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跃千愁
现场唯余一人,向真仰头看着那棵大树,神情莫名。
竟没人理会他这个“人质”,他这个“人质”居然直接被人放弃了。
疾行中的乐殊等人回头看去,只见向真飞身而起,踩着树干一路飞奔而上,竟孤身直闯了上去。
他们还是没管他,火速奔离。
扶摇直上的向真忽一个凌空翻身,落在了树杈广场上,放眼扫去,见到一尊尊的熊熊火炉,见到两名光着上身的男子和两名妖娆女子在击鼓歌唱,似乎要在歌舞中渡过这漫漫长夜才能不负今宵。
还有一蓄着八字小胡须的花衣男子侧卧在中间的大鼓上,单臂曲肘支撑着脑袋,一手在倒在跟前的酒坛肚子上轻轻打着拍子,闭目着,脸上是酒意满满的微笑。
酒气更是充斥在这片广场上。
背着剑的向真径直走了过去,走到了一座座鼓中间,问道:“谁是大王?”
载歌载舞敲鼓的四人停下了,一起看向了醉醺醺的花衣男子。
于是向真走了过去,站在大鼓旁拱手道:“向真见过大王。”
花衣男子慢慢睁开了双眼,“找我做甚?”
向真:“斗胆请教大王,之前有没有一个胖子、一个大块头、一个小胡子还有一个背着弓箭的三男一女上来过?”
花衣男子打了个酒嗝,哼哼笑道:“刚刚上来了三人也有打听这四个人,不曾上来过,我没见过。”
向真默了默又问:“他们说,一天后,若是不能把那个小胡子交给您,您就要展开一场猎杀,是这样吗?”
花衣男子莞尔,“是的。”
“谢大王指点。”向真拱手谢过,转身就走。
不过他并未离开这里,而是走到了广场边缘面对外面的夜色盘膝坐下了。
对于这一幕,侧卧在鼓上的花衣男子有些意外,也确实感觉到了向真与其他人的不一样,他刚刚就感觉这人气质上透着一股赤真。
在他的挥手示意下,咚咚咚的鼓声很快又响起,嘿呀嘿呀的歌声也又响起。
不一会儿,花衣男子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一手拿着酒盏,一手拎着酒坛,走到向真边上,在向真偏头注视的目光下倒了一盏酒。
就如同之前对向兰萱他们一样,一盏酒送到了向真跟前,“来者是客,请满饮此杯。”
客随主便,向真略点头表示谢过,接了酒盏,放在嘴边,直接昂头一口干了,然后舔着嘴唇回味了一下,给出了两字评价,“好酒!”
接回酒盏的花衣男子笑了,竟弯腰蹲身,坐在了向真的边上,他倒没有跟向真一样盘腿,一双赤足悬空在外晃动着,笑问了一句,“不怕我酒中有毒吗?”
向真摇头,盯着外面的夜色,神情惆怅道:“杀我不用下毒。”
“哈哈……”花衣男子仰天大笑,笑的好不开心的样子,笑了个痛快后,随手放了酒盏,抱起了酒坛对口一番畅饮。
之前上来的人,包括后面的乐殊几人,无一人敢喝他的酒。
放下酒坛抱在怀里后,他又观察了一下向真的神色,问:“小兄弟好像有什么心事,可否说来听听?”
向真确实有点心事,那个“人质”做的,感觉心里有点堵得慌,摇了摇头。
花衣男子又问:“那你坐在我这里做甚?”
“等人。”向真回了句后,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忙起身,“不方便的话,我下去等。”
“没事没事。”花衣男子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又将其重新摁坐了下来,“就坐这里慢慢等,没事。”
回头又朝跳舞的那边比划出了一个“二”的手势。
于是一女停止了跳舞,飞身落在了一处洞口,进入了树洞内,不知干什么去了。
得了主人的允许,向真也不矫情,安心坐在了那。
见一旁又在抱着酒坛子喝,忽问了句,“他们把小胡子抓来后,你会杀他吗?”
花衣男子放下酒坛,手背擦了把嘴,“怎么,是你朋友吗?”
向真想了想自己被卖掉的情形,轻叹摇头,“在他眼里,我肯定算不上他朋友。”
花衣男子奇怪道:“那你关心他的死活干嘛?”
向真:“如果要杀他,能不能让我先跟他打一场。”
“打一场?为什么?你们有仇吗?”
