝不对外张扬。”
说罢又赶紧拿了笔,再次双手奉上。
面对她期待的眼神,那句“绝不对外张扬”倒是令庾庆心头一动,心中突然知道了自己该写什么,伸手再次接了笔,再次说道:“这是你说的,绝不对外张扬。”
铁妙青立马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庾庆这才走到铺好的纸张前,落笔蘸墨。
铁妙青顿时万分期待,紧盯庾庆的一举一动,想看看这种大才子写东西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心想终于能见到这家伙正儿八经的那一面了。
蘸好墨的庾庆已经落笔,挥毫泼墨,笔走风云般,一气呵成出三个字:人间好!
快速写完,快速搁笔了。
“……”铁妙青当场看懵了,似乎难以置信,就这三个字?这就写完了?又是人间好?有点发愣,不过很快品味出了其中意味,霎时脸颊、耳根又有些发烫,却佯装不知的样子,略带小埋怨似的,“怎又是‘人间好’,你不是已经给人写过了么,何必这般糊弄,不算,重写。”
她这略带点小撒娇的样子,又显另一种风情,庾庆小心肝又一阵怦怦跳,不知不觉也就用上了纠缠的语气,“怎么能不算?一顾人间酒菜好,恋恋不舍是人好。”
话毕,心里忍不住嘀咕,发现自己这话说的挺顺溜。
铁妙青心弦一颤,对方的话果然点中了自己的猜测,这回所谓的“人间好”指的果然是她,加上对方的话,被撩拨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不禁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道:“没想到探花郎也会说出这般狂蜂浪蝶之言,传出去只怕是名誉尽毁,请自重!”
庾庆现在反倒不怕了,反正说好了就写一回,竟又抓起笔来蘸墨,之后再次落笔,在三个大字旁附上了两行小字,就他刚才说的顺溜话:一顾人间酒菜好,恋恋不舍是人好!
写完又搁笔了,算是与之前的人间好做了区别。
铁妙青看清补的内容后,也是醉了,没想到这家伙竟把这种直白话给补上去了,这如何敢让外人看到。
庾庆已笑道:“老板娘,想来这幅字你确实是不敢对外张扬的。”
铁妙青顿知这位再写“人间好”的用意,真是太狡猾了,又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你就是在糊弄我。”
“反正说好了就写一回,你既然不想要,那就撕了算了。”庾庆正乐得自在,当即就要伸手把刚写的东西给毁尸灭迹。
却不妨铁妙青再次出手,这次是摁住了他的手,身子贴在了一起,两人四目相对。
铁妙青避开他火辣辣的目光,也挪步离开了些,松了手道:“还没落款。”
庾庆真被她那绽放的妩媚神态给勾的有点魂不守舍,也不敢再多看了,再次提笔,犹豫了一下,最终留下的还是“阿士衡”的名讳。
他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人家才不要他庾庆的名,人家要的是那个四科满分的探花郎的题名。
再次搁笔后,他让开到了一旁,伸手示意了一下刚写好的东西,示意拿去。
也终于松了口气,总算又糊弄过去一回。
铁妙青上前,双手端起了那幅字,仔细欣赏了起来,越看,神情越柔美。
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字不但写的好,也确实是有味道,俊逸笔锋中内敛着一股内在的张扬,给人放荡不羁的狂野感,透着野性,也让这一个个字充盈了灵性,越看越赏心悦目。
她心中不禁暗叹,难怪能成为四科满分的探花郎,仅凭这字就可见一斑。
也解了心愿,终于看到了这厮才华横溢的一面,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这粗俗子的内在是如此的不俗,竟能写这么一手好字。
“人间好……”
欣赏着,她竟呓语呢喃出了声,一直久闻夕月坊“人间好”的传说,曾心生向往,想去看看究竟是何样的人间好能当得起这夸赞,奈何被无形枷锁所缚,做梦也没想到这份“人间好”竟能落在她自己的身上。
再看那两行小字:一顾人间酒菜好,恋恋不舍是人好!