“无仇,就是想跟他打一场,想感受他的剑意,可他一直不答应,我追着他,才误入了此地。”
“哦,这样啊,原来是想领悟他的剑意。”花衣男子一副一听就懂的样子,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放心,这事交给我,抓到他后,一定让你如愿,我一定逼他跟你打一场。”
向真刚想谢过,忽眉头一皱,抬手捂了捂肚子。
花衣男子见状笑道:“是不是感觉有冷热酒力令腹内有疼痛感?无须紧张,任由酒力洗入经脉便可,无妨的。”
他抬手一指,“这棵树,名为‘地元仙擎’,乃百邪不侵的仙树,我这酒便是采集这树上果子酿造的。
修行遇上桎梏,境界裹足不前,乃常事,修行中人穷其一生止步于初玄者不计其数。常喝此酒,对你的修行大有裨益,对玄级修为的境界突破有妙效。普通人和修为太低的人饮此酒则犹如饮下剧毒,必肝肠寸断而亡。”
捂住腹部的向真闻言讶异,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真有如此奇效的话,放在修行界岂不是要让人抢破头?
这时,一女来到,端了两只木碗来,木碗里还放着两只木调羹,跪坐在了两人跟前奉上,“大王。”
花衣男子将酒坛子放在了一旁,拿了一碗递给向真,“尝尝,想在这里立足,这可是好东西。”
说罢也不容向真客气,硬塞了一碗在向真的手上。
向真搞不清碗里是什么,像是一碗浆糊,似锦似彩,有珍珠般的光泽,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吸一口就有神清气爽感。
花衣男子也拿了一碗在手,先舀了一勺入口品尝,“此乃我族人酿造的蜜浆,有一定的解毒功效,胜过一些灵丹妙药,普通人的一些病患,只需一口便能通泰,也能止你此时的腹痛,吃上这么一碗,七天之内外界的邪气也难侵你分毫。味道还是不错的,小兄弟尝尝看。”
第650章 翻脸
见他说的那么好,向真也挑了一小勺,入口便感甜香,咽下又感清爽直透毛孔,也果真快速压制住了腹内的不适。
也确实甜蜜可口,清香爽润,当即一勺接一勺的美滋滋享用。
如此美味一尝,刚才的抑郁心情似乎都好了不少。
吃完密浆,花衣男子又请他喝酒,三碗酒下肚后,花衣男子问起了他是怎么进来的。
向真大致着说了下,话聊开后,花衣男子又问了些外界的事情。
稍做接触,向真感觉这人似乎也不坏,便试着问了声,“你真的要猎杀所有闯入仙府的人?”
花衣男子嘬了口酒摇头,“能跟我坐在一起喝酒,你可以除外。”
向真再问:“其他人都要杀吗?”
花衣男子:“小兄弟,几千年了,我在这里呆了几千年,开始的时候,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不知道我有多寂寞,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呆在这里?”
向真:“愿请教。”
花衣男子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怎么说呢,反正就是突然有一天,仙府里涌入了大量的邪气,导致仙府不再宜居,能走的几乎都走了,留下了我。
仙子离去前有交代,说各仙府都出现了类似的问题,也都在想办法净化。
镜花苑内,因我族不惧邪气,且能一点点炼化邪气,于是仙子将类似交代指派给了我族。
那时候的邪气多且乱,仙府里许多能动的活物都被邪气浸染了,有的致死,有的成了邪魔,于是我便开始猎杀,后来总算是杀光了,至少没有再发现还有苟活的。
你问我为什么要猎杀闯入仙府的人,不杀留着干嘛?是留着祸乱这仙府,还是放出去祸乱外面的世界?还是杀了当花肥的好。”
向真沉默了一阵,“我出不去了吗?”
花衣男子:“不是我不想让你出去,至少我是没办法开启封印的,所以要找到你说的那个小胡子,搞清楚他是怎么打开的仙府大门,你才有可能出去。若实在是出不去,也没关系,留下来陪我好了。”
说到这,还嘿嘿笑了起来。
于是向真多喝了不少酒,这酒喝多了,话也就多了。
花衣男子问的也多,知道了外面二十年一次的朝阳大会,知道了外面人世间和修行界的框架。
吐着酒气的向真把外面的花花世界告诉了他,花衣男子听的一脸神往,听到半仙境界称尊时,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天际渐露了鱼肚白,算是天亮了,向兰萱和桓玉山还在玉石牌坊下的出口折腾。
一人出手轰击,两人联手轰击,用尽了办法,都无法撼动封印分毫,强大的攻击之下甚至没什么大的声音,感觉再大的攻击力量都能被封印给吸收。
最终两人只能是罢手,脸色都不太好看,万一真出不去了,那可不是儿戏。
向兰萱环顾四周,沉声道:“看来只有找到那位探花郎了。”
桓玉山附和一声,“对,他既然敢进来,就一定了解情况。”
向兰萱瞥了他一眼,“那也未必,当初的小云间,他其实就不了解里面的情况,凭着胆大和脑袋硬,就直接往里闯了。”
桓玉山闻言大惊,“不会吧?天下第一才子有那么愣的吗?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敢往里闯?那我们跟进来的岂不是被他给坑了?”
向兰萱:“按理来说,这次应该不至于,上次小云间他是被妖邪给蒙蔽了,是被骗进去的。不管怎么说,现在找到那家伙才是最要紧的,走吧,到处找找看。”
桓玉山忙劝阻道:“大行走,目前这里没有人看守,我们最好还是就在这等着,以防那位探花郎摸到这里溜出去了。还有,不知这入口会不会偶尔自行开启。找人的事交给我昆灵山弟子去办便可,他们找到了人会往这里来的,找不到人也会来此联系我们。”
他其实就是想拖住向兰萱,想给门中弟子处理掉大业司的人多争取点时间。
至于找庾庆的事,他一点都不急,在他看来,庾庆已在他们的掌控中。
向兰萱想了想,没说什么,却飞身而起了,轻飘飘落在了玉石牌坊上,裙子一抖,翘个二郎腿坐在了上面等。
桓玉山见状,略松了口气,他也没有守在这等,目光注意到了附近的山脊制高点后,一个闪身飞了去,飞到了山脊上登高望远观察着四周。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他留心到有人正在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向入口处接近,定睛细看,发现还不止个别人,而是有一群人正在借助花草和地势的遮掩潜行。
若不是天色已经开始大亮了,而他又多了份小心站在了高处,恐怕也难发现。
发现后再细看,仅从那些人的服饰上就看出了不妙,不是昆灵山弟子的服饰,哪来的一群人在偷偷摸摸接近已经不用多想了。
这些人不是被本门弟子看着吗?怎么会集体出现在这?他立马意识到出问题了,神色略变,一个闪身飞下了山,直接向入口处飞掠而去。
他的穿着太显眼了,一身白,潜行中的大业司人员立刻发现了他,也根据穿着认出了他是谁。
才意识到人家刚刚在暗处居高临下,应该已经发现了他们。
再见到坐在牌坊上的向兰萱,甘离意识到了不妙,一声大喊,“大行走小心!”
不管有没有问题,先这样喊总不会有错,真有误会是可以解释清的。
落在牌坊下的桓玉山忽对上面的向兰萱沉声道:“大行走,这封印有异常。”
向兰萱一怔,立刻翻身落下,欲看看是怎么回事,好在甘离的提醒声恰在此时传来,令她心中一咯噔。
听到声音的桓玉山顿原形毕露,也不再客气了,直接一掌狂轰而出。
有所戒备的向兰萱不至于太仓促,人未落地,在空中掌对掌,硬接了一招。
轰!桓玉山脚下尘土如冲击波般荡向四面八方。
向兰萱人也震的弹飞向了空中。
她刚在空中稳住身形,惊疑不定地盯向下方,桓玉山已身化白影,一闪而至,再次杀来。
两人当即在空中打成了一团,快如魅影般来回穿梭交织,离地距离越打越高。
匆匆赶来的大业司人员震惊,没想到桓玉山居然有此实力,居然能与大行走正面交锋。
砰!当空一声震响,一道人影如流星般砸向地面,看那裙袂飘飘的样子便知是向兰萱。
乐殊等人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即将落地的刹那,向兰萱稳住了下降速度,落地后连退了五六步才被闪来的甘离扶住,嘴角已渗出了一抹血迹。
紧接着,桓玉山的身形从天而降,闪落在了对面,捋须哈哈道:“比我想象的更逊色,看来皇后娘娘上次在大行走身上留下的伤还没有痊愈。”
向兰萱冷眼盯着他,冷冷道:“看来你早已经突破到了高玄境界,在大业司面前装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委屈你了。”
桓玉山:“没办法,在外人眼里昆灵山就是一块大肥肉,免不了会遇上个把得寸进尺的人,千年大派总得有些自保的实力。”
向兰萱回头看向一旁的甘离,“你们怎么进来了?”
甘离咬牙道:“昆灵山假传大行走法旨把我们骗进来的,是我等糊涂,不加细想就冒然进来了。”
“贼人有心算计,也怪不得你们。”向兰萱挥手拨开她,示意她退开,并没有责难的意思。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低估了昆灵山的胆量,之前也有让昆灵山帮忙去传令。
桓玉山不愿再听他们的废话,盯着一群人沉声道:“你们手上的阿士衡呢?”
向兰萱讶异,亦偏头问道:“探花郎在你们手上?”
身后的甘离尴尬道:“本来在的,但是那家伙太狡猾了,让他给溜了。”
“够了!”桓玉山脸色沉了下来,“用不着在老夫面前唱戏,捏在了手上,还能让人跑了,你们当老夫傻吗?把人交出来,除了她,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手指向了向兰萱,摆明了唯独不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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