她浮想联翩,哪怕是呓语,也不敢将这两行字给嘀咕出来,这明显在说她更好。
曾闻万千甜言蜜语,皆不如这寥寥数字仙灵,仙气飘飘,隽永难忘。
铁妙青那神态已经是痴了般,若有天上仙,为她人间好……
又见其另一种风情,庾庆喉结耸动,几次欲冲动,欲从她身后揽抱,去行那一亲芳泽之事。
奈何没得到美人的明确示意,他不敢妄为。
两人修为天差地别,怕自己会错了意被人给打死,堂堂玲珑观掌门因这种事被人给打死,那乐子就大了。
有些事,男人还是要有点底气才敢举重若轻的。
这方面,他也确实没经验,虽蠢蠢欲动,但没得到明示,就是不敢。
只能老实站在边上,偷偷将这女人从头到脚反复打量,内心不时涌现各种挣扎,嗷嗷叫鼓动师兄们做的事情自己却不敢做……
好一会儿后,渐渐回神的铁妙青慢慢放下了那幅字,转身面对上了庾庆,那水汪汪的眼神有点异样,令庾庆感觉有点黏人。
铁妙青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沓银票,托着说道:“是你给我的,你拿多少去都应该。”
庾庆划清了的事情就是划清了,不会多要,他就一张一张的从她手上数了十张,亮给她看了,“等我有钱了就还你。”说罢塞进了衣服里面,拱手告辞,转身就走。
“等等。”铁妙青又喊住了他,从他身边过,“我去外面看看,你先在屋里等等。”之后开门,往外面看了眼,又迅速将整个妙青堂查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才回到了屋里招呼庾庆出来。
跑出门的庾庆如释重负,实在是屋里的暧昧气氛浓郁流淌到乱人心神,他可没打算做什么正人君子,真不敢保证自己呆久了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应该的事情来,不敢面对自己的邪念有逃也似的感觉。
他再次将自己蒙面后,又直接奔之前翻墙进来的地方去了。
铁妙青捏着嗓子急喊,“不要,走这边?”
庾庆只好跑回来,问:“哪?”
铁妙青指向月门外,“走大门,你蒙面了,没人认识你,大可光明正大出去,偷偷摸摸翻墙会让人误会。”
不管是不是走过神,让人发现她这里有翻墙的野汉子,让她情何以堪,明明没逾越也解释不清啊!
庾庆一愣,摆手,“不行!你也怀疑是秦诀抢了我,秦诀早就盯上了你这里,我蒙着面从大门出去,一看就可疑,被盯上的可能性很大,一出幽角埠很有可能又要落他手上,这第二次搞不好会要我命。”
“这……”铁妙青顿时左右为难,后退而求其次,招呼庾庆去了另一个角院,总之不好再翻她的墙出去。
到了另一个角院,庾庆趴院墙上观察了一阵外面,确定无人经过后,回头对铁妙青扔出两个字“走了”,继而迅速翻墙而出,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就这样没了,铁妙青松了口气,也莫名有些惆怅与失落,幽幽叹,怔怔了好一阵,才转身而去。
闲庭漫步,发现整个妙青堂人越来越少,冷冷清清,哪怕不冷清,自己也像是一只囚笼中的鸟,空有一身修为。
一回神,发现自己嫁人后几乎所有时间都一直困在这个院子里。
回到屋里,面对那幅字,又陷入了痴痴呆呆中……
远离了妙青堂后,庾庆脚步倒是欢快了不少,终于又有点钱了。
他也不急着离开幽角埠,要先采购些东西。
没办法,之前身上值点钱的东西都被人抢光了,师兄弟三人行走江湖,他至少要置办些伤药之类的东西。
一个人一直不远不近跟在他这个蒙面人的身后,不是别人,正是孙瓶。
见到家里翻出个蒙面男人,孙瓶可谓大吃一惊,难以想象小姐竟会……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必须要搞清楚!
眼见这个男人进了一家商铺,她逗留在外面颇为焦急,不知该不该跟进去。
跟进去太近了怕被认出,能跟小姐私下搅在一起的人肯定认识她,不进去又担心人家在里面换了装失去跟踪目标。
正急难之时,忽眼睛一亮,看到一个熟人,是某个商铺里的伙计。
当即过去招呼,将人带到了一旁耳语,“小宋,帮我个忙。”
第171章 远去
那伙计见她鬼鬼祟祟,不明所以,疑惑道:“孙掌柜,什么呀?”
孙瓶示意他附耳过来,指着庾庆进去的那间铺子,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
“这……”那伙计有些为难,“这不好吧?”
孙瓶立刻摸出一张面值百两的银票,拍到了他手中,“拿去喝茶,又不让你打打杀杀。”
那伙计哭笑不得,“好吧,不过,你可要在旁盯好了,一旦把那人惹恼了,真要动起手来了,你可得及时露面。”
孙瓶:“放心,这里是幽角埠,没人敢乱来,真要出了事,你尽管往我身上推。”
那伙计叹道:“好吧。”
“别啰嗦了,快去。”孙瓶竟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可见多心急。
伙计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那间铺子。
没一会儿,蒙着脸的庾庆从铺子里出来了,躲在街道旁的孙瓶略放心了些,没改头换面跑掉就行。
就在庾庆走下门口台阶的时候,那伙计也尾随出来了,可谓突然出手,从侧面一把拉住庾庆的蒙面就给直接拽掉了,“老宋,你蒙着脸干嘛?”
庾庆一惊,骤然拔剑在手,转身面对。
街上来往的人被这一幕给惊着了,纷纷靠旁。
那伙计吓一跳,忙装作认错了人,赶紧奉还蒙面巾,连连作揖,“对不住,对不住,认错了人,是我有眼无珠,是我认错了人。”
庾庆剑归鞘,一把拽回蒙面巾,又快速将脸给蒙上了,而后迅速打量四周,内心已经是高度警惕。
对方虽说对不起,虽道歉说是误会,可他根本不信有这样的误会,瞬间意识到这件事有蹊跷,很可能是自己从妙青堂出来时被人盯上了,很可能又是一直盯着妙青堂的鉴元斋。
他不敢再逗留,没走大街,迅速闪身穿进了一条巷子里消失了。
另一条巷子里的孙瓶已是后背贴墙,满眼的难以置信,她看到了,做梦也没想到那个与小姐偷偷幽会的竟然会是阿士衡,实在是不敢相信!
她之前还纳闷,小姐长期幽居不见外人,谁会偷偷跟小姐会面?
没想到竟是个男人,竟是那家伙,那家伙不是已经离开了幽角埠吗?
她倒不是反对铁妙青再找男人,她本就觉得小姐没必要一辈子守寡,毕竟还这么年轻。
何况凭小姐的能力不足以自保立足,她是希望小姐能找个真正的能值得终生依靠的男人的。
她甚至还劝过铁妙青,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江湖儿女不应拘小节,应该适时的放下,去寻找新的开始。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如此突然,天呐,她愣是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她觉得自己若不是突然中途回去那一下发现了破绽,只怕要被瞒一辈子。
竟然是那个探花郎?
年轻男女,又是男才女貌的,私下相处了这么久,小姐还紧张隐瞒,想也能想到两个人背地里干了什么。
孙瓶开始有些忧虑。
探花郎喜欢自己家小姐很正常,自家小姐天生丽质,有几个男人敢说不喜欢?
她担忧的是小姐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小年轻,年纪相差较大,男的大还罢了,偏偏是女的比男的大了差不多十岁,这感觉就有些不合适了。
人家年轻未婚,小姐又是寡妇,这能合适吗?
重点是,那小子干出了不靠谱的事,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喊出了弃文从武,堂堂才子,一甲进士,竟然瞎混起了江湖,这叫什么事?这得是脑子进了多少水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
若那小子还在仕途上,小姐跟了也行。
其实小姐从小也真的就差不多是个大家闺秀,只是出身江湖人家而已,其实性子真不适合走修行路,做个官夫人,加之那位的家世背景罩着,相夫教子过此一生反倒合适。
坏在那小子吃错了药,好路不走,非要自己往坑里跳,修行界就是个打打杀杀的地方,哪有那么好混,如今只怕自身都混不利索,哪有能力护小姐周全。
她很清楚,也算是从颜许的身上长了教训,没有足够能力的人,不但给不了小姐什么,反而可能会被小姐的美貌给连累。小姐嫁给颜许后,几乎便困在了幽角埠不敢出去,而颜许也丢了性命,不就是这个原因吗?
她很快也找到了小姐为什么会喜欢那小子的答案,还是那句话,小姐不适合在修行界,骨子里反倒喜欢文雅的东西,这么一个大才子可不刚好就对了小姐的胃口么。
念及此,有些哭笑不得,她现在更担心的是,那小子只是想玩玩。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找到铁妙青捅破这事,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先看看情况再说,寡妇在自己家里私会野男人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
说实话,她还是有点难以相信自家小姐能干出这种事来,因为了解自家小姐,她怀疑是那个探花郎主动勾引的……
再次从隆隆瀑布中飞出,踏铁索飞临沿岸,落地后的庾庆仰望星空,同时暗暗观察四周。
此时的他已是一个老人家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